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4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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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宝侄
  南齐帝国湘东王萧宝时(音zh「直」),是安陆王(昭王)萧劢(五任帝萧鸾的老弟)的儿子,很喜爱文学。萧宝卷被杀,萧宝时盼望大家拥护自己登上宝座,所以坐在家里,等待皇帝专用的法驾,前来迎接。不久,王珍国等把萧宝卷的人头,送给梁公爵萧衍,萧衍任命萧宝时当祭祀部长(太常),萧宝时心中不安。几天后,萧衍宣称:萧宝时谋反。于是,连同萧宝时的老弟、江陵公爵萧宝览、汝南公爵萧宝宏,一并斩首。
  萧衍自己在那里谋反,却指控支持政府的人谋反,自己在那里叛变,却指控并没有叛变的人叛变。这是历史悲剧:谁有权,谁就有理。大厦已倾,刀已当头劈下,萧宝时还在那里等人抬上花轿,愚蠢得使人生气。
  吉纷案翊颁
  南梁帝国冯翊郡(侨郡?湖北省宜城县东南)人吉(音fen「分」)
  的老爹,当原乡(浙江省安吉县)县长,被部属诬告,中央政府下令逮捕,押解京师(首都建康),交付最高法院(廷尉)审判,最高法院认为他有罪,判处死刑。吉年十五岁,到宫门外敲响登闻鼓,请求代父一死。南梁帝(一任武帝)
  萧衍认为吉的年龄是那么小,定然有人在背后指使,命最高法院院长(廷尉御)
  蔡法度,严厉的威迫利诱,要吉供出实情。蔡法度把各种拷打的刑具,都摆到庭上,询问吉说:「你请求代替老爹一死,皇上已经批准,难道你真的要死?
  而且,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傻小子,如果是别人教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吉说:「我虽然愚劣幼稚,怎么不知道死的可怕!只因不愿见我老爹受到极刑,所以请求替他一死,这不是一件小事,怎么能接受别人教导。皇上既已发布诏书,准我代替,在我看来,好像登天成仙,怎么会有反悔。」蔡法度更满脸慈祥,引诱吉说:「皇上已经知道你老爹没有罪,马上就会释放,看你的模样,一定是一个好孩子。今天你如果改变说辞,可能父子全都活命。」吉说:「我老爹被人用重罪弹劾,一定会受刑罚,我闭上眼睛,伸长脖子,等候斩首,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当时,吉镣手铐,身上全是刑具,蔡法度顿觉可怜,命改换轻一号的,吉不肯,说:「犯死罪的囚犯,只有加重刑具,怎么可以减少!」竟不肯脱下。蔡法度据实奏报,萧衍赦免吉的老爹。
  吉纷小娃代父一死的整个事件,都在「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上打转。只要有人指使,父子就一同治罪;没有人指使,则老爹就轻松出狱!没有一句话提到吉老爹是否冤枉?事实上,他是被诬陷的,但他却不是因为无罪获免,而是因为儿子没有人指使获免。翻来覆去,法律事件不用法律解决,却用政治解决,这就是文化传统。
  我们对那位幕后教导的神秘人物的谋略和道德勇气,深为尊敬,明哲保身的人早就跟吉家画清界限,谁肯一伸援手?传统知识份子一向怀有神经质恐惧,直迄二十世纪,仍然如此,遇到有人诉苦呼冤,从不先问对方是不是苦冤,而只紧张万状的追究:「谁在幕后指使他诉苦呼冤!」这种奇怪反应,竟然从来没有受到谴责!
