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　Felton！Tom　Felton！Wake！”
  “No！Dan，no！”
  “你这个死变态！放开Harry！”
  Harry扭头，和Tom一模一样的人冲了上来，对准Tom来了一拳。
  Harry迅速摆脱Tom的手，后退到十米远，看两个相似的人影扭打成一团。
  不到五分钟，Tom　Felton就因为喝了太多，很快倒下去。
  Harry担心地上前查看状况。
  满身伤痕的Tom躺在沙滩上。
  “他会不会死了？”
  Harry抬头问同样挂彩的Draco　Malfoy。
  “Gryffindor的笨蛋善心，到现在还去关心他的死活吗？他刚才要强奸你啊。”
  “他没有强奸我，只是喝多了有些失控。”
  “那如果我喝多了强奸你也只是失控而已了？”
  Harry白了他一眼。
  虽然Malfoy帮了自己，但在这种时候也不忘恶毒地挖苦，不愧是正统Slytherin。
  然而Malfoy又来安慰自己似的补了一句。
  “放心吧，变态都长命。”
  Harry不知道Slytherin是不是连安慰人的时候都不忘攻击别人。
  他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
  胃部汹涌地翻腾。
  他扭头吐在身后的沙砾上。
  “你也喝多了？”
  Malfoy走上来，有些奇怪的焦躁。
  “我喝了一罐多而已，觉得很恶心。”
  Harry走到海流边低头想用海水漱口。才进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他居然忘记了海水是苦的。
  “笨蛋！我们善良勇敢的Gryffindor真是蠢透了！”
  Malfoy买来矿泉水扔在Harry脚边。
  他无力地按住虚脱的胃蹲下想去抓瓶子。
  恍惚间瓶子的距离有些飘渺，手似乎变得太短了，怎么也够不着。
  舌苔苦涩得让他想流泪。
  他觉得身体很冷很疼。
  于是他就跪在敌人面前无声地哭了出来。
  9。
  世界每天都在变化，若是把每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毫不后悔地去做，人生就不会有遗憾。
  这是Tom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听上去似乎是激励自己敢于去追求梦想，但却有一种异常突出的悲壮感。那种末日情节似乎是悲观者的专利。
  Harry当时没有发现这句话隐藏的意义是多么的特别。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被男人吻一下就难过得在十年的敌人面前示弱。
  远离故乡、朋友，在完全听不懂语言的地方和讨厌的人共同生活；忍受着对手比自己更快适应环境的不甘；预见挚友的幸福不可能有自己的参与……唯一可能理解自己的新朋友居然只是把自己当成跟他长得很像的同性恋人的替代。
  如果说是Tom让他对同性恋稍稍能够体贴一点，也是Tom让他对同性恋的恐惧升级到深深的厌恶与排斥。
  讽刺的是，这件事唯一的见证者居然是和自己作对十年的Slytherin。正是这个Slytherin帮自己摆脱了Tom更进一步的动作。
  正是由于帮了自己的人是Malfoy，才让他更加无法控制地感到无力与孤独，狠狠刺激了他骨子里的自尊与矜持。
  Harry在海滨浴场游了一整天没有上班。
  他不是那种坚强到可以微笑着若无其事工作与生活的圣人。他的英雄时代早已经过去。
  被抛弃异乡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在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尽情地任性。
  就算没有人关心、心疼自己，至少自己要懂得让自己痛快地放纵发泄。
  夜里人迹散尽，他对着黑黑的海的那头放肆地大叫。
  回头看见Malfoy扶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后面。
  他尴尬地收声，原本雪白的皮肤黑夜的掩饰下轻易涨成红色。
  他不想总是在这种时候被Malfoy撞见自己郁闷的样子，低下头踢弄脚下湿润的沙。
  “对着海大叫发泄失恋的心情，这是哪个世纪遗留的习俗啊，好蠢……”
  “喂，你说谁失恋啊？”
  “我只是在说我刚才看见的傻瓜，Mr。　Potter。”
  Harry讨厌自己被Malfoy说成傻瓜。但是被他撞见夕日针锋相对的敌手只是因为被一个男人吻了就软弱得掉眼泪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这也是Harry自尊被伤害的直接原因。
  不甘地轻哼一声以示抗议，结果因为无力声音反而小得成了妥协的呻吟。
  他气自己这种时候还留下了被Malfoy取笑的把柄。
