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2-17 16:59      字数:5002
  依计划,原本未时他就该到达东城门然后直奔南,却临时冒出两件非他亲自出面处理的事情,待处理完毕,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尽管王锡兰忙得腿断,但是整个太傅府内一点儿不喧嚣,就如平日一样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下人们更是蒙在鼓里一般浑噩。
  王溥、秦夫人、王铸等人皆在昨日半夜里悄然离都,阖府只剩下王锡兰还有紫熙公主两位正经主子。
  办完最后一件事,王锡兰带了一辆马画匆匆赶至九畹轩,枝儿几个早已恭候多时,听到轩外传来马车的动静,枝儿回头清点一下人数,发现疏影不在,忙跑到疏影房间内,将正陷入沉睡的疏影拉起。
  睡眼惺忪的疏影听说要坐马车出门,不乐意了,倒头再要接着睡,却被枝儿硬生生阻挠住。
  这两个月来,疏影与王锡兰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昨天夜里,疏影就发现枝儿几个忙了彻夜,不知道王锡兰捣得什么鬼,可她懒得管,只躲在自己屋里睡觉。
  不想再听枝儿牢骚来牢骚去,也不想多费唇舌,她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疏影懒洋洋地起身,出得门来,劈面就撞见王锡兰,她却当没看见一般,见院中停了一辆马车,二话不说地钻进马车接着睡了。
  被疏影这般冷落,王锡兰一脸黑线,但时间紧急,他没有功夫同她计较这些,踱到书房里面简单取了几样东西,就跃进马车。
  可能他动作大了点,疏影因此惊醒,发现是他进来马车,又扫了一眼车内其他四个婢子,眼中流过一道嘲讽:这马车也太小了点儿!
  恰巧王锡兰将她这道眼神看到,心头无名火顿起,将要发作,却被轩外趋近的脚步声打乱。
  “驸马——”紫熙气息微喘,快步跑进九畹轩。
  车内的王锡兰皱起眉头:她这会来打算作甚!
  下车前,他给枝儿递了个眼色,枝儿点头会意。
  “夫人,你怎么来了?”王锡兰将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料紫熙已然勘破他的行动,眼泪在眶中打转,将他拉到一边,语音轻巧却深情款款:“驸马,你这是要离开京都么?”
  王锡兰闻言心内一惊,他没料到紫熙会消息这般灵通!事已至此,他不好再瞒,也该到摊牌的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紫熙自嫁入太傅府一年多来,她未作一件出格的事情,对自己更是百般讨好、关爱有加,就算陈王是她的亲皇兄,但她确是清白无辜的,倒是自己负了她一片情意!
  犹豫再三,王锡兰决定实言告知:“紫熙,聪明如你,许多话不需我明说!是我负了你,目下,陈王府才是你最好的去处!”
  一听这话,紫熙连想都没想一下,抓住王锡兰的胳膊就急切语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驸马,既然娶我,怎好中途将我抛下!皇兄和夫君,早在嫁作你妻之前,我已做出了抉择,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只是驸马你,不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府里!”
  紫熙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王锡兰看在眼中,心愧不已,为难不已,回头瞥了眼车厢,想到其中没心没肺的疏影,心头不由一软,脑子一热,点头应下。
  紫熙顿时破涕为笑,转头对贴身侍候的丫环芷荃耳语两句,便只身随着王锡兰跃上马车。
  车厢内的枝儿等人见紫熙上车,掩饰住眼中的惊讶,纷纷起身行礼。枝儿更是忍不住以眼神询向她的主子王锡兰:老爷子不是丢下话,说好不带她的么?
  对于枝儿的眼神,王锡兰不予理会,让紫熙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只是他的眼睛时不时瞄向坐在边上中间位置的疏影。
  而疏影自紫熙进车厢时,就有样学样,枝儿做甚她就做甚,直待紫熙坐下后,她便阖起双目,将周遭隔绝,至始至终没有看王锡兰一眼。
  见她这副光影,王锡兰心头的怒火一直压抑着,若在平时,若不是车里有人,他早一把将她拉到怀中,不管不顾地先给她一顿厉害尝尝再说!
