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2-17 16:59      字数:4986
  面对这样的眼神,李眠儿深感无所适从,唯有在心中默默地暗盼金川早一刻现身,那样不但能帮她解救,还能实现她的计划,一旦拓拔意恢复行动自由,一切功亏一篑。
  “你是来寻我报仇的?还等什么,为何不一刀杀了我?”拓拔意丝毫没有要抽回视线的意思,他一双略带红血丝的眼中情绪波动得厉害。
  此时李眠儿手无寸铁,拓拔意说得对,如果此时一刀结束了他,那么北寒群龙无首,或许周昱昭一样能有生还之机,不仅如此,大梁也能大获全胜。
  可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别说她手上没有兵器,便是有,是真的有,这帐中,四处挂着刀剑,她随便拿一把,都能轻意成事。
  然她也只是将那些兵器飞速扫视一眼,脑中旋速着各种杂念,最终她还是选择裹紧披风,原地不动。
  见此,拓拔意嘴角溢出一抹欣慰,但很快就被他扯平:“如若当初就那么闷不吭声地应下亲事,宴上从头到尾少看你那一眼,倒也就罢了,便是彭皇后之后拿摇晴作了你的替身,本王也乐意蒙在鼓里,也不至于在心里弄了这么一大坑,怎么填……也填不满!”
  听不下去了,李眠儿听不下去了,打了一个寒噤,她转过身子,不再看向深情款款的拓拔意。
  但身后之人还在继续小声诉说:“其实,那晚,我已是看出你不满这门和亲,刻意把脸涂得没有血色,刻意穿得暗色宫装,刻意弹奏一首单调没有起伏的琴曲,偏偏我抬头间,你作那一低头的妩笑,时机……是那样得巧合,我以为你那一笑是为我……以为你……终于决定中意于我!”
  闻言,李眠儿紧阖眼帘,不由自主地勒死拳头,回忆那场宫宴的场景。
  低叹一声,她轻问背后的拓拔意:“你发动两国战争,该不会真是为了……亲事吧?”她想说“该不会真是为了我吧?”,但觉得拓拔意不至于这么肤浅,和亲受骗一事,只是他寻滋挑衅的借口。
  果然,拓拔意自嘲一笑:“我怎可能为了一己之私,随意挥霍北寒百姓的身家性命呢!”
  虽早知原因如此,但亲耳听到拓拔意这么说,李眠儿依然很动怒,将才心头生起的不忍一下子烟消云散。
  “既然早晚有这一仗,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去大梁求亲?”李眠儿面色冰冷,因为和亲一事,自己差些没了性命,周昱昭更为了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独闯皇宫,将自己偷出。
  “呵……”拓拔意仰头苦笑,“我这不是遭了报应!被一个毛头小子耍个团团转!”
  “他不是毛头小子!”李眠儿想也没想地回了一句,替周昱昭辩驳。
  “你认识他?”拓拔意双眼微眯,警觉地问道。
  李眠儿暗道不妙,说漏嘴了,看来是等不到金川来,自己须得马上行动了。
  没有等到否定的回应,拓拔意面上神情立马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骤变,声音冷似冰霜:“你是周昱昭派来的?”
  李眠儿无暇再管他的问话,扫了眼帐内四周,最后私下决定还是从帘幕处遁出去吧,如果不出意外,扎力和蒲巴应该一时半会追不上自己,而自己只需要片时的时间,一段足以给武王吹笛报信的时间便好。
  之后若再落入拓拔意手中,那就之后再说。
  可是勘破她意图的拓拔意却先她一步,当他发觉情形不是他所想的一瞬间,他一边加紧运气冲穴道,一边张开嘴,大唤:“扎……唔——”
  拓拔意唤出声的刹时,李眠儿刚遁至门口,她在听到拓拔意的声音时,做好硬冲强闯的准备,同时从袖中拿出陶笛。
  然帘外已强势飞进一个高大的身影,李眠儿恰撞他个满怀,来人速度太快,力道过猛,她来不及躲闪,被狠狠地撞开了去。
  却听来人似发出一声闷喝:“金川,接住她!”
  一听此话,虽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开,李眠儿还是极为欣喜地睁眼看向来人,低低唤道:“昱昭——你怎地来了?”
