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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提亚拉，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休息了。”尼塔礼貌地说道。阿提亚拉躬了躬身，温柔地说：“尊敬的王后殿下，我本来应该马上就走了，但是忽然想起有些话要说，所以不得不再多留一阵。”尼塔又开始紧张起来，阿提亚拉的行为有点一反常态。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马鞭，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良久，阿提亚拉抬起头说：“尼塔，艾维迪特应该已经回到楼兰了。”
  “你突然提起他是什么意思？”尼塔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这个名字绝对不会从阿提亚拉的口中再说出来。阿提亚拉犹豫着，说：“也许你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尼塔冷笑了，“是的，我的确不相信，那样的伤随时都会死掉，你现在能站在
  这里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幸运地活了下来。”阿提亚拉的目光闪动着，说：“上次的伤没能让他死掉，这次就更不会，我知道他是你心里唯一重要的人，但是应该还有一个人比他更重要。”
  “谁？”尼塔想不到心里还有这样一个人。“你自己！”一丝锐利的光芒从他绿色的眼眸中闪过，“即使，你现在不能接受我，你难道也不能让自己改变一下心情吗？”“已经很难改变了，阿提亚拉，我的心情。。。我看到艾维迪特的时候几乎认不出他来，我做梦的时候常常还会梦见我的哥哥，这些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尼塔紧紧盯着阿提亚拉的眼睛，她很想忍住眼泪，但是没有做到。
  阿提亚拉闭上了嘴。帐篷里的灯光照在尼塔美丽的脸庞上，晕散开一轮淡淡的金光，阿提亚拉静静地看着尼塔，过了一会，他微笑了，但是这种微笑似乎不同以往，让人觉得笑容的后面一定还隐藏着些什么。“尼塔，”阿提亚拉微笑着说，“那么，我该走了。”他紧握马鞭的手似乎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尼塔没有去过多地关注阿提亚拉的动作，因为她终于听到了一直等着的这句话，她躬了躬身。阿提亚拉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迟疑着说：“如果药已经凉了，就不要喝了。”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药真的已经凉了，尼塔皱着眉
  头把它们慢慢咽了下去，然后她吹熄了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结果。一切都已成定局，尼塔的心里反而坦然了，如果这碗药能带走自己和孩子两个人，就是最好的结果。
  草原上的夜幕降临了，夏天的草原夜晚依然清凉，风不时吹过帐篷顶。尼塔倾听着风的声音，就像回到了曾经的那个院子，那个家，她躺在艾维迪特的身边，感受着他温热的身体，宽宽的肩膀，和清水般的目光。
  尼塔在半夜的时候醒来了，她正在做着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天是血红一片，地上浓烟密布，她看到了所有认识的人，但是没有艾维迪特的影子，就在她焦急地四处寻找的时候，她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了。尼塔的双手胡乱抓着，身下的床铺已经被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水浸湿了，在身体痛苦的扭动下，她的长发散落在枕上，同时也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很快，尼塔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轻，好像飘在了空中，如果死亡来得这样快的话尼塔倒是觉得非常满意。她忍痛睁开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升到了天上，却看到了一双眼睛正如夜空中的星星一样看着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它们闪烁着悲哀的光。
  尼塔在清晨的时候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阿提亚拉的怀里，而他坐在床边，“醒了？”阿提亚拉轻柔地问道，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尼塔想了一会，才想起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身。阿提亚拉叹了口气，说：“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尼塔，难道美丽的女人都这么狠心吗？”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一夜之间清秀的面容也憔悴了许多。尼塔的腰身变得平坦了，并且已经换上了另一身干净的衣服，她慌忙挣扎着想坐起来。阿提亚拉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让她躺好，才说：“你的衣服是婢女换的，不是我。”尼塔微微安了心，想起自己和艾维迪特的孩子终于没有了，又怔怔地留下了眼泪。
