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5957
  母亲一面说一面站起来,又问道:
  “我去给你把大酱汤热一下,好吗?”
  “不忙,我先去换衣服。”
  姐姐一面回答一面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你这小鬼真没礼貌,起码也要说一句:您回来啦!”
  “姐姐您回来啦!”
  我老老实实地说了。
  妈妈催促道:
  “快去换衣服吧。饭都要凉了。”
  催促也是白搭。因为姐姐的作风比妈妈还要拖拉得厉害。当姐姐从大专毕业经父亲的朋友介绍进现在这家公司工。
  作时,我曾经想和妈妈打赌姐姐姐一定干不长。
  但情况适得其反,姐姐到现在已经工作三个星期了。本来我以为公司会抱怨说姐姐净给别人添麻烦,可是想不到她居然把工作做得有条有理。
  这样就可以放心啦。如果连姐姐也能当好公司的办事员,那么我就更不成问题啦。将来我找工作就不用发愁了。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姐姐才下楼到饭厅里来,穿的是毛衣加斜裙子,这是二三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你每天都很忙啊。今天不用加班玛?”
  妈妈问道。
  “嗯。”
  姐姐名叫光江。这个名字也是过时了。虽然她只有二十一岁,但好像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
  她也许可以说是个美人吧。我这个妹妹当然想把姐姐评价得高一些。但她一向既不打扮又不化妆,所以也就很难说他美不美了。
  “刚刚参加工作,一定被人支使得团团转了吧?”
  我差不多吃完了饭,陪着姐姐闲聊。
  “晚上有很多会议。我要斟茶倒水什么的。”
  姐姐答道。
  “姐姐,您会沏茶吗?”
  “有一部沏茶机呢。只要一按键就有亲流出来的。”
  姐姐一本正经地回答。
  姐姐就是这样的人。你想拿她开玩笑也笑不起来。真是役有她的办法。
  我的声音和妈妈一模一样,但姐姐的声音却低沉一些,有点像男人。在电话里听起来,她说话就像殡仪馆的职工一样无精打采。
  “妈妈明天要出门。”我说道,“我也要晚些回来。姐姐您如果忘了带钥匙可就进不了家啦。”
  姐姐怪模怪样地望着我说:
  “明天是星期六,我不用上班呢。”
  “姐姐真狡猾!这么说我也要早日参加工作了。”
  我这是真心话,我对姐姐既羡慕又妒忌,用茶泡着碗里的剩饭一口气吃光。
  这就是我们家的老一套的生活方式。而出事的那一天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2
  “喂,阿瞳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邦子在我后面喊道。当时我正急急忙忙走在通向火车站的路上。
  她名叫牧邦子,和我同是田径部的运动员,身材比我高大,是跳远的能手。她爱吃甜品,每众见到我使拉我一起去吃。当然我也是每次都欣然从命的。
  “今天不行啊,对不起!”
  我断然拒绝了。
  “呵!真稀奇!怎么?有约会啦?”
  “也许是吧。”
  “你胡说!”
  “我只不过说‘也许’罢了。”
  “别装腔作势的!简直就像要赶着去投胎似的!”
  “彼此彼此!”
  今天天气很暖和。
  穿上学校的制服已经觉得很热了。这种十年一贯制的“大礼服”,完全不符合时代的潮流,料子又厚,土里土气的,完全不像城市中学的校服,我们大家都讨厌它。
  “真知子究竟怎么样啦。”我问道,“最近完全没有看见她参加训练啊。”
  “嗯。”邦子用刻薄的口吻说道,“这个嘛,好象有各种各样的内情哩。”
  “什么各种各样?”
  “就是各种各样嘛。”
  “你听到什么就直说了吧!”
  “只不过风言风语罢了——风言风语,懂吗?”
  “当然咯,日本语我还是懂一点的。”
  “是吗……那些可是很严重的谣传啊。”
  “你是说真知干吗?她在寒假之前不是还得意洋洋的吗?”
  “寒假期间出了事儿哟。”
  “你是说她被‘他’。甩掉了吗?”
  “你的头脑太简单了,如果是被甩掉,也就不算什么了。真知子本来就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
  “这么说不是男朋友的问题哆?”
  “那就要看什么男朋友了。”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我们停下了脚步。
  “总而言之……你是说她和有妇之夫……”
  “连小孩也怀上了呢。”
  “哗!”
  我不禁惊叫起来。这是我的习惯,吃惊时就会“哗”的一声。我接着说:
  “你骗人!你听谁说的?”
  “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呢!田径队的人们都已经知道了。”
  “真是个冲击——她怎么会怀上孕的?”
  “阿瞳你是个纯情少女,我怎么好开口对你说呢。”
  “你是挖苦我吧?”
  “你就像个孩子一样。你年纪太小了。”
  我的自尊心被刺伤了,谁说我年纪还小呢?按照我的年龄,一般来说胸部并不很发育,但是我已经有了!
