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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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2-10-16 11:44 字数: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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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贤德妃贾氏,素行不俭,有违妇道,不堪为一宫主位,遂降至才人,迁入凤藻宫偏殿,保留其贤德封号,罚三年俸禄。”文肃帝原本就不是极其待见贾氏,不然也不会以贤德二字作为其封号,分明已经将她看作死人一般。若非太上皇之前在世,处处压着文肃帝。文肃帝封了贾氏为贤德妃,未尝不是为了好让太上皇放松警惕,后宫宫娥三千,一个妃子又能有何用?现在,既然有现成的罪名,文肃帝自然连不愿意留个贾元春占据一宫之位。“至于贾家,明日再去抄家也不迟。只是记得派人紧紧盯着就是了。”文肃帝笑了笑,吩咐道。
贾母精神不济便去躺躺,王夫人探春他们自然也各自离开。不料,不过一个时辰,就得到消息,惜春竟在栊翠庵闹着出家。“我料到你定会来。”妙玉微微叹了口气。“自然,如今只有佛门方是清静之地。你也曾说过,我与佛门大有缘分。”惜春微微一笑,脸庞更显得清冷。“你可打定主意了?她们定会来找你。”妙玉点了点头,惜春决心已定了。“与她们何干,我本是东府的,何须受西府的人说教。如今更是亦算是方外之人,更不必理睬这些人了。”惜春冷哼了一声。
这惜春可是东府的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难以交代,故此贾母和王夫人都匆匆赶向秒翠庵。刚当门口,便听到众人正劝说惜春改变主意。“好妹妹,你好好地入什么空门?那丫头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贾宝玉哪里舍得好好的女儿家入了空门。“都是那该死的小娼妇,黑心肝下流种子惹得,要不是府里供她主仆吃穿,个小畜生哪能生活的跟个小姐似的,到头来还不是反咬一口,真真养不熟的白眼狼,白饶了我们多少东西。”王熙凤没有想到一个往日在林妹妹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丫头胆子居然这么大,又看到了下午,宫里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想来是有惊无险,不料惜春竟然为此事闹着出家,方才忍不住骂道。“好嫂子,咱们和这种身份的东西计较,岂不是失了咱们的身份,四丫头不过是一时糊涂,咱们好好说就是了。”探春嘴上虽如此,心里却有些忐忑,惜春可是一个牛鼻子左性人,此时心上更是怨恨上雪雁几分。
“这可真是可笑,明明是贾家对不起林家,还不容许人家告状,照我看,咱们家若是长长久久,方是天道不公。”惜春是个冷心人,所说之话更是冷心冷肺,一双眼睛仿佛是闪着寒光的刀子一样,落在每个人身上,包括贾母和王夫人,“只怕咱们还有的是林家之物,只是不知道在哪些个烂心肠的人手上。”
“四丫头。”王熙凤本来心中就有鬼,当日她还笑尤氏被惜春说的一张老脸都没有了,如今倒是她碰上了。王夫人更是有几分不愉。贾母也没了好声气“林妹妹要是在,定然不会如此,咱们自小情分非凡,一起吃,一起住,一起顽,凡是我有的,林妹妹都有。”贾宝玉有些呆呆的,又忍不住思念已经故去了的林妹妹,雪雁定是缺了林妹妹的管束。况且如今林妹妹已去,到底是眼前人更重要些。“我若是林姑娘,定然会狠狠地给你一个巴掌。好个凤凰蛋竟还自欺欺人。只可惜是林家养咱们,不是咱们养林姑娘。那雪雁连命都舍了,还被你们如此口舌。我本来以为东府是个脏地方,没想到西府也如此不堪。好歹东府到底是花自己的钱,也没有如此颠倒黑白。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被你们带累得也不清白了。”惜春最后一句砸地有声。探春,王熙凤,乃至贾宝玉都被惜春堵得说不来话来,就是一向淡定自若的薛宝钗也忍不住红了脸。贾母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气闷得难受,身子便要一歪。“老太太。”鸳鸯连忙扶住了老太太。“罢了,就让四丫头去吧。她原是东府的人,自然见不得咱们好。咱们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让她哥哥嫂子领她回去吧。”贾母摇了摇头。
