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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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6 20:52 字数:4736
北野觅见小顺子笑了,一下子反应过来,羞得面红耳赤地瞪着湛溪,嗔道:“皇兄你耍我?!”
湛溪拍了拍北野觅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看你这丫头平日不好好念书,只知道胡闹,不吓吓你也不知道收敛。”
冰梅和小胖一听,终于松了口气;北野觅却不依不挠地嚷嚷起来:“皇兄你好过分,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事,哪有胡闹?”
“帮朕?”湛溪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一丝疑惑。
“是啊!”北野觅斩钉截铁地点头回答。“喏,这个梨园。四哥说,皇祖母在世的时候,我们都很喜欢跟她一起来这里。虽然我不太记得了,可是自从皇兄你登基以后,四哥和瀚书哥哥也各自忙碌,你们几兄弟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地聚过了。这个月月底就是瀚书哥哥的生辰,我想让你们在一起聚一聚,就像小时候那样。这样不好吗?”说着,用晶光闪闪的双眸看着湛溪。
这一番话顿时勾起了湛溪无数的回忆。他原本以为遗忘了的,原来只是被掩藏在心底。他听见,那颗心脏的背后还有一串银铃般的欢笑声,连声呼喊着:“二哥……二哥……”
小顺子看出了点什么,未免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对皇上说道:“皇上,八公主也是一片心意,奴才也觉得这个主意当真不错。”
“是好久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聚过了。就这么办吧。”湛溪略带叹息地说。
北野觅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兴奋地说道:“皇兄你同意了?那就交给我来准备吧?”
湛溪看着那张稚嫩的面庞,心里蓦地涌起一丝悲伤,可是脸上却挤出微笑,点了点头。他看向园子里,四月盛开的梨花开始飘香,雪白一片,晶莹剔透不染尘埃。若尘世都如梨花一般纯洁无暇,或许也并没有那么多烦恼。可是身为帝王,有这样的想法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他只能收起自己的心思,转而想到政事,掉头问小顺子:“御膳房那边研究的梨花酒,有进展了吗?”
“安王爷每日都过去监工,可是御膳房总要准备整个皇宫的膳食,时间并不充裕。尽管有酿酒师全力赶工,安王爷也总说还没酿到火候。”
湛溪叹了口气,道:“让他们抓紧一点儿。”再拖下去,朝中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数。这句话虽然不说,却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奴才知道了。”小顺子明白湛溪的忧虑,跟了皇上这么久,他也算是从一个不懂政治的小太监变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内侍总管。如今朝中清除了章太师的势力,可仍有几股势力左右政局,他们分庭抗礼,却也同一牵制着皇权,皇上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为己所用的得力丞相来取代章太师的位置,继续丰满自己的羽翼,否则这些年来他为巩固江山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是白费。顿了一会儿,小顺子又问道:“皇上待会儿还是回书房批阅奏折吗?”
湛溪瞄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盘算的什么心思,扬眉问道:“怎么,你又有什么好建议?”
“奴才可没有。只是刚才玉茗轩来报,怜贵人请皇上过去用晚膳呢。”小顺子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玉茗轩?”湛溪似乎有些诧异。
小顺子看出皇上的心思,连忙答道:“是啊,方才芸芳姑姑来通报的时候,奴才也觉得奇怪了,这怜贵人可从没主动开口请过皇上用膳,今儿个怎么就有这份心了。何况这些日子皇上每晚都是要过去玉茗轩的,怜贵人今天为何要特意来请?奴才回了芸芳姑姑,说皇上批阅奏章甚是繁忙,若皇上不想去,奴才可以现在就去答复那边。”
小顺子的话可算是抓住了重点。明里他是心里不解,其实把问题抛给了皇帝。湛溪有了疑惑,就算是想推辞也会欲罢不能,不过表面上还是得作出一副冷淡的样子,说道:“既然是她亲自吩咐芸芳过来,那就去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是!”小顺子好像早有准备一样脱口而出,躬身说道,“那奴才这就去通知玉茗轩做准备。”
湛溪沉思了一会儿,说:“不必了。反正朕现在闲来无事,回去对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奏折也是心烦,不如就去玉茗轩歇歇脚。”
小顺子偷笑起来,这还真是连多一会儿都等不住了!
