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2-10-16 12:01      字数:4757
  隽讼氯ィ挥芯趿艘徽笞不魑颐峭V沽朔觯词橇娇么笫鞯沧×宋颐恰?br />
  我忽然感觉手臂上缺少了什么,一看之下只觉得头一懵,初颜骨灰不见了。想起初颜的嘱托我顿时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起身便四处寻找。
  一棵棵枯树在我身旁忽闪而过,我的眼睛四处扫视着,心里万分焦急: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终于,我发现了一抹灰蓝色,那是包裹骨灰罐的包袱,我刹时松了口气,惊喜的奔过去。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如晴天劈雳,惊的我动瘫不得。只见灰蓝色彩的布死气候沉沉的躺在在地上,陶罐四分五裂,灰白色的骨灰撒了一地,初颜的骨灰就这样混进了肮脏的泥土里。
  我惊叫着扑过去,把初颜的骨灰一把一把捧起,可是灰黑色的土壤已经玷污了初颜的骨灰,黑白相混密不可分。我呆呆跪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扑扑的落在骨灰里,溅起可薄薄的烟氲。
  过了一会儿,汪直也蹲在我身旁把骨灰继续往布包里装,他轻轻地道:“春华,其实泥土才是至真至纯的东西,因为它们没有沾染尘世的污浊,所以你不用难过,她没有被玷污。”
  我抬起头颤声道:“真的么?”
  他浅浅笑着微微颔首,然后抬手温柔的为我拭去泪水,忽然一抹血红闪进的视线,我猛的抓住他为我拭泪的手,只见他的小手臂的衣袖已被划破,露出一指长的伤口正在渗着鲜血。
  我的眼睛又是一痛,汹涌的酸涩化作潮水立刻涌出。我取出撕帕替他包扎伤口,却听他深深道:“春华,不要哭,我不疼。”
  我举目望向面前强自压抑痛楚,固做震定的男子,心突然就好似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他每次都说不疼,不疼,可是是人都会疼,他怎么会不疼呢?
  我蓦地扑进他怀中,哭道:“你真把自己当神仙啦,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以为自己神功盖世,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痛不怕死吗?”
  汪直一愣,随即拥住我温柔道:“我知道自己不是神仙,没有盖世神功,也不能刀枪不入,所以我也怕死,可我最怕你难过,所以以前怕的东西,我就都不怕了。”
  待我逐渐止住哭泣,我才惊觉我竟然主动扑入他怀中,我怎么能这样?不可以?我不自然的脱离他的怀抱,默默的的将布包扎紧,然后拾起来继续往山顶上走去。我固执的望着前方绝不回头,我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因为我知道那种目光叫做伤痛,即便他将其埋在眼眸深处,我也看得到,它就像一把锋利的剑会从他眼里射出来,将我的心狠狠的钉住,让我的心无法跳动。
  当我立于空旷的景山之殿,整个京城已然沉伏于我脚下,那辉宏森严的皇宫仿佛再也困不住我。西风也异常的猛烈,呼呼作响,我不知道山顶上的风本就如此猛烈,抑或是在这一刻陡然变强。而我宁愿相信后一种,相信是西风要送初颜东去,相信西风是莫争的使者。
  我打开包袱将初颜的骨灰一把握把撒向东方,骨灰则乘着西风向东方快速飘散,一阵薄薄的烟絮在天空中弥漫开来。当我将初颜的骨灰撒尽,当天地骨灰随风散尽,当西风逐渐变的微弱,我低声道:“他们会在一起么?”汪直在我身侧坚定道:“会的,他们会一起浪迹天涯,无拘无束。”这一刻,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已虚无,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仍在继续.