  阿提亚拉出神地望着远处，眼睛里没有焦点，他轻轻地说：“你该好好休息了，尼塔，你想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尼塔闭上眼睛，此时她一句话也不想说，更不想看见阿提亚拉，因为身体的虚弱，她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尼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看见丹菲泽卡站在旁边，阿提亚拉已经不见了。尼塔微微笑了一下，“丹，你是来看我的吗？”她的声音显得没有气力。
  丹菲泽卡也露出了笑容，说：“阿提亚拉大人去打猎了，他让我来看护你。”“我大概不用再吃药了吧。。。”尼塔说。一提起药，丹菲泽卡顿时收起了笑容。“怎么了？阿提亚拉怪罪你了吗？”尼塔紧张地问。丹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也许应该让你知
  道，那碗药，是阿提亚拉大人看着你喝下去的。”尼塔惊愕地看着丹菲泽卡，想立刻坐起来问明白，她喝药的时候帐篷里明明已经没有人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丹菲泽卡扶着尼塔坐好，又拿了几个软垫垫在她身后，才退后几步低着头说：“我一直站在帐篷外面，因为我不放心。。。不放心你。。。”说到这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后来我看到阿提亚拉大人出来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军营，而是站在帐篷门口，站了好久，直到听见里面有声音他才进去。。。关于那碗药，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丹菲泽卡看了尼塔一眼，又低下头。
  尼塔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丹菲泽卡，她知道丹不会撒谎，但是她不敢相信如果阿提亚拉知道药有问题，还会任由她把药喝掉，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阿提亚拉打猎回来才解开。阿提亚拉是黄昏时候回来的，他少有地自己一个人去了打猎，而没有带上以往一直跟随着的安格梅尔。
  阿提亚拉穿着一身黑色的猎装，系着银狐披风，他在帐篷门口停了停，远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尼塔，看到她睁着眼睛并没有睡着，便走了进来。“尼塔，”阿提亚拉眨着眼睛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尼塔微微转过头看着阿提亚拉，才一天的时间，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血
  色，也许因为刚刚骑马回来，漆黑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是他眼里那些着闪动着的光芒与憔悴的外表很不相称。
  阿提亚拉把一件白色的厚厚的兽皮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尼塔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张兽皮，但是又想不起来了，不过这张皮明显是新的，上面还有血迹，大概是阿提亚拉今天去打猎的收获。他看见尼塔对着兽皮发起呆来，就扬了扬眉毛，微微笑着说：“也许曾经在某个帐篷里的一个椅子上，铺着同样的东西。”尼塔这下想了起来，不过她愣住了，当时阿提亚拉不是在昏迷中吗？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仔细看过那张皮呢？难道他早就醒了，反而一直在观察自己？
  阿提亚拉语调优雅地说：“这是生活在最北边的一种白色的熊，的确很少见，作为献给王后的礼物是非常合适的，不过当然不是以现在这种样子。”他皱起长长的眉毛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说：“这个问题还是留给我去慢慢想吧，这么厚的皮至少不应该做成裙子。”
  “阿提亚拉，”尼塔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你早就知道我要喝那种药，对吗？”阿提亚拉犹豫了一下，说：“也许并不是太早，那是在药还没有凉的时候。”尼塔说：“为什么？难道你不是想要一个继承人？”阿提亚拉转过身背对着尼塔，他沉默了一会，“我
  想留下那个孩子只有一个原因，尼塔，那是我最心爱的女人的孩子，我知道你会怀疑这种想法，所以。。。”他停了片刻，接着说道：“但是我不会让你死，除了你，别的都不重要。”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婢女，把手里端着的碗交给了阿提亚拉。起初尼塔以为那又是一碗草药，但是碗里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清香，让人闻到就感觉神清气爽。阿提亚拉在碗边轻轻吹了吹，扶起尼塔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把碗端到了她的嘴边，“慢慢喝，已经不烫了。”他温柔地说。“这是什么？”尼塔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略带甘苦，不过苦味散去之后立刻就觉得满口清甜。“人参，还好它让你醒过来了。”阿提亚拉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
