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17 17:00 字数:5019
第三天,一行人早早地就动身,起初说是一路上要边走边遛的,可王锡兰等人看周昱昭隐隐一副恨不能插翅飞到广西的样子,便谁也不敢提出在哪里逗留逗留的建议。
途中。不管是苍鹰还是王锡兰都有了更具体一些的消息,比如得知那对祖孙并非当地土生土长,而是近两年才移居过去;比如他们医术了得,医德不俗,深获民心;比如他们姓氏为顾,老者花甲,孙者二九妙龄。
至少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以证明那个孙女根本不是李青烟。于是,他们更加快马加鞭,一路朝着西南方向驶进。
这哪里是玩,根本是要命哪!
王锡兰连日赶路,吃不好睡不好,这倒也罢了,关键还得时时地照应着已接近不能自理的周昱昭。
随着距离广西越来越近,周昱昭的状态却越来越差,每日非但进食了了,不言不语,甚至没好好合上一次眼。
不吃不喝的状态,是自他得知那祖孙俩个姓氏为顾时。王锡兰不知道为何,问过苍鹰之后,方才晓得原来李青烟与神医顾长山有过一场大渊源。
只是,据此就能判定那二人就是顾长山与李青烟么?
他虽这般怀疑,但见周昱昭形容萧索,这是以前出门多少次都不曾有过的事,那样一个玉树临风的蜃华之人,半个月间便被他自己折腾得如此枯槁不堪,王锡兰有时恨不能上去给他两刮子,可也不过是心念一闪而已,一来他不敢,二来他也不舍,只暗求这一趟当真能有所突破!
一行人一辆马车,七煞,两车夫还有王锡兰,这一路过来的路线与几年前周昱昭从皇宫中救出李青烟南下南疆时所走的路线一样,而人数也与那次一样,只是车夫换了,马车换了,李青烟换作了王锡兰。
王锡兰可能不知道周昱昭脑中所想,但与周昱昭形影不离二十多年的七煞多多少少却是心有所感的,他们也最最清楚周昱昭对李青烟有多么在意!因此,他们也自然最深知他为何在现实即将揭晓之前变得茶饭不思,颓废不已!
到达广西境内时,已至八月初,北方已是秋凉时气,但南方的白日仍然很闷热。
一行人心怀忐忑地直奔清远县城,抵县城时是个阴云的下午,王锡兰说什么也不愿再接着跑下去,挑了家客栈,将已然没有力气的周昱昭背入客房内,然后叫了热水,亲自替周昱昭沐浴。
沐完浴,又迫着他吃了些清淡的饭食,然后熬了副安神的汤药逼着他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否则就不上路。
周昱昭根本没有精力反对,只得一一照作,当他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中午。
“醒了?”王锡兰一直守在屋里,见他睁眼,坐在椅中调整个姿势。
经过一夜休整,周昱昭气色好很多,头一句话便是:“她的具体方位?”
“清乐山!”王锡兰盯着他应道,苍鹰连夜跑了一趟,没有看到其人,但依着感觉很可能就是李青烟本人,得到这么个消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个想法。
三年时间,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她是否还是三年前的她,当初,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周昱昭怔怔地盯着帐顶,脑子里百感交集。
“今天就去还是明日?”王锡兰收回视线,一只手摆弄几上的杯盏。
周昱昭半坐起身,倚在床头,低哑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明日一早!你们都别跟着!”
“这怎么行?”王锡兰挺直脊背。
周昱昭没有吭声,他的沉默便是否定。
于是,王锡兰退一步:“那我们远远跟着!你忙你的即是!”
这一回,周昱昭扇了扇眼睫,算是默认吧。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想着心事,两柱香过后,王锡兰憋不住,把心里想的问出声来:“假如真是她,你有没有打算?”
周昱昭久久没有回应。
“你可有想出来,当初她为何离开?”到这节骨眼上,王锡兰突然很八卦。
那厢仍是没有动静。他仍不依不饶:“倘若她有了新生活,你怎么办?”
