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一米八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4690
  四月十四日(农历三月十五日)是大理三月街民族节的第一天。天刚蒙蒙亮,通往街场的大街小道人欢马叫,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潮水般向苍山脚下涌去。我们匆匆吃过早点,在专门负责接待我们的和秀娟小姐的带领下,乘车前往三月街赛马场参加民族节开幕式。在车上,和小姐告诉我们:大理三月街始于唐朝永徽年间,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改革开放以来,三月街的内容和规模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得风气之先的大理人,不仅把三月街看成当地人民风采纷呈的节日,而且办成了进行物资和文化交流的重要集会。每逢街期,国内外宾客云集大理,仅贸易额就在5亿元以上。根据全州各族人民的意愿,州人大常委会决定,从一九九一年起,将每年农历三月十五至二十一日的大理三月街定为“大理白族自治州三月街民族节”,届时全州放假两天。
  观看完开幕式大型文艺表演,我们在红山茶宾馆用过午餐,就随和小姐一道汇入赶街的滚滚人流之中。从大理古城西门到三月街场的条条街道,“蘑菇”一个连着一个,货棚一个挨着一个,各式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味道鲜美的大理砂锅鱼,老外们吃得大汗淋漓,如痴如狂。路旁和货摊上堆满了各种土特产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在这里,我们看到了雕刻精细的剑川木器,花纹奇瑰的大理石制品,还有苍山的竹器,洱海的弓鱼,腾冲的玉石,鹤庆的陶瓷在街场上最打眼的是白族姑娘和小伙子,姑娘们身姿窈窕,粉脸桃红,全然看不出南国高原紫外线照射的痕迹,红领褂映红了条条街道,也映红了来自各地游客的双眼;品尝着她们用涂料染红的尖尖手指捧来的风味小吃,觉得格外香甜,她们的生意要比别人红火,价钱要比别人卖得好。小伙子在这一天显得非常多情和可爱,他们在大青树下、遮阳伞旁,不停的弹着三弦,吹着唢呐,或悠扬或清脆或激越或绵长或高亢或深沉,渲泄着他们的所爱所叹所感。在小食摊旁,随处可见城里人携老带小选购商品、围桌就餐的动人情景,在这倍感亲切,充满田园风情的街场上,劳累一年的城里人,仿佛把一切尘嚣烦恼仍得干干净净。
  在一朵彩色的“蘑菇”摊前,我发现一位穿红领褂的白族姑娘在卖自家产的白族扎染,姑娘姣好的容貌和嫣然的笑靥,把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留住了,老外们挑挑拣拣一阵后,双方用手比划着讨价还价,最后,只听姑娘一声“OK”,一桩生意便成交了,当双方各得其所时,他们都开心地笑了。
  逛了一阵街场后,我们来到一个卖玉器的摊前,和小姐怂恿我们买点玉器带回去。我们便走近这小摊,守摊的小伙子十分热情,一边帮我们挑选,一边不厌其烦地向我们介绍玉器的产地、成色。我们当中有几位选好后,一问价,都嫌贵。和小姐看出了大家的难色,忙将我们中的几位白族同胞介绍给小伙子,并说我们是特意从桑植赶回老家参加民族节的。小伙子一听,十分豪爽地说,既然亲人千里返家,我也应该表表心意,每件只收成本价。于是小伙子在原来报的价格上压了五分之三。见小伙子如此豪爽耿直,不管是不是成本价,大家都纷纷掏腰包选购自己中意的。我原不打算买,此时却觉得不买点就对不起这位小伙子,也为女儿精心挑了一尊小小的玉佛。
  暮色悄悄降临了,街场上依然人头攒动,男女杂沓,交臂不辩。可惜我们要赶回城里去参加州委、州政府举行的迎宾晚会,不能欣赏街场上通宵达旦的民族歌舞了。
  品茶
  在云南大理,风花雪月,佛光塔影固然令人陶醉,但浓郁古朴,风清俗美的民族文化更让人迷恋。白族三道茶就是一朵久盛不衰的民间艺术奇葩。
  当明月从洱海中冉冉升起的时候,我们随和小姐登上了“杜鹃号”游轮,去参加茶花旅行社举办的白族三道茶晚会。我们上船后,游轮向湖心疾驶,船体犁开碧波,把一轮明月掰成无数碎银撒满湖面,岸上的灯光与湖中的月色、远处的渔火相映成趣。
