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2-10-11 20:27      字数:5038
  吓牡搅硕兰业恼掌!?br />
  第一笔钱拿到手以后,他们便有点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正规的工作之外,他们想方设法把自己边缘化,几乎是连续“作案”。
  他们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或者说诱拍了三陪女的工作和生活;还拍了一个电视台的金牌女主持如何在香港与某位富商进行性交易,总之这一类的照片市场走向很好。白拒耽心的精神上的自责很快就在真金白银给人带来的愉悦中消失殆尽。
  拼命地扭动腰肢
  每个人有了钱,首选几乎都是买房子。陆弥和子冲当然也不例外,他们买的房子还是兰亭公寓,不过早已不是他们原来看上的那套,不仅那套早已经卖出去了,而且整个二期的楼盘全部售完。现在开始卖的是三期工程,同样是现楼,他们不加思索地买了一套两房一厅,手续也办得十分顺利。
  陆弥心想,那句话真没说错,是你的就是你的,当年是错过了兰亭公寓,兰亭公寓还是在这里等她;而陆征走了,也就永远地走了。
  搬进新房子以后,陆弥觉得子冲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兴奋。
  子冲说道:“是的,我是有点高兴不起来……我怎么觉得我跟傍大款似的,而且陆弥,你怎么成了大款了?”
  陆弥道:“我算什么大款,区区一个首期。”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们工作室的生意从来也没有这么好过啊。”
  “那我们就不能经营有方啦?”
  子冲不再说话,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就是陆弥不仅为他牺牲了一个哥哥,现在又在外面奋力地拼杀,使他们对兰亭公寓失而复得。而他自己呢?仍然在一个小职员的位置上,朝九晚五,原地踏步。
  正是由于这种变化,他便不可避免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以前的嘻笑怒骂皆成趣的生活仿佛是一夜之间消失的,处处不留痕迹。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子冲完全没有料到。
  而此时的陆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子冲的心境和变化,她现在的全副身心也未必都在挣钱这件事上,那不过是对这个世界的重新认识和行为艺术,一旦你有了游戏心态也就卸掉了心头的千斤重担。其实,她跟白拒所做的任何事对社会都是毫无影响的,惟一改变的是他们不像从前那么精神上清高而经济上窘迫了。
  没错,时间的确像溪水一样缓缓流逝,但它们却没有一丝一毫将陆弥内心的痛苦冲淡,这种痛苦便是她对哥哥的一日胜似一日的思念。
  她常常在梦里与哥哥相见,醒时,枕头上已是一片泪痕。
  她想起当年,家里不准备让她上大学,她伤心至极地跑到大街上买了一支廉价口红,涂了一个血盆大口坐在夜总会三陪小姐中间,也学她们点着一支香烟,去洗手间时拼命地扭动腰肢,尽可能显得风情万种。当时她发血誓要让陆家尽失颜面,虽然她的样子简直跟软红风尘不沾边。后来是陆征找到了她,陆征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扇了她一个金光灿烂的大耳光,然后他们手拉手地冲到暴风雨里去。陆征没有这样,而是把她叫到僻静的地方之后,就开始笑,笑得弯下腰去,把陆弥都笑得不自信了。
  陆弥用拳头打哥哥,讨厌,你笑什么?!
