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德忙说：“让他们到我办公室来！”
  另一干警说：“吴局，这不正好给咱们下台阶，放了那个马胖子，让他们把他
  带回春城去算了！”
  吴少德点点头。“对……”
  （二）
  吴副局长办公室。尤建功和小柯走进来。
  吴少德破例地放下架子，热情地握着他们的手：“欢迎！欢迎！快给远道来的
  客人倒茶！你们来得太好了，这次又是为什么公事而来呀？”他仔细地看着尤建功
  说：“咱们好像见过面，你是？……”
  其实尤建功早就认出了吴少德，他那通红罕见的大鼻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叫尤建功，一年前咱们见过面，这次来您就高升局长了，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副局、副局，”吴少德谦逊着坐下，大红鼻子上泛出得意兴奋的
  红晕。他说：“局长也不好当，明明是管人的，还偏受人的气，你们春城有个叫马
  连安的厨师，在局长办公室大闹了一阵又跑到市政府大骂市长！”
  尤建功一惊：“出了这件事，他现在人在哪呢？”
  吴少德说：“他太不冷静，被我临时安置个地方清醒清醒！也不是关他，只是
  让他冷静冷静。你们春城的人真是不好惹呀，他是什么话都敢说，也弄不清是真的
  是假的，一会儿焦点访谈，一会儿中央首长，一会儿又中南海的，我可惹不起他，
  还是麻烦二位老弟把他带回你们春城去吧！”
  尤建功和小柯都笑了：“这个马连安可能是为他女儿来的吧！”
  “对对，是来找他个什么时装模特第三名的女儿，我也派人下去查了，哪有什
  么时装模特的女儿，我们高川市这种土地方连一个时装模特都没有！”
  尤建功说：“我们也是为这事来的，在春城短短的几天里，连续失踪了四个少
  女。其中马连安的女儿，在前天从高川打来电话呼救！……”
  （三）
  高川市公安局某拘留所，门被打开。尤建功和小柯走进来。
  马连安一惊：“尤建功，你们来了？”他从地上站起来连连摇头说：“高川市
  的五星级宾馆不怎么样，条件太差，给我吃的那些饭菜，还没有我徒弟做的好呢？”
  尤建功说：“咱们走吧，马师傅！”
  马连安说：“往哪走，我在这里还没待够呢！那个吴副局长呢？让他赶快把轿
  子抬过来！……我的厨师证呢？”
  尤建功从身上掏出厨师证说：“我给你要回来了，走，咱们到外面，我有话和
  你说。”
  马连安端详着那心爱的厨师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说：“我不能走，我
  要找回我的女儿！”
  “我们也是为这事而来的。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外面谈去！”
  三个人出了拘留所的大门，又拐向另一条马路，站在一棵大柳树的下面。
  尤建功压低嗓子说：“马师傅，我们这次就为找你女儿而来，我们的侦察办法
  需要保密，不便和你多说，不过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敌我双方还不明，究竟你女儿被
  什么人拐到什么地方目前还不清，但你女儿那句话‘他们公安局里有人’，你应该
  从这方面多想一想，那些控制你女儿的罪犯也许会通过某种途径得到消息，把她藏
  得更深，这就为我们寻找她带来麻烦！”
  马连安说：“我不在乎这些，一会儿我还要去公安局找那个吴副局长！”
  小柯严肃地说：“马师傅，你想不想找回你的女儿了？”
  “废话！怎么不想？”
  “你要想找到你女儿，就要听我们的话，赶快回春城！”
  “为什么要我回去？我要是找不到我女儿，我宁可死在高川！”
  “马师傅，如果你要这样做，你的女儿马金芳，可能找不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柯四处看了下说：“马师傅，你在这里第一影响我们的工作安排！第二你到
  公安局里总是闹来闹去，一会儿中央首长，一会儿焦点访谈的，人家也弄不清你是
  怎么回事，这是打草惊蛇！为了免去他们的许多麻烦可能会给你带来严重的后果！”
