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淋雨 更新:2022-10-11 20:28 字数:5057
“切!”她不屑一顾地用鼻子哼哼,“好歹巴黎也是浪漫之都,你到这里在耳濡目染之下竟然没有半点进步,简直无可救要。”
“非也非也。。。。。。”我朝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她眼前使劲晃了晃,“不是没有进步,而是浪漫之道博大精深,绝非一蹴而就之功。屈原说的好:‘浪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道理就在于此。”
她用手掩着嘴,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那你还不发奋图强?!孔圣人不是教导了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浪漫者从之,其不浪漫者改之’!”
“学会浪漫很重要吗?”
“那当然!”她回答的斩钉截铁,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培根曰:‘浪漫就是力量!’笛卡儿道:‘我浪漫,故我在。’外国的撇开不谈,就挑国内的说,王朔不也义正词严慷慨激扬“浪漫者无畏’吗?!”
“哎,王朔那个没什么说服力啊。痞子作家,毒害青少年。”
她柳眉一挑,冲我皱皱鼻子:“拿破仑有云:‘不想浪漫的人不是好人!’”
我显然低估了她的智慧,狐狸的狡黠绝非浪得虚名。一次低估对手可以算做失误,两次低估同一个对手就只能是错误了。
“浪漫啊浪漫,不是在浪漫中爆发,就是在浪漫中灭亡!”
她一把捏住我的胳膊,死命地掐:“你在嘀咕什么?”
我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得强装笑脸:“我说我现在是‘痛并浪漫着’。。。。。。”
“孺子可教也。”她满意地送了手,忍不住轻笑起来。
她笑得很急促,继而笑到全身轻颤——所以说美是天生的,西施捧心绝非东施效颦可比。同理,她的笑要比蔡文姬的假淑女笑纯真的多,也可爱的多。
我开始陪她笑。没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想笑。
我不知道周围的流浪汉是否在看我们,也许在看,也许没看——因为我很忙:要忙着笑,还要忙里偷闲悄悄瞄她两眼。
她笑了好一会,慢慢的停下来。这个习惯也很特别,有的人在笑的时候突然间不笑了,就像是汽车急刹车;而她的笑则像是飞机降落,从着地到停稳还有一段过渡的过程。
“你终于回来了,奴奴。。。。。。”
“为什么要用‘终于’?”她眨巴着眼睛,嘴角向上挑起。
“因为我很想你。”我用陈述句的句式感叹句的语气反问句的肯定说话,由于说的是内心的话,所以我相信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绝对要比琼瑶小说里长篇大论的文艺对白更有分量。
她忽然低下头去,默然了许久才抬起头。我发现她的双眼是温润的,就像是雨后过饱和的泥土,随时有可能渗出水来。
她好像又开始跟自己的嘴唇过不去,上下唇交替着用牙齿咬,然后用标准优雅的动作将肩前的长发拂到耳后——没有头屑,应该可以去拍洗发水的广告。
“难道我就不想你吗?上面还要再加一个N次方。。。。。。”她用反问句的句式感叹句的语气陈述句的肯定说话,因为听起来要比琼瑶小说里长篇大论的文艺对白更有分量,所以我相信她说的是她内心的话。
我轻轻的走到她面前,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轻轻的在她耳边说话——所有动作都是轻轻的,生怕打扰了这静夜的和谐。
“奴奴啊,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想念可是一条正弦曲线呢!”
她仰起脸,面含微愠之色:“正弦曲线是有升有降的!”
“但我这条正弦曲线永远只有递增区间。”
她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埋在我臂弯里。半晌,她猛地一把推开我,眼睛似乎肿了不少。
“别想蒙混过关!”她噘着嘴,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我,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有可能永远只有递增区间的那是直线!你这数学学不好的北方笨狼!”
