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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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6 20:53 字数:4770
“经历了那样的痛苦,还能对她有什么样的要求呢?多给她一点时间吧,总会好起来的。”玉颜叹息道。
莲蓉垂下睫,强忍着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可玉颜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苍梨的声音传来。
“玉颜,你在外面吗?”
“是,主子。”玉颜答道,将手中的鸽子放飞,便赶紧进去寝殿,不知是不是苍梨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原本就是弱不禁风的身子,哪里禁得起这样的一番折腾?本来十月怀胎之后,玉颜就可以回去家乡,可如今看来,她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了。
☆、第174章 年关
玉颜走到床边,轻声问道:“玉儿,哪里不舒服吗?”
苍梨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说:“扶我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玉颜虽担心她的身体,不过还是照做了,用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勉强能坐好。
“现在,是什么日子了。”苍梨喃喃地问。
“正月,快过年了。”
“竟然……这么快。咳咳……你、你该回去了。”
“你说什么呢?”玉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冒险让你在这边待这么久,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理由了,你该回到老爷子身边去。他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苍梨用手捂着胸口,忍着说话时胸口撕扯的痛意。
“南宫苍梨!你以为现在还有别人比你更需要我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到底有多糟糕?”玉颜生气地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当然清楚。所以才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既然已经这个样子了,又何必……”
“我这个做大夫的都没有放弃,你是小瞧我的医术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
“不是就最好。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你现在想要我离开,没门。再说,我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你,那我凌玉颜成什么人了?我回去以后,也没办法向我爹和墨大哥他们交代!”玉颜斩钉截铁地说。
苍梨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必呢?咳咳、咳咳咳。”
“好了,你别说话了,快躺下休息吧。”玉颜说着,就扶着她躺下去。
苍梨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轻声说:“让惠嬷嬷去准备过年的东西吧。”
“诶?”玉颜诧异地看着她。难道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过年不成?
“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就让大家都过得死气沉沉的。新的一年,总该让他们有新的希望。”苍梨喃喃地说。
“好,我知道了。”玉颜点点头。她合上门走出寝殿,前院却是一片拥挤的状态。
玉茗轩,好久没有这般吵闹过。
为首的是惠嬷嬷,还带着一大群人,拿着灯笼、剪纸、挂饰在院子里到处游荡,仿佛是要把玉茗轩装点成红色的海洋。
“喂,你们给我住手,住手!别贴了!”莲蓉一边大叫,一边去撕扯那些刚刚贴上去的“福”字。
“皇后娘娘有令,置办大年物什,人人有份,不可遗漏一处,免得有违宫中欢腾气氛。你不让我们装点,是想抗旨不成?”惠嬷嬷止住莲蓉说。
莲蓉才不吃她这一套,态度强硬地说:“我管你什么后,不许贴就是不许贴!”这些人明明知道现在玉茗轩是个什么状况,却偏偏来演这么一出,分明是要让人难堪。莲蓉想到主子现在的身体,哪还禁得起她们继续折腾,但凡有不怀好意之人,她都恨不得拿棍棒把她们打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大胆,你敢对皇后娘娘不敬?”惠嬷嬷扬眉呵斥道。
