沉默，在三人之间诡异地继续着。
  将臣很想和叮当解释，可他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张开嘴又合上，合上后又再度张开嘴，这两个动作将臣重复了两次之后，最终放弃了。
  他选择什么话都不说。
  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也真心把她当成朋友？说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恶意？还是说自他猜到了她的身份后，他都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要保护她？
  先不说叮当会不会信，就只说他刚刚出手帮了女娲，就注定不能让叮当信服了。
  所以权衡再三，他还是放弃了，放弃了解释。
  三人间诡异的沉寂被叮当打破了——
  “在你的心里，你一直把我当成傻瓜吧？”叮当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伤感，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趁我不注意，杀了我么？”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似乎在宣泄些什么。
  叮当看着将臣，又望向将臣身后喜形于色的女娲，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那刚刚的灵符也是你动的手脚吧？”叮当一边说着，一边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伏魔剑，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这里，将臣觉得再不开口解释，情况肯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叮当，你听我说，我对你没有恶意，真的！”
  将臣试图走近叮当，可他进一步叮当就退一步。
  叮当甚至伸出双手，将掌心向外竖起，拒绝着将臣的接近，“将臣，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你就站在那里，我们这样说话就可以了！”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彼此间的距离，“如果你再靠近我，我会理解成你想要对我发动袭击！”叮当挥了挥手中的伏魔剑，表示自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将臣看见叮当往后退的动作，同样有些受伤。可他还是忍住心中的愤懑，带着笑容望向叮当，试图让叮当相信他的真心，“叮当，我是真的没有恶意！请你相信我，好吗？”
  “没有恶意？那麻烦你解释一下，我的灵符是怎么一回事？”叮当冷笑着问道。
  闻言，将臣语塞。
  灵符会落地确实是他动的手脚。
  难道要他看着女娲在他面前受伤，他完全不当回事，当成没看到么？这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此刻女娲的出现有些不寻常，但他也不可能坐视女娲出事。
  所以他又能和叮当说什么？照直说么？
  马家以保护苍生为己任，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女娲灭世，叮当身为马家的传人，在知道这一状况的前提下，她根本就不可能不管！
  叮当和女娲站在相对的立场，两人会大打出手并不难理解。
  可在将臣看来，这事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只要女娲放弃了灭世，那么一切就会恢复原状，叮当和女娲就能和平相处，他也不用两边为难了，不是么？
  “叮当，女娲，不如我们先好好谈谈？”将臣向两人望去，真挚地建议道。
  “不必了！”
  “不必了！”
  叮当和女娲异口同声、决绝地回答道。
  将臣在两个女人之间讨了个没趣，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他试图再次软言相劝叮当和女娲，可叮当却伸出手制止了他——
  “将臣，你不必再说了！你只要回答我一句话，你是向要帮我还是帮女娲？如果你想帮我，那么请你站在一边看着就行了，我不用你出手！如果你要帮女娲，那么你可以动手了，我不会有意见的！”叮当平静地开口说道。说完，她便拿起伏魔剑，随时准备战斗。
  将臣无奈地笑了笑，他最害怕也最不愿意思考的问题，还是从叮当的口中问出来了。
  自他知道了叮当的身份后，他就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每次都无疾而终。
  因为他着实不愿意回答甚至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
  按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叮当，他当然会帮女娲，当然会帮陪伴了他千千万万年的女娲！
  可不知怎么的，他这话到了嘴边一直说出不来，似乎在他内心深处还隐隐有另外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直觉阻止了他脱口而出的答案，让他陷入了沉思。
  先不说叮当那边，先说说女娲。
  女娲自将臣出现那一刻，表情就很微妙。她原以为将臣出现了，她的安全便无虞。谁知，眼前的马叮当似乎不是普通人，她和将臣也认识，而且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想到。
  尽管她有信心将臣还会一如既往地帮她，为她遮风挡雨，可她还是隐隐有些忧虑，似乎这一次的情况，有些反常？
  可女娲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静待将臣的抉择。
  叮当暗地里留意着还在思考的将臣。
  她在心里盘算着，将臣陷入了沉思，而女娲的本事应该远不如她自己。
  所以如果她突然动手呢？以有心算无心，应该有一定的胜算吧？
  叮当对于将臣是否会选择帮她，她完全没有把握。
  可如果她突然动手，绕过陷入沉思的将臣，袭击武力值不高的女娲，她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反正，自她走进通天阁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走出去的奢望。只要她能拼死伤了女娲，怎么算她都赚了。
  想到这里，叮当闭上了眼睛，不过一小会儿她便重新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光芒，一种赴死的光芒。她咬紧牙关，悄悄地聚集了全身的灵力，向着手中的伏魔剑汇集。
  很快，她便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只在身上余下些许的灵力，能够维持她冲向女娲的身法。
  准备妥当的叮当突然间暴起，她挥舞着伏魔剑，在经过将臣的时候，往他身边微微绕开，便向着女娲的方向冲去。
  叮当眼看着伏魔剑很快就会刺入没有心理准备的女娲的心脏的时候，叮当笑了——
  只是叮当的笑里带着淡淡的哀伤，因为她感觉到有一道身影正急速向她激、射而来。
  所以将臣还是选择了帮助女娲么？
  她还天真地认为，将臣的沉默，就是默许了帮她！
  将臣还在思索叮当问题的时候，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叮当在聚集灵力。
  他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叮当在做出手的准备。只要女娲和叮当之间不是打得你死我活，将臣就很满足了。
  可没过多久，将臣就感受到了来自叮当身上的杀意，而且很快，杀意就转化成了杀招。
  叮当就在他还没有想好问题答案的时候，向女娲出了手，还是重手。