我哑口无言,因为她一言正中我要害——我数学的确学得很烂。
只可惜刚才多么浪漫的气氛全被她一手破坏了,她也是个和浪漫有仇的人啊。我有些苦笑不得,不禁想学魏巍大叹“谁是最浪漫的人”?不过这念头只是心里头想想,我还没那个胆子在她跟前说出来。
“你在想什么?”她见我没动静,细声细语地问,“想一个掩盖你的笨拙的借口有这么难吗?”
我后退两步,试着寻找最平静的嗓音:“奴奴。。。。。。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吗?就两个。。。。。。只是两个!”
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头发顺势滑落,她伸手将长发拨到脑后,也后退了两步。
“你退了两步,所以要问两个问题。。。。。。我后退两步,所以要回答你的两个问题。。。。。。原来各退两步就会造成这样的距离。。。。。。”
我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但总摸不着头绪,只有等她再次开口。
“不过你的问题我现在不会回答。。。。。。”
“为什么?”
她笑笑,极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因为灰姑娘的魔法只能持续到十二点——我该走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不是午夜!”我朝她摇摇手腕上的表。
“那么我困了,可以吗?”她开始倒退着走,虽然步伐很小,但还是与我慢慢拉开了距离。
“说实话,我不想让你走。。。。。。”
她把双眼闭上,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睁开:“这句话你要是早点说我会更开心。。。。。。”
“这样吧,今天下午两点——我指的是巴黎时间——你到这里来等我。。。。。。”她想了一下说道。
“我等你。。。。。。你会来吗?”
一阵微风从她的方向迎面吹向我,这时的她也开口了。也许是因为声速比风速快的缘故,我先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你等的话至少就你来说还有一丝希望;不等的话就等于是绝望——希望总比绝望好吧?”
然后我的鼻子捕捉到一丝特殊的气味:幽幽的,很飘渺的香味。等我再使劲吸气努力去追寻那香味的时候,却有什么都闻不到了。
“好吧!”我抬起右手,卷起中间的三个手指,只伸出拇指和小指,放在耳边摆出打电话的姿势,“不过我只等到两点哦,两点钟你不来我就走人——一秒钟都不多等!”
她释然一笑,灿烂的犹如黎明的曙光:“你是在学《东京爱情故事》吗?”
“是《巴黎爱情故事》。。。。。。”我说道。
她也摆出同样的手势:“现在离下午碰头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在此期间遇见一个百分百的男孩,而他恰巧又很乐意请我吃饭。。。。。。”
“我只听说有百分百的女孩,还没听过有百分百的男孩。。。。。。”
“想知道我的百分百男孩标准是什么吗?”她故意歪着嘴,不怀好意地瞥我两眼,将我的好奇心飙至最高点,“且听下回分解!”
然后她就在我发愣期间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我站在原地,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轻盈的香味。
“什么样的男孩才算得上是百分百男孩?”
泰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随便问问。”我不动声色地假装喝水,用水杯罩住鼻子以逃避慑人的恶臭。
“百分百的男孩。。。。。。唔,要高大、帅气、有个性。。。。。。最好是像我这样有内涵有味道的男人。。。。。。”他故作潇洒地走出去,留下满屋的可怕气味。
我将鼻孔移离水面,仔细斟酌着泰森的话,但有一点不能认同:他是“有味道”没错,不过“有内涵”倒未必。
“百分百的男孩?。。。。。。呃,应该高大、强壮、身手灵活。最好再带点狂野和热情,能够拥有性感的胸毛就更完美了。。。。。。”
我一口果汁差点没喷出来:“没搞错吧,大姐?”
蔡文姬充满幻想地双手抱拳:“少女的梦想又怎么可能是你所能理解的呢?”
我有些作呕地盯着她,伸手拽过一份报纸,并特意翻到娱乐版给她看一张猩猩的照片:“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复古。。。。。。你的白马王子好像都还没有进化耶!”