“贾老夫人竟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古有管宁割席,我虽为女子,亦愿效仿,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自做我的自了汉。”惜春拿起准备好的剪子,撩起青丝就剪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罢了,我也不管你了。”贾母气急道。“贾老夫人,贫尼打扰贵府久矣,也当离开。她不妨也跟着我去就是了,彼此为伴。”妙玉双手合十,道。
最后当然,妙玉带着自己的仆妇婢女,携着惜春,收拾了箱笼就立刻了。贾府为了体面,只说是惜春失踪了,暗自派人送妙玉一行人离开,返回姑苏,彻底安置了惜春,方回来。
贾赦贾政一干爷们见并无什么大事,贾赦依旧在自己的院子里花天酒地,贾政依旧与清客喝酒作诗,言语之间亦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不料,第三日,宫里的小太监传来了消息:贤德妃被贬为才人,封号却依旧留着。贾府一干人方慌了心神,怎么好端端地元春居然被贬了。王夫人急忙派人去到相熟的太监那里打听消息,元春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元春这三日过得十分艰难,平素得罪的一些的妃嫔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贤德这封号原是荣耀体面,如今竟是被活活打脸,哪有才人有这么个封号。“圣上这封号真正不错,若是连着妹妹的姓氏,贾贤德,假贤德,真正是也。不然家里怎么会做出如此没皮没脸的事情,还能自诩是国公府邸,活打了脸。”贤妃,德妃二人素来看不惯贾氏,又见皇后暗示。要知道,文肃帝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的意思自然是皇帝的意思。可见文肃帝是把贾氏厌恶到了骨子里,她们二人当日册封的时候可是被贾元春的封号打了脸,平时这贤德妃也爱端着个架子,不过就是一个妃子而已,倒摆着贵妃的架子,这叫她们二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如今哪有不出气的道理。
第3章 雪雁篇(下)
李御史深知文肃帝的心思,林家这事情虽然已经足够分量了,只是这荣国府上早就手上不知人命几何,若不一一翻出来,岂不是让那些苦主们抱恨终生,想必自己的儿子在九泉下亦不能瞑目。这三天,他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包揽诉讼,重利盘剥等等,足可以让荣国府难以翻身。文肃帝也知道他家那些瓜葛,特命李御史亲随禁卫军。贾家众人闻听元春乃是因为林家之事如此被贬,尤其是王夫人几乎轰去了魂魄。这林海并非文肃帝的心腹,亦没有随太祖爷平定天下的那份体面荣光。
贾政此时已经稳不住了,待要去派贾琏打探消息之时,禁卫军已经把荣国府团团围住,更带来了抄家的圣旨。贾母,王夫人等人在里间得知了消息,尤其贾母几乎一口气不能喘上来,忍不住拍了几下扶手,叹道:“作孽啊,作孽啊。”又对王夫人怒目而视,道,“当日我是如何和你说的?这下全家都被你带累了。”王夫人一心还在元春身上,本也不是擅长言辞之人,哪里能反驳。到底是探春,宝钗反应过来,可也只能喊了句“太太”。王熙凤更是脸都已经白了,平儿亦是面白如雪,他们屋子里那些东西可要命着呢。
贾琏此时更是懊恼,若是他没有听到贾政的话立马过来,或许他还能把巧姐送出去。他膝下无子,惟有一女,虽平时不甚挂念,然而到底是他的骨血。如今这个时候,他焉能不急。在贾政和王夫人的房间里抄出了林家的家财还有本应属于甄家的财物。贾政再忍不住内心愤怒,终是端不住平日方正严肃的面孔,狠狠甩了王夫人一巴掌:“都是你这毒妇,竟然做下这等罔顾国法的事情,不仅有负圣人和贵妃娘娘恩德,有违祖宗之风,更是害死了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你让我如何向地下的列祖列宗和妹妹妹夫交代?”声色俱厉,颇有恩断义绝的架势。王夫人紫涨了脸皮,难道贾政会不知道那些摆设并非贾家之物吗,他素日也不曾照拂过黛玉,她虽不喜黛玉,可是到底也没缺了黛玉什么。如今竟都成了自己的不是,枉费她还为他生育了两儿一女。