  ☆、第四十三章　两个女人
  尼塔的身体慢慢康复着，每天她会由几个婢女陪伴到帐篷外散步，在温暖的阳光下呼吸着草原上清新的空气。并且，每天的早晚都会有参汤送来，听丹说人参在匈奴很少见，即使是穆西格图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也没有用过这种东西。在这种名贵药材的帮助下，尼塔恢复得很快。安格梅尔把一件白色熊皮做成的披风送来了，宽大的披风正好把尼塔娇小的身材完完全全包裹住，并且在领口和帽子的边缘上缀满了金线和红色的宝石。安格梅尔还转达了阿提亚拉的意思——尼塔在早上和晚上走出帐篷的时候最好把披风系上，这两个时候草原上的风还是非常寒冷的。
  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尼塔不禁仔细地思考起来，究竟自己对阿提亚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每当她的心有些微发软的时候，尼萨和艾维迪特的样子就会出现在她眼前，还有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阿提亚拉毫不留情地占有了她的情景也重新浮现了出来，让她心里刚刚产生出来的一丝柔软立时烟消云散。
  “王后殿下，您的早餐已经送来了。”尼塔在外面走了一会刚刚回到帐篷，一个婢女就躬身对她说道。这个婢女低着头，身材纤长苗条，声音悦耳，尼塔好像之前没有见过她，也许是新来的，尼塔没有在意。她看了看桌子上摆好的东西没有一点胃口，每天早上喝下一
  大碗参汤之后，尼塔就再也吃不下什么了。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出了一个办法，“你帮我把它们吃了吧，我实在吃不下了。”尼塔对新来的婢女说。
  “这。。。”婢女犹疑着，不过她很快就说，“遵命，王后殿下。”她吃东西的速度就像是几天没进食了一样，可是动作却非常斯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让尼塔很奇怪，想看清楚一点她的样子，这个婢女又始终低着头，尼塔只能看见她的额头上有一处很新的伤疤。等她吃完了，尼塔不禁关心地问道：“如果不够。。。我再叫人拿一些来。”那个婢女说：“谢谢王后殿下，不用了。”她说话的语调礼貌而恭敬，但不像其他的婢女那样带着谦卑。
  尼塔对她感到好奇起来，“我以前没有见过你，是新来的？”“是的，王后殿下，我今天才到这里。”婢女说。“难怪。。。”尼塔又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说，“你受伤了？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吧。”婢女顿时后退了一步，立刻说道：“王后殿下，这只是下人的一点小事，怎么能麻烦医生呢，这些规矩我还是懂的。”虽然她这么说着，可是语气里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傲气。尼塔说：“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帐篷里没有别人，婢女迟疑了片刻，说：“王后殿下，但愿我的样子不会让您受惊。”她终于抬起头，让尼
  塔看到了那双匈奴王族特有的绿色眼睛，这个婢女当然就是嫣真。“你究竟是谁？”尼塔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这个有着绿色眼睛的美丽女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下人呢？“我？”嫣真冷笑了一下，“我曾经是匈奴的公主，后来又变成了奴隶，现在是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尼塔忽然想起阿提亚拉说过派人去楼兰执行的任务，“你是阿提亚拉的堂妹？”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嫣真仔细看着尼塔，不禁叹了口气，能让阿提亚拉喜欢的女人，自然应该是这个样子。“我是嫣真。”她说。尼塔急忙说：“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如果让阿提亚拉看见你。。。”嫣真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他现在还不会回来，不过我倒是对你很好奇，听说你叫尼塔，你怎么会从楼兰来了匈奴呢？”
  “我。。。我。。。”尼塔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她慢慢坐了下来，避开了嫣真的目光。“难道你是阿提亚拉抢来的？”嫣真的语调里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尼塔沉默着，虽然是自己一时错误跑来了匈奴，但也从此失去了自由，“我本来。。是艾维迪特的妻子。”尼塔低下头说。这下轮到嫣真吃惊了，她又打量了尼塔一眼，“那么，你并不愿意留在这里？”尼塔凄然地摇了摇头，说：“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