事实证明口不择言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一句失言不但刺破了蔡文姬的美梦,更刺激了她的食欲,连锁反应的结果是我的钱包被狠宰了一刀。。。。。。
“下午要去人家学校交流经验,两点半集合,别忘了!”蔡文姬意犹未尽地吮着鸡骨头,我心惊胆颤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不留神吃到自己的手指。
“我下午还有事,不想去。。。。。。”
“有事?什么事啊。”蔡文姬恋恋不舍地放下鸡骨头,乘我眨眼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袖子抹了嘴。
听泰森私底下介绍,蔡文姬一年四季都会穿着长袖的上装,一来可以取代纸巾的功能,二来据说是为了遮盖她手臂上粗壮的肌肉。
“我和别人约好见面的。。。。。。”我有些心虚地回答。
“不要告诉我你在巴黎都有熟人。”蔡文姬漫不经心地将袖子向上卷了一道,估计是为下一次的用餐准备好抹嘴布, “是女生吧?”
“别摆出一副痴呆的表情,”见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她不满地嘟囔,“三更半夜跑出去。。。。。。泰森都看见了啦!”
蔡文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扔了一卷东西到桌上:“好了啦,下午我会帮你蒙混过关的。这些你拿着吧,在巴黎是不可少的。。。。。。我不会让你白请客的,”
然后她穿着比她的脚小一码的鞋,并无视鞋子痛苦的呻吟,故作优雅地走出了快餐店。不禁让我开始佩服起中国女性的伟大:把裹足之刑当作美的女性现在仍然存在啊!
我拿起桌上的那个纸卷,摊开来才发现原来是几张法郎。
“为什么不给我欧元?!”我恨恨地瞪着蔡文姬远去的背影。
过午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了下来。不久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我不知道奴奴还会不会赴约,但我认为她说的“希望总比绝望好”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按时赶往小广场,没想到她竟然到的比我早。
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背带套装,在雨中格外显眼。于是我连忙脱掉外套,只穿着衬衫。
“干嘛一见我就脱衣服?”她笑盈盈地问。
“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首诗。”我扯着衬衫回答。
她的笑意更深了:“顾城的《感觉》?”
我点点头:“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在一片死灰之中/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
“这首诗很朦胧,很有印象风格的美,和这城市很般配。。。。。。”她轻声地说,言语也是同样的朦胧和轻柔,“这个城市的确是灰色的。晴天也好,雨天也好,巴黎始终存在于古典中,静寂而安详。巴黎本身就是艺术的不朽经典,给人陈旧但不迂腐的感觉。。。。。。”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虽然我对令狐老师的艺术美学课有着强烈的学习欲望,可我也知道:落汤鸡是毫无美感可言的。”
她无可奈何地翻白眼:“期望你会变浪漫不如期望母猪会上树更直接些。”
“那么,我们就逛逛这个浪漫的城市吧——只要不用站在这里淋雨就行。”我很不满在她的观念里我的智商连一只母猪都比不上。
“你想去哪里?”她眨着大眼睛问。
“小姐,你抢了我的台词——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
“那我们就去先贤祠吧。你一定很想去对不对?”
“是你自己想去吧。”我叹了口气,无力地摇摇头,“不过我可不知道路啊。”
她立刻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早就知道不能靠你这个大路盲的!从这里去先贤祠呢,应该先到前面的地铁乘开往Grande Arche de La Defence方向的1线地铁,然后到Bastille站换乘开往Place Pont de st…cloud方向的地铁。第二站下车到10号地铁线路的Cardinal Lemoine路就OK啦!”
说完她舔唇咂舌很有满足感地问我:“听明白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道茫然的眼神。
她无奈地叹口气:“天才果然是寂寞的。。。。。。”
“巴黎的地铁按远近不同分为不同的ZONE区,就象是北京的二环、三环一样。在巴黎市区坐车买3 ZONE票就可以了,而票也有分为一天票、三天票、五天票、周票和月票。。。。。。”
奴奴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着听我说话。
“干嘛要我背这种东西?”我面无表情地问。
“因为你是路盲啊,背这些是让你在巴黎不至于迷路。”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