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2-10-16 12:01 字数:4735
汪直见此自是高兴,这一日早晨,我想着既然已经可以行动了,便想出去拾些柴火。我刚转过一个山坳便见汪直正和一人交谈,正欲望上前,却发现汪直对面那人唤他厂公。我心中疑惑:难道是西厂的人?便躲在岩石后面,只听那人道:“属下找到你已经三个多月了,你还要留在此地不回皇宫吗?”
汪直道:“再等些时日吧!”
那人道:“可是皇上已经下令,如果再过两个月还找不到厂公,便重新任命一位西厂厂公!”
静寞片刻,汪直道:“那么两个月后,我一定抵答皇宫。”
“厂公!”
汪直道:“你不用说了,你走吧!”
那人无奈道:“是。”
我默默地听完他们的对话,无比的震惊,他早就和属下联系上了,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穷山僻壤里?而且他根本不用工作的那么辛苦,拉纤,做厨子,哪一件不是苦差事?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知道他在拉纤时,在他肩上看到的伤疤,皮开肉绽,伤痕累累,那个画面我一想起来就会心痛,可是他为什么要受那种苦,难道他就那么喜欢自虐么?汪直,你是为了我么?是因为你发现我会因此而心疼痛你,你就这样折磨自己,对自己这样狠么?汪直,你简直就是个傻瓜,最傻的傻瓜!我既然已经决定好好的对你,好好的弥补你了,那么,不管你是厂公也好,是纤夫也好,是厨子也好,我都会对你好!
我默默地拾完柴火,回到家中,将整个家清扫完毕,然后倚着门静静地数着悄悄流逝的时光,任寒风呼啸而过。
忽然,雪花簌簌飘落,原来,冬季已然这般深了,雪,又下雪了。
一刹那,我便想起去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正是汪直的生辰,他说那是他过的最快乐的生辰,他说他本不是汪直,那他的生辰也是别人的,而非他自己的吧。
以前,我同他一样过着别人的生辰,只有他为我过自己的生辰。我在心中算算日子,才发现今天正是汪直的生辰,汪直,你的生辰该怎样过才能弥补你的伤痛?雪花飞舞,飘落一地纯白,“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一起赏雪吗?”“不知道。”“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白头。”…一起白头…汪直,我其实许不起一起白头的,那我能许你什么?…以身相许…或许,这是我唯一能许给你的。
汪直,对不起,我许不起一生思念,许不起白首到老,许不起一世情缘,所以,我只能以身相许,对不起…忽然一片洁白的雪花飘入我的眼睛,冰凉的一片,却引我泪雨潸然,我怎的又落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回神远望,天色有些暗了,想来汪直该回来了,今天,我该给他做什么饭呢?忽然间忆起小的时候,每当我过生辰,娘都会给我做一碗面,娘说那是寿面,吃了之后会长乐安宁。我知道汪直他不稀罕什么山珍海味,可是他一定会喜欢我做的寿面,因为面里有家的味道。
我回到屋内便开始着手做寿面,正和着面,我灵机一动便用面团捏出十二生肖的模样,我想总有一个是属于他自己的生肖,然后放在蒸笼上蒸了,才开始终做寿面。
等馒头和面都熟了的时候,他正好回来,我将寿面和馒头端上餐桌,请他坐下。我道:“大哥,今天是你的生辰,便做了碗寿面,祝你长乐安宁。”
汪直一震,望着我道:“你还记得?”
我颔首道:“恩,我还记得,我知道什么美味佳肴大哥吃过,也不会稀罕一碗面,只是…”
还未待我说完,他便抢道:“我稀罕!”说着举箸就吃,很快一碗面就见底了,他开心道:“这是世上最好吃的寿面!”
我笑道:“大哥喜欢就好。”然后我指着馒头道:“你看这些馒头。”
他看着馒头,道:“十二生肖?”
我微微颔首道:“对,十二生肖,我知道今天不是大哥真正的生辰,大哥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是哪一天,所以我便做了十二生肖,想着总有一个是大哥真正的生肖。”
他望着十二个馒头良久,才慢慢的拿起一个兔子,轻轻地道:“我希望我的生肖是兔子。”
我疑惑道:“为什么?”