  晚会开始了。四位亭亭玉立的白族姑娘,大方地站在我们面前,一曲《欢迎你到大理来》清唱,妩媚动听,婉转亲切。听着撩人心扉的歌,我们都有到家的感觉,认识与不认识的,一下子贴得很近。刚一落声,从后舱走出一位白族小伙子和姑娘,小伙子手端托盘,托盘上放着精细的小瓷杯,瓷杯里热气氤氲,芳香四溢。姑娘紧随小伙子的身后,将托盘中的茶杯双手捧上,高举至柳眉,恭恭敬敬地献给客人。这姿态,让我想起古代“举案齐眉”大概就是这幅样子。接过茶杯,细细品尝,茶味微苦,既有花茶的清香,又有绿茶的醇味,这就是第一道茶,名曰苦茶。制作时先将烤茶用的小砂罐放在火上烤热,然后放入茶叶反复颠簸烘烤,待茶叶烤到焦香时,立即冲入沸水,顿时“滋滋”作响,茶水翻滚飘香。我慢慢地品茶,耳边响起古老的《博南谣》,西南丝绸之路上,叮当作响的马帮,正沿着饱经风霜的古道昼夜兼程。正当我随马帮苦苦行进在深山密林时,姑娘已将第二杯茶捧到了我面前。我忙着接过来,看见茶水中漂浮着薄薄的核桃片,抿一小口,香甜异常。不用介绍,我便知道这道茶叫甜茶。这种加了红糖、蜂蜜、核桃片、乳扇的茶水,爽口润肺。在三弦、唢呐、锣鼓的伴奏下,优美多姿,高亢激越,热烈欢畅的白族踏歌开始了。古老的舞蹈,酣畅淋漓地表达了白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喝着看着听着想着,使人品出了“苦尽甜来”的感觉。这时,和小姐轻声告诉我:三道茶是白族人民接待尊贵客人的最高礼节。小伙子与白族姑娘谈恋爱,到姑娘家送聘礼时,不管姑娘的父母接待的怎样热情,如果不请小伙子喝三道茶,这桩婚姻就没指望了。
  在融白族乡音和唐代宫廷音乐为一体的洞经音乐声中,白族姑娘为我们献上了第三道回味茶。我迫不及待地端起花椒、桂枝、姜沫和茶叶熬成的茶水就喝,既苦又辣,既香又甜,五味俱全,回味无穷。正当我咂摸回味的时候,只见我前排的人纷纷站起来往场中跑去,原来是在表演《白族掐新娘》,他们都是上前去掐新娘的。白族婚俗,姑娘出嫁时,亲朋好友都要在新娘身上掐,以此表达对她的祝福,掐得越重,祝福越深。经不住这热烈场面的诱惑,我也站起来准备去为新娘祝福,刚走动两步,主持人却宣布表演下一个节目,只好悻悻退回座位,把一个小小的遗憾留在了大理。
  品尝大理白族三道茶,一苦二甜三回味,让人产生美的联想,给人带来美的亨受,蕴含着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友情难忘的哲理。这就是我品出的意境和情趣。蝴蝶泉边
  下车后,我们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甬道往里走,走不到400米,一种柔婉而又执拗的倾诉,和着铜簧般的鸟鸣扑入我的耳鼓。在这里,除了蝴蝶泉能唱出幽咽的歌外,还会有谁?我的心跳加快了,紧走几步,竹闪树开,果然就到了蝴蝶泉。
  蝴蝶泉原来叫做无底潭。相传很久以前,住在苍山脚下的白族姑娘雯姑与青年猎人霞郎一见钟情,私订终身。后来雯姑被白王抢进宫,霞郎闻讯深夜潜入王宫救出雯姑。二人逃到无底潭边时,被追兵赶上,情急之中,双双跳入无底’潭。追兵离去后,一对大彩蝶从潭中破水而出,如灿烂的云霞映红了天空,引来无数小蝴蝶围潭飞舞,年复一年,岁岁如斯,蔚为壮观。人们为了纪念这对忠贞不渝的情人,便把无底潭唤作蝴蝶泉。
  蝴蝶泉泉池数丈见方,并非深不可测。池底铺满了五彩缤纷的鹅卵石,泉水从鹅卵石下喷玉吐珠般汩汩涌出,清冽可鉴,凉爽之气直逼游人肺腑。因了雯姑与霞郎的殉情,泉水成了爱情的圣水,用水洗把脸,夫妻和睦的就会糖中加蜜,夫妻反目的就会和好如初,没有心上人的就会很快找到意中人。我看到泉池外边的小溪里,蹲满了男女老少,极虔诚地掬起清凉的泉水,仔细濯洗着或光滑或绯红或粉嫩或多皱的脸。池边一株高大的蝴蝶树当空俯伸,杆似虬龙,枝繁叶茂,枝叶间筛下的斑斑光点,小精灵般在泉面跳跃。每年夏天,淡黄色的树花飘溢出阵阵幽香,引来苍山洱海间成千上万的彩蝶在泉边飞舞。明朝旅游探险家徐霞客在《滇游日记》中记述了这一胜景:“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蝴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颠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可惜现在还不到蝴蝶树开花的季节,这次无缘亲见蝴蝶泉边蝴蝶相会的奇观异景了。