总不能强抢回京吧?王锡兰暗诽。
“没有惊动到她吧?”周昱昭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兀自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好容易离得这么近了,若再惊走她,下一回不知又得等几年。
不过王锡兰却是老实回答:“依你的指示,一切都是暗中!几百里以内的乡邻都没有惊动!”问题答完,他又问了一个,“你说,秋尼尔嘉知道不知道?”
“哼!”周昱昭身上的锐气渐渐养回,“他不但知道,干系还很大!”
王锡兰点点头,他也有同样想法,顾长山和李青烟两个外乡人,又都是弱势,却短短两三年内就积起如此口碑,背后没有帮手,怎么可能?只是,有秋尼尔嘉参与其中,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就难怪某些人茶不思饭不想了!
想即此,王锡兰更不敢放心周昱昭只身前往,这下非得跟着不可,大不了离得远一点,倘有什么变数也好尽快出面。然后看看外面天色,对周昱昭道:“我下去传饭!”
店家送来饭菜,但周昱昭连日没怎么吃东西,胃口一时间也上不来,所以吃得仍是很少,不过多少还是吃了些!
第二天一早,周昱昭自己骑马,跑出县城,朝清乐山骑进,七煞和王锡兰则一直保持着跟他距离两里开外。
清远一带,周昱昭熟得不能再熟,苍鹰只简单描述一下,他便知道哪里和哪里,所以他在中途就下了马,将马拴在林间一棵大树上,徒步往前方清乐山脚下的村庄行去。
此时巳正时分,日头被层层浓云遮住,没有风,有那么点闷。
周昱昭快至村头时,他临时转了方向,拐进一条山间小道,爬上半山腰,找了棵树冠极大的樟树,隐入冠中,蹙着眉,抿着唇,俯视脚下一片村庄。
视线搜寻中,忽地目光一滞,他胸膛一挺,脖子抻长,紧紧盯着其中一户农家,双手不自觉地掐进树皮之中。
此时,正有一个身着粗衣布裙的年轻女子从堂屋里走出,她头上仅拿一副罗帕兜头扎起,看不见任何珠翠,一直微颔着首,无法瞧着她的面容。
只见她走到场中一块石凳前,伸手从搁在凳上的一个罗筐中挑了几根药草,转身间,堂屋内歪歪扭扭地跑出一个奶娃,两来岁的样子,短短粗,动作十分亲昵地朝她扑过去,而她亦欢喜地弯腰将那奶娃接在怀中。
看到这光景,周昱昭面色一凛,额上蹿出一层冷汗,他的手指死死掐住树干,浑身绷紧。
那奶娃……那奶娃……
ps:这奶娃……这奶娃……谁家滴涅?
第三百二十二回 大结局(终)
感谢美女小犹太的粉红票哈,也感谢绝心绝爱的不离不弃!下一本书,你们一定要继续支持哦!我多多囤稿,详尽构思,立争取得好成绩塞,以获取大大的动力!
李眠儿不在身边的这三年,周昱昭什么都有想过,包括她离开的时候已怀了他的孩子,是以,当看到伏在李眠儿怀中的孩子时,他的眼中满含希冀,甚至整张脸皆因为陡然明亮的目光而再次华光四射。
他的视线紧紧粘在山脚下那处农舍中正背对自己的女子以及那个奶娃,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脚有在止不住地颤抖,此时,他甚至有飞下山的冲动。
然而下一瞬发生的一幕却有如一道极强的闪电,只一击,便将他击个里外焦糊。
他难以置信,尽管之前有想象过,可当一道眼熟的身形朝着女子迎上前去时,他的神经乍然崩裂。
虽仅着了一袭并不张扬的深色长衫,但周昱昭只一眼便将那身形认了出来,修长匀称得几乎与自己不二,这辈子除了秋尼尔嘉,他没见过第三个人!
那人笑容满面地从女子怀中接过奶娃,两人之间的对接是那么自然默契,像是已交接过无数次一般,这一次只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次罢了!