  “严重的后果？”马连安呆住了，半晌才说：“你意思是说杀人灭口？”
  小柯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马连安更懵了！呆呆僵立在那里。猛然拉住尤建功的手，哀求般地说：“建功
  啊，你是搞公安的，这方面你有经验，你们分析判断可能是对的，那你说我该怎么
  办呢？”
  小柯说：“你应该立即回春城去！我们在这里说话时间长了也不便！”
  马连安叹着气说：“好，我听你们的，咱们都是春城的老乡，看见你们我心里
  感到格外亲！”说着他眼里流出泪水。“你们能千里迢迢地来这为我找女儿，将来
  我一定报答你们！”
  “马师傅，谈不上什么报答，你能按我们说的做就是最好的报答！”
  “那好吧，我就听你的，我回去了！……我那可怜的好女儿呀，爸爸来这里也
  没跟你见上一面就走了……”马连安悲咽着走去。
  尤建功和小何心情沉重地望着马连安一步步地走远了。
  尤建功说：“小柯刚才你的联想和我想到一起了，马金芳在最紧急呼救时说的
  那句话值得沉思呀，”尤建功凝思地望着马路的远方忧虑地说：“看来这起少女失
  踪案不会那么简单了！……”
  （四）
  夜，马连安坐在火车的餐车上大口地喝着啤酒。通红的眼珠愤然地望着车窗外
  掠过的黑色原野。
  火车减速，渐渐地停下了。马连安问：“到什么站了？”
  餐车服务员答：“到广平了！”
  马连安抬起身。匆匆跑下车。在站台问一个铁路工作人员：“哎，师傅，一会
  儿还有回高川的火车吗！”
  那工作人员答：“有，半小时之后。”
  “谢谢！”马连安站在站台等候去高川的火车。心里暗暗发狠：“我不能就这
  么回去，我还要去高川找我女儿！……”
  （五）
  牛家镇放羊村又渐渐融入夜色之中，牛立本关了灯。
  小华轻声说：“牛哥，今晚你睡在炕上吧，你总睡在地上多凉呀？”
  小梅说：“是呀，都三天三夜了！”
  牛立本把他惟一的一床被子在炕上铺好：“你们快躺在炕上睡吧。”说完他又
  偎在外面灶炕旁的乱草堆上。
  小华说：“我们总藏在你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呀，我看今晚上后半夜我们俩就顺
  着大道走吧！”
  牛立本说：“不行啊，现在风头还没过去，那刘大疤和牛家四兄弟整夜换着班
  的在路口上搜寻，你们出去非被逮着不可！”
  “那怎么办，总在这屋躲着早晚也得被发现呀！总得想一个办法呀！”
  牛立本不吭声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说：“对呀，我怎么没想起他来
  呢？小梅小华一会儿我去昌裕镇找我二叔去，他在昌裕镇供销社工作，主意可多了，
  见过大世面，我求他帮助想想办法……”
  “你二叔？”小华和小梅此时此刻对谁也不相信了，“他……他能帮忙吗？可
  别把事给露出去？”
  “不会的，我二叔对我相当好了……我看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这就去！”
  “你二叔家离这远吗？”
  “不算太远，三十多里地吧，我一会儿就到，你们俩在屋躲着，不论谁来了也
  不要出声！”
  牛立本说着走出屋去，把大门锁上。
  外面夜色蒙蒙，大地里一片蛐蛐的聒噪，偶尔传来两声狗叫。一出村子路口，
  就碰到了正在巡查的牛双。
  “立本，这么晚了去哪呀？”
  牛立本心里悸冷一下，说：“我去昌裕镇，到我二叔那里看看去，他白天捎来
  信，说有事找我……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巡查呢？”
  “对，24小时不离人，等那两个丫头在山林里饿得不行了，就会跑出来了……”
  （六）
  昌裕镇，牛立本二叔家。
  二叔说：“你还敢惹那牛家哥四个？那是牛家镇上的四虎！要是让他们知道还
  不宰了你！赶快把那两个丫头交出去吧，我领着你和他们说说情，请他们原谅……
  哎！其实人家也是花钱买的人嘛！”
  牛立本一下子跪在二叔面前，眼里流出泪水。“我就你这一个二叔，也没什么