  冷冷一声令下,马车缓缓驶出九畹轩,然后是太傅府,接着就疾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
  马车里的气氛有一种诡谲的味道在其中,紫熙虽贵为一国公主,更是王锡兰正牌夫人,但是夫君宁愿带上满屋的通房丫头,却是置她于不顾,她不得不窘,所以一路,她都是紧紧偎在王锡兰身边,敛下眼帘、
  枝儿四个丫环,心思更加复杂,明知主子做法不妥,又见主子面色铁青,显然是因为疏影的缘故,便不敢插言。
  至于疏影,闭是闭着眼睛,可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难受多痛苦,每每看到王锡兰左拥右抱,她就恨自己,恨自己陷在泥潭中不得脱身,就像此时,紫熙公主可以名正言顺地往他身旁一偎,而自己算什么,就算他对自己有意,可那点意思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回 花阴落月成孤倚(五)
  想着想着,叹着叹着,本来只是不愿睁开眼睛看车厢里的人和事,不想没一会儿,疏影竟枕着车厢壁沉沉睡去。
  王锡兰瞥见,心里又是气又是怒,这丫头的心肺果然是白生了,倒是自己在这里暗自懊恼不过徒增烦心而已,如此一想,他也闭上眼睛养神。
  只是眼睛刚闭上,他又陡地睁开,再又微微阖起眼帘,半眯双眼朝疏影斜觑过去。
  从她的眉眼,到胸脯,再到腰腹,王锡兰的心尖上渐渐涌出类似喜悦的东西。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与疏影几乎就没有和睦过,可她的一举一动,通过枝儿的转述,他都是知晓的。
  近来,这丫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睡觉,晚上睡,白天还睡,醒着时候也是打盹个不停,再有,她的小日子似乎这两个月里都没有来过。
  想及此,王锡兰眸中熠光闪闪,不过想到身边还坐着紫熙,他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忍住一把将疏影拉入怀中的冲动。
  这丫头还挺会挑时间的!到了应天府,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就算紫熙最终跟着自己到了应天,以她的能耐也不能把疏影怎么样了!而有了孩子做依仗,疏影在王家挣得一席之位不过顺理成章的事。
  喜滋滋地闭回眼睛,王锡兰在心里默默欢喜着。
  车厢里静谧无声,感受着车轮滚滚以及车厢有节奏的颠簸,忙碌了一天一夜的王锡兰,逐渐身心放松,松着松着,他也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未及睁眼,王锡兰便发觉出不对劲:身体没有颠簸了,耳边亦没有车轮滚滚之声!
  他暗暗使力,让气在体内运转。不行,根本转不起来,同时,他还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缚起!
  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自己不知不觉睡着。其实根本就是中了迷香。还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迷香,若是一般迷香,他一早就会发觉的!
  连自己都着了道。车里四个丫头肯定也跑不了,至于疏影,她是最早睡着的一个,可能是因为她不会武,这才最先受毒侵扰吧!
  紫熙!
  刚才他一门心思光顾着关注疏影,却并没有在意身旁的紫熙什么样!
  “醒了!”
  王锡兰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在脑子里将事情来龙仔细过一遍,得在睁眼前弄清楚真相,这样不至于应付时措手不及。让原已被动的局面雪上加霜。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人打乱,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有点熟悉的男子声音。
  闻声,王锡兰又是一惊,说话之人已经听出自己恢复意识,显然武功不弱。
  如此一来。王锡兰不能再装下去,头脑飞速旋转起来,将车厢里所有人以及车外的车夫挨个过了一遍,一个一个排查,结果片时后。他暗自冷笑,得出一个结论:果然色令智昏!
  装作刚从迷迷糊糊当中醒过来,王锡兰缓缓睁开眼睛,所在之地光线昏暗,空气里夹着股潮味,像是一间暗室。
  视线清晰后,王锡兰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架由机关控制的铁笼子里,一根根粗实的铁柱从屋顶直插入地里,想硬碰硬地破笼而出是不可能的了!
  心顿时凉了半截,王锡兰在心里简单权衡了一下,决定采用缓兵之计为妥,先稳住再谋算。
  于是,视线迎向蹲在笼子外正懒洋洋看着自己的陈王,王锡兰歪嘴一笑,挣扎着寻了个相较舒服点的姿势坐倚到墙壁上,哑声问道:“不知陈王请我到此,有何贵干?”
