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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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7 17:05 字数:4750
顾缨心一跳,猛然睁大眼用力推开了海王。后者迷迷糊糊的后退了一步,倚在树身上一动不动。顾缨连连呼吸方才压下了脸上的热浪,见海王久久不动一下,忍不住靠近一步,却听他呼吸轻浅平稳,竟是又睡着了。
顾缨心中一气,半晌却是缓缓吐出一口气,轻笑摇头,向周围看去。
来时追海王追得急,他虽然也有留心周围,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是觉得这偌大的府邸安静得惊人,想来是成员外走时带走了所有人的缘故。此刻运转灵力留神细看,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唯一不对劲的地方便是这座宅邸似乎被一层浅红色的雾气所笼罩,但那雾气只是阴气混合着水汽而成,除了些微湿冷之外并无邪异之处。
顾缨又看向海王,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他头上的兜帽已经滑下去了大半,露出一头银发,被月光一映,格外的清美华灿。那若有若无的水红色雾气在距离他半尺处便轻轻地绕开,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今晚的海王,比之往日,似乎惊人的明丽与妩媚。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顾缨心中一凛,半晌吐出一口气,扶着海王离开树林,随便找了间屋子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现在天色已晚,再找客栈未免麻烦,海王又行走不便,索性便留在这府里过上一夜。那雾气虽然有些古怪,不过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也不敢接近海王。听成员外的言下之意,那女鬼从不主动伤人,只要他们二人呆在屋中不出去,她便不会破门而入。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大不了今晚他不睡,修炼上一夜好了。
顾缨所找的屋子之前的主人应是位女子,靠墙处摆着梳妆台,桌椅床帐的样式都甚是温婉精致。家具被褥都很干净,并没有想象中空置多日的屋子遍地灰尘蛛网笼窗扉的样子。顾缨见这屋子并不脏乱,心下也是松了口气,扶着海王在床上躺下,弯下腰替他除去鞋袜。
借着从窗外透入的月光,顾缨看见海王□的脚出乎意料的纤小,莹白的肤色在月光下蒙着淡淡的流动的柔光,娇嫩如玲珑雪白的花。顾缨看着手中所握的纤足,怔了片刻,突然被烫了一下般放手,转过身背对着海王,胸口急剧起伏。
我这是怎么了?
少年质问着自己,满心的茫然与惊惶。
窗外风起,雾气涌动,水红色层叠开来,如同一叠叠的繁复纱幕。顾缨怔怔的转回身,掀下了海王的面具,又轻轻扬手,除下了他海蓝色的发带。
月光流连在海王的眉眼和唇角间,清浅的霜色与酒意熏染出的绯红融在了一处,朦胧而晶莹,晶莹而饱满,是这世上最迷离幽美的光彩。少年被那光彩所迷惑,慢慢的俯□,吻了上去。四唇相贴,触感清凉而柔软,带着丝丝缕缕的酒意,丝丝缕缕的芬芳,丝丝缕缕的蛊惑,如同此刻窗外的夜色,暧昧,危险,深凉而缱绻。
顾缨发出一声迷醉的叹息,微微抬头。幽黑的星眸深处隐隐泛着暗红之色,仿佛沁满了浓酒一般的醉意,俊丽的五官艳美到不可一世。
黑色的斗篷飞起,落在地上,很快又被雪色的外袍和中衣所覆盖。月光伴着夜色落在散落的衣物上,流华千转,如同深海之中寂然无声的潜流。
床帐缓缓落下,隔绝除了一方安静的天地。隐约之间,两道身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如同在天地初辟时被分离了的魂魄,在久远的光阴之后,又重新找到了彼此。
“玄缨?”熟睡的海王终于醒转,目光尚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眸底却已经泛出了清醒之色,待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又变为了一片熊熊跳动的怒火,目光惊疑不定。海王双手用力,便欲将顾缨推开,却被后者抢先一步扣住脉门而动弹不得,俯身细细的亲吻着。
感觉到潮湿的气息在肌肤上流连,海王呼吸颤抖了一下,手指微动,想要使出必杀法术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但几番犹豫,仍是松开了掐住法诀的手。
“东皇顾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海王厉声道,声音冷厉,神情却有着淡淡的凄厉哀凉之色。
回答海王的,是骤然袭来的撕裂般的痛楚。
耳畔的痛呼和呻吟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顾缨听不见,也意识不到,只是下意识的顺应着心底的声音,想要占有身下之人。
她是你的,每一寸都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谁也不能让她离开你,谁也别想把她夺走!
