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套牢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6053
我想把它们烧掉。但这也不好。因为从对方来说,这就等于我收下了它们。
我慢慢地伸手拿过那张皱巴巴的钞票,然后拿起一个信封,把它放进里面去。
我手头没有象样的信纸。如果专门到楼下去拿,就会引起妈妈的怀疑,问我给谁写信。因此只好将就一点了。我拿起圆珠笔,开始写信。
但是我该怎样写呢?
我已经不考虑妈妈的问题了。我只想把这一万日元归给他。
我久久地凝视着空白的信纸.却无从下笔,我终于放下了圆珠笔。
“阿瞳!”
姐姐在门外喊道。
我慌忙把装有钞票的信封和棧ǖ拿战樘肜铩?br />
“进来吧!”
“怎么啦?妈妈不是说你在睡觉的吗?”
姐姐推开门,探头进来说道。
“很遗憾,现在我还是长命百岁呢。”
“你真混!”姐姐笑了,“我买了点心回来,不是很甜的。”
“我可以帮你吃光它!”
“你这讨厌鬼!”
姐姐笑着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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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屏住呼吸,一口气冲过了终点线。
成功啦!最高记录!
我毫不放松地冲上前面的斜坡。这是运动场四周的小斜坡,坡顶种了一排樱花树。
春天开学的时候,这里就像一条装饰着樱花的彩带一样美极了。我上初中的第一年春夭,在运动场举行的开学典礼上,面对这樱花的彩带而激动不已,还专门在樱花树下照相留念哩。
我自己照了一张,又和妈妈合影了一张,这些照片现在仍然保存在照片册里。是爸爸给我们照的。爸爸虽然爱照相,但从来不给自己照,所以照片里几乎找不到爸爸的踪影。
当时我才12岁——年轻得很,还挺神气的呢。
我喘着气,在樱花树荫坐下。
“跑得不错呀,阿瞳!”
邦子走过来说道。
“是吗?”
“后半段跑得棒极了。”
在跑步时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跑得快还是慢的,虽然他从感觉上可以知道自己的步伐是否“顺”。不过要在十几秒的短时间里拼出全力,这的确是很费劲的。至少对于参加田径队只有一年的新手来说是十分辛苦的。因此有人就认为与其这样辛辛苦苦地洲练,不如在体育课的时间里适当地训练就行了,不必在放学后还留下来拼命干。我喜欢跑步,当然对这样做毫无怨言,但那些不愿意的人则大可不必勉强。反正他们总不会在成年以后才下决心当田径运动员的。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在学校里被老师“动员”参加田径队罢了。
“今天该回家了。”我站起来说道,“邦子,你怎么样?。”
“我有话想跟你说,你陪我一起走好吗?如果你同意我们就一块儿回家去。”
“好哇,那么走吧:”我又对远处的田径队顾问横谷老师喊道,“老师。我先走啦,请原谅。”
“你就这样一直训练到运动大会为止吧。拜托啦!”
横谷老师对着我挥手。
刚参加田径队的有三四个一年级学生,她们都要聆听横谷老师的训活,并且在运动场上跑五个圈。真可怜啊!
不过我在一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有点怪啊。”我说道。
“你是说我吗?”
“不,我是说横谷老师。也许因为我听了有关他的流言吧,我总觉得他不对劲儿。”
“你觉得他变得太温和了吧?”
“还是那件事的影响吗?”
“听说那件事已被提到教职员大会上去了。看来横谷老师会丢掉饭碗呢。多可怕啊。”
“那真知子怎么办?”
邦子耸耸肩膀。
我们俩在浴室洗了淋浴,正在换衣服。只听得有人在门外说:
“对不起,里面有人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推门进来的竟是真知子。“
“真知子,你今天没有来参加训练啊。”
邦子说道。
“我有点感冒啦。”真知子显然不想隐瞒这是她的一个借口,“横谷老师还在运动场上吗?”
“他还在克那些一年级新生哩。”我一面穿外衣一面答道,“好像还得等一会儿才完呢。”
“是吗?”
真知子装作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又说道:
“那么我到教室里去等他吧。”
她一面说一面举步往外走。
“你不去接老师吗?”
郭子取笑般地问道。
真知子回过头来望着我们,我不禁怔住了。
真知子的身材缺乏女性美。她瘦瘦的并不丰满,倒是像个男人。她有点宽肩膀,不像日本女性常见的那种“美人肩”。
正因为这样,她反前显得妖饶。
我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就和真知子向学。到了现在,她的身高还是基本一样,但是她的模样却已经像个大人了,甚至有点令人神魂颠倒。
她的相貌说不上是美人,但却富有女人的风韵。她那搔首弄姿的刹那间,还有轻轻地膘你一眼的神情……这些都不是有意识的动作,而是天生的自然而然的表情,却更加具有魅力,使得我对她羡慕不已。因为人们对我的赞美只不过是“可爱的孩子”而已!
