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17 16:58 字数:5022
鸢画启门,自己立在门外,眼神示意疏影进去,然后合了门扇忙自己的事去。
此时,疏影才浑身松懈下来,好一通眉飞色舞后,才轻手轻脚地往室内走,不晓得小姐正在做甚,是调琴呢?不对,调琴这会该听到声音了!那是打棋谱呢,还是看书呢?
听室内这么安静,八成是在看书了!
疏影绕过一架巨幅春色满园云锦屏风,来到卧房,抬眼就见一身月白春衫的李眠儿端正地倚在床榻上,双膝屈起……
“小……”才想张口,欣喜地唤一声小姐,只是小字将出口,她便愣住了。
李眠儿早知疏影进屋了,却没有起床迎上去,这时见疏影发愣,转头轻轻一笑:“看到你家小姐,傻了不成?”
她的话,疏影充耳不闻,一径呆呆地看向她胸前正用绷带吊着的双臂,半晌才移动脚步,抢到床前,半蹲下身子,惊诧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臂怎么了?原本好好的,怎生变成这副模样?”
“你以为要是我好好的,你能进得宫来么?”李眠儿容颜清丽柔和,没有丝毫痛楚的痕迹,亦没有半点哀怨的影子,经过这几天的自我调理,无论生理还是心理,她都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小姐,到底是怎么弄的?”疏影双手不知往哪处放,想捧过李眠儿的手臂仔细瞧一下,又怕碰疼了她,只得扒在床沿上,死死地盯着李眠儿一双被白绢带包扎严实的手臂,眼眶已然红了,一汪泪水于其中直打转。
“没事了,你起来!”李眠儿见疏影眼泪汪汪的样子,抿嘴一笑,又朝床里挪了一下身子,“把我膝上的书拿到案上去!”
疏影听了,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手腕。
“我这都快好了,你却来惹我哭是不是?”李眠儿佯嗔一句。
这下,疏影晓得轻重了,于是站起身子,轻轻拿过李眠儿膝头上的一本书册,转身放到书案上,然后挨着李眠儿坐到床沿上,一言不吭。
“娘,翠姨她们可都好?”
“你什么都瞒着,大家当然都好了!”疏影说着,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直直滚落腮下。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么?我啊,有你知道就够了!这下,你可得好好地用心服侍我!”看到疏影,李眠儿就是没来由地心安,心静,此时,竟是悄然撒起娇来。
小姐什么时候对自己这般陪小心,这般服软撒娇过,惹得疏影不禁破涕为笑:“小姐,就你刚才那样语气、那副模样,要是被哪个男儿瞧去了,只怕是三魂七魄无一能保!”
闻言,李眠儿顿时面羞,俏脸一红,白了疏影一眼:“啐!臭丫头,几日不见,变得这般口没遮拦了!”
“小姐,你先别恼呀,人家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才敢这样!”
“知道就好!在宫里,你最好学乖点儿!”李眠儿垂首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原本她不想叫疏影随自己入宫的,怕她天真烂漫的性子会不小心引火烧身,可前两日,自己实在痛苦,所以一时冲动,便求长公主接了疏影进宫。
这下,她更要小心谨慎了!
“疏影省得了!为了小姐,疏影定然备加小心!”疏影得了上次的教训,深知这皇宫步步陷阱,唯有小心应对是王道。
李眠儿点点头,侧过脸来,看着疏影的眼睛,肃声语道:“在宫里,切记,除了我,谁也不要信!除了我,同任何人都不得多说一句话!除非万不得已,不要离开我半步!”
“嗯!”疏影用力点了点头,以后说什么都不能再连累小姐了!
“这里的情况,这两日,我慢慢同你说!你先把家里的情况同我说说!往详里说!”
一听这话,疏影不由面上一窘,近日家里最大的事,怕就是自己失踪的事了,这可怎么说!
李眠儿瞥见疏影脸上升起的一朵酡红,不禁来了兴致:“你爹娘给你许人家了?”
第一百三十回花前梦绕思依依
主仆二人自一见面起,便如胶似漆,各自把分别以来所经历的事向对方倾诉一番。
此时,早膳才用过,二人正漫步于仁寿宫的后花园,而鸢画则是离得远远地,有心给她们主仆畅叙个够。
经过几天的适应,疏影好歹是平复下了心情,再不纠结于李眠儿的腕伤。
听了刚才李眠儿的话,疏影鼓着嘴,颇为愤愤不平:“若就这么算了的话,小姐,你的伤岂不白受了?”