  “我没有失恋！请你不要和Rita　Skeeter那个女人一样在报纸上造——谣——生——事——，Mr。　Malfoy！”
  因为刚才叫得嗓子发痛，他根本不想说话。但不管怎么说都不想示弱，他还是提高了嗓子一字一顿地警告Malfoy。
  Malfoy冷笑着把车停在一边，绕过Harry走进浅流里。
  “Tom　Felton是变态！Tom　Felton是恶心的同性恋！Tom　Felton是个色情的淫棍！”
  突如其来的高声咒骂把Harry惊得暂时忘掉了心事。
  他到现在才发现Malfoy的嗓子已经从十年前阴阳怪气的可笑童声变成响亮、厚实而爽朗的男性音域。
  说不出为什么，骂人的感觉都和以前不同，反而感到有种替自己发泄的快感。
  但是他很快想起来眼前的人是和自己作对十年的敌人。于是他不甘示弱跑上前与他并肩放声大骂。
  “Salazar　Slytherin是变态学院创始人！Severus　Snape是变态学院院长！Voldemort是变态魔王！Lucius　Malfoy是变态老爸！……Draco　Malfoy是变态中的变态！”
  “喂，我帮你骂Tom　Felton，你反而骂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本来就是变态嘛。你自己不是承认过的？”
  “我还说过我爱你呢，你不是说我品位太差？”
  “神经病！”
  一口气把体内所有郁结的冷气发散，他反而感到畅快，血液重新奔腾起来，一天的放纵终于没有白费。
  “喂，你偷了谁的自行车？”
  “不是我偷的，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
  “你用工资买了这玩意儿？你不要吃饭了？缺乏常识的Malfoy公子！”
  “所以我过来找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以后我代替Tom　Felton每天送你上班，我在家里的三餐你包了。”
  “你那是自行车！”
  “不是一样能带人？”
  “你会骑吗？”
  “今天刚学会的。”
  Harry不可思议地打量起Malfoy。
  除了昨晚的，他从衣袖里露出的皮肤多了不少新伤。
  Harry心里奇怪地有些感动。
  “看什么看？你终于爱上我了？答应给我做饭？”
  “神经病！我是同情你这个穷鬼啊！”
  “不要拿那个形容臭鼬的词侮辱高贵的我！”
  “穷鬼！”
  “喂！”
  “穷鬼！”
  “妈的！”
  “穷鬼！”
  “抽你啊！”
  “穷鬼！”
  ……
  Harry赌上性命坐上Malfoy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后座。
  Malfoy的背很硬，一点都不舒服。
  他心里埋怨着前方的人体靠垫。
  要死一起死！
  手臂环住初学者的腰。
  月光好刺眼。
  他合上眼睛。
  这辆破车晃起来还真像个摇篮。
  他错觉着。
  他终于感到自己困得要死。
  10。
  Harry去餐厅找老板的时候早已经做好了被解雇的准备。毕竟Tom　Felton是老板的朋友，自己又连旷了两天工，老板不可能不生气。
  只是如果连累了目前经济情况紧张却对Tom出手殴打的Malfoy来说，被解雇恐怕是一件影响生计的严重问题。
  没想到在经理办公室老板非但没有要解雇自己反而因为他们试用期内的表现优秀决定提前让他们成为正式员工。也就是说工资与福利都在一定程度上有了相当大的改善。
  老板交给他一封信并告诉他Tom已经搭乘昨天早晨的飞机回伦敦了。
  “亲爱的Harry，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说再多的抱歉都没有用了，但我还是要说，也不期望得到你的谅解，这只是出于一个做错事的人不安的忏悔。
  Dan就是那个和你长得如此相似、我喜欢的人。就像我曾经说的那样，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但并不是同性恋。因为对方不能接受被同性爱上而被厌恶的我，离开了伦敦，逃到了这里。
  或许我那天的举动让你认为我是个轻薄而变态的同性恋。但我还是想说我吻你并不是出于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当然你的个人魅力是客观存在的，而是因为你和Dan长得太像了。我喝得太醉把你当成了他，从而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那天你让Draco（但愿他不介意我这样叫他）送我回公寓，他用冷水把我浇醒以后（呵呵，那水真是冷到骨子里了，让我彻底清醒过来），双胞胎似的我俩好好地谈了一下。我发觉他并不是你以前说得那么坏。我把我和Dan的事情和他说了以后他立刻骂我是笨蛋，还让我赶快从晴川滚回伦敦。他说即使对方不喜欢自己我跑到这里逃避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抱着头破血流的决心去努力就只会把希望白白浪费在时间上。我苦恼了半年的问题居然被他这么一骂完全简单明朗起来。
