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2-10-16 12:00      字数:4725
  斩马刀砍出一条血路,上前阻拦的骑兵纷纷被砍下马来,鞑靼军又不敢射箭误伤到自己人,竟是奈何不得他分毫,让他直扑了进来与海里王交上手。
  海里王抽了长枪上前对战,二人交手数招,心中都不禁凛然,海里王只觉得两臂酸麻,刀柄发烫,虎口震痛,心知对方内力刚猛充沛,居然和自己实力相当,忍不住道:“如此人物,难道你是纪容?”
  独孤晟长笑一声,并不否认,长刀一挑,划过一个闪着银光的弧,蓄满力度,雷霆万钧地狠狠砍了下来,力度刚勇无俦,海里王心中一挑,持枪一架,与他硬碰硬地又对上几招,心中勇气倍增,心想若是能擒下或者斩落纪容,那也算是大功一件,一边想着一边力战,旁边的亲兵们也纷纷上前,眼看寡不敌众,独孤晟却到底寻了个空子,虚晃一刀,拖刀便走,边走还边呼啸一声,只见黑暗中那弩兵也纷纷且射且走,油滑之极,海里王看那队伍不过千人,他的大军却足足五万人,连忙传令继续追击。
  追击到一半,这次却又遇到了另外一支队伍迎面而战,为首将领身姿清瘦,手持双刀如雪,仍是黑暗中直挑海里王而来,双眼冰雪一般冷酷无情,马侧有亲兵拿着一朱雀旗,上书“纪”字,海里王心中暗忖难道这个才是纪容,却也身恃武艺,一头纵马向他奔去,两马相接的瞬间一枪刺出,借着马的冲力,其势如雷电,他内力充沛,这一枪势不可挡,没想到对方身体向马右侧一倒,左手松开了马缰,人居然钻到了马腹以下,瞬间消失,海里王居然一枪刺空,而纪容却立时又从马腹下钻了过去,脚在地上一点,右手又从马腹下搭上了马鞍,重新翻上了马背上,双刀已极快地往海里王头颅削去,在疾奔之马上如此作为,显见得骑术极精湛,而看其身法,轻灵飘逸,鬼神莫测,海里王心中暗自惊心,转眼二人又交手了数招,纪容不过是仗着身法轻巧,内力上却远不如海里王精湛深厚,加上敌人人多势众,很快便有些气力不济,于是见好就收,居然又呼啸一声带着之前的军队逃跑。
  海里王哭笑不得,然而看到这两名将领武艺精湛,镇定自若,所带的兵力不足,却已是尽力在缠斗脱逃,心中隐隐有些放心,敌方的主将定然都已在这支主力部队中,他们追击的方向没有错,他再继续追击下去,兵力数倍于他们,定能擒获斩杀主将。
  天隐隐发白,鞑靼骑兵流动在草原上,铁蹄震天,气势撼动苍莽原野,一路上他们被独孤晟和纪容带着两支队伍轮流骚扰,却到底兵力远胜于对方,天一亮,他们再无法趁黑夜骚扰对方,眼看就要被鞑靼骑兵追上歼灭,海里王疾驰一夜,索性下令全军暂且休整一番,饮水进食,待天亮后再一鼓作气追击到底。
  然而塔城这边却有飞骑过来,形容狼狈,满身血迹,追上海里王后滚鞍下马,声音破碎地禀告:“报王爷!塔城被大燕护国长公主率了大军强攻,城门失守!”
  “什么!”海里王霍然站了起来,悚然汗下,面孔苍白,双目圆睁,双拳紧握,将领们尽皆骇然,副将颤抖道:“不是说那护国长公主没带走多少人么?”
  海里王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早已想明白,冷冷道:“之前那些四散的逃兵……只怕重新被集结了起来……不过数个时辰便能强攻下塔城,那护国长公主,看来不是一般女子……我们中计了……”
  鞑靼将领们尽皆沉默,有副将忙道:“如今只有赶紧回撤,只怕还来得及攻回塔城!”
  海里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一边翻身上马,沉声道:“继续追击!既是已失塔城,我们只能无论如何都要歼灭这诱敌的敌军,他们不会有援军,又被我们一路消耗,早已是强弩之末,擒获敌首,这两员战将都不是泛泛之辈,若是擒获,总能斩掉那长公主的两翼,不致于空手而归!”