  赵修
  北魏帝国顾问院总顾问长(散骑常侍)赵修,出身寒微,家庭贫贱,却突然之间,身居高官贵爵;仗恃北魏帝(八任宣武帝)元恪对他的宠爱,骄傲放肆,凌辱亲王公爵,人人都对他痛恨入骨。元恪为赵修兴建住宅,豪华盖世,可以跟王府相比,邻居捐献土地给赵修的,往往会被越级超等擢升,出去当大郡的郡长。
  赵修请求回家安葬他的亡父,一切开支和差役,都由地方政府供给(赵修是赵郡「河北省赵县」人)。赵修回家途中,照旧荒淫放纵;皇帝左右侍从就利用赵修外出,不在皇帝身边的机会,揭发他的恶行。所以赵修回京(首都洛阳)之后,受宠爱的程度,稍稍降低。元恪的舅父、国务院执行长(仆射)高肇,遂抓住机会,秘密陷害。监督院总监督长(侍中),兼总监察官(领御史中尉)甄琛;监
  督院宫廷监督官(黄门郎)李凭;最高法院院长(廷尉御)、阳平郡(河北省馆
  陶县)人王显,一向攀附谄媚赵修,是赵修的死党;现在发现情势有变,恐怕赵修一旦垮台,自己受到牵连,于是,立刻跟赵修保持距离,反而帮助高肇,共同打击赵修。北魏帝元恪命国务院执行官(尚书)元绍,主持调查审问,下诏公布赵修的奸恶罪状,赦免他的死刑,命打一百皮鞭,放逐敦煌(甘肃省敦煌市)做一个普通士兵。赵修性情愚昧粗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竟察觉不出周遭的气氛异于平常,更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还在中央禁军总监(领军)于劲家里打牌赌博。羽林警卫军官几个人,宣称皇帝有诏召见,命赵修前往,赵修出来后,即被押送到中央禁军总监部(领军府)。由过去亲信死党甄琛、王显监刑:事先,甄琛、王显在行刑队中,特别遴选力大无穷的壮士五人,轮流鞭打,目的就是要赵修死在鞭下。可是,赵修不但肥胖,而且健壮,禁得起毒打,以致暗中增加到三百鞭,而仍不死。甄琛、王显只好叫来驿马,命赵修立即出发前往敦煌(甘肃省敦煌市)报到,赵修出城之后,身上伤势太重,在马上已无法坐稳,押解人员用绳子把他捆绑到马鞍上,鞭打马背,狂奔八十华里,赵修才终于断气。
  官场友谊,变化多端,在赵修的密友甄琛、王显身上,充份显露。不过,二人翻脸之后,挑选壮士,在一旁监刑,固然面目狰狞。但在翻脸之前,他们可是有马屁奇功,使有权的大爷──赵修,舒服得要死,信任得入迷。世界上有谁不愿舒服得要死?和信任得入迷?所以官场友谊,也长存人间。
  强棒战术
  北魏帝国(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音乐管理官(太乐令)
  公孙崇,上疏北魏帝(八任宣武帝)元恪,请求由卫军将军、国务院右执行长(尚书右仆射)高肇,担任「雅乐」修订总监。元恪批准,但也知道高肇不懂什么雅乐,再命祭祀部长(太常卿)刘芳,当他的助理。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项铁则:官大,学问就跟着也大。在文明社会,知识即是权力;落后的封建社会中,权力即是知识、即是智慧、即是至仁至圣、即是正确的英明领导。公孙崇在漫长的三年碰壁、沮丧、摸索、绝望之后,终于发现这个穴道,然后一击而中。从前,没有人能负责,没有人敢负责,也没有人肯负责。
  公孙崇选中了大家伙高肇,在官场学中,谓之「强棒战术」,无往而不利。连皇帝都知道高肇对雅乐是个白痴,但仍命他当最高编辑,不为别的,只为强棒才可以击出全垒打。却不管会不会把球打烂,以及会不会一棒击中裁判的天灵盖!
  元鳃之死
  北魏帝(八任宣武帝)元恪,擢升高贵嫔当皇后时,彭城王(武宣王)元鳃,一再劝阻,元恪拒不接受。但高肇从此把元鳃痛恨入骨,不断在元恪面前,陷害元鳃。五○八年,元恪邀请元鳃、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以及高肇,入宫宴会。元鳃的正妻李妃,正要生产,元鳃一再推辞不去,而皇宫使节前后相继催促,元鳃不得已,跟李妃告别登车,从东掖门进入宫城,到了夜晚,元珍率武士带着毒酒来到,元鳃说:「但愿面见主上。」元珍说:「主上怎么能够面见!」元鳃说:「主上圣明,请准我跟告我的人,当面对质!」
  武士上前,用刀柄猛撞元鳃的肋骨,元鳃哀号说:「冤枉!苍天!」武士又用刀柄殴击元鳃,元鳃只好饮下毒酒,武士遂上前乱刀砍死(年三十三岁)。黎明时分,用褥子把元鳃尸体裹住,运回家宅,宣称:元鳃因喝得太醉逝世。政府中无论大小官员,全垂头丧气,道上走路的平民男女,都哭泣流泪。
  冤狱是一种无奈,人,一旦无辜被捕,往往十分理直气壮的认为:只要能见到大家伙当面申诉,定可迎刃而解,元勰就有这种盼望。鲨鱼群当然不允许他见到元恪,以防变卦。事实上,即令他见到元恪,也无法化解元恪心里不可告人的杀机。无罪不能无刑,元勰岂能例外。
  性格造成悲剧,往往指前进不已,贪心不止的人。而元勰几乎与世无争,儒家学派所赞扬的美德──包括明哲保身,元勰完全具备。但并不能救他一命;用血腥手段从事政治斗争的社会,是悲剧之母!