  亲人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吧！”
  二叔望着敦厚的侄子，一时也没了主意。
  “二叔，我从小没父母，是你把我拉扯大的，你常告诉侄子积德行善，想想那
  可怜的两个丫头，真要是落入他们手中，不整死也得打残废了！”
  听着侄子的哭诉，也打动了善良的二叔。
  “你起来吧立本，让我同你一起把那两个丫头送出牛家镇，我可没这个胆量……
  不过我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看见门口堆着的‘半道青’草了吗？那是牛家
  镇放羊村的特产，用它做的门帘子可以挡住无名山上的寒风，昌裕镇的人不是常去
  你们那里购买这种草吗？”
  牛立本没有听明白意思：“这有什么用呢？”
  二叔直截了当地说：“你呀，真是笨。你用毛驴车拉一车‘半道青’，说给我
  做门帘子用，再把那丫头藏在里面，来到昌裕镇，这里又通火车，又通汽车的，不
  就可以了吗？”
  牛立本眉宇舒展了：“对呀！”
  二叔说：“不过你要白天送过来，千万不要在晚上，深更半夜的拉一车草反而
  让人家怀疑，我想最好是在中午，他们也许在吃饭……”
  （七）
  中午，牛立本将小毛驴车上装满了“半道青”。又到外面看了看没人，急忙返
  回屋来：“小梅小华快出来！……”
  小梅小华跑出屋来，急忙往小毛驴车上草堆里钻，小梅此时穿着牛立本的大鞋。
  可她俩无论怎样也钻不进草堆里去。钻进去又首尾不能兼顾，不是露头，就是露脚，
  半道青从车上纷纷被挤下来！
  “不行，两个人上去盖不严！”牛立本着急地说，“你们俩先上一个人吧！”
  小华说：“小梅你先上。”
  小梅说：“你先上，我害怕……”
  牛立本急得满头大汗：“都什么时候了，别争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呀？”
  小华胆量大一些，她马上钻进了草堆里。牛立本急忙用草覆盖上，说：“小梅，
  你快回屋去藏在草堆里，等我送完小华再来接你！”
  小梅急忙跑进屋又钻进那草堆中，牛立本锁上大门。正这时有人咳嗽一声走过
  来。牛立本吓得浑身一哆嗦。
  “怎么，立本，拉车半道青干什么去呀？”
  牛立本吓得说不出话来，定睛一看是石大叔，这才松了口气，答非所问地：
  “是石大叔呀，你还没吃晌午饭呢？”
  “还没喝，现在割半道青早了一点儿！”石大叔随意说了一句走了过去。
  牛立本赶着驴车往外走，轻声对着草堆说：“小华呀，你在里面千万可不要出
  声啊！”
  牛立本牵着毛驴车出了自家小院向出村的大道走去。
  （八）
  走出了村子，没碰上什么人。
  牛立本心中说：“看来二叔说得真对，中午他们都在吃晌午饭呢，真是最好的
  时候……”
  他擦了擦汗，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抑或是吓出来的！
  毛驴车出了村中的石头路，已经走上大道，刚上了一个大坡往下一走，大道上
  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走了过来，他们一个是牛文一个是牛武！
  牛立本顿感眼前一片漆黑，好像立刻要虚脱倒地！顿然大汗涔涔，呼吸短促。
  眼前只有这一条大道，想躲都来不及了！
  牛文牛武边骑着自行车边问：“是立本呀，赶着一车半道青干什么去呀？”
  “去，去昌裕镇……给我二叔送车草，他们要做门帘子用……驾！”牛立本借
  着抽打毛驴来镇静着自己。
  “现在做门帘子可有点儿早啊！过立秋做就可以。”牛文牛武说着骑自行车走
  了过去。
  牛立本长长出了口气。
  “牛立本等一等！”牛文喊了一声，两人下了自行车返身回来！
  牛立本感到裤裆又湿了，吓得又尿了裤子！
  牛立本心已提到嗓子眼，只感到一阵阵晕旋……
  “立本呀，你们这么早就割半道青是不是太早了点？今年这草要卖得快咋的？”
  牛文走进毛驴车把手伸进草堆里去！
  牛立本觉得牛文正在抓他的心脏！
  “我二叔……说他他自己晒一晒，早点把门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