“你是我的……”他喃喃道,不知怎地声音竟有些哽咽,“清澈,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海王颤了颤,转开头不再看顾缨,意识在不停袭来的火热中慢慢游离开来。身体的感觉说不上是痛楚还是酣畅,却只让海王觉得疲惫和耻辱。
外边的风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缓缓阖上了眼睛,海王在朦胧间这样想着,任由自己陷入了沉眠。
恍然间如同乍然一梦初醒,又似乎时光停留在了某个凝滞的空隙,顾缨睁开眼睛看到床帐上绣的花鸟时,一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他摇摇头,在转眸之际猛地清醒过来,因为他的身边竟还睡着一个人。
海王被他搂在怀里,整张脸都埋在了他怀中,从他的角度,只能看清她右耳耳垂上米粒大的绿玉塞子,深浓的翠色衬得玲珑小巧的耳垂白得几乎透明。顾缨怔住,心中空白一片,许久才意识到什么,掀开了被子,却在看清了一切后陷入了更深的震惊。
斑斑血迹映在洁白的床褥之上,如同灼艳的红梅,刺目而凄冷。
温热被褥的远离终于让海王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入眼的便是顾缨苍白而惊诧的脸。
看着那双琉璃般轻灵清澈的蓝眸缓缓睁开,顾缨下意识的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处子之身?”海王微微一笑,那是她对顾缨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却如同冷而锐利的冰凌,没有一丝温度,“东皇陛下可听说过怀过两个孩子的处子?”
“对不起。”顾缨侧过头,不再看她的眼睛。那样冷绝凄厉的目光,让他不敢再看继续下去。
“酒后乱性也是人之常情,朕能怪东皇什么?”海王冷冷而笑,想要坐起身,只是遍体酸痛,坐起到一半便又重新倒了下去。
听到动静不对,顾缨忙转回头,一把捞住她的身体。手下触到的肌肤温软滑腻,海王独有的幽香盈盈散落,扣人心弦。顾缨收敛心思,扶着海王坐起身后,双手仍小心翼翼的虚护在她腰侧,生恐她再次倒下。这个姿势极是亲昵,海王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怀里。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明白,所谓的亲昵温柔是多么的虚假而不堪一击。
“清澈,我……”顾缨迟疑地开口,目光死死盯着窗外,唯恐再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惹她生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想说很多东西,比如自己不在乎清澈的过往,比如自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比如自己是真心想要与清澈共度一生。太多的话涌到了嘴边,他却又不确定了起来。昨夜于清澈而言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自己再说这些,怕是只会惹她更加生气吧。
一时间,沉默的阴影渐渐浮出,在两人之间横亘成了无边的深渊。
海王的目光阴晴不定,片刻后终于回归漠然。她微微侧头,如电一指点出,正点在了顾缨的眉心。后者睁大幽深的黑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闭目倒了下去。
海王站起身,捡起了一根雪白的长帛,一圈圈的围在胸上,用力系紧。易形术只能小幅度的移动肌肉位置,却不能做更大的改动。近两百年来,她一直靠着这样的方法掩藏着自己真正的性别,裹着厚厚的华袍,站在九重宫阙之上遥看着碧落海的众生沉浮。
系上衣领上的扣子,掩住本该是喉结却一片平坦的地方,海王方才回头,看向顾缨的目光跳动着森冷的杀意。许久,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无底的澄明与清澈。
她虽自知对酒没什么鉴别力,但也没有想到昨晚看似清淡的酒水后劲竟会出乎意料的大,以至于自己没撑多久便失了心智,更没想到顾缨对自己竟然怀着那等不可言说的心思,才会造下这等让她不知如何善后的尴尬羞愤的局面。
法诀连划,忘川咒和清尘术轮流使出,前者清除记忆,后者清除污垢,一切不该发生的,不该存在的,都消融在了咒力之中。
看着洁净如初的床褥以及昏迷的少年,海王放下了保持法诀的手。
就这样吧,在他忘记了不该发生的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她也不需要再去面对那样意外而不堪的关系,那会让她发疯。在发疯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估计是把眼前这个少年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吧?
