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2-10-11 20:28 字数:4766
“吃块西瓜吧。”在客厅里,水月对他说。
“给我留个传呼吧,日后好联系。”老马要求道。
“算了吧!联系什么,我男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同我闹。”
“你男人敢跟你闹吗?哎,别看你不认识我,你们俩的事,咱这么个小城,很多知道的啊,他属于南方暴发户的派头,有了钱胡作非为,没有廉耻啊,他没有资格管你吧。”
说到了水月的疼处,水月眼睛湿润了。这个大哥看什么都透彻,令人服气。水月不想再隐瞒自己的事,她说,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呢,十多年了,他就扔下我和孩子在家里,我常常心烦意乱,想摔东西。不是人过的日子。水月摇摇头。悠悠地说道:“你知道,我特痛恨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我想做一个好女人,一个好母亲。可是,一个女人最其码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的情绪时常很坏。”
“那几年,他往家寄钱很正常,我也没疑心什么,有一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天很晚了,他很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孩子立在他身后,也不睡。我吓唬道:“不早睡,耽误了早起,妈妈打屁股。”孩子就听话地睡觉去了。
我在他的旁边坐下来,他装着不懂我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谁知他进了自己的卧室(我家里只卧室就四大间)。我想进去,他火了,“你在这里边,我走!”
“你听你听,这算什么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当夜我发誓,我不需要你的感情也能活,我算是看到头了,好好的一个家庭,其实什么苦恼事很多。”
水月见老马一副很有兴趣听她谈话的样子,她受了鼓舞又说:“女人也是,找个无用点的男人,嫌他挣不了钱来,男人很能了,女人被嫌弃,还是门当户对幸福。”
“我在这里没有亲戚,心里苦恼的事,不好意思说,今天,在你面前都吐出来了,你笑我傻吧?”
“哪能啊,我的傻大姐,我也有过这种经历。”
他慈爱地望着水月,水月就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大红石榴花的无袖百褶裙,领是别致的一字形,新颖美观,老马看到水月真是与众不同,他生出了一股对女性的爱,可又不能说。只是用热切的眼睛望着她,说:“我老婆,得了病,近不得身,都多年了,我没病没癖,憋的慌,发脾气,第二天上班时,又满面春风了,既看不出我的烦恼,又看不出我内心的痛苦。”老马说这话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睛离开水月,无目的地朝上看。
“那可是一种无法抑制的痛苦,是受罪,孟子说,食色,性也。对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来说,一点也不错。”他深有体会地说。
“水月,如果你需要我,尽管说。”老马的眼光变了。水月大惊道:“老马大哥,你可别搞错啊,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是同你开个玩笑的,想不到你是那么保守的女人,难得难得。”老马自我解嘲地说。
庆国一直放心不下水月,她身上的伤令他寝食不安。“水月受了这么大的伤害都不吱声,她为了什么?我不帮她还有谁帮她呢?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弱女子,独独地在外地。”庆国想。
庆国几天不见水月,就陷入思念当中。白天,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忙着什么也忘了,一旦到了晚上,思念就像无底的深渊,折磨着他。
庆国心里有了寄托,他心思全在水月身上,根本体会不到淑秀的苦恼,庆国注意的是自己。有人说婚外恋男人越恋越胆小,一点不错,近一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谨慎,甚至不敢轻易给水月写信了,一是怕水月丈夫在家,发现了会给水月招致更多的麻烦,二是水月住小区,一旦收不到,信中缠绵的话语,令人看了很难堪。总之,庆国这一阵子,脑子动得多,手动得少。水月在等待中,收到了他的一封挂号信:
水月:
近来可好,想过我吗?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可我特别渴望爱情,同事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遇到一点利益,哪怕是针尖大小也争个你死我活,踩着别人的背往上爬的往往是同事。所以在单位上没有真正的友情,只有相互利用,你没用,人家就瞧不起你。
在家里有亲情。朋友之间有友情,没有用也是不来往的。所以,我渴望爱情,我的心是荒漠,在孤独地游荡,直到遇上了你,好了,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了,我的苦可以向你诉,我的情可以给你。送你一句话,是外国诗人彭斯的“我的心呀在高原/这儿没有我的心。我不再在生活中患得患失,我的生活充满阳光。
我愿意把快乐给你。
水月马上给他回了信。
水月对他的称呼简单而清楚。
庆国:我很想你,天天想,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你,这不,我又拿出你的照片来了,你平日那么温和,那么爱笑,照片上你却紧皱着眉头,看得次数多了,我竟以为你是多愁善感的了。
天天看,总也看不够。
出门去,只要看到个头、发型与你相近的男人,我便出神发愣,我这是怎么啦!
