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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当麦可冲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喝着茶了。“伊雷，艾维迪特出事了！”一听见艾维迪特的名字，伊雷立刻就站了起来。麦可冲进来的神色就说明了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伊雷想不到艾维迪特明明已经
  醒了过来，怎么还会出问题。
  早上尼萨匆忙跑到麦可家的作坊里，让麦可一见到布里亚就通知他带着医生赶去草原，他说艾维迪特昨夜突然发起烧来，情况并不比上次好，然后尼萨就急匆匆地先回去了。而布里亚正巧在尼萨走后就来了，他是来通知麦可骆驼已经准备好了的事。这次国王把王宫里所有的骆驼集中起来也只有二十五头，离布里亚预算的三十头还差了一点，布里亚见汉人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把汉人寄养在驿馆的骆驼＂借＂了五头过来。布里亚听了麦可的话，皱了皱眉头，就迅速去王宫找医生了。乌玛说：＂要不要去告诉泽拉婶婶？＂伊雷犹豫了一下，说：＂先不要说，布里亚可能已经带着医生去了。下午要是我们都没回来，你就带她一起来草原。＂说完解下马缰和麦可一起走了。
  布里亚的动作果然快，伊雷他们走进帐篷的时候，医生已经在查看着艾维迪特的伤口，布里亚，尼萨和尼塔站在旁边，都焦急地看着。艾维迪特背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把周围的毛毡都染红了，他毫无知觉地闭着眼睛，脸上不正常的绯红色显得异常浓艳。医生用很多块干净的细麻布沾着冷水清洗伤口，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血流得慢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奇怪，伤口怎么会自己又裂了一次呢？＂他又用带着药的敷
  料在伤口上敷了一会，象上次那样处理了一番，然后说：＂发热也是个危险的事，晚上发热到早上都不退的话，药也不一定能起作用了。＂布里亚说：＂该开的药都要开，也都要吃。＂这话前一半是对着医生说的，后一半是对着尼塔说的，尼塔神色黯然地一直咬着嘴唇，听到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伊雷说：＂是怎么回事？＂这句话的声音非常大，令到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伊雷于是问医生，伤口裂开会不会是受到了外力影响，医生说不象，外力影响的话要严重得多，可能人早都没救了，但是自己裂开也非常的不可思议，除非情绪激动到了自己无法控制，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伊雷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尼萨和尼塔两个人，控制着让自己尽量不要开口，或者慢一点再开口。
  ＂伊雷，＂倒是尼塔先说话了，＂是我和艾维迪特吵了架，所以才。。。＂话还没说完，尼塔低下了头，声音也哽咽起来。尼萨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叹了口气，说：＂有什么事不能等他的伤好点再说？＂尼塔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说什么了。帐篷里安静了一会，伊雷深吸了口气，说：＂如果他好起来，你们不要再吵了。＂尼塔凄然一笑，说：＂再也不会了。＂昨天伊雷在回去的路上把发生在尼塔身上的事告诉了麦可，现在众
  人看见这个美丽的女人脸上露出了凄凉的神色，都觉得心痛和惋惜起来，但是也奇怪，艾维迪特的性格一向很好，尼塔也不是个任性的姑娘，怎么会吵起架来呢？
  布里亚说：＂艾维迪特就算是醒来，也需要清静地休息，伊雷，明天只好我们四个出发吧。＂伊雷和麦可，尼萨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之前的打算是和艾维迪特一起四个人去，但现在艾维迪特肯定是去不了了，那么，换成布里亚去也没什么不好，他阅历丰富处事又成熟冷静，路上应该会有帮助。这些想法就在三个人的瞬间眼神交换中达成了，伊雷点点头说：＂就这样。＂
  中午麦可先赶了回去，告诉泽拉艾维迪特的情况，并说已经服下了医生的药，让她不要太担心。然后他回到作坊，美娜已经等了他好久了。一见到麦可，她拿过来一个羊皮口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他看看，然后又仔细地放了回去。里面是什么呢？两件细麻布的衣服，一件貂皮长外套，一对新做的靴子，还有一大块风干的野猪肉和一壶葡萄酒。麦可笑着说：＂才几天就回来了，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吧？＂美娜说：＂做多点准备总是好的，如果遇到汉人的军队，可能会绕路，谁也不知道会耽搁多久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羞怯地说：＂说不定等你回来，孩子都出生了。＂麦可