  但周昱昭只扫了她一眼以示回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因为拓拔意也在这千钧一发间冲破被封的穴道,弹立而起,吐掉将才他张口唤人时却被金川及时投射入口的帛卷,完后他即要再次出声唤人时,却被飞扑而来的周昱昭伸手制住。
  不过,这会儿,即使拓拔意不唤人进来,周昱昭及金川那样堂而皇之地闯进总帅的营帐中,已经招来一大批人围到了帐外。
  有几个领头的已经冲进了营帐中来。
  李眠儿瞅见其中没有扎力及蒲巴二人,她扭头觑了眼周昱昭,想他二人怕是在周昱昭进帐前业已毙命了吧。
  那两个憨人!李眠儿不由在腹中暗叹一声。
  周昱昭冷俊的面庞并没有因为闯进来的几人及帐外的喧哗声而有半分变色,他刀剑般的眼锋扫向来人,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通通站住!没有你们主帅的命令,谁也不要乱动!”
  拓拔意上肢被周昱昭死死地困在身后,动弹不得,除非他咬牙掰了自己的手臂。
  进来的几个北寒军头领,一见眼前的情形,自然明了,不敢轻举妄动,只直勾勾地盯着拓拔意,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二百三十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几个军头果然杵在门首处不再张牙舞爪,周昱昭一声冷哼,腾出一手抽出腰间长鞭,虚空一甩,从一丈外的帐壁上抽出一把利剑。
  他将泛着银光的剑刃抵住拓拔意的咽喉,尔后以仅他二人可闻的音量低语道:“拓拔兄,大丈夫能屈能伸,能伸能屈,若只能伸不能屈者,非丈夫也!今日,你不幸落在某手中,只要你肯合作,某定保你性命!”
  拓拔意斜眸睨向身后的周昱昭,语气轻蔑:“拓拔兄?你那些个王兄称本王一声拓拔兄,倒也般配,至于你,怕是还不够格!”顿了片时,他接着又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今日,本王落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眠儿闻言,看向周昱昭,暗暗有点着急,但周昱昭没有回视她,而将视线定格在帐帘处,口中则是溢出一声讥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吧!”
  “哼,放心吧,若没本王之命,北寒将士们是不会放你们走的!今日,你们插翅难飞!”拓拔意突然大声道。
  门首处的军头听后,神情激奋,可激奋归激奋,只没人敢动。
  看到拓拔意如此反应,周昱昭没有接话,却是冷冷地扫了眼身侧的李眠儿,李眠儿接到他的目光,一时没有会意,遂将头一偏,眉心一蹙,示意没有领会他的眼神。
  然而,周昱昭没有给她回以下一步的表示。仅淡淡地收回视线,以极为悠闲自信的口吻对着拓拔意说,也是对着门帘处及门外看守的士兵们说:“既然你执意糊涂,非要鱼死网破。那某便奉陪到底!只是,不瞒诸位地说,天柱山中眼下正驻扎着大梁朝武功郡王的一批军马,而从京都赶回的陈王十五万兵马也将在半个时辰内抵达沈州。”
  周昱昭说到此处,有意停住,两道眼锋如刀一般冷冷地射向拓拔意及他几个部下。
  听了他的话后,不只那几个兵头顿时色变,就连一直视死如归的拓拔意都表情为之一紧。
  “武王和陈王二人以联手之势合围土山,再加之某的五千人马又居于土山内心,如此局势。谁胜谁败。无需多说。尔等自有衡量!如若真能为大梁换来一国之领地,某等便是奉上几条性命又如何!”周昱昭继续说服。
  帐内一时陷入沉静,李眠儿又将肩头披风朝颈间裹了裹。脑中思绪旋转,周昱昭的话,她也在琢磨,陈王的兵马确在路上没错,然究竟会否在半个时辰内抵达沈州,以及太宗愿否派陈王及时赶来营救,这些都是未知数。
  突然间,拓拔意打破了沉默:“哼,周昱昭,你这诈使得也忒拙!如若果真依你所说。陈王兵马半个时辰内能到,你又何苦使这一招?”
  “哼!”周昱昭侧眸,一样不再润泽的薄唇凑近拓拔意的耳朵,低语道,“刚不是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想鱼死,但某不愿网破!”