那种状态,她很不喜欢。所以对顾缨施忘川咒是个不错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同样让她厌恶至极。
只是……海王望向窗外那水红色的薄雾,之前消融的杀意又在眼底隐隐现出棱角,锋利慑人,冰寒彻骨。
这鬼雾,还真是刁钻得很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于是海王清澈的真实性别是女,阿紫早说过自己写的不是耽美
顾缨也终于把海王清澈给和谐了,阿紫能告诉乃们俺其实盼着这一天很久了咩?
☆、顾缨撞鬼记
顾缨是在第二天清晨时醒的,明亮的天光穿透他的眼帘,他不安的动动眼珠,睁开眼睛。
“昨晚休息好了吗?”海王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冰雪一般清冷悦耳。
顾缨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淡淡道:“休息好了,昨晚我是喝醉了?”记忆只停留在昨夜成员外向他和海王不断敬酒的画面上,之后发生了什么便记不清了。迷迷糊糊的连怎么睡下的都不清楚,想来是清澈送自己进房间的吧?
“你喝醉后非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女鬼,成员外便送我们过来了。我见成府里还算太平,就随便找了间屋子过夜。”海王道,声音中隐约有一丝疲惫。顾缨听出了她的疲累,以为她照顾了自己一夜,不由略有些郝然:“麻烦清澈了,我以前没有喝醉过,还真以为自己是千杯不醉,不想还是自视过高了。”
海王没有答话。顾缨穿好了衣服,见海王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不远处的妆台前,拿着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一把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她的鬓发丰盛,极长也极美,委委佗佗逶迤而下,恰似一条星汉灿烂的丰美银河。
“我弄好头发再去烧水,玄缨恐怕等会儿才能洗漱了。”海王道,背着顾缨的脸上有一丝惊怒和羞愤,眸底蕴着冷冽,声音却是平和如常。顾缨注意到她还赤着脚,双足并不像寻常男子一般,反而出奇的纤小,脚趾精致而小巧,肤如冰雪,映着暗红地毯分外得艳丽玲珑。
顾缨收回目光,不知怎地有些心跳耳热:“还是我去烧水吧。”
“你会吗?”海王问道,仍是没有回头看他。
顾缨微微一滞,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被海王噎住,而是想了想道:“我虽非生而知之之人,但也不能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清澈你来做。”
握住木梳的手陡然收紧,海王对着镜子轻轻而笑,目光中殊无笑意:“既然玄缨都这样说了,那我便乐得清闲了。”
听出她语气中若有若无的讽意,顾缨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在意,推门便准备出去。
“等等,”海王突然出声,扔了一样东西过来,“把它戴上。”
那是一个墨玉手环,光润秀美,触手生温。环上还缀着一个羊脂玉的琴形坠子,雕工精妙,风流灵逸之气宛然可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看着掌心的手环,不知为何顾缨心下涌出淡淡的欣悦之感,依言戴在手上。那手环似乎颇有灵性,竟能随着主人的身体变化而变幻大小,戴在顾缨腕上显得不大不小,清凉华润,异常的舒适妥帖。
顾缨出门后在成府里转了许久,才找到了厨房所在。这座据说闲置了一年多的成府的厨房居然十分干净,墙外堆着高高的柴垛,水缸里盛满了新鲜的清水,仿佛时时有人打扫添置一般。顾缨扫了一眼之后便不再看,转而专心对付面前的锅灶。
点火不是问题——顾缨早已向海王请教了生火的法术——只是怎么把水烧开,却是一个完全属于陌生领域的问题了。顾缨思考许久,决定还是先点了火再说。结果……被扑面而来的滚滚浓烟差点给熏死。
“咳咳咳咳……”顾缨挥舞着袖子扇着迎面而来的似乎无穷无尽的呛人浓烟,双眼被熏得疼痛不已,连睁开一下都艰难。
“公子这样烧水是不成的,还是放着让奴婢来吧。”一个活泼的少女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他背后响起,淡淡的阴冷气息扩散开来,柴火上的火苗在蹦跳了几下后无声的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