“不敬又如何?别忘了,你也不过就是个奴才,在我面前得意个什么劲儿?有本事,让你家皇后娘娘来罚我呀?反正你们坏事都做尽了,也不差我一个不是?”莲蓉毫不客气地说。她看着眼前这些人,早已恨得牙痒痒,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你!”敬嬷嬷气得脸色铁青,直瞪着莲蓉。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
莲蓉也毫不畏惧地瞪着她。
“莲蓉,回来。”玉颜出来唤了一声。
“玉颜姐?”莲蓉回过头。
玉颜走上前来,对莲蓉说道:“你在干什么呢?大吵大嚷的,要耽误主子休息了。”
莲蓉嘟了嘟嘴,说:“都是这些人,跑来玉茗轩捣乱,所以我才……”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
“哦,原来是惠嬷嬷,失礼了。”玉颜嘴角带出一个微笑。她环顾四周,看见惠嬷嬷带来的那些人,便说道:“皇后娘娘如此有心,正好我家主子吩咐我去置办些过年的物什,如此倒是省事了。还请惠嬷嬷回去向皇后娘娘转达主子的谢意。”
“玉颜姐?!”莲蓉惊诧地看着她。
玉颜扯了扯她的手,示意不要多话。
惠嬷嬷将信将疑地看着凌玉颜,打量她脸上的神色。明明很生气的话,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谁不知道玉茗轩现在愁云惨淡的情况……可是惠嬷嬷却在凌玉颜脸上找不出破绽,好像她的微笑就真是发自内心的一样。
“对了,还烦请惠嬷嬷让大家动静小些,别吵到我家主子休息。等到了大年呀,主子的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若是惠嬷嬷不嫌弃,再过来和大家一起过年也行啊。”玉颜继续说道,满脸真诚地发出邀请。
这下轮到惠嬷嬷咋舌了,话都有点说不清楚。
“我、我还得伺候皇后娘娘。我家老爷和公子都要进宫来过年,皇上也允许了,到时候若是怜贵人的身子无恙,记得到永福宫来。”惠嬷嬷提高了声调,好不容易找到个更有刺激性的消息,就是刻意要让苍梨听到。
“如此就多谢皇后娘娘的邀请了,奴婢一定代为转达。敬嬷嬷现在若是没事,就请让我家主子安心休息吧。”玉颜福了福身,言语间下了逐客令。
惠嬷嬷歪着嘴咂摸了半天,见没什么便宜可占,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莲蓉气得一蹦三尺高,嘴里直骂:“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玉颜拉住她,说:“好啦,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她们顶多就是过来占占嘴巴上的便宜,我们又不少块肉,何必跟自己置气?”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想当初,我们玉茗轩盛宠之时,谁敢到这里来耀武扬威,如今……”莲蓉说着,声音小了下来,眼神黯淡地瞅着地板。
如今,物是人非,当真是造化弄人。
苍梨静静地躺在屋里,耳里听着门外的对话,用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若是这孩子还在,待到明年梨花开满梨园时,就能听到他响亮的哭声了。
从前的时候,母后是否也是这样抱着她去赏梨花?大概自己比这孩子更幸运一点。至少她领略过无限宠溺的父爱,但这可怜的孩子,却不被自己的父亲认可,还被他的奶奶亲手扼杀……他小小的生命,在最后的时候拼命挣扎——他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他想睁开眼看看周围的一切,这所有现实一般的幻觉,让苍梨还能感觉到那份痛楚。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如刀割,将双手握成拳头。
“娘对不起你,不该有妄想,不该……”
不该,那么懦弱。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她不知道,是不该爱上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还是不该忍气吞声地活着。如果她有足够的能耐,也许,这个孩子的命运会得到改变。
窗外,黑影一闪而过。
过几日,便是到了正月初一,不止是皇宫,南南北北都热闹起来了。
段氏父子虽不在朝为官,但段淳元老的身份在朝中已积下不少人脉,在他辞官以后仍是以他为中心。即便他表面在野,可是朝中的半壁江山,仍是掌握在他手中。所以,他入宫与身为皇后的女儿一起过年,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实质却是想与他在朝廷中安插的爪牙们暗通窾曲。
如今杜家的力量越发壮大,即便是他也不能安心稳居一方了。
湛溪和瀚书只是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受到众星捧月一般待遇的段淳,在入宫之后,除了皇帝以外,第一个去见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日思夜想”的乖女儿,皇后段璧珠。顺便,再记下那些在他身边交往过密的官员的名单。