贾母更是痛难受非常,抚着胸口失声痛哭,口中满是对自己早逝的女儿和外孙女的无限怜惜与伤痛,真真是闻者为之心酸。可是李御史和随行官兵早见过了贾母的私房和二房摆放的财物,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冷眼旁观贾母说唱俱佳,不禁暗暗冷笑,这老太太,到如今还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一般了,演戏给谁看呢?随即,王熙凤房里翻出了那些债据,竟是满满的一箱子。“你真正害死我了。”贾琏狠命地跺脚,瞪向了王熙凤,忍不住捶胸顿足,连连叹息“我总不甘命中无子,原来竟是应在这里。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哪样不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怪道旧年我房中接连流掉了两个成型的哥儿,竟是老天的报应。”说着,愈发激动起来,竟是要上前拉扯王熙凤,一屋子丫头嬷嬷好容易方才拉住。却听贾琏犹自不平,怒不可遏:“早该休了你这毒妇,竟是要绝了我们这房的香火!”王熙凤虽早年不信这些,但眼见抄家的阵势,又想起未曾保住的哥儿,自是惊恐非常,哪禁得起贾琏如此锥心之言,早已经软倒在地。忽见官兵压了一干奴仆过来,自己的女儿亦被奶妈抱在怀里,正哭得肝肠寸断,脸色煞白。凤姐儿只觉得五脏俱焚,赶忙起身去抢过自己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巧姐早就被诸多凶恶官兵吓着了,乍见生母,抽抽噎噎,竟是快喘不过气来。
贾宝玉脸色惨白,眼见素日跟他胡闹的丫头们都被捆绑推搡着,推出府外,哭声一片,竟也吓得不轻,苦将起来。反倒是李纨,探春,薛宝钗虽然亦是惶恐,她们可是深知厉害,到底还是稳住了,只是身形不稳。探春哪里晓得自己当日的话竟是应验了,看到如此凄惨的情景,可把雪雁恨到了骨子里。她忙着去搀扶贾母,她忙着去搀扶贾母,宽慰王夫人。如今林家家财之事,唯有贾母凭借长辈之尊,血脉之亲,或可周旋一二;阖府查抄,也唯独舅舅王子腾够格代为陈情,回护几分。至于生母赵姨娘和胞弟贾环,哪管他们是否被锁拿发卖,拘禁入狱,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贾府门前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往日那些深受其害的百姓更是拍手称快,与此同时,宁国府亦被查抄。众人都被用绳子栓起来,拉扯从府门里出来,那“敕造荣国府”的牌匾早就被摘了下来,随意扔到了一边,任人踩踏。贾母何曾料到如此荒凉的光景,真正的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边上的禁卫军哪里管他们如何,只是骂骂咧咧地催着他们走。顾忠和顾诚父子俩亦在旁看着,雪雁会以死相告,顾忠万万没想到,只跌足叹道:“竟是我不仔细。”更是下定了心思,必要看到贾府一干人罪有应得,方能出了这口气,告慰老爷姑娘在天之灵,亦不负雪雁当街一撞,血溅京师。
“爹,你说什么?荣国府被抄了?”病床上躺着一位少女,本是水葱般的人儿,此刻却是脸色蜡黄,咳嗽连连。她不是别人,正是原在黛玉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紫鹃。几日前,荣国府放出了一批奴仆,她的父母长兄皆在其中,如今唯独次兄还在当差,也仅仅是个不起眼的门子罢了。说来紫鹃卧病已有一段时日,却是郁气在心引发的咳疾,一旦发作便极为严重,只得躺在床上静养。此时,紫鹃竟顾不得难受,立刻直起身来连连追问。当日,姑娘去后不过三日,贾母就急急地将自己打发出来,说是晦气,唯恐冲撞了宝玉的喜气。紫鹃服侍黛玉多年,深知黛玉脾性处境,早和黛玉情同姐妹。见到王夫人连见黛玉尸身最后一面都不肯;素日尚算怜惜黛玉的贾母也竟如此冷面冷心,丝毫不顾黛玉尸骨未寒;便是那往日里与黛玉亲密非常的宝玉也未曾提及黛玉一句;更别说府中处处张灯结彩,连潇湘馆也不许设作灵堂,早早收拾起来,不留黛玉一丝痕迹,阖府上下竟似乎从没有黛玉这个人似的。紫鹃气得仰倒,只是她乃是贾家家生子,父母兄长的性命都握在那贾府手中,竟是无计可施。又听说雪雁要扶灵回南,便立刻将自己往日的体己收拾了出来,托人给了雪雁,算是自己念着姑娘的一份心意,只是雪雁执意不收。
“我的儿,你听我慢慢说。”紫鹃的父亲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挂念着曾经侍奉的林姑娘,他们亦然。林姑娘当日过的本就不容易,对紫鹃确实颇为照拂,偶尔也会帮衬自家一二。就说现在他们虽被放了出来,但是家里有地有田,安饱很是足够。紫鹃乍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