  沈约
  南梁帝(一任武帝)萧衍,曾经跟总监督长(侍中)、太子教师(太子少傅)、建昌侯沈约,就有关栗子的掌故,分别提出。沈约提出的,比萧衍提出的,要少三条。沈约出宫后,对人说:「这位老爷(萧衍)护短,如果不让他比我多三条,他会羞死。」萧衍接到报告,老羞成怒。萧衍对张稷十分不满(参考五一一年正月),曾经很温和的跟沈约谈及,沈约说:「以国务院左执行长(左仆射)之尊,怎么可以去边疆当一个州长(张稷出任青、冀二州「州政府郁州」州长)!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还提他干什么!」萧衍知道沈约跟张稷两家有姻亲关系,勃然大怒说:「你说这种话,难道是忠臣!」站起来就上车回宫。像一个霹雳打到沈约头上,沈约恐惧战栗,神智混乱,连皇帝上车回宫,都察觉不出来,仍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被宫廷侍卫唤醒后,恍恍惚惚回家,还没有走到床前,忽然踏空,一头栽倒在地。惊恐加上跌伤,遂生病卧床。病中梦见萧宝融(南齐帝国七任「末任」和帝),用佩剑割下他的舌头,沈约更为不安(沈约劝萧衍诛杀萧宝融,参考五○二年四月十日),于是,请道士向上天呈奏赤章(道教向天神祈求时,把祷辞写在赤红纸上焚化),声明说:「改朝换代的事,不是我出的主意。」
  萧衍派文书助理官(主书)黄穆之,探望他的病,晚上回宫,没有马上报告病情轻重,恐怕受到斥责,遂揭发「赤章」之事。萧衍大怒若狂,一个接一个派出使节,对沈约盘问诟骂,沈约越发震恐。终于沈约逝世(年七十三岁)。
  沈约是中国文学史上不可磨灭的重要人物之一──他发现了中国语言的四声,对中国语言发音的精确度,贡献至大。然而,他品德上的卑鄙程度,使人失望。
  他以六十二岁的高龄(六世纪时,五十岁便算高龄),帮助萧衍夺取政权。夺取政权不是罪恶,但他利用萧衍对复仇的恐惧,坚持诛杀萧衍本来不准备诛杀的萧宝融。真是为了当一个官,不惜丧尽天良。后来,他梦见萧宝融用剑割他的舌头时,为了保命,却把责任一古脑推到萧衍头上!一同作贼,自己又是主角,一旦败露,硬称清白如水,东西都是别人偷的,可笑亦复可憎。一个人,一生中连续不断的一个接一个全是卑劣行为,他就一生可耻。
  毁灭之旗招展
  五○六年,南梁帝国临川王萧宏,以南梁帝萧衍老弟的身份,统率大军北伐。
  萧宏性情愚劣,而又胆小如鼠,处理军务,错误百出。北魏帝(八任宣武帝)元恪下令邢峦渡过淮河,跟中山王元英(时驻寿阳)会师,共同攻击梁城。萧宏得到消息,大为恐惧,逗留不动。北魏东征兵团知道萧宏是个懦夫,派人送给他妇女用的包头巾和手饰,萧宏恐惧过度,唯恐怕触怒敌人,于是下令军中:「人马敢向前走一步的,斩首。」将领士卒全都怒不可遏。
  夜晚,洛口(洛涧注入淮河处?安徽省怀远县西南)天气突变,一夜狂风暴雨,南梁帝国北伐军大营,发生夜惊,萧宏心胆俱裂,抛下自己统率的大军,单人匹马,仅携带随从数人,落荒逃走。将领们在发现统帅失踪后,霎时之间崩溃,死亡将近五万人。
  五一五年,北魏帝国岐州(州政府设雍城「陕西省凤翔县」)州长(刺史)、赵郡王元谧,对人民凶暴狠毒。有一天,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关闭城门,大肆搜查,逮捕很多人,苦刑拷打,手段残酷;而又毫无理由的,把六个人斩首。全城恐惧,人民纷起抗暴,大声呼喊,封锁城门。元谧登上高楼,拆除楼梯,保住性命。胡太后派游击将军王靖,乘驿马车飞快前往,安抚劝告暴动民众,暴动民众才打开城门,表示有罪,送回城门钥匙。中央遂免除元谧州长(刺史)官职。
  元谧的正妻,是胡太后的侄女。元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