李眠儿亲密地靠在疏影的肩上,目视前方,听疏影又说傻话,不由斜睨了她一眼,说道:“傻丫头,你以为凡事都得究根挖底?”
“可不是?”疏影四下了瞄了瞄,才继续道,“那个叫什么晴红的宫女,连我都能猜出她的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何况宫里那些当家的呢!”
把疏影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李眠儿的面上不由笑容一荡,小丫头这回可是学乖了!
“然郑修媛在此件事中显然是无辜的!”李眠儿直接跳过几个弯,她却不管疏影能否跟上她的思路。
如果晴红只一口咬定,事发之时,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才致使自己失去平衡的。若上头信了她的话,就得找出那个推她之人,再接着查下去,那么郑修媛理所当然地无事;若上头不信她的话,而晴红她本人又死活不承认有他人指使,再要是冒然追究下去,顺藤摸瓜,做为晴红的当家主子,郑修媛是首当其冲。
可这件事,根本无需郑修媛如何费劲地去为自己辩白,明眼人皆知,如果晴红背后当真有人指使。那背后之人最不可能的就是郑修媛本人。
因此,晴红这条线可以说是个死疙瘩。
“就按小姐说的,晴红那里追不下去了!那张二小姐总该给她定个什么罪吧!”不想疏影思维挺也敏捷,并没有被李眠儿的话听得云里雾里。
闻言,李眠儿嘴角扯出一抹讥俏的笑,长公主倒好能奈,愣是七拐八绕,把晴红口里死咬不放的那个推她之人给揪出来了,却是宰相府张家嫡出二小姐,张淑芬。
长公主虽然不涛不浪地暗中调查这事。虽然整件事受害者不过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国公府庶出丫头,但最后的矛罚Ъ却畹搅苏偶腋希钦偶揖兔环ùχ┤弧?br />
最后。不知是张家大人的主意,还是张淑芬自己本来就拿定好了的,她也学那晴红,只一口咬定自己散会时走得匆忙,且人又多。并不记得真切,又说混乱中,或是真碰到了晴红也不定,纯粹是无心之举。
李眠儿侧过头,见疏影小嘴气鼓得更厉害,轻声慰道:“你也别怄气了!再养些日子。我这手腕就该好差不多了!”
“可……就算小姐你的手腕好了,那也不能便宜了那张二小姐啊!”疏影压着嗓子急道。
李眠儿无奈地长叹:“真真痴丫!你之所以如此,只是为着你家小姐才这么心理不平的!你再往深处了去想想看。若你是当权之人,你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出小姐,去得罪当朝权臣么?”
张淑芬,是彭皇后亲自为楚王挑选的侧妃人选,就是为了拉拢张台一族的势力。巩固彭家的力量,确保楚王成功坐上储君之位。
不管张淑芬那日赏花宴的行为。是真暗算,还是假无心,彭皇后是不过追责到张淑芬的头上的。
听了李眠儿的话,疏影仰着鼻子对空翻个大白眼:“哼!原以为势利眼都长在凡人身上,不想这些大贵皇族也这般得势利!”
李眠儿见她的这副德性,不禁“扑哧”一笑,只是一声笑后,便化作冷笑。
这世道,往往越是繁华富贵之地,越是藏污纳垢之所在,而纯洁善良却更多地倾向落户于乡间僻野。
疏影是没瞧见李眠儿笑里的另一笑,却是转过头,凑近李眠儿,小声道:“小姐,你说,楚王那么一个仁厚的人,若他要知道张二小姐是这般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定然不乐意娶她做侧妃,说不定会退了亲呢!”
“傻丫头,今日这些话,说完就算!”李眠儿并不应她的话,反轻嗔一句。
疏影嘴一撅,丧气地将头一低:“哎!是我糊涂了,凭张二小姐的身份,楚王定是巴不得越早些把她娶进门越才好呢!”
闻言,李眠儿真心一乐:“算我没白教你一场!”