  一舞陌红尘
  几天后,我被锦月公住召去槿裳阁,她命我弹奏上次弹的曲子,然后她翩然起舞,旁边有歌女在和声吟唱,所唱的正是莫争的《云中袖》。
  我默默注视着锦月公主的舞姿,依然举世无双,却更显落寞。她绝世的容颜更显清冷,似乎又清瘦了许多,很是憔悴。她的眼睛在落寞中褪尽神彩。我知道一切皆因为莫争。
  忽然锦月公主脚下一软,就颓然倒地,我们想扶她起来,她却不理不应,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迹,喃喃道:“从你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配的上我一舞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跳舞了,再也不会了…”
  此刻的她褪却以往的孤傲清高,只是一个失意的普通女子,不见惊世绝艳,不见厉厉锋芒,有的只是无尽的怅惘失落。
  我知道并不是没有声音配她一舞,而是再也没有人能走近她那颗落寞的心里。我默默摇头,无声的告退,当我走至门边又不禁侧头回望,金色的夕阳铺了一地,一袭白衣的锦月公主正在那金色的中央,一颗泪珠闪耀着夕阳的光芒从她空洞的眼眸中滑落。我暗自哀叹,那滑落的还有一个女子毕生的爱恋。
  没过几天,我便听说锦月已经在落发为尼,从此长伴清灯古佛。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震惊,不是因为我知道她会出家,而是因为我看到她的心已经随莫争一起死了。
  莫争啊莫争,能得到这两位至真至诚的女子如此的倦顾,真你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却也是最大的不幸。原来幸或不幸是相依相而存的。
  过了十几天,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纪妃竟然死在宫中,纪妃的儿子差点也不幸妖折了,皇上大怒下令让汪直和尚铭彻查此事。想到万贵妃曾陷害清姿,我就在心里暗暗猜想会不会是万贵妃所为。
  万贵妃早在皇上回宫后便被放出冷宫,如果这一切被查明是她所为,那她的下场…
  这天清姿派人将我召去,看似急为着急,我急忙赶去,她却支退所有人,说是数日不见很是想我,也没什么大事,然后还弄了杯茶让我喝。
  我喝了茶同她闲聊了几句,却发觉身体逐渐酸软无力,我扶着桌案惊疑道:“清姿,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她眼光闪烁,有些愧疚地道:“软筋散。”
  我摇头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忽然无比沉痛,面目变的扭曲而挣狞,痛苦道:“好,反正都已走到这一步,我便将一切告诉你。我只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汪直,他谋杀了我所有美好的回忆,因为我爱的男人他死了,被人汪直和西厂害死了。于是我派人杀了杨永,点燃你的复仇之火,把你弄进宫,安排在汪直身边,就是为了害死汪直,整垮西厂,可是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有达到目的。”
  说着她环望奢华的宫殿,凄凉的笑道:“我的爱情没有了,我的权力,我的宫殿也要离我而去了。”
  然后她陡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我颈间,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冷冷道:“所以,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替我爱的男人报仇。”
  我听着清姿的话,才知道我真的恨错了人,杨永不是汪直害死的,可是我心里的沉重没有消褪,反而更加强烈,因为害死杨永的竟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忽然很想哭,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眼中又痛又干涩,原来欲哭无泪竟是这种感觉。
  忽然汪直凌厉的声音传入耳中:“放开她!”清姿抓住我狂笑道:“放开她?哈哈哈!”
  然后她凄厉的笑声嘎然而止,阴沉狠绝道:“放开她,可以,但你必须把这瓶鹤顶红喝下去。”
  说着目光扫向案上碧蓝的小瓶。鹤顶红,又是鹤顶红。我将目光转向汪直,他的眼神狠厉,脸色阴沉不定,双拳紧握。忽然颈间一痛,火辣的感觉刺激的我眉头一皱,似乎有液体在我颈间缓缓流下。
  同时汪直怒喊:“不许动她!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小皇子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却见一个锦衣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汪直双目一凛,有些慌乱。
  清姿得意的狂笑:“你已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无知的绍淑女吗?小皇子早就被我送到太后身边,而且你当真敢动小皇子吗?”
  汪直一怔,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紧握的拳头无力的松开,然后缓缓走向那瓶毒药,慢慢拿起它。
  我眼看他要走向绝路,想挣扎着阻止他却动不了分毫,着急道:“大哥,不要!”
  他向我温柔一笑,一口饮尽,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毒药,而是琼浆玉露。清姿见汪直已经喝了绝命的毒药,仰天狂笑:“袁放,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是为你报仇了!哈哈哈!”