  “哧——那你方才所说的宁愿搭上尔等几条性命竟是屁话咯!”刀架脖子上,但拓拔意毫不畏惧,还在嘲讽周昱昭。
  李眠儿不由自主地往周昱昭身边移上一步,拓拔意这般倔,这么不怕死,倒是她始料未及的,想到刚才周昱昭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她忽地明白,难怪周昱昭会丢下自己的人马,亲自赶来,若是单剩自己和金川,几乎不可能制服得了拓拔意,念及此,她禁不住又打了个寒噤。
  周昱昭城府终究是够深,被拓拔意几次三番的冷嘲热讽,他却半点不动怒,而是极为淡然地保持原样姿势,继续对着拓拔意低语:“上次大梁之行,你收获的远远不止一个新娘吧,十一王子?我的身份,你之前竟是没有打探过?我的命可不是随意说奉献就奉献的,便是为了大梁朝也不例外!”
  最一句话,周昱昭近乎咬牙而出。
  李眠儿转眸盯向拓拔意,这时,拓拔意脸上的神情似乎出现松动,见此,她紧握的拳头也跟着一松。
  帐内再次陷入沉静,拓拔意凝眉权衡许久,最后眼梢轻轻从李眠儿的脸上带过,李眠儿看见,忙收回视线,望向别处,途中又碰到周昱昭斜来的目光,只得阖下眼帘,哪也不看。
  约摸半柱香过后,拓拔意终于主意已定,他先是对着他几个部下命道:“拂东,你带他们几个,速速传本王命令,全军整装,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做好迎战准备!”
  立在帐门处的拂东闻令,略作迟疑后应了声“是!”,便与另几人转身出了营帐。
  接下来,拓拔意转首与周昱昭道:“你们可以走了!”
  周昱昭勾唇一笑,摇摇头,告声“得罪!”,然后手上加重力道,迫使拓拔意朝前走,李眠儿紧随在周昱昭身后。
  金川飞速拉开门帘,帐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且个个箭在弦上。
  周昱昭见此,对拓拔意冷笑道:“十一王子,恕某暂时不能放开你!”
  拓拔意吃痛不过,沉声喝道:“通通退后!”
  于是弓箭手们立时退后半丈远。
  与弓箭手的间距拉开后,周昱昭迅速抽手至嘴边吹了声绵长的响哨,继而扭头低声吩咐李眠儿:“发消息给父王,准备接应!”
  李眠儿闻得,即刻从袖中掏出陶笛,不想手指一软,陶笛一下掉落地下,她忙弯腰捡起,起身时,抬眸察视周昱昭的情况,正好迎上他探看过来的视线。
  不敢再耽搁,李眠儿将陶笛送入嘴边,吹了一段悠扬的笛声。
  拓拔意等北寒将士只能眼看着此二人一个接一个地递信号传询息,却不能阻止。
  在陶笛尾音才将歇止的瞬间,山头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北寒军反射性地变换阵形,意欲包围捕杀周昱昭带来的军马。
  周昱昭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剑刃朝拓拔意的脖子推了推。
  “都给本王原地站好!任何人不准妄动!”拓拔意刚刚在见到周昱昭和李眠儿二人接连的行止后,对周昱昭之前所说的话一下信了一半。
  “金川——”周昱昭闻言,提声命令金川。
  金川下肢猛地一蹬,一下跃上周昱昭的肩头,然后猴爪顺手一捞,将李眠儿腾地拉起,就在她身子失去着立点,腾在半空之时,金川突地松爪,李眠儿忍住惊呼的冲动,不想就在她的身子将要下坠时,腰间缠来一根软鞭,却是周昱昭接住自己。
  “金川——”周昱昭又是一声低喝,同时皮鞭一甩,李眠儿应声飞了出去,当然,早在更高空中等着的金川再次捞住她,将她带离营地。
  眨眼间,李眠儿已飞到了来时她所经过的那条雪松夹道上。
  他们这场真人接力直令在场的北寒将士看得目瞪口呆,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李眠儿任金川拽着自己在松林间飞蹿,堪堪看到前头的沈水河,她忙唤住川:“金川,等一下,可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
  闻声,金川将李眠儿放到一枝较为粗壮的枝干上,李眠儿立在干上,遥望周昱昭那里的情状。
  此时,土山上冲下一路士兵,经过北寒军里,两下似约好一般互不相干。
  周昱昭则死死扣住拓拔意,不容他动弹,直到他的人远远地撤离干净。
  李眠儿没瞅见一匹马影,按理周昱昭所领这批队伍,个个精干,善骑善射,如今沦落此地,想是所有的马匹多半都被将干们当粮草补给裹腹了。
  这时,远远地传来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