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2-10-16 12:00      字数:4788
  看着珑玥认真的小模样,裴元修的唇边不由自住的便泛起了一抹微笑,这笑容若仔细瞧之还带着些傻气。
  手脚皆涂抹完了,珑玥让裴元修四仰八叉的躺于榻上,待香蕉自行晾干、脱落。
  自己则拿了本书册歪于跋步床畔,读了起来。
  然而,裴元修眼瞅着这个算计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才娶回家来的媳妇儿,自是不会安生的自己待着。
  碧纱橱内。
  只听裴元修道:“九儿,可否给杯茶吃?”裴元修有些可怜的道,“午膳吃了酒,叫水得很!”
  “好!王爷稍后!”珑玥笑着放下书册,“是九儿想得不周了!”
  借着珑玥的手吃过了茶。
  不过片刻。
  “九儿,软枕有些低了……”
  “九儿,发髻有些硌头……”
  “九儿,后背痒……”
  “九儿,可否再给一杯茶吃……”
  如此循环往复,珑玥终于发觉,裴元修是故意为之了。给他沏了一杯茶后,便倒头睡下,任裴元修再如何唤她也作听不到。
  最后,裴元修也不顾手脚上的香蕉是否干了,厚着面皮,蹭到跋步床上,将珑玥揽入怀中,踏实了。
  倒是令珑玥偷笑不已,只觉这裴元修与她心中所想模样太过不同,退去了那战场上的杀神威严,便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这是否与他自小失去母亲有关?珑玥不免猜测。
  转过天来,三朝回门。
  珑玥与裴元修进得宫去,就见顺启帝见了裴元修倒是无了前几日那般的不顺眼。连着说话的语气也好了许多。
  原来是昨儿个晚上,瑾皇后的枕边风起了作用。
  “皇上,九儿嫁给靖北王已成事实,您若成日里还黑着脸对他,那日后九儿当如何?”
  顺启帝揽着瑾皇后思索了半宿:若是裴元修于自己这里得了不痛快,会不会自九儿身上寻回来?
  结果自是:必然!
  于是,顺启帝想明白了,为了自己的宝贝闺女也要对裴元修那厮笑脸相迎!
  可怜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是皇帝呢,为了女儿也不得不低头了!
  九公主归宁,顺启帝留了三品以上官员于宫于饮宴。
  席宴间,自是有那仔细的大臣发觉,此次所饮之酒却是与往年宫宴皆不相同。小太监搭上来的都是整坛,封着蜡签,带着新土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听顺启帝道:“诸位爱卿,可曾发觉今儿个这宴席有何不同以往之处?”
  有大臣窃窃私语。
  顺启帝见无人应答,笑道:“不同之处便出在这酒上!”说着顺启帝面上出了想往之色,“这酒当叫‘女儿红’,乃当年九公主满月,朕亲手埋于御花园的紫竹林中。如今女儿出嫁,也是到了饮用它之时啊……”
  说罢,顺启帝的面上又多了几分怅然。
  却听众大臣齐声赞道:“吾皇真乃一片拳拳慈父之心啊!”
  顺启帝摆了摆手,忽而转向裴元修轻声道:“韧之,你务必要好好待我的九儿啊!”
  “臣自当如护自己的眼睛一般,珍视公主!”裴元修拱手道。
  “你也莫要称臣了,娶了朕的女儿,你也当是朕的半子了,这称呼当是改一改了!”
  “是!儿臣遵旨!”裴元修从善如流。
  顺启帝满意的点点头。
  九公主归宁宴上,顺启帝的此一番话,还有那“女儿红”自是于京内传开。
  许多人感叹九公主得宠。
  也有许多人羡慕、妒忌。
  其中,心中最为愤愤不平的便是七公主锦鸾。她因月前被太医诊出了身孕,老例儿都讲孕妇不可见新婚,怕冲撞,她自是不得入宫去添妆、观礼。
  攒了一肚子的恶毒话一直无处道。
  自打知晓了珑玥要嫁给靖北王,而非明家的五公子明轩,锦鸾就一直暗恨不已,直道:当初若不是父皇内定了明轩给珑玥当夫婿,她又怎会嫁给这窝囊废的表哥宋明生,这皆是珑玥挡了她的大好姻缘。
  如今,珑玥嫁给了粗人莽夫的靖北王,自是上天的报应,让她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纵是父皇再宠你又如何,什么“女儿红”也改变不了你成为皇家权利的牺牲品。
  过了新婚的头三日,各府勋贵公子来请裴元修饮宴,交好之人渐渐多了起来。毕竟他能娶了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还未被夺了兵权,又盘踞于北疆藩地,于众人心中自是不一般。
  而裴元修自是能推便推。
  他好不容易才娶了媳妇儿进门,亲香还来不及,哪时闲工夫应酬!