  ☆、第41章 嫌隙
  天已大亮,独孤晟已和纪容会合;却依然无法摆脱掉已如疯狗一样紧咬不放的海里王的追击;经过一夜的急剧战斗和奔袭;士兵们都已困顿不堪,便是身体强健的独孤晟也颇觉疲惫,海里王的确是个强敌,和他对战消耗体力很多。
  纪容看士兵们的确是累得不行了,后边的探子们回来报鞑靼军暂时休整,便索性也下令让他们休整一下;一边和独孤晟道:“不行了;天已亮,如果再被追赶上;那必是要被全歼了……”他和海里王战斗的时候手臂中了支流矢,胡乱拔了包扎了白布,苍白清隽的脸容带着一路奔波的风尘与难以遮掩的憔悴倦怠,双唇仍习惯地紧紧抿着,独孤晟看他状态不佳,问道:“将军还好么?”
  纪容拿下头盔,一缕汗湿的额发垂下来,他淡淡道:“为今之计只有分兵两路,你我各自将一支队伍分头而逃了,海里王是个谨慎稳妥的人,想必不会分兵而追,那么我们至少有一半的人有机会逃走。”不过剩下被追的那一支,只怕便要马革裹尸了,他没有继续说,脸色却颇为难看。
  独孤晟沉默了一下道:“也好,赌运气吧。”
  纪容微微侧耳,似乎在细听着远方的声音,然后忽然道:“蓝兄弟……我没有亲人,如果你能逃出生天,记得清明给我供些酒……如果侥幸活下来的是我,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我必全力完成。”
  独孤晟怔了怔,忽然笑起来:“不,我不会死,我爱的人……她还在等着我呢,我一定不会死的。”
  纪容看他侠胆柔情,豪情万丈,忍不住也微微笑了笑,诚恳道:“这次恐怕是我连累你了,对不住。”
  独孤晟一愣:“疆场刀枪无眼,吉凶自负,纪将军何出此言?”
  纪容与独孤晟一夜同患难奔逃百里,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他终于低声道:“兴许这一次,长公主是想除去我才定了这样的计谋,想必你也不得她的欢喜,便索性一同安排了我们诱敌,这一次我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是可惜了你勇武过人,一身才华……”
  独孤晟敛了笑容,正色道:“纪将军,战场上,我等当全心全意信任战友,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请你一定要相信她,她委以重任,是相信我们能做得最好,而我们也当相信她绝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纪将军,若是当真与海里王短兵相接,力不能战,请弃械就擒,不要激怒对方,一切以保留性命为上,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你,同样,我也将会如此,因此,请不要轻易放弃生命,我等为诱敌而失手被擒,绝不是耻辱,而是无上荣耀,因此我恳请将军,无论遇到什么事,遇到什么样子的羞辱,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请务必要保住性命!”
  纪容被独孤晟一言说得呆住了,他奔逃了一夜,没有甩掉鞑靼军,便抱了必死的念头。鞑靼军人数远胜于诱敌深入的他们,他们成功地诱着鞑靼军走了很远,吸引了主力,争取了很多时间,在开始的构想里,他们是预计海里王可能会率兵回攻塔城,没想到海里王居然不顾塔城,继续追击,想必护国长公主已经攻下塔城了,而刚刚攻占塔城的长公主绝不会冒险派兵出来援助,毕竟他们分过兵,刚攻下来的塔城不容有失,只能牢牢守着,易地而处,若是自己,也只会选择牺牲这支诱敌深入的军队,然而心里那一根埋着的刺,却在这生死关头冒了出来,长公主是不是早就谋算好了这一可能?
  曾经那清明恳切的双瞳让自己信了她,然而如今穷途末路之时,他那常年在黑暗中潜伏的理智又悄悄抬头,犹如一根刺一般的扎着他的心,她,是不是早就谋算好的?
  独孤晟看他有些不在状态,心中暗叹,也不知崔华辰为何要这般安排,如今将帅嫌隙已生,十分不妥……然而纪容此人,若是能收服,对华澜是个极大的助力,他打断纪容的沉思,沉声道:“将军,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分兵部署吧!”