  陆征掏出纸巾说,擦擦吧,别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陆弥接过纸巾来擦嘴巴,陆征说,爸妈同意你去读书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陆弥知道这一切均是哥哥为她争取来的。而且每回陆征都是轻描淡写地说这种事。
  她启程到外地读书,由于不是始发站,她要在半夜两点钟上火车,当然也只有哥哥一个人去送她。她至今还记得在深夜空荡荡的站台上,哥哥微笑着冲她招手,直到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当时的她并没有掉眼泪,只觉得内心无比地踏实,就因为她有一个让她踏实的哥哥。
  在大学的四年间,学费之外的零花钱都是哥哥给她寄来的。每回放寒暑假回家,她就要听母亲的念叨,父母亲总说她是讨债鬼,家里的钱都花到她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将来能有什么用。每回她都是一声不吭,将父母亲的牢骚照单全收,根本不敢提零花钱的事。她相信哥哥给她寄的肯定是他自己省下来的开销。有时,父母亲念叨得多了,哥哥也会发脾气嫌他们罗唆,这样一来,陆弥的心里反而没有怨气了。
  ……
  总之,现在陆弥的夜晚已经再无宁静,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刻,有关陆征的往事便不期而遇地走到陆弥的心头,而且越是陆征远去,他的点点滴滴越是清晰地浮现在陆弥的眼前,挥之不去。
  一种冲过去的冲动
  日子还得过下去,转眼间就到了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个清明节也不例外,天气阴沉,细雨飘飞。其实陆征过世也才大半年,但是遇到清明,没理由不去上坟的。陆弥不是嫌麻烦,她知道又要伤心一场,那种刻骨铭心的伤心真令她有些恐惧。
  为了避免拥挤的塞车和纷乱的场面,子冲和陆弥选择了清明节过后的第二天下午四点多钟出发。然而上路之后才发现人也不见得少,但据说前两天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来到陆征的墓地之后,天空仍旧乌云压顶,雨丝下一阵,停一阵,像是一个妇人的哭泣——稍有平复又被新的伤心催逼得泪如雨下。子冲撑着一把黑伞,另一只手搂着陆弥的肩膀,远远的,他们看见陆征的墓前聚集着陆征的父母,熊静文还有蓓蓓,陆弥心想看来跟他们是想到一块去了,或许因为人多,或许他们根本是不愿意碰到她,而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想撞上他们还是避开他们。
  陆弥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她看见蓓蓓扶着父亲,父亲的背已经驼了,不仅面色苍老,动作也相当迟缓,他只是被搀扶着,呆呆地看着墓碑上儿子的照片,而母亲也几乎是没有表情地在墓前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熊静文则在点香,又拿出哥哥生前爱吃的东西摆上。
  他们看上去还算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陆弥突然有一种冲过去的冲动,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无论父母亲对她怎样她都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就算他们更爱哥哥,毕竟也把她抚养成人并且读完了大学,尽管他们不完美但仍旧不可改变的是她的根脉,她多么希望能回到他们的身边,而且她必须承认她在心里还是爱他们牵挂他们的。
  这时子冲对她轻轻说道:“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
  陆弥叹道:“算了吧,他们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
  “那也不一定,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但是恨比爱更难消除。”
  子冲没有说话,他把手中的雨伞递给陆弥,自己冒着细密的小雨走了过去。
  母亲看了子冲一眼,又望了望远处的陆弥,她仍旧没有表情地烧着纸钱,纸钱的遗骸飘了起来,宛如黑色的蝴蝶在翩然起舞。陆弥看见,子冲说了好几句话,但是没有人搭理他,致使他进退两难,惟有呆立在一旁。
  终于,全家人扶老携幼的离去了,他们再没有看陆弥一眼。
  陆弥来到哥哥的墓前,她送上了一束素菊,在昏暗的暮色里,白色的菊花显得十分耀眼、凄然。也就是在这时,雨渐渐停歇了,陆弥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黄昏中的天空,乌云竟然奔腾着散去,天边的一处残霞猩红如血。陆弥心想,这是哥哥知道她来了,这是哥哥盼着她来呢,便托天象留给她一个最灿烂的微笑。顿时,她眼中的泪水奔涌而出,她迎着哥哥的笑容,她说比起你的生命来我的幸福又算什么呢?哥哥你为什么没有等我再犹豫一下呢?还是你已经知道了我将改变主意,所以你为了我一走了之呢?!