  且,北疆本就是一个招眼的所在,他如今只想守着九儿过他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并不想授人以柄,卷入派系之争中去。
  只,这一日送来的帖子却是不得不去。
  下帖之人乃是明轼,他二人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况且,又是九儿的表兄,如何说来也是必去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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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莲碧送礼添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裴元修接了明轼的帖子,今儿个要往聚贤楼饮酒去。珑玥的小日子也刚好完了,身上一松快便想去往外祖家去看上一看,正好与裴元修一同出门。
  一大早儿,裴元修备下了礼,陪着珑玥去了明府,众人用过了午膳,才与明轼几人出来。
  珑玥嘱咐他不用来接,自己回府便可,他只管尽兴,晚一些回来也无妨。
  陪着太姥爷明老太师下了几局五子棋,又与姥姥与舅母说了会子话。表姐们皆出嫁了,赶不回来,倒是没能见到。
  过了申时,珑玥方打道回府。
  这天儿一过了惊蛰,便渐渐回暖起来。昨儿个夜里又下了一阵春雨,空气很是清新。
  马车进了裴府的二门,珑玥下来后打发走了候着她的软轿,只顺着石砖漫道往碧苍院行去。看着抽出嫩芽的枝条,与那已冒出了金黄花苞的迎春,珑玥只觉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越发的好了。
  二门本就离碧苍院不远,转过两个弯行不了几十米便可见方方正正的院门,竹青色的匾额上,“碧苍”二字刚劲有力,珑玥听裴元修讲过,此二字乃是他的祖父裴老元帅亲题的。
  思索着这几日来与裴元修的相处,珑玥忽然轻笑,有谁知道堂堂北疆的藩王私下里竟如同个黏人的小孩子?
  忽然想起绣了几日还未完成的扇子套,今儿个若是再不做好,想来裴元修又要歪缠了。嘴角不禁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加快脚步往碧苍院而去。
  却见远远的行来一婀娜身影。
  那人看到珑玥后紧走了几步,上前来福身下拜,“小女拜见公主殿下。”
  “嗯,免礼罢!”珑玥见此人觉得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问道:“你是何人?”
  “小女陈莲碧,是靖北王的表妹。”那声音在说及“靖北王”三字之时竟带了几分绵软的情意。
  珑玥皱了皱眉,不欲再多说,绕过她去,往碧苍院而行。
  “公主!”陈莲碧见珑玥不再理会于她,便要离开,而自己手中要给大表哥之物还未有送出,一时情急,大声喊道:“公主!公主与表哥大婚小女备了贺礼,今日特特送来。”说罢,紧走两步,再次拦于珑玥面前,垂首,极有规矩的双手将一锦缎包袱以双手呈上。
  “嗯!”
  珑玥轻应一声,浣玉便极有默契的伸手接过,道:“奴婢代我家公主谢谢表姑娘。”
  “这是小女的荣幸,当不得公主的谢!”陈莲碧似有留恋的望了一眼浣玉接过去的包袱,面露娇羞,道:“公主有所不知,表哥自小习武,且有晨练之习惯,小女特特为表哥做了两身短衣……这……小女失言了,还请公主恕罪!”
  陈莲碧话只讲了一半便急急告罪,而言辞之间却已尽显了她与裴元修二人关系亲密。
  珑玥听罢,凤眸微眯,挑了挑眉。
  而浣玉四人,护主心切,更是美眸竖起,心中不痛快起来。
  凡正经人家的姑娘,只有为那亲密之人缝纫衣衫,妻子做给丈夫,女儿做给父亲,姐妹做给兄弟,再不然便是房里的大丫鬟做给主子穿。断没有听说过有哪位表姑娘做给表哥的。
  纵是她家公主与明五公子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未曾给他绣过半个荷包。
  这陈家表姑娘是何意?示威,要名份来了?好大的狗胆啊!