  将臣可以想象，如果叮当的这一剑真的刺入女娲的心脏，女娲肯定没救了。
  将臣并不想伤害叮当，所以一开始他只想拉住叮当，将两个女人隔开。
  将臣一进大厅的时候，他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可他并不知道这股香气是从哪里来的。
  直到他为了拉开叮当，才有机会接近一直对他戒备心很强的叮当。他这才知道叮当身上有一阵淡淡的香水味。这股香气并不难闻，甚至该说这股香气很有韵味。那种淡淡的幽香确实很适合叮当，很适合叮当这样身上充满故事的女子。
  可将臣总是隐约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将臣又说不上来。
  直到将臣从背后环抱住了叮当，他的双手从叮当的后背往前环住了叮当的腰，他半拖着叮当，往远离女娲的方向退了好几步，在他退出叮当的攻击范围后，他才有时间思考，并且很快意识到了不对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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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楚地记得；在空间崩塌之前他就抱着叮当，叮当那个时候心情很不好，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十分肯定，那个时候的叮当身上并没有任何香水味。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叮当并没有涂抹香水的习惯。再加上，叮当此行的目的就是刺杀女娲。叮当为了达到刺杀女娲的目的，肯定会尽量隐匿行踪；随时发动致命一击。她又怎么会涂抹香水；让女娲发现她来过的痕迹呢？
  念及此；将臣不着痕迹地圈紧了怀里的叮当，封住了叮当的去路。然后才试探地问道，“叮当，你今天怎么换香水了？我记得以前你不是用这个味道的香水。”
  叮当很想摆脱将臣的封锁；可是挣扎了一阵，始终未果后，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才挫败地说道，“你问我什么？哦，香水？我就想转用这一款香水，不行么？”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
  闻言，将臣环抱住叮当的双手紧了紧，如果叮当可以转身的话，肯定会发现此刻的将臣神色不对。
  将臣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但他还是决定再试探一次，便问道，“你不是说你只喜欢玫瑰味道的香水么？”
  话说到了这里，将臣怀里的叮当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这话叮当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怎么突然间话题转变得那么快？而且还一直环绕着“香水”？
  难道将臣发现了什么？叮当微微垂着头，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略微思索了一阵，叮当才小心地开口说道，“谁说我喜欢玫瑰味的香水，你肯定记差了！”
  听到答话的将臣笑了，他在叮当的颈窝里吸了一口气，又凑到叮当耳边，略带调笑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
  这一回，将臣怀里的叮当慌乱了。
  她在将臣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将臣，你放开我！有什么话一定要这么说的？你这不是耍流氓么？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放开我！”
  将臣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叮当的话。
  一时间，整个大厅只充斥着叮当的声音。
  女娲差点被刺杀成功，万幸将臣出手早，拦住了叮当。
  女娲惊魂未定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了窗户附近。她看着将臣环抱住叮当，又听着两人的谈话，她略垂着头，在逆光的保护下，脸上的神色晦涩不明。
  就在一瞬间，女娲只听见“砰砰砰”几声，叮当便发出了几声惨叫。
  女娲这才抬起头，望向将臣和叮当的方向，正好见到叮当喷出了一口血，然后身体一软，就瘫倒在将臣的身上
  “将臣，你做什么？”女娲捂着嘴，一脸惊愕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一边问道。
  同样一脸惊愕的还有瘫倒在将臣身上吐着血的叮当。
  “将臣，你果真是来杀我的，现在你成功了！你满意了吧？”叮当吐着血，虚弱地说道。她的身体维持不住原来斜靠在将臣身上的姿势，只能慢慢地往地面滑了下去。
  将臣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般，搂着叮当跪了下去。他让叮当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握住了叮当的手。
  他牵引着叮当的手到自己的嘴边，一副虔诚忏悔的模样。
  他的脸色同样很难看，一脸矛盾的表情，轻声呢喃道，“叮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
  尽管叮当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力气，可她还是努力地将自己的手从将臣的手里挣脱出来。
  “不用你假惺惺了，你不要碰我，我不想要再见到你！”叮当脸色苍白，拼尽全身力气推开将臣。
  将臣一时不查，被叮当推开了，他整个人摔坐在地面。叮当没了将臣的怀抱，虚弱的她同样摔倒在地上。她吃痛地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忍住了差点就脱口而出的惨叫声。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持续了几秒后，她便闭上眼睛，仿佛在死前不愿意再见任何人。
  将臣眼见着眼前的叮当渐渐失去了生命迹象的模样，在那一瞬间，他脑袋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几乎完全断开。
  他仰天一吼，现出了他的僵尸真容，他现出了红眼，露出了僵尸牙。
  他满眼悔意的看着叮当，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咬叮当，想要救回叮当。
  他真的很想抛开什么梦魇分｜身，什么幻术空间，把这些都丢掉。
  这一切的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他在，还有谁能伤害到叮当呢？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发誓一定要保护的叮当，可是被自己杀死。
  真是讽刺，他发誓要保护的人，居然是死在他的手里。
  尽管他知道眼前的叮当绝对是假的，他认识的叮当根本就不喜欢涂抹香水，更别说什么玫瑰香味的香水了。这么简单的生活习惯，叮当不可能回答不出来。
  所以他确认了自己还处于梦魇空间之中，所以他肯定了眼前的叮当是梦魇分｜身假扮的，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出了手。
  可是眼前的叮当和她记忆中的叮当，除了有少许的破绽外，几近一模一样。对于将臣来说，杀了装扮成叮当的梦魇分｜身，就和杀了真正的叮当没有区别。
  所以将臣充满了痛苦。
  他捂着胸口，他心痛得甚至有种心碎了的错觉。
  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