  纪容心中一凛,暗自愧疚,如今生死关头,岂还在此做儿女之态?便拱手道:“多谢蓝兄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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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至黄昏,残阳如血,纪容背着长刀,领着残兵,回到了塔城。
  知道纪将军平安回到塔城,护国长公主亲到城门迎接。
  同样一日一夜不曾歇息的阿蘅眼中隐有血丝,她扶起下马致礼的纪容,温声道:“纪将军此次诱敌,劳苦功高,大燕军此次损失极少攻下塔城,将军可记首功。”她清澈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嘶哑,隐藏了疲惫。
  纪容垂下眼皮道:“是长公主殿下智计无双,良策在先,臣不过是照计行事,不敢当此首功。”
  阿蘅听他语气疏远漠然,口口声声称臣,知他心有怨怼,微觉苦涩,只继续道:“将军谦虚了,还请好好歇息,本宫让大夫替你好好看看伤口。”
  纪容却肃然道:“臣领兵带军为摆脱海里王,与前锋营蓝胜分兵两路,如今臣这一路既能平安归队,只怕蓝胜那一路兵马已是被海里王追上,臣请公主拨兵马五万,臣领兵前去营救!”
  阿蘅默然了一会儿道:“我之前已派了数路探子分别探消息,蓝胜已被海里王擒获,带往鞑靼王城。”
  纪容心中一惊,虽然自己这队兵马没有受到追击,他早已心里隐隐有预感,如今被亲口证实,仍是心口一紧,脱口而出:“臣请兵马前去拦截营救!”
  阿蘅摇了摇头道:“海里王所率兵马超过十万,在原野上若是短兵相接,鞑靼兵马本就精于刀马,我们是打不赢的,蓝胜位卑却武艺高强,斩之无用,海里王历来惜才,多半是劝降以为之所用,我们在塔城休养生息,囤积粮草后,再攻王城,较为稳妥,此时不是出兵的好时候——若是擅动兵马,兴许对方反而杀俘。”
  纪容口里一梗,知道公主所说有道理,蓝胜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便是牺牲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他掌暗阁多年,更是习惯了牺牲小人物以全大局的谋划,身在高处,原不能着眼于一城一池,一将一兵的得失,然而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愤怒和怨怼。
  阿蘅看他脸色,心中暗叹,硬起心肠道:“将军,蓝胜一事,我也很遗憾,还望将军顾全大局,莫要因此和我生了嫌隙,将来若能攻下王城,尚有机会救回的。”
  纪容摇头道:“不,时间不能拖太久,若是劝降不成,海里王必会杀了他以儆效尤,若是劝降成功,他也不会受到信任,多半被用毒或别的什么来牵制,威逼着来杀我大燕军,无论成或不成,他都不会活太久,他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
  阿蘅默然了一会儿道:“将军这是在责怪我么。”
  纪容硬邦邦地道:“不敢,为臣之道,不恃恩宠而加敬,不敢怨恨而加勤,臣不敢生怨望之心。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半卷出长安,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光耀背后,垫下的是多少小卒的血肉呢?殿下年未及笄,已深得权谋之要义,果然不愧‘护国’的封号,臣钦佩心服……臣先告退了。”
  阿蘅听出了纪容话里不加掩饰的失望之意,却只是沉默,看着纪容自顾自的下去了。她从前掌兵多年,虽然一贯体恤兵力,却从来也是会选择牺牲一小部分来成全大局的将军,今日面对纪容,想起被俘的独孤晟,她却忽然对这曾经游刃有余的兵马生涯,起了一丝厌倦。
  纪容回了自己的下处,也顾不得包扎伤口,沐浴歇息,只叫了心腹王儒来问情况,王儒原是跟着长公主这边离营的,一向细心大胆,颇擅长打听消息,审时度势。王儒来了看纪容形容狼狈却不曾整理,便知他急切要知道消息,连忙禀道:“我们是三更攻下塔城的,长公主自攻下塔城后,便派了十路探子分别出去打听你们的消息,每一路探子回来都亲自垂问,细细盘问路上痕迹、尸体、旗帜等,一夜未眠,关切之情,绝非装出来的。”
  纪容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又问:“蓝胜被俘那边的消息详细情况是怎么样?”
  王儒犹豫了一会儿道:“听长公主和探子分析……蓝将军……应当是做了什么手脚,让海里王误以为他那一路是您领军的,且是大军主力。”
  纪容呆了呆,心里凉了半截,王儒继续道:“长公主不过听了探子回报路上的蹄印、旗帜、尸体情况,便这么说的,她当时站起来想了想,还说这样也好,若是纪将军被俘,海里王一定不会留下您的性命……蓝胜位卑,反而可能保住性命……这原是最好的安排……”当时一向淡定自若的长公主的脸色难看得很,王儒心想,却没有说出来。
  纪容握紧了手,哑声道:“联系暗阁人手,我要启用鞑靼王城的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七一文艺表演,五音不全的作者要参加合唱演出,每天要参加2个小时的排练,写文的时间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