止笔,外面门响,可能是儿子回了,他住校了,我又没去接他。
好了,祝工作愉快。
水月草
即日
儿子与母亲,天生有相通的时候,果然是儿子回来了,水月敞开门,见儿子提着个大包裹走上台阶来,她笑了。儿子有些纳闷,他发现母亲看他的眼神也多了许多喜悦。水月接过儿子的大包,让儿子先自己玩,她去做饭。儿子看看水月穿着无袖淡蓝色连衣裙,低领,白晰的脖颈上戴个串墨绿色的水晶项链,发型也变了,在后面挽起了髻。他觉得母亲不但不见老,反而更漂亮了。
儿子埋怨道:“妈,我饿坏了,你还没做呢,要在以前,你早做好了。”
“那是,那是呀!”水月拖着长腔,学着电视剧中人物的口气说,儿子料不到母亲这么开心,还开玩笑了,心里很愉快,他也跟着开心了。在桌上,儿子说:“妈,前几天,我打了好几遍电话,家里没人,你出门了吗?我总觉得住校没有在家里好。”水月知道儿子吃不惯学校的菜,为了庆国,她把儿子送去住校,找了一大堆有利于学习的理由。儿子大了,也应该锻炼了。
晚上,儿子屋里的灯熄了,她在床上,辗转反复,她睡不着,巨大的寂寞孤独令她生出许多悔意,她多想靠在一个男人的宽大的怀抱里。一瞬间,什么汽车、钱财统统抛在脑后,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孤家寡人,儿子若考住大学,在外地或本地工作娶上媳妇,自己还是一个人过,连个伴也没有,一想到这,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来,像涨潮一样漫过双脚,漫过膝盖,漫过胸膛,漫过头顶,她被淹没在酸楚的海洋里,泪如决堤的小溪,从心间流向眼角,从眼角迅速溢出,流到枕头上,渐渐地,变成了抽咽,她马上用枕头堵住了自己的嘴。她意识到,今天晚上儿子在家里,不能随心地哭泣,过去十多年里,这样的哭泣不知有过多少次,甚至在漫漫长夜里,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漫布全身发自内心的哭泣过后,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她马上觉得心头透了气,内心的烦燥和对异性爱抚的渴望有了缓解。她怀疑自己是否把流泪当成了情感的发泄途径,如同一个人感冒上火到各个部位一样,有的人流鼻涕,有的人表现为扁桃体发炎,有的人头痛,症状各不一样。她这次的痛哭与以前不同,以前是咒父亲的错误选择,咒丈夫的粗暴混蛋,而这次,除了对丈夫的不满外,更多的是对庆国的思念,就是在她热泪滚滚时,也好似庆国正俯身看着自己,笑意浓浓地说:“不要哭,有我呢,怎么啦,怎么啦?想开点。”这种情绪过去,她觉得庆国离她更近了一步,像亲人一般。
水月好似向庆国哭诉一样,有了倾诉对象。其实在庆国面前,水月表现得非常坚强,从不动不动就掉眼泪,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自信和坚强。小鸟依人的小情调女人,她做不来。
哭泣过之后,她又想到了房子与自己的未来,考虑到儿子跟谁的问题,她又流泪了,此时,庆国好似在说:“儿子跟我,我会像亲爹一样对他。”她又自我安慰了,在这种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中,她睡着了。她好似觉得,她领着儿子和庆国来到一处地方,儿子买东西去了,庆国突然抓住水月的手,把它放在脸上,水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他一下将水月拉到怀里,激动地说:“水月,嫁给我吧,越早越好,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水月听着,一回头,儿子拉着丈夫回来了,丈夫瞪着眼,儿子瞪着眼,庆国却还拉着水月不放,令她有口难言,她急得呀呀有声、、、、、、“妈,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儿子大声敲她的门,“妈,我起来小便,听见你叫喊,你是做恶梦了吧?”