  笑着说：＂肯定用不了那么久，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既能搬回床上睡觉，又能帮你抱抱我们的孩子。＂美娜娇憨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伊雷一直守着艾维迪特，他不时摸摸艾维迪特滚烫的额头，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他越来越搞不明白，艾维迪特这个家伙，怎么总是让自己没完没了地担心。伊雷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混乱的想法甩到了一边去，然后打了盆水帮他擦洗起来，伊雷听人说过，发热的人可以用清水擦洗身体的方法帮助降温。此时尼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伊雷和艾维迪特的旁边，又低着头出去了。伊雷觉得自己应该对尼塔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看着她安静地走了出去。他端起药碗吹了一会，扶起艾维迪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碗慢慢地放到他嘴边。艾维迪特还是没有一点意识，即使是药汤的浓烈气味也没能让他有醒来的迹象。＂该死！＂伊雷有些恼火，每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往往会烦燥起来。＂艾维迪特，我只是不想你就这样轻易死掉，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们还能象这十几年来的每一天一起去打猎就行了！＂伊雷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喝了一口药含在嘴里，轻轻地送入了艾维迪特的口中。
  一碗药慢慢喂下去，伊雷似乎觉得艾维迪特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烫
  了。稍稍放下心，他小心地把他放回毯子上盖好，站了起来，太阳快下山了吧，自己也该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呢。
  ＂伊雷，＂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要走了吗？外面下雨了。＂伊雷惊讶地转过身，看见艾维迪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与此同时，天空滚过一阵闷雷，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第十三章　冲突
  天还没亮的时候，尼萨就到麦可家的作坊汇合了。布里亚已经把三十头骆驼集中在了作坊的门口，麦可指挥着工匠们紧张地搬运着那些口袋，伊雷和布里亚正站门口低声地说话。
  “布里亚，就我们四个人，怎么照顾这三十头骆驼呢？”伊雷有些发愁地看着这些骆驼。“只是人手有点紧缺，因为发现了汉人的军队，国王不希望再把任何一个士兵调到外面去了，你也知道，伊雷，楼兰从来就没有太多正式的军队。”布里亚感慨地说。伊雷目光闪烁地说：“那么，如果遇到了汉人的军队，我们就是可以被牺牲的人，对吗？”布里亚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伊雷，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有多少勇气，但他只看到了冷静。“伊雷，”布里亚说：“如果是那样，我也是和你们在一起的。”伊雷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们不是军队的士兵，所以如果真的在路上被汉人的军队发现，他们最多以为我们是私人贩卖武器给匈奴，与楼兰没有关系。”布里亚没有说话，伊雷说的是事实。伊雷接着说：“那你为什么要去呢？”布里亚说：“我没有不去的理由，而且我必须让这件事完成，不能牺牲一个人。”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一行驼队已经在沙漠上慢慢地穿行了。四个人都骑着马，这是布里亚的意思，马的灵活性比骆驼要高，
  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马更容易跑动起来勘察情况。布里亚还准备了一张地图，出发前几个人就在一起研究过，此行的路线会在鄯善、乌孙等西域小国的周边经过，不过离得很远，没有必要去那里补给，而匈奴的驻地大致分布在两个地方，西边和北边，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较远的匈奴西部王庭，比到菖蒲海还要远三天的路程，必须穿过一片沙漠。