“起驾,玉茗轩。”
从梨园过几个回廊到玉茗轩,倒也不消多时,这宫里的人没得到谕旨,也没料到皇帝会早来,一派松散闲适。
苍梨将折好的信纸插进信鸽的信筒里,摸着鸽子脑袋的羽毛轻声说:“就交给你了。”然后松开手把鸽子往空中送去。她刚回转过身要进屋,就听见小顺子拖长了声音宣“皇上驾到”。苍梨诧异地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拜迎。
湛溪挥挥手让她起身,又道:“朕说过你身子还未痊愈,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臣妾不敢僭越。”苍梨仍是中规中矩地答道。
湛溪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成为惊弓之鸟也不足为奇,何况她现在能如此平和已经算是做得很好,也不能过于苛求,他也再说什么,只是朝大厅走去。房间里收拾得很整齐,只是书桌稍显凌乱,明显是刚动过笔墨还没来得及整理。湛溪正要上前去,苍梨却抢先一步挡住他,四目相对时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
“怎么,怜贵人这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湛溪玩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苍梨,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似乎要勾住人的魂魄。至于是去天界还是地狱,全在他的喜恶一念之间。苍梨垂下眼眸,眉宇间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第052章 攻心计(2)
避不开湛溪浩瀚如海的眼眸里投来的深邃目光,苍梨只得轻声怨道:“做皇上的,疑心都这么重吗?”
“做妻子的,难道不该对丈夫坦诚吗?”湛溪却如此反问,面上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
苍梨一下子红了脸,别开目光,嗔道:“皇上的妻子只有一个,就是六宫之主的皇后,所以这句话对臣妾不适用。”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句话里些微撒娇的味道。
谁知湛溪却抓住了话茬,不紧不慢地说:“听起来像是吃醋。”
“哪有?”苍梨急着辩解,殊不知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思维,轻施粉黛的脸颊像一朵粉白色的樱花般动人。“只是皇上的话折煞臣妾了,若是被旁人听了恐怕不太好。”
“也是,这玉茗轩中每天发生一些什么事,恐怕都得传到别的地方去。”湛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却让人听出一些影射的意味。
“那看来今天臣妾若是不把书案上的东西拿出来,明天就得去刑部大牢待着了。”苍梨顺着他的话说道。她转过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卷宣纸来,卖关子地说:“本来是想待会儿用完膳给你的,可是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好无趣。”
“是什么?”湛溪迟疑地接过来,并没急着打开,似乎更倾向于听苍梨亲口说出来。
苍梨狡黠地笑了笑说:“皇上贵为万民之主,可以呼风唤雨,阅尽天下珍宝,可是唯独有一样东西,虽有独步天下之光华,皇上却永远没有机会看到。”
湛溪轻轻皱起眉头。任他自认聪明,对苍梨这句话却不能猜透,好看的双眸盈着一抹疑惑的迷雾,越发显得深邃。他低下头把画卷展开,发现画中人竟然是他自己。只见画中的他背靠着床后的墙,紧闭着眼,面目却安宁得如同婴儿一般,连那卷翘的睫毛也安静地贴合着眼睛的线条,匍匐着一动不动。这些天来,他每晚都用这样的姿势抱着苍梨,让她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背部伤口的疼痛,却不知道她借着月光悄悄地打量着他俊朗的面颊。她从未想过,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会让她这样安心。
“皇上日理万机,每天都要为各种奏折和急报皱起眉头,可曾见过这样安宁的自己?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臣妾抬头看着皇上的脸,才能看得见皇上这样轻松的表情。”苍梨认真地说,说着那些她从没想到自己能够说出口的话,对着一个她从前并不认为会与自己有任何多余交集的男人;看到那紧紧皱着的眉头,她竟然会觉得心酸,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湛溪的眉头,“可是平时,皇上老是这样皱着眉,它会很累的。”