他转头望着我,眼眶微红,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你属兔,我希望你出生的时候我也出生,不要早也不要晚,这样我就能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你。”
正确的时间…不是在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也不是在杨永之后,如果那样的话话,或许我会为你动心,可是,没有如果。他慢慢的咀嚼着那只“兔子”,目光幽远而深邃,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待他吃完兔形馒头,他将剩下的馒头放在厨柜里,我道:“大哥,你不吃了么?”
他浅浅一笑:“我想以后每天吃一个。”
我忽然觉得他仿佛是得到糖果得孩子,总是舍不得吃。我道:“大哥,外面的雪很美,我们一起去赏雪吧。”“好。”然后我同他一起走进大雪纷飞的夜里。
这个夜晚不仅雪好,月色也好。银色的月光倾泻一世光华,轻薄如絮的雪花浊满目朦胧,我和汪直踏雪满步,只到雪落满身,白了发稍。
他道:“夜深了,回屋歇息吧。”
“好。”
合上门扉,他掀起里屋的门帘,让我进去,我默默地走了进去,听着帘幕落下的声音,我回身几步冲出里屋,奔向他身后,用手环住他的身躯,轻轻地倚着他坚实的脊背。他猛的一震,一动不动。
我幽幽道:“大哥,自从我做了你的对食,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可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今夜,就让我把自己给你吧!”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过了半响道:“你就这么想让我要了你吗?”
我道:“是,只有这样才能弥偿你一点。”
他依旧一动不动,忽然他身形一紧,回身抓住我的双肩,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吻,望着我道:“好了,你有了我的印记,就是我的人了,你…已经弥补我了。”
他的眼睛忽然像是蒙着一层薄纱,看不出情绪。
他又道:“进去歇息吧。”
然后他扳过我的身体,掀起帘子,轻轻的将我推了进去,我侧头回望,只见哗然飘落的帘子和他离开的侧影。
我默默地上榻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抬手轻轻地碰触额头,那是他吻过的地方,那里有他的印记,那里仿佛还有他温热的气息。不知为何,我心中却涌起浓浓的苦涩,窗外的月光倾泻一室清冷,如同我此时的心境。
外间的烛光透过缝隙悄悄地上摇曳,汪直,你是否也睡不着?夜悄悄地流淌,很是静谧,有时会从外间传来些声响,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砰”的一声惊的黑夜一颤,是陶瓷碎裂的声音,骤然间一阵酒味飘散进来,我心叫不好,难道他喝醉了?我赶快披着外衣,顾不得寒气逼人,就匆忙往外间赶去。但见汪直歪歪斜斜的倚在桌上继续喝酒,桌上倒放着两个空酒瓶,地上是碎裂的酒瓶。他喝的是他平时小酌的酒,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喝了三瓶。
汪直,你为什么这么难过?是我的举动伤害你了吗?可我是真的想弥补你。
我走至他身畔欲夺过他手中的酒瓶,他却抓得更紧了,醉薰薰的道:“你是谁?不要打扰我喝酒。”
“我是倾璃呀!不要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他呵呵笑道:“倾璃是谁呀?我不认识,我没醉,让我继续喝酒。”
我道:“听话,别喝了,醉了会头疼的。”
他一下推开我道:“你又不是春华,我为什么要听话,走开,我要喝酒了。”
说着就举起酒瓶,我赶快紧紧抓住酒瓶道:“我就是春华,所以别再喝了。”
他醉眼朦胧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否决道:“你不是春华,不是。”
我道:“我是!”
“你不是,春华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我一怔,无奈地撕掉面具,道:“你看我现在是了吗?”
他浑身一震,道:“春华,春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望不掉杨永那小子?”
说着他眼眶发红,竟怔怔的流下泪来。我听他的醉语,心中很不是滋味,道:“你醉了,去睡吧。”
说着,我伸手想扶他起来,没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怒道:“我没醉,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小子,可是他已经死了,为什么我一个大活人你却一点也看不到,为什么?”