  正当我斜倚在泉边大理石栏上,静静观看泉池中一片片清秀的波光时,发现不远处一位留着短发的女军人也正面对泉水凝思,痴了一般。我眼前一亮,这不是著名歌唱家董文华吗?我不忍搅乱她宁静的心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这时,不少游客已经认出了董文华,纷纷向她面前涌来。面对众多的崇拜者,董文华微微一怔,轻声连说了几声“谢谢!”向大家颔首致歉,然后戴上墨镜,转身匆匆向来路走去。我用目光一直把她送向翠竹深处,徒然觉得,名人真不好当,远不如凡夫俗子这般自由,在蝴蝶泉边不该给她添加烦恼。
  经和小姐介绍,我在蝴蝶泉边认识了电影《五朵金花》的作者王公甫先生。我小时就看过《五朵金花》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然对王老怀着别样的敬意。王老鹤发童颜,精神矍烁。他说,大理是一个有着丰厚民族文化积淀的名城,他每年都要回大理,回大理后必到蝴蝶泉。他兴致勃勃地给我谈起当年他写《五朵金花》时,到大理体验生活的情景,阿鹏与金花在蝴蝶泉边对唱情歌的场面,就是他多次到蝴蝶泉边听歌,与白族姑娘、小伙子一道对歌后,反复琢磨而成的。说到尽兴时,他情不自禁地哼起“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他又完全沉浸在当年的场景中了。看着这位童心未泯的老艺术家,我忽然明白,正是有这样一些醉心蝴蝶泉的人,蝴蝶泉才得以名扬四海。
  蝴蝶泉水依旧汩汩涌流,柔婉而又执拗;
  蝴蝶聚而又散,散而又聚;
  游客来而复去,去而复来。
  纳西女
  我从电视报纸中得知云南丽江发生地震的消息后,心里格登一惊,因为那是我一位云南朋友的家乡。于是,我迫不急待地抄起话筒,电话通了,银线那一端传来的声音仍然甜美柔婉。她告诉我,她刚从丽江赶回来,家里一切还好,我悬着的心落下了。
  她是我去年在大理参加三月街民族节认识的。一见面,她自我介绍:“我叫和秀娟,专门负责接待桑植客人,很高兴为远道而来的朋友服务”。话语简洁明了,热情率真,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仿佛早就是老朋友了。
  熟悉了,彼此话语也就多起来。交谈中,我得知她是纳西族,家乡在云南丽江地区,曾在部队当过八年话务兵,后从排长任上转业到大理工作。她不凡的经历,使我徒添几分敬佩。
  第二天,她带我们去游洱海,逛古城。临走时,她见我们都不肯戴草帽,便风趣地说:“如果你们回去想让老婆认得出来的话,最好把草帽戴上,不然的话,高原上紫外线照射特别厉害,不用半天,你们就会变成一个个雷公”。听她一说,我们都抢着回房去拿草帽。游轮刚开不久,一阵大风猝及不防从湖上刮过,我们头上的草帽毫不客气地掉落在甲板上,有一只草帽还“跳”进了湖里。我们忙着追赶草帽,和小姐看着我们的狼狈样,笑得差点噎了气。等我们重新把草帽戴上,她才说:“对不起,我忘了告诉大家,下关风是挺有名的,刮起来昏天黑地,大家把草帽系好”。说完,她转身进舱找出一顶草帽,送给那位草帽落湖的朋友。
  大理古城古朴典雅,悠然纯静。我们倘徉其中,仿佛走进了世外桃园。和小姐把我们带进一条逼仄的小街,起初我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走着走着,我们发现街两边的酒吧、餐馆装饰鲜丽,有美式、日式、法式,或幽雅或华丽或风趣或别有洞天,小店窗明几净,雅致如仙界小居,店主人个个打份得花枝招展。小酒吧,小餐馆,小店里好多洋人或听音乐或交谈或吃便餐或选购。我问和小姐,这条街怎么这么多洋人。“这条街就叫洋人街,当然洋人多”。她介绍说,这条街原来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街,古城人随着改革开放,也变得精明起来,他们开始注意赚“老外”的钱,一家家洋味十足而不乏古朴的小酒吧、小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