果不其然,段淳和旁人礼仪性的周旋之后,并非去了永福宫,而是——直奔康宁宫。
过年这段时间的确是很好的日子,平日一切隐秘的活动都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而被搬到了台面上。对于官员们来说,似乎是少了风险,但对皇帝来说,更是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就能掌握到无数平时难以查探到的东西的好时机。大概没有人比湛溪更高兴的了。
只是,他的高兴不过是建立在一种帝王的狡猾算计之上的一点成就感罢了,他很久不知道“高兴”的滋味了,尤其是当他在无人的时刻,站在玉茗轩门外的那棵树下,像往日一样静静凝望的时候。原以为可以回忆到一些岁月静好时的美好,可是涌上心头的,点点滴滴全是痛楚。
那一个绝望的眼神,反反复复地刺痛他的心。
“皇上,晚宴准备好了,太后娘娘派人来催了。”小顺子有些不忍心打断这副静思的画面,但又不能不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知她今晚,是不是也有好好吃饭。”湛溪却喃喃说道。
“皇上……”
其实,如果皇上要是想,大可进去看看,何必每次都一个人站在这里?就算玉茗轩的人表现出恶意,可这皇宫不还是皇上的宫?谁真的能阻拦他?只是,他跨不过自己的心。
“走吧。”
湛溪转过身,背后一片灯火阑珊。
☆、第175章 一统大将军
永福宫的晚宴排场豪华,虽然只有寥寥数人,菜肴珍馐却一丝不苟。
“爹,哥哥,嫂子,你们不常来帝都,如今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好好尝尝这宫中御厨的手艺。”皇后一边夹菜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自当勤俭持家,以身作则,如此铺张,实在是不妥。”段淳皱着眉头说。
“……”皇后眼眸一黯,颇为尴尬地停住筷子。
“爹,璧珠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别这么严肃了。”段天灵劝说。
“我只是提醒她,身为皇后,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职责,处处谨慎,以免给别人留下话柄,还以为我段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担不起皇后这个名头。”段淳义正词严地说。
“是,爹爹说得有理,是女儿疏忽了,日后自当谨记爹爹教诲。”皇后恭敬地答道。
“今日本是家宴,国丈大人就不要拘泥太多了。你们难得进宫一次,若不好生招待,别人还说我们皇室太小家子气呢。”太后为化解尴尬气氛说道。
“老臣不敢。既然太后娘娘这样说了,老臣就多谢太后和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段淳端起酒敬了一杯。
“这么多年了,国丈大人的酒量,还是这么好。哀家却是服老了。”太后自嘲地笑道。
“太后娘娘身体康健,自可长命百岁,何出此言呢?”段淳挥挥手说。
太后摇摇头。
“哀家旧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好日子是不长了。只是皇上尚且年轻,如今又四处狼烟蠢蠢欲动,哀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如此了。”
“皇上年少有为,相信定能稳固朝纲,为民造福。不过老臣也听说,近来周边诸多小国心怀不轨,虽然我北朝泱泱大国,但也不能轻视这等犯上之举。老臣以为,皇上还是尽早做打算为好。”段淳担忧地说。
湛溪瞥了他一眼,问道:“那国丈以为,朕当如何处置?”
“老臣愚见,对待这些小国,丝毫不用客气,自当是快刀斩乱麻,越早解决越好。”段淳答道。
“北朝宣扬的,一直是和平为主,贸然进攻,是否略有不妥?”湛溪反问。
“皇上多虑了。这些小国,就是仗着我北朝宽仁,就数次挑衅,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我北朝好欺负。之前我们虽也有意压制,但终究不能根除祸患。而今我们最大的敌人,南朝,也开始蠢蠢欲动,若皇上再不下定决心,先解决掉这些周边的小麻烦,恐怕日后难免腹背受敌,应接不暇。”段淳说来头头是道,也不知是当真军事才华横溢,还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套话,恐怕在来到永福宫之前,就编得滴水不漏了吧?
湛溪又不是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突然要来帝都,还带上自己的儿子,还不是司马昭之心?还有太后,这一出双簧,实在是幼稚得很,还当他是小孩子,看不出来吗?
“国丈说得的确在理。其实朕也不是没想过用武力镇压,只是如今朝廷武将短缺,实在是抽不出这么多的人手去应付。”
既然他们想要这个,他又何必不君子一点,发扬成人之美的精神,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