但是今天她显示出的却是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女性美。这个感觉像一识尖刀一样突然扎进我的心间,使我一下子怔住了。
她的眼神带有完全成熟了的女性的风韵……
“不用我去接……”真知子答道,“他会来接我的。”
真知子走出浴室后,我和邦子不觉面面相觑。
“她说的是‘他’呀!”
“大出意料!”
我记不清当时我俩谁说什么了,但震惊可真不小!
“不过,这可是玩命呢!”
邦子说道。这时我们已经悠闲地漫步在通向火车站的大街上了。
“唔,什么?”
“我是说真知子呢。她已经以横谷太太自居了。”
“是啊……”
“不过,我想校得老师并没有下定决心,哪怕被解雇也要娶真知子。”
“是吗?”
“所以,到那时候,恐怕真知子就要胆战心惊啦。”
“如果她真的陷得那么深,那就……”
“总之。这事不会那么轻易了结的。”
“如果出了什么事,那真叫人讨厌呢。”我说道,“去找点什么吃好吗?”
“到二楼去吃煎薄饼吧。”
“OK(好的)!”
我们向车站前的超级市场大楼走去。
二楼有一家美味的煎薄饼店。它没有餐桌,只在长长的柜台前面摆上好几张长凳。这就够了,这才别有风味哩。
“你不想参加田径队了吗?”
我咬一口热气腾腾的煎饼,望着邦子问道。
“是有这个打算。”
邦子答道,一面把正要滑落的书包抓住放在膝盖上。
“为什么?”
“要准备明年的大学入学考试啊。阿瞳你有工作门路,我可没有这样的希望。”
“嗯。不过我在这方面也是靠不住的啊。我爸爸出差到札幌,一去不归。”
“那么你也真的要考大学吗?”
“这个……我还没有好好想过呢。”
“你不会想进体育系吧?要不,现在就该考虑了。根据我妈妈的调查,再不动手就晚啦。”
“有这么严重吗?”
“如果你要参加入学考试的话。你姐姐念的是大专吧?”
“嗯。今年春天毕业,现在刚刚进公司当女办事员。”
“已经工作了吗?是啊。年纪大了。”
邦子说着,扑哧一声笑了,我也不禁笑了。
“你考大学吗?”
我喃喃自语。煎饼已经吃完,我把包纸捏成一团,又说道:“不过,我不能退出田径队啊。”
“你阿瞳可不行。你是代表选手呢。”
“反正老师也不会替我去考试的。”
“学校真是无情无义啊。我已经看透了,只有靠自己。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不干了。“
“这么说,我只好一个人干下去咯。”
“人嘛,总是孤独的。”
邦子含糊地说道。她又说:“阿瞳你也和我一样,考上了大学再搞田径吧。”
“唔……”
“反正我们对老师们这些老前辈已经尽了情义。上大学可是自己的大事呢。”
“想不到邦子你真醒悟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就是这么回事。看见哥哥的样子我就心寒。”
“你哥哥还在待业吗?”
“他毕业三年还没有考上大学呢,我可不愿意像他那样!”
不过邦子的哥哥待业三年,还是值得同情的。总之,每年到了将要考试的关键时刻,他的母亲就一定会病倒的。这是神经有问题,好像是神经衰弱。
邦子家每年到了春天就闹得神经特别紧张。看来她的妈妈好像有外遇。
邦子之所以使人感到像个大人一样严肃,大概也是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里饱尝辛酸吧。
那么,我家又怎么样呢?
“回家吧。”
邦子站起来说道。她又惊讶地问:
“阿瞳,你怎么啦?”
“你给我看着书包!”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向公共电话亭飞跑而去。
我急急忙忙往家里打电话。
“这里是冲野家。”
“妈妈!”
“阿瞳吗?你怎么啦?”
“没有什么呀!”
“没有什么吗?没事干吗打电话回家呢?”
“妈妈手指的刀伤怎样了?”
“什么?……啊,是的,还有一点疼,不过死不了的。”
“这就放心啦!”
“真是个怪孩子!”妈妈笑了,“你给我在火车站前面那家酒铺买点烧菜用的甜酒回来好吗?”
“是甜酒吧?”
“烧菜用的,买一瓶小的就行了。”
“知道啦。就这样……”
我真像一个傻瓜。
不过,刚才我是忽然担心起来的。想到邦子的家庭不和,我的脑海里也出现了妈妈割脉自杀倒地的情景,而且是千真万确的形象……于是我终于跑向公共电话亭……
“你怎么啦?”
身后响起了邦子的声音。我回头望去,邦子正拿着我的书包站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