  “嗯,你有心了!”
  珑玥只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于她,转身进了碧苍院。
  陈莲碧见目的达成,东西送了出去,也给珑玥添了堵,便不再拦了珑玥伏低做小,于心中冷笑着离开。任你公主又如何,还能拦了夫君纳人不成?先让你新婚夫妻生了隔阂,才方便我下面行事。
  珑玥自是不晓得陈莲碧所想,她此时回了院中,便寻了青石回廊的条凳,倚着廊柱坐下来,心中不住晃神。
  这陈莲碧与裴元修究竟是何关系?有无儿女之情?
  若说有,这些天来却未曾见过半点端倪。
  可若说没有,这陈家姑娘想来也年纪不小了,还记得许多年前曾见过她欲要与裴元修的公鸡拜堂。那时她就应是及笄的年纪了,时至如今,若二人之间没有情谊,又怎会任大好的年华蹉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无非便是收入房中。然而,珑玥却发觉自己当真无皇后娘那般宽广大度的心胸。只是想上一想便觉有何物鲠在胸口,只令她说不出的难受,而眼前却是一片迷茫……
  裴元修自聚贤楼回来之时,一进了碧苍院的大门,远远的便瞧见珑玥裹着大红色缎子白兔毛滚边儿的斗篷,静静的倚着回廊石柱而坐,身后瘦石苍松掩映如画一般,却令裴元修生出几分心慌来。
  他只觉珑玥眼神虚无缥缈,并无焦点,精致的小脸儿更是带着一抹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好似只要他一错眼珠,珑玥便会乘风归去一般。
  使得裴元修大步急奔而至,也顾不得在是何处,有没有他人,只将珑玥紧紧的揽于了怀中,方安心下来。
  浣玉四人见此,自是很有眼力劲儿的悄悄退下,只留下这一对小夫妻。
  倒是珑玥,被这突然之举吓回了神。
  裴元修的衣物从不熏香,只带着浓浓的太阳暴晒过的味道,很暖。这味道充斥进鼻翼,倒是令珑玥的心安详起来。
  “王爷怎回来的这般早?”珑玥想自他的怀中脱身出来,毕竟是在外面,哪怕是自己的院子,却也有下人在。
  裴元修并不给她离开自己的机会,只将珑玥圈得更紧了几分,道:“嗯,只吃了几杯茶,闲聊了会子,明轼便被衙门里突来的差事叫走了。我与明辙、明轩又可谈甚少,便散了。”
  他没有说,明轩如上一世那般,临走之时嘱托自己定要善待于她。
  “九儿怎的坐在这里?”
  “今儿个天儿好,便在这院子里坐上一坐。”珑玥弯唇,道:“说来,这院子住了好些时日,我还不曾好好逛过。”
  “那我便陪着王妃于现在逛上一逛?”裴元修圈着珑玥站起身来。
  “有劳王爷了!”珑玥俏笑,福身。
  二人执了手,沿着回廊往院子深处走去。
  “日子紧,这院子修葺的仓促,只来得及移了几棵梅树,这块瘦石,建了座石亭,却是委屈九儿了。”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裴元修与珑玥二人坐于石亭之中。
  “怎么会呢?依我看这院子才别有一番风味,与王爷甚配!”珑玥望着裴元修淡淡一笑,忽然想起清朝陆惠心的一首诗,与此间景致极为相称,故而信口念来:“瘦石寒梅共结邻,亭亭不改四时春。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迎寒冒暑立山冈,四季葱茏傲碧苍。漫道无华争俏丽,长青更胜一时芳。”
  吟罢,珑玥仰头,望向裴元修,凤眸轻弯,道:“这说的便是王爷!”
  “我可有你说的这般好?”裴元修与珑玥对望。
  面前这个满身才情的小女子令他自行惭秽,忽然间便想起了明轩来,只觉九儿应该嫁与那般诗书才情之人,方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
  不知不觉间,便开口道:“嫁给我这粗人委屈九儿了。”语气带着一抹愧疚与伤感。两世,这皆是自己抢来的姻缘。若说上一世是无意之举,可这一世却是用心谋划。
  “王爷为何有此一说?”珑玥的心中有一瞬的迷茫,却忽然记起,她与明轩之间虽未曾过了明路,然而,凡明眼之人也皆看出了顺启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