  我想了一夜，终于按耐不住给Dan打了电话。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我隔着大洋听他在那里小孩子似地哭，我突然感到他是想念我的需要我的。我意识到三年的空白里我原来还是站在原地。只是在那一夜之间我明白了那么多。
  还有一点我承认，刚开始接近你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和Dan很像，让我很有好感。但是后来和你成为朋友绝没有其他非分的目的。而且我发现其实你身边一直有Draco的热切关注，我当然不会去和他争夺和我才认识不久的你，况且我对Dan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好吧，就算你永远把我当成变态同性恋也不要紧。我还是会写信给你告诉你我和Dan的情况。现在我要去赶飞机了，我恨不得这世界真有什么魔法可以骑着扫帚或者瞬间转移让我见到Dan。
  最后我只是想说保重！
  还有，Draco是个好人。替我向他道谢。
  也祝你们幸福。
  你真挚的Tom　Felton”
  Harry看完信把视线落在“而且我发现其实你身边一直有Draco的热切关注，我当然不会去和他争夺和我才认识不久的你”这句话上。
  他暗想Tom这个同性恋眼里居然把十年间互相作对的自己和Malfoy也当成同类的这种病态实在太可怕。
  总之读了这封信以后他也不能对Tom重新产生好感。
  只是信里提到的Malfoy和Tom的谈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此讨厌Tom的Malfoy居然也会热心地为同性恋的恋情出谋划策了？
  他不得不承认Malfoy这个人最近一个月给他的意外比起十年间的了解要多出太多。
  11。
  Harry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坐着Malfoy的自行车后座一起去上班，当然这是以每天多准备一份食物为代价交换而来的。
  坐自行车确实要比自己走路要方便很多。
  通过Tom　Felton事件以及日后一同上、下班的接触，Harry发现自己居然那能和这个昔日的敌人相处融洽。
  当然两人的斗嘴从未间断。
  然而这也是另一种融洽的形式。
  每天早晨依旧能听见隔壁小店的老妇人开得嘹亮的广播。
  后来通过Malfoy不耐烦的翻译，Harry有机会同她作简单的交流。
  那个在英国留学、打工的晴川姑娘就是老妇人的孙女。
  Harry有些理解为什么老妇每天的高音广播里永远是国际新闻；为什么听说他们是英国伦敦人以后露出复杂的表情追问关于伦敦的一切。
  Harry想到Ron和Hermione知道自己在晴川以后就下载了一堆关于晴川的地理、人文资料阅读，甚至还在E…mail里谈到了许多身在当地的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民俗、传说。
  周末的pub并未由于Tom　Felton的离开而取消。而新来的黑人歌手始终没有Tom唱得好。
  Harry为此对Tom稍稍怀念了以下。但联想到Tom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这种怀念便于顷刻之间化作一种厌恶。
  四月的最后一个休息日，Harry才有空整理他行李里最小的一个箱子。
  里面是日常生活中并不需要但于他非常重要的回忆。
  ——相册、信笺、礼物。
  他翻开活动相册的第一页，James和Lily抱着襁褓对他微笑。往后翻，Ron和Hermione、Weasley家族、Quidditch球队、五人寝室、三强争霸、凤凰社成员……
  在这个远离巫师界的空间里，故人们在神奇的相片里栖息。
  Harry深吸一口气，终于从头到底看完。
  此时对他来说，回忆几乎是甜蜜的折磨。
  曾拥有的东西越美好，失去之后越煎熬。
  看完相册后发现，他保存的唯一一张自己的单人相片不见了。
  那是二十岁生日时Weasley先生坚持帮自己拍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听到了魔法部要驱逐自己的风声。
  没有同伴的黑色布景里，Harry一个人站在镜头前笑得苦涩。
  他不再费心去寻找。
  ——那样的相片……还是消失掉比较好。
  活动相册，是他偷偷带出来的两件魔法物品之一。
  合上相册，他从箱底取出另一件。
  ——银制古董怀表。
  弹开表盖，表盘与muggle世界的无异。
  很久以前，用魔杖轻触念咒，表盘就会浮现另一幅隐藏的景象。
  ——Black家族所有人的当时方位。
  大战结束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