  “布里亚，这附近会不会有强盗？”麦可好奇地问道。布里亚笑了笑，很有经验地说：“如果是去往东方的路可能会有，但这条路通向匈奴，不在商队往来的路线上，反而比较安全。”伊雷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做商人的，布里亚？”“我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还好，有个兄长去做国王了，我正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到处去，到处看看。”布里亚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伊雷也笑着说：“像楼兰这样王位的传承既简单又和平的国家可能不多了吧。”布里亚感慨地说：“小国的好处就在这里，匈奴虽然没有固定的城邦，但是部落分散，人数庞大，王族内部之间的争斗连年不断，也给人民带来不少灾难。”伊雷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阿提亚拉说话的语气对王位已经是志在必得，更觉得这个人不能小看。“国王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尼萨说，“他给匈奴送去了银
  币，令我们草原上的牛羊和马匹这些年都没有再损失过了。”布里亚说：“其实我们送去的银币都是在国家能够负担的基础上，数量并不很多，国王算过一笔账，之前匈奴每年抢掠的物资和造成的损失远远不止这个数，不过，马背上的民族都好大喜功，”布里亚笑了一下，“他们看到了楼兰诚恳的态度和闪闪发亮的银子也就满足了。”伊雷说：“能令匈奴收敛到这个地步，国王也算是没有白做这件事。”布里亚摇了摇头，说：“汉人的使节告诉我们，匈奴这几年在汉人的边界上抢掠很厉害，所以他们才开始留意西边的动静。”
  沙漠里的旅途十分枯燥，时间也就显得格外漫长，布里亚习惯了这样的旅程，但是看看周围三个人的话越来越少，也只好安静了下来。下午的时候尼萨说：“草原上也是无边无际，但是风景没有这么沉闷，太阳也没有这么毒。”然后他就没再说过什么，因为他发现自己袋子里的水已经不多了。麦可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怎么觉得在早上走过的路上一直重复，我们大概十天也走不出去这个沙漠。”伊雷没听见他们的话，他一会想着艾维迪特的伤势不知道好了没有，一会又想起乌玛那双猫一样妩媚可爱的眼睛，对他来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四个人回头看去，只见烟尘滚滚中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布里亚说：“这不是商队，商队没有这么多骑马的。”他皱着眉头看看骆驼背上的口袋，勒住了马缰，驼队停了下来。来的有十几个人，等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些人都穿着盔甲，带着兵器，神色彪悍，却也不是匈奴人的打扮。“汉人！”布里亚低声说。这下子，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为首的汉人不知道喊了句什么，一队人驰到驼队的旁边就停了下来，布里亚已经下了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于是那个汉人就对布里亚说了句话，布里亚也说了句话，汉人看了看驼队和其余的三个人，又说了句话，布里亚指了指前方，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匈奴”，汉人点了点头。
  伊雷，麦可，和尼萨都站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看着布里亚和那个汉人，麦可低声说：“汉人一开始问的是：你们是做什么的？布里亚回答他说：商人。汉人第二句问的是：你们去哪里？布里亚说：匈奴。”尼萨说：“麦可，你也懂汉人的语言吗？”伊雷一下子笑了出来，说：“猜也猜到了，尼萨，你真笨！”尼萨想了一下，也孩子气地笑了。布里亚走了过来，说：“他们要再向前走一段，和我们一起走。”他压低了声音，说：“他们是汉人军队的一小部分，可能是来侦查匈奴边境的。”伊雷
  说：“他们没有问起我们运送的是什么吗？”布里亚说：“还没有，希望他们不会想起来，不过我们还是要千万小心！”
  现在驼队和马队走在一起，队伍顿时热闹了，布里亚似乎和为首的汉人攀谈得非常融洽，伊雷则和麦可，尼萨三个人远远地看着。天就快黑了的时候，布里亚掉转马头走过来对三个人说：“如果我没记错，前面会有泉水，今晚就在那里过夜。”伊雷说：“那些汉人也一起休息吗？”布里亚说：“他们有自己的营帐，我们各自休息。”
  那真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即使在黑夜里看上去，也显得碧绿见底，伊雷在水边站了一会，看着骆驼喝水和吃着水边的青草。麦可走了过来，笑着说：“沙漠里的绿色真是罕见，伊雷。”伊雷没有理会麦可的话，转身进了帐篷。对着点起的篝火，三个人简单吃了东西都觉得有些困倦了，唯有布里亚目光闪动，似乎还不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