湛溪一愣,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让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他顿时手足无措。那纤细的指尖传来凉意,在他眉宇间游走,像一朵朵梨花在细雨中绽开。他呼吸急促起来,让他意识到必须做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便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紧紧地摁在自己的胸膛前,不由自主的在她耳边说:“那你就一直留在朕身边,留住这样的安宁。”
苍梨听着湛溪胸膛里的心跳声,她的心也跟着“扑扑”跳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沉静如同秋水,却并不显得冰冷,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蔓延开来。
小顺子努着嘴对周围看得正投入的宫女太监们招手,示意他们全都背转身去,自己却忍不住回头偷看,捂着嘴窃笑。
此刻芸芳却走了进来,撞见屋子里的场景,先是一愣,又立马低下头,并未退出去,用平稳的声调说道:“贵人,该服药了。”
苍梨红着脸轻轻挣开湛溪的手,声如蚊蝇一般应了一句,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莲蓉跟上来,抱怨说:“太医老是这帖药,服了多久也不见好。”
“主子的底子薄,总要多温补一些。”芸芳说道。
“太医说你身上有旧患,用药不能过猛,细水长流地养着,对身子有好处。”湛溪也恢复了神情自若,踱步过来坐在她身边。
“要说对主子的身体状况最了解的,还是凌老爷子……”莲蓉本是想自言自语,谁知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并未来得及降低音量。
湛溪疑惑地扬眉问道:“老爷子?”
莲蓉身子一僵,口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苍梨端着药刚送到嘴边,一听莲蓉的话就愣住了,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来。
“听起来,不像是对宫里太医的称呼。”湛溪半眯着眼眸,打量着苍梨。其实他已经想起来祺王那天在御书房里说的话,这些日子他一直想问,却没有好的时机,现在既然莲蓉自己说漏了嘴,他也不妨当成一个契机。
苍梨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沉默着。
“啊……那个,凌老爷子的确不是宫里的太医,他是我们南朝一位有名的神医,主子的身子向来是由他一手调理……”莲蓉话还没说完,湛溪的问题又抛了出来。
“神医?那就是江湖医师了?堂堂的公主,怎么会轻易让一位江湖术士医治伤病并且调养至今?南朝宫中的太医都是摆设吗?”
“不、不是……”莲蓉发现自己也是解释情况却越是糟糕,急得没法,只能“扑通”跪下来,急切地说:“皇上,我家公主是皇室正统血脉,这是真的……”
“朕并没有说怀疑这一点。你为何急于解释?”湛溪紧逼着问。
莲蓉一窒,面色有些发白,周遭的气氛也紧绷起来。
苍梨低头一想,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还不如死得明白一些。她放下药碗,在湛溪跟前跪下来,低头认罪说:“皇上,是臣妾对皇上有所隐瞒,臣妾罪该万死,但不必连累旁人。”
湛溪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说:“朕看,你被别人连累得倒是不少。”
莲蓉再笨也听得出皇上对自己有所讽刺,把头埋得更低了些,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害怕说出实情来会影响到和亲的谈判,所以才决心隐瞒,皇上大可惩罚臣妾,但和亲一事乃万分英明的决策,希望不要因为臣妾的失误而影响皇上的判断。”苍梨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朕认识的南宫苍梨,可是很有底气的人,面对太后的剔骨之刑也能面不改色。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也会心虚?”湛溪故作疑惑地问。
苍梨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不说也是不行的了,只能硬着头皮讲道:“臣妾的母后,是南朝先帝的前皇后,因为外戚作乱受到牵连而被打入冷宫。臣妾虽因皇女身份而保得清白名声,可老嬷嬷说,臣妾毕竟已到懂事的年纪,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并不适宜再留在宫中,因此父皇恩准臣妾出宫隐居,对外却宣称臣妾体弱不得外出。其实这些年来,臣妾一直生活在南朝边疆的平沙镇,住在一座医馆里,因为要隐瞒身份,所以用面纱遮脸,化名为‘玉儿’,当一位医女。臣妾如今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平沙镇询问‘天下名药’医馆的每一个人,这医馆的馆长就是凌老爷子。”
湛溪暗想,苍梨和祺王说的一般无二,与鬼影所说更是完全吻合,虽然一开始就想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