  然后她在我耳边哽咽道:“春华,对不起。”
  继而一把我推开,伏在案上继续狂笑,笑声凄厉,竟似嚎哭了起来。而我因失了依靠眼看就要倒地,汪直却一把抱住我,欣慰道:“太好了,你没事了。”
  我举头望着他,熟悉的眼眉,熟悉的轮廓,熟悉的温柔,可是很快就不见了。我的眼眸蓦地湿润,不禁泣道:“对不起,是我冤枉了你,如今更害了你,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他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语道:你没错,不要责怪自己,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然后他扬声冷冷地道:“邵贤妃涉嫌谋害纪妃及小皇子,罪证确凿,念小皇子年幼,免其死刑,即刻打入冷宫!”
  此情无计可消除
  我惊诧的望向清姿,纪妃竟是她害死的,转念一想她能害杨永自然也能害纪妃,此刻的清姿仿佛一个坐以待毙的死囚,没有丝毫生气。
  没想到皇宫可以将她变成这样。是她害了杨永,也是她曾有恩于我,如今她落得如此下场,我真不知该恨她还是该可怜她。
  汪直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道:“不要难过,这样的结果也是她罪有因得。”
  我蓦地想起他喝了鹤顶红,急道:“太医,快召太医!”却见张太医已经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卫,想是刚才去了的太医局。
  我想到我的毒就是他解的,那汪直也一定有救,急道:“太医,你快救救厂公!”
  然后张太医的助手替我解软筋散,张太医则察看毒药瓶,替汪直诊脉,叹息道:“是鹤顶红无疑,只是皇宫再也没有第二颗龙诞珠,真是无药可解了。”
  我浑身一震,没想到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我蓦地跪在张太医身前,哭道:“我知道你医术超群,一定能救他的!”他二人立即伸手要将我拉起,我却不依只是跪着。
  汪直心痛道:“不要这样,快起来!”
  我瞥见清姿掉落的匕首,一把抓起抵着脖子,威胁道:“太医不论什么方法,求你救他,否则我立刻死在这里。”太医叹息道:“要解鹤顶红之毒还有一法,以命换命,只要有人愿意为厂宫吸出鹤顶红之毒,即可。”
  太医语毕,汪直的心腹便要离去,我阻止道:“不要找其他人,我愿意为厂公吸毒。”那心犹豫不定,向汪直请示。
  我又将刀架在脖子上,绝决道:“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想任何人死,如果因此要了命,我立刻死在你面前。”说着我向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了然颔首,一记手刀砍在汪直颈间,汪直便晕倒了。然后太医便在汪直身上割了一条口子,我便一口一口为他吸出毒血。(此处不知逻辑通不通,大家勉强看吧。^ ^表拍我…)
  终于,张太医说可以了,我才下放心来,大哥,你数次救我于危难,如今,我救你是应该的,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要开心的活着。想着想着,我不禁潸然泪下。张太医替汪直诊过脉后,又替我诊脉,只见他的神色先是惊讶,后又疑惑,最后喜道:“姑娘真是有福之人,想是上次姑娘服过龙诞珠,所以姑娘并未中毒。”
  “什么?我没有中毒?”
  张太医肯定道:“恩。”
  我不禁惊喜的抓住汪直的手,心中很是激动,大哥,我不会死了,我们都不会死了。
  然后汪直的属下将汪直背回西厂,我则在房内照顾他。只是没想到我竟然听到了一件我这辈子都不想知道的事情,汪直在梦中说是他举报我爹,害的我爹被官府的人处以死刑。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老天在无情的嘲笑我:怎么样?你们注定是仇人,而且有杀父之仇。
  我惊愕地望着昏睡的汪直,痛苦的揪住头发,感到极度心痛,为什么他不在以前说出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在我以为我会幸福的时候,在我看到希望的时候。原来拥有希望再泯灭希望是如此的绝望。
  忽然还在昏睡的汪直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蓦地觉得他满手都是罪恶和血腥,我的手怎么能和这样的手交叠在一起呢?不能。
  于是我无情的抽出手,却将他惊醒。他浑浑噩噩的坐起,神色越来越痛苦,最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道:“春华,难道你也死了么?你这个丫头,怎么总这么傻呢?”丫头,傻丫头,他的话使我的眼睛蓦地发起热来。我不想让他看到,就瞥开目光冷冷道:“因为上次我服了龙诞珠,所以我为你吸毒后并未中毒。”
  汪直惊喜地抱住我,欢喜道:“太好了,上天真是待我汪直不薄。”他温热的体温缓缓渗进我的心里,把我的心暖的似乎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