  “噢,绿灯亮了,走吧。”
  我继续追问邦子:
  “告诉我真知子跟谁……”
  “是我们的横谷老师哟。”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停下脚步,虽然在人行横道是不应该停下来的。
  “阿瞳,快点走呀!”
  “横谷老师吗?就是我们田径队那位顾问?”
  “是呀。在我们学校里还有哪一个横谷老师呢?喂,绿灯熄灭啦!”
  “是真知子和横谷老师吗?”
  “你想被车撞死就站在这里吧!”
  邦子撇下我快步跑过马路去了。我如梦初醒,慌忙追在后面冲过马路,刚刚跨进人行道,红灯便亮了。
  “你干吗这样吃惊?”
  邦于问道。
  “可是……她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据说在寒假前两个人就相好了,你还记得吗了真知子有一次不是扭伤了脚踝吗?那时候横谷老师去探望她,据说那—次就是开端。”
  “什么?那次我也一起去探望的呀!”
  “横谷老师就是那次开始迷恋上真知子的。”
  “是吗?真是无法想像啊。”
  如果横谷先生英俊潇洒,是队员们崇拜的偶像,那么这事还有点戏剧效果。但他是个又短又粗、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啊。
  “男女相好真是说不清啊!”
  邦子若有所悟地大发议论道。
  “真知子当真爱他吗?”
  “可不当真吗?!为了这事她整天闷闷不乐呢。”
  我停了一会儿又问道:
  “横谷老师的太太知道了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说什么也是夫妇啊。”
  “那怎么办呢?真知子总不能和横谷老师在一起生活的呀。”
  “我可不是真知子。我不知道。”
  邦子不高兴地撅着嘴答道。
  “那也是……呀,今天净是惊人消息。”
  “你要上什么地方去吗?”
  “嗯。那么,星期一再见。”
  “拜拜。”
  邦子在火车站前面上了公共汽车。
  我下意识地掏出月票,快步走上了站台。
  “啊,糟了!”
  今天我应该乘坐相反方向的火车呀。我这样迷迷糊糊的在干什么?!
  噢!我想起来了,我打算到品川的XX旅店去,也就是昨天在电话里约定的那家旅店啊。
  我这样一个身穿校服、手提书包的女学生,站在旅店的门口大厅等人,这可根不相称的啊。
  我来到了约定的旅店,却不知所措,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等待碰头。
  不管怎样,就在入口处可以看到的地方等吧。我完全不知道来约会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不过也许从外貌可以猜到几分吧。
  大厅的一侧有咖啡店,我走进去坐在一个可以看见门口的座位上,要了一杯咖啡。一面看着手表。
  现在是一时三十分。昨天在电话里约定的时间是一时三十分至二时……
  妈妈现在可能在其他什么地方等着和昨天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见面呢。如果这样,妈妈未免太可怜了。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妈妈说有这么一个电话找她啊。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放荡的幽会。不论我是怎样纯洁的少女,我也懂得这点的。如果我告诉妈妈有这么一个电话,反而会使她陷于困境的。
  一时三十分到了。
  旅店可是众人出入的地方,如果没有人进进出出,它也就不成其旅店了。况且许多进来的男人都好像在等人似的。
  也许是我神经过敏吧,每分钟总有两三个好象等人的男人走进来。
  这样我可没法找到“他”。噢!定了一个男人。长得黑黑的——但是昨天在电话里,“他”可不像一个印度人呢。
  我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哟?!说老实话,这个连我自己也无法回答。
  我已经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在我的同学当中,已经有些人和有妇之夫“交朋友”。还有些人和男朋友蹦蹦跳跳地到旅店去寻欢作乐。结果后来为了做“人流”还要我们为她发起募捐运动,大家解囊相助把零花钱凑起来支持她。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两次。
  因此正如邦子所说的,我也懂得了“男女相好真是说不清”的道理。我很能理解妈妈的心情:爸爸单身赴任到北根道去,一向很少回家,妈妈偶然放荡一下也……虽然我并非同情妈妈,但我也不能道貌岸然地板起脸孔训斥妈妈。
  再想想我自己,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特定的男朋友。今后我会怎样,自己也不知道。很难说今天我指责别人的话语明天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人是会变的啊。
  总之,今天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出于想看一眼妈妈那个“人”的好奇心。
  即使我找到了他,我也不能对他说:
  “我代表妈妈来了。”
  我完全没有想过:如果找到了他该怎么办?
  我用了整整三十分钟时间一一审视进入旅店大厅来的人。搞到疲惫不堪。
  但却没有一个好像我心目中想像的他……也许最初他约定的是在这个旅店里另外一个什么地方见面,所以我怎么等也等不到呢。
  现在已经是二时了。
  昨天在电话里他只说了旅店的名称,而现在妈妈又没有来,因此也许他到了别的地方去找,等到找不见时又再回到这里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