周昱昭脑中嗡嗡一片,身体血液急速上涌,原本微有颤抖的四肢,此时羸弱不堪,一个不意,无法支撑住全身的重量,整个人摔下树冠,好在身体还存有本能的反应,依着惯性凌空翻了个跟头,才不至于脑袋着地。
仿佛全身被抽空了,周昱昭无力无气地躺卧在地。他目光无神地望着树顶,透过密集的树叶间隙看向天空,天空一如他的心。布满浓厚的阴云,堵得他透不过气。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他缓缓爬立起来,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抬起下巴,再次瞅向那间农舍,她还在忙碌着,纤细的手腕在箩筐中来回拨弄晾晒的药草。
远远从上往下看着。她的面容娴静安和,没有类似浮躁的神色,她似是很享受……
想到这,周昱昭只觉得心头无比刺痛。这几年一切的打算,想到有关于见到她之后所做的一切打算,此刻,他全部用不上。
他曾经狠狠打算过,不管她是嫁人生子了。还是削发为尼了,还是怎么了,他都不要放过她,就是背负骂名,他也要把她抢回头。坚决把她抢回头!
然,当他看到上午那场光景时,他不知所措了!他彻底不知所措了!
何去何从,如今,只有亲自问问她了!
周昱昭无力地闭上眼睛,仰头靠在粗糙的树干上,许久之后,他从靴中拔出一管箫,视线落在箫身,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箫口送至嘴边。
几年没碰了,脑中回荡得只一首曲子,就是数年前在牛头山从冷箫那学来的曲子,当初学得很快,吹两遍便会了,却是领会不了其中的意境,如今想来,管琴与冷箫二人创作此曲实是融入了充分的个人情感于其中。
也不知怎么起得头,他就这么随着脑中盘旋的思绪还有手指的灵动奏起了这曲《冥冥》
箫声何等空扬,何等伤魂,他已闻不见,别人听在耳又是何等凄凉,何等揪怀,他亦感不到,周身一片空白,唯眼前那道日思夜想却遥不可及的倩影在引领着自己。
李眠儿一如往常,一日几遍地将晒在箩筐中的药草翻覆,虽然没有阳光,风也几乎没有,但药草摘下来就不能捂,没有阳光也得铺开慢慢晾干才能装起。
天色将黑,她准备再翻最后一遍,然后晾一会儿后就连筐带草地搬进屋里去,这天阴得狠,碰不巧夜里会下起雨!
翻着翻着,她的手陡得一滞,前方半山腰处传来一曲箫音。
这附近有人会吹箫,她是知晓的,一般常会奏的曲子她也烂熟于心,只是这一曲箫音才刚刚起个头,她便被震住了!
无论是曲子本身还是这奏箫之风,她至今仅仅听过一次,随着曲子的进度,她浑身越发僵直,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抹了一把泪,李眠儿抬头朝半山腰之处看去,可除了一片密林,她看不到其他。
箫音还在辗转悱恻地继续,她怔怔地不晓得该躲该藏,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跑回屋子里,但下意识地,她的脚不受控制地循着箫音走出了农舍,一步一步往山上爬去。
天将暗未暗,光线还算明亮,至少周边的事物依然可以清晰地看着。
李眠儿魂不守舍地爬上半山腰,当眼前的吹箫之人真切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时,她登时掩口而泣,泣不成声,哭到弯下腰去,哭到蹲至地上。
她其实真心不想哭的,她不想哭,尤其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更不愿哭!哭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知道就算找到自己后,自己也会用伪装来打发他?
是以,他用箫声撞碎自己的一切伪装,无处可逃!
他分明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李眠儿想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包住她头上发髻的碎花蓝布帕子随着她的饮泣声一晃一晃。
箫音在她现身的一霎那间戛然而止,魂牵梦萦的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周昱昭以为自己再一次地置身梦中,干裂的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张张合合数十次后,终于凑出两字:“眠儿——”
李眠儿倏地抬头,这是他的声音么?
何以这般无力无气?就算声音再小,但这样的声音绝不属于他!
她两把抹净脸上的眼泪,又走近两步,几年的行医经验明白地告诉她,眼前之人声音中气不足,气息羸弱,显然是因为身体亏虚得厉害!
关切的目光在对面之人的面上来回扫视,当他苍白的面色还有黯淡的眼神进入她的视线后。李眠儿心头大恸!
尽管五官仍然俊挺,尽管身材依旧修直,但他的状态差得不能再差。
当今大周国的新帝不是传说英勇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