不同于以往,李眠儿此回并没有选择对疏影继续瞒东瞒西,而是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朝局,对后宫势力的所知以通俗易懂的方式细心讲解给疏影听。
疏影太过天真烂漫,太过没有城府,她这样很难在宫里平安生活下去,或许让她多知道一些,可以叫她沉淀下去,不至于蝇头莽撞。
得了李眠儿一句夸,疏影眉飞眼乐,将头往李眠儿脸边凑得更近:“小姐,皇上对你那么看重,还专程过来仁寿宫看你,难道他不预备为你做主么?”
“后宫自有皇后娘娘统管,再不行,还有长公主,皇上怎好插手后宫之事!再说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何来闲功夫管我们这些琐事?”
“哦——”疏影缩回脖子,吐了吐舌头。
李眠儿轻轻一努鼻子,偏首朝南边探望,片时,转过头对疏影语道:“可闻着梅香了?”
“嗯——闻见了!不过,这梅香甚是浓郁,不似一般的梅香来!小姐,要不我扶你过去看看吧!”
“臭丫头,鼻子越来越灵了!你闻的这味儿,确不是一般梅花的香味!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一种特为名贵的梅,叫‘别角晚水’的?”
“‘别角晚水’?额,好像有印象!是不是只在金陵梅花山才生长的?”疏影蹙眉忆道。
“嗯,没错!不过不知何方高手,竟是成功从那梅花山上移植了一株过来,且还成功存活了下来,整个京都只此一株,是当年太祖皇帝特地孝敬先皇太后的!”
二人一边说,一边缓步朝着“别角晚水”走去。
远远地,疏影就开始兴奋,好一片奇花艳卉中,她却一眼就认出那株“别角晚水”来。
待走近了,二人更是惊异唏嘘不已,虽只此一株,可其花瓣之繁密,其花香之馥郁,丝毫不逊色于其她任何花丛。
之所以叫她“别角晚水”,“晚”字意指晚梅,李眠儿之前来过几次,都没有看着花开,没隔两日,这株梅竟是完全开了。
“小姐,看到梅花,我这趟来,还专门把你去年吩咐我做的梅花香囊一并带来了,之前做的那两个,不如这次这个好!也不如这个来得香!”
听疏影提及梅花香囊,李眠儿目光忽地一滞,不由想到了周昱昭!
其实自受伤后的这些日子里,她常常想到他,可是每每想到他,总有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但又想,这条路本就是自己选择的,怨他又何必来!
索性有心不去想他,待伤养好了以后,大概就会好了!
这会听疏影说起梅花香囊的事,不禁思绪千万。
她吩咐疏影做的那几个香囊里所盛的梅花,正是去年初她与他隔墙和诗时,芭蕉园里开着的几株梅花。
第一百三十一回锦帐深处重相见(上)
李眠儿正在神思飘渺之际,忽然右边袖口轻荡了荡,却是疏影扯着自己的衣袖,悄声道:“小姐,小姐,长公主也来后花园了!呶!那边!”
李眠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长公主携了一位贵妇,身后照旧跟着乔令侍等侍从,一行绫罗绸缎直往自己这处走来。
见此,李眠儿忙收拾起一地的杂思,领了疏影便迎上前去。
隔了几丈远时,李眠儿认出长公主身边的贵妇竟是武王妃,她掩住满心满脸的惊讶,暗自叹道:近来仁寿宫的后花园实有些热闹,真是贵人不断!听鸢画说过,原先便是长公主本人也是不常到这后花园来的!
在离长公主、武王妃尚有几步远的时候,李眠儿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子:“见过长公主,见过武王妃!”
长公主温温一笑,抬手虚扶一把:“你身有不便,不必多礼!”
武王妃跟着点点头。
“谢长公主恩典!谢武王妃恩典!”李眠儿起身唱谢。
“手腕可是好些了?”长公主一行重新起步,不过话题却转到李眠儿的身上。
纵然自己心里没有底,可对长公主自然不能如此流露:“回长公主,青烟的手腕确是好多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该完全康复了!”
“嗯,那最好了!本宫原就是想接你过来作作伴的,你可得快快好起来!”长公主笑着道。
李眠儿忙接应:“是!青烟一定小心休养!”
“我瞧你主仆二人将才所立的位置,可是正在赏‘别角晚水’?”长公主微微抻了抻脖子,望向刚才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