手腕上一阵刺痛,可是却比不了我心中的痛,我摇头哭泣:“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不理会我的言语,依旧怒道:“我拿我的命对你好,却换来你一句‘弥补’,这是为什么?你说你要弥补我,可是你欠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还不清,你知道吗?”
我咬着嘴唇点头哭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忽地一下拍按而起,身形一晃,狠狠的盯着我的眼睛,咆啸道:“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心,是你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的心只有一颗,没办法给两个人。”
他不怒反笑:“给不了两个人,那你就把心从那小子那收回来!”
“收不回,已经收不回了。”
他一把梏紧我,道:“那我命令你收回来,你必须收回来。”
“我真的没有办法,没有。”
他迷朦的眼睛盯着我,忽然邪邪一笑:“那我就教你一个办法。”
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用力的吻住了我的唇。我只觉得震惊如闪电般击中我的身体,使得我呆呆的立在那里,分毫都动不了。
汪直,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快乐,那么我就成全你的快乐。我默默的闭上眸子,轻轻地退却削薄的衣衫,任他的唇肆意的吻上我的锁骨,任他的粗糙的手张狂的摩擦我的肌肤。
红袖点评一花一世界,一世为一人自从被下属找到行踪,他便隐在进退两难的地步,如果回去就会把好不容易和她建立起的感情再次拉回到原点,如果待在这里就有可能受去多年苦心经营的权利地位,有时他会被恶梦惊醒,梦到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回来找他索命,也会梦到被他打压的人变本加利的加害于他,心跳过速让他感到无力的心慌。起身倒杯水喝下一口,走至里间门旁盯着垂下的门帘,那种平静与安宁让满足的深吸一口气,转身披衣出了门在外面仰望着天空,现在他开始有点喜欢这里的平静,比在宫里应付那些口不对心的人,这里的人真的是太善良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出外她主内,好似一对民间平凡的夫妻,回到小路上他就能看到她坐在门口等他的身影,每每都是先递上帕子让他净手,再送上一杯清茶,这茶虽不及宫中的贡茶,可是他总是觉的回甘无比。现实总是比梦想来的残酷,下属回报的消息让他局促不安,如若放手他心有不甘,如若回去春华在宫中必定不会如现在那般的依恋他。带着心事回到她的身边,面对她含笑的双眸总是说出不回宫这句话,她像是献宝一样把那盘精致的糕点送到他面前,他拿起小面点不舍的吃下。
如果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那么他们会很幸福,默默乞求上苍能许他们一个未来,一室温暖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门,遥望着苍茫雪白的田野,两人同时回首相视一笑,他伸手抚去她发间的雪白,不忍寒气侵袭她的身体,缩回手去想到又冒犯了她不由的抖了一下手。她却无事般的拉了他回到屋里,暗中松了一口气,她不在仓皇躲避,不在拒绝他的存在,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却被她的一番表白震惊到无与伦比。僵直的身体让他不敢与她太过亲近,他怕管不住自己,口不应心、手不应心而做了让他后悔终生的事。
可是汗湿的双手已偷偷的把他的紧张表露在外,他呼吸急促吞咽下口水,让眼睛偏离那抹嫣红,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她和额头上印上一吻。把她急急的推进里屋,他转身贴在墙上心如擂鼓一般,闭上眼告诫自己不能去想不能去想,然后转身离开小屋靠在栅栏旁,任于冰凉的雪花退去心里的燥热。恢复到平时的冷静后,一种苦涩却涌上了心头,她不是被自己感动,只是不想欠自己什么,时值今日仍不肯以真面目相对,难以忍受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喧泄的地方,咽下一杯苦酒,不知道他把她困在身边,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自己,救了她是为了自己的救赎,放了她也是为了放逐自己,可是现在他还能第二次放开今生今世挚爱之人吗?心乱如麻让他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下去,自从她说过喝酒伤身,他就从未喝过第三杯酒,可是现在今天就让他放纵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