  “呵!”陈王冷笑一声,站立而起,他凑近铁笼,盯着王锡兰看了一眼,然后侧过头,瞅向身后。
  王锡兰循着陈王的目光,朝他身后望去,这一望,他浑身血液为之一凝。
  对面的一架同自己这架构造一致的铁笼中,横躺着他的四个丫环,个个浑身湿透,口泛血沫,看样子,应该都是刚死去没多时!
  自己这要睡得有多沉,陈王弄死自己的人,这么大动静,自己都不晓得!
  王锡兰恨不得捶死自己,忽地又一惊恐:疏影呢?
  他大惊地扑到笼子前头,扒在铁柱上朝对面的笼子里张望,没有疏影!
  于是,趁着痛心垂首的间隙,他瞄了眼身周,发现隔壁还有一架铁笼,里头关着一个不醒人事的女子,看身段衣着,正是疏影没错。
  见她身子还微有起伏,王锡兰剧痛的心没有再加剧,可他不敢当着陈王的面显出对疏影半分关切,却是抬头盯着对面已经毫无生气的几个丫头。
  对枝儿四个的死,他是真的痛心,近两年来的朝久相处,她们的花样美貌、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为他营造了一片清静安乐之地,却从不向自己求名求利,一心一意付出着自己的年轻与朝气。
  王锡兰埋首悲愤,口里来回念着枝儿、春儿、汀儿、云儿四个人的名字,并没有注意到陈王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妹妹,皇兄是不是还得唤他一声妹夫呢?”陈王孤高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锡兰依旧没有抬头,他不想抬头,他不想看到某人,不想看到这个被自己设计却最终设计了自己的人。
  “皇兄自然得这么唤的,他一辈子都是你的妹夫!”暗室里的紫熙温娴不再,面目阴冷,与在太傅府时判若两人。
  “一辈子?”陈王蓦地转身,“他这样对你,你该不会打算关他一辈子吧!”
  “如此,他才哪也去不了!”紫熙没有表情,视线定格在王锡兰的头顶。
  “当初,我是怎么劝阻你的?”陈王看着亲生妹妹一副满受情伤的样子,不由气急败坏,“你又怎么说的?可事实是什么样的?事实就是,你……被他害得今后连孩子都生不了!”
  “我生不了他的孩子,别人……也休想!”紫熙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温度。
  王锡兰垂着头,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疏影是否有孕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但是紫熙知不知道,他更回没把握。
  唯一有把握的是,紫熙已经看出自己待疏影的不同,否则她不会将疏影同枝儿几个分开,单独关进一架笼子里,她定是准备当着自己的面折磨自己在意的人!
  王锡兰心在颤抖,连着嘴唇也在微微哆嗦,这就是为何当初他不愿在心里彻底接纳疏影的原因,多一分在意,就等于多了一分脆弱。如果疏影遭受折磨,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不知道……
  陈王又是气又是心疼,无奈地沉默半晌后,他一步一步踱到疏影的笼子前。
  他每踱出一步,王锡兰的心就跟着抽痛一下,可他依然没有抬头。
  陈王偏头看着笼子里还没有苏醒过来的疏影,对紫熙努了努嘴:“那四个丫头,你忍了许多,刚才解了恨;那这个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紫熙眼帘扫下,瞄向地上的疏影:“她?呵!”
  冷笑一声,她蹲下身子,平视着王锡兰,语带嘲讽:“我一直以为,你真正的心思早跟着那个人飞远,不会再对任何人动真格的了!没想到,你却是宁愿对一个丫环用情,也不愿正视我!难道,就因为这个丫环是她的人吗?”
  闻言,王锡兰有一瞬间的迷糊,不过很快他便理顺紫熙的话中之意,缓缓抬起头来,他摆出一副同样受伤的神情:“我若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无情,下午就不会答应带你走!”
  对上王锡兰的脸,又听他亲口道出这样的话,紫熙冰冷的面容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温软:“那你对这个丫环好,是不是因为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锡兰淡淡地应道。
  一直立在旁边听得不明不白的陈王,对笼子里的丫头生了兴趣,也蹲下身子,将笼里的人拉近,这一拉动之下,倒把一直昏睡的人给拉醒了。
  疏影浑浑噩噩地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