“没事,没事,妈常做恶梦,习惯了,你快去睡去,明天一早,你还要回学校。”
腾腾懂事地点点头。儿子理解妈妈,尊重妈妈,妈妈长得漂亮,开着店,但从没人说三道四。爸爸长年在外,对他不闻不问,他喜欢爸爸,又看不起爸爸;他渴望父爱,又排斥父爱,他在这矛盾中,长大成人了。
他约略觉察出,庆国舅舅来后,母亲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母亲变得活泼开朗了。
早上水月收拾好碗筷,儿子腾腾上学去了;她发现在儿子的书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妈妈你好:
我知道你同那位常来我们家的舅舅出去了,你为什么不领他到咱家来,很多年了爸爸不回家,爸爸忙,从你们俩吵架中,我知道了,爸爸在外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还有了孩子,你不知道我多么难过,我好像被爸爸抛弃了,我过着没有爸爸的生活,你过着没有丈夫的生活。我整天胡思乱想。有一个阶段我成绩下降了,老师批评我精力不集中,谁知道我心中的苦呢,我害怕爸爸把我们扔了。妈妈,这年,我看到你常发呆,你很瘦,你肯定心里不好受。现在,我长大了,多少知道了些大人的事,我恨爸爸,自舅舅来了我家,你开心了,不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的,我偷看了舅舅给你的信,妈妈只要你幸福,我不反对你,舅舅再来,让他来咱家。我要永远跟着你。。。。。。
水月边看边流泪,泪掉在纸上,她觉得儿子大了,起码得到了儿子的信赖,她感到很高兴。她觉得这许多年来,自己受得罪值得。
这也使她坚定了离婚同庆国结合的决心。庆国没说过要水月离婚嫁他的意思,两人暂时陷在恋爱里不能自拔。
庆国一直认为,水月不可能放弃优越的生活条件而同他结合,毕竟两人的生活水准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他权、钱都不占有,水月假设同他过到底图什么呢?
水月也是有顾虑的,当年她已给庆国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如今再破坏他美满的婚姻于心不忍。
庆国一摸口袋,脑子轰的一下,汗就下来了,“坏了,照片不是在口袋里装着吗,怎么不见了。也许放到办公桌里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他急急地往办公室跑。
“不对呀,没放下呀。”
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开抽屉,每个抽屉都让他翻了个底朝天,没有,确实没有。这可怎么办?他知道这事千万不能让淑秀知道,若知道了,他这平静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他额头上的汗又下来了。
“快走,赵主任!”同事小张从后面赶上来说。
“小张,告诉范局一声,我有事不去了!”同事们口语当中都省略那个长字。
“哎,刚才还没事,一会儿就有事了,还是嫂子管得严啊。”小张摇摇头走了。今晚上一个同事结婚说好了去喝喜酒的,庆国又去不了了。
淑秀把女儿和丈夫的衣服按颜色的不同分开,每个口袋,她都摸一遍。在庆国的口袋里,他触到了一个硬片的东西,是照片。她一喜,幸亏自己没把它放到水里,这照片用两页写了字的纸包着,她看也没看,放到桌子上,就在盆里洗起衣服来。听到有敲门声,起身去开门,转过身去,走的急,将照片掀到了地上,她拾起来,往桌子上放,这才仔细瞧了一眼。这一瞧不要,她的头轰的一声,变大变涨了,“天呐,这封信竟是水月写给庆国的,这照片是水月的。”她一下子软了,摇了摇身子,幸亏扶住了桌子,才不至于倒下去。敲门声越来越急,她去开开门,是庆国,淑秀说不出话来,庆国因忙乱又将钥匙丢在办公室里了。他见淑秀在洗衣服,心狂跳不已,但愿那上衣还没洗,他急急地奔进卧室,拉开橱子,寻找上衣,没有,便失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