  子冲看着陆弥伤心欲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他想,无论今后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要对陆弥好,他都要跟她相爱如初。尽管,他完全知道钱未必就能救陆征的命,但是客观上的确是陆弥为了他失去了家中惟一对她好的哥哥。
  清明节过后,陆弥便有了一个无法了却的心愿,那就是她很想为哥哥做点什么,为这件事她想了很长时间,最终决定去找熊静文,她想熊静文毕竟是学幼儿师范的,应该不会像她父母那样难以沟通。她想,只要她的真心能够感动嫂子,嫂子便一定会帮她去化解与父母之间的隐恨。
  陆弥找了一个周末的下午去熊静文所在的幼儿园,当时熊静文正带着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老鹰抓小鸡,一个看上去胖得很有点结实的年纪大的女老师扮老鹰,熊静文张开手臂,她的身后是一大溜小朋友,随着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母鸡带着小鸡的队伍像蛇一样左右摆动,熊静文满头大汗地两头跑,为的是阻止队尾的小鸡被老鹰抓住。孩子们的欢笑声在院子里起伏回荡。
  陆弥心想,像熊静文这样有爱心的老师,应该是能够与她息息相通的。
  一直等到孩子们玩完游戏,熊静文才略显无奈地向陆弥走过来,待到她站在陆弥面前的时刻,她的脸已经变得冷若冰霜,就仿佛刚才她悦愉的笑脸只不过是一个面具,现在游戏完了,面具也摘掉了,真实的静文便是这副漠然的样子。
  陆弥的心在一点点缩紧,但她还是挤出一脸的笑容,说道:“嫂子,我们能找一个地方坐坐吗?”
  静文望着别处,边擦汗边道:“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
  陆弥没办法,只好从包里拿出一个存折,她真心实意地说道:“嫂子,我存了一点钱,想给蓓蓓作为教育基金,当然这还不够,今后我还会……”
  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不等她说完下面的话,静文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道:“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不需要你的钱。”她甚至看也没看陆弥手上的存折。
  陆弥忙道:“蓓蓓不是说她也想去美国读书吗?”
  静文不耐烦道:“那是她口吐狂言,我们在国内呆得好好的,干吗要出去?我告诉你,蓓蓓她很适应国内的教育模式,至今都是班里的前三名,你就别操我们的心了。”说完她准备转身离去。
  陆弥无话可说,但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嫂子”,同时感到鼻子发酸。
  静文定定地望了她一眼,道:“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因为你只能给我带来痛苦。”
  “嫂子,失去了哥哥,我也很痛苦啊。”
  “真可笑,你现在想到的还是你自己,你痛苦了,于是你就想花钱抚平这些痛苦。你失去的是哥哥,可我失去的却是丈夫,是蓓蓓的父亲,我才三十四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静文的眼中陡然间蓄满了眼泪,但这丝毫没有让她因为仇恨而变得狰狞的面孔有所缓和,她一字一句道,“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弥没有想到,平时很有些计较和贪财的静文会这样对待她的好意,而她此时此刻手拿存折的样子简直愚蠢至极。
  这件事经过反思,陆弥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低估了别人同时又高看了自己。她想,她不应该提什么钱的事,而是要把自己内心的痛苦向静文和盘托出。但是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她后来又去了静文所在的幼儿园好几次,每次门房都不让她进,门房客气地对她说,熊老师专门交待过,她不会再见你了。
  很自然的,陆弥把这件事告诉了子冲,她现在只有子冲一个亲人了,可以说她所有的怅然、失落以及痛苦也只有子冲一个人能为她分担和承受。
  子冲说道:“陆弥,我觉得你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冷却下来,我完全理解你的痛苦和负疚,可是治疗这一切的惟有时间,包括你的家人,他们也需要时间来疗伤……只要我们肯等待,总有一天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陆弥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聆听。
  子冲又道:“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假如你果然嫁给了祝延风,我相信无论你哥哥的情况怎样,你也同样会痛苦,你会因为失去了我而在感情上倍受折磨……就像红玫瑰和白玫瑰,白蛇和青蛇,对于振保和许仙来说是不是选择了谁都是一腔的忧怨?所以说这件事谁也没错,错就错在选择本身是一件太困难太困难的事,错就错在我们总是以为人是万能的,其实人能做到的所谓力挽狂澜是多么有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