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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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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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皇亲国戚进身,末世才有。你们没有特别的才能,不妨回家。自此之后,皇亲国戚没有能力的,援照此例。」后来,又把四人降封伯爵,撤销「将军」名号。
时人认为拓拔宏待冯家太厚,待李家太薄。祭祀部长(太常)高闾曾经提醒拓拔宏,拓拔宏不理。
冯太后是拓拔宏的嫡祖母,不但毫无血缘关系。更惊人的是,冯太后既杀拓拔宏的娘,又杀拓拔宏的爹,更杀拓拔宏娘亲的全家。拓拔宏对这个血海深仇的老太婆,不但没有复仇之意,反而深为爱戴,守丧守得哭了又哭,骨瘦如柴。而对真正的娘亲、娘舅──自己身上的血,有她们的一半,却端出嘴脸,冷漠无情。
拓拔宏对李家那一番谈话,掷地有金石声,可作为万古金律,可惜却只对李家而发,对冯家全不适用。待冯家太厚,还可说他天性就厚,待李家太薄,则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一定有解。我们且保留臆测,留给考据学家或心理学家一个重要课题。
「宣」「灵」之事
北魏帝国南阳公爵郑羲,当西兖州(州政府设滑台「河南省滑县」)州长(刺史),贪赃枉法,卑鄙下流。冯太后在世时,命北魏帝拓拔宏收纳郑羲的女儿当小老婆;遂召回郑羲,当皇家图书馆长(秘书监)。郑羲逝世,国务院(尚书)议定绰号「宣」。拓拔宏下诏说:「棺木钉牢之后,确定绰号,显示一个人是清澈,还是混浊。所以,何曾虽然孝顺父母,优良的史学家却把他的绰号定为缪丑。贾充虽然对国家有贡献,正直人士却坚持他的绰号为荒公。郑羲虽然在文学上有造诣,但做官却不廉洁,国务院(尚书)怎么可以只顾人情,而违背公平原则,触犯典章。依照諡法:「博闻多见(见多识广)曰文;不勤成名(懒惰却有名声)曰灵。」可以追赠他死时的官职,绰号文灵。」
拓拔宏既然知道郑羲这么坏,不在他生前惩罚,却在他死后的绰号上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显然是他自己「只顾人情,违背公平原则,触犯典章。」却希望藉着议定绰号的小动作,使人民认为他宽厚聪明。那些为了行贿而卖出的儿女,仍屈辱在奴隶主的淫威之下,那些因屈打成招而被杀被砍,或惨死牢房的冤魂,依然在鬼门关前啼哭,看到「宣」「灵」之争,恐怕更泪落如雨。
躁进
南齐帝国立法院主任立法官(中书郎)王融,自认为才能和门第,都超过别人,不到三十岁,就想当宰相。曾经在立法院(中书省)值夜,手摸桌子,叹息说:「竟然寂寞到如此程度,惹得邓禹耻笑。」有一次经过朱雀桥,正逢有巨船出入,吊桥中开,行人车马,喧哗拥挤,寸步难行,王融搥着车厢,伤心欲绝,说:「车前没有八个骑兵卫士开道,怎么算是大丈夫!」
四九三年,南齐帝(二任武帝),萧赜病势加重,忽然休克,而皇太孙萧昭业还没有入宫,内外惶惶不安,文武百官都已穿上丧服。王融打算假传圣旨,命竟陵王萧子良继承帝位,诏书的草稿已经写妥。稍后,萧昭业入宫,王融阻止东宫(太孙宫)卫队进宫。一会功夫,萧赜悠悠转醒,问皇太孙(萧昭业)在哪里?
才下令放东宫卫队入宫,把国家大事托付给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西昌侯萧鸾。顷刻之间,萧赜气绝,逝世(年五十四岁)。王融采取紧急措施,命萧子良的亲军接管宫城各门。萧鸾得到消息,骑马飞奔到云龙门(宫城「台城」
东门),命左右侍从,把萧子良扶出金銮宝殿。王融知道他的阴谋无法实现,只好脱下武装,返回立法院(中书省),叹息说:「王爷(萧子良)误了我的前程!」
王融、张敬儿,都是躁进之士,不同的是,分属文武。躁进之士患有权势饥渴症,总盼望拿别人的人头,去撞开更高阶层荣华富贵的大门。一旦别人拒绝被当作工具去撞,或是把别人撞得脑浆崩裂而仍没有撞开,他就会暴跳如雷,认为是别人误了他、害了他。
躁进之士跟野心家不同,野心家有时候还可以克制自己,躁进之士则身不由主的到处寻觅可以撞门的别人的人头,更为劳苦、危险。
摇尾奇功
南齐帝(五任明帝)萧鸾,设宴招待文武百官,下令有功的人员饮酒,王晏等立刻挺身,只谢钥(音yao「要」)一个人不理,说:「陛下接受天命,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王晏怎么把上帝意思,当作自己的功劳?」萧鸾大笑,给他们排解。散席之后,王晏招呼谢钥,一块乘车回国务院,谢钥板起脸孔说:「你的巢穴在哪里?」王晏对他十分畏惧。
谢钥露的这一手,使人倍增感慨。高贵门第──豪门世家和强大宗族,所以维系不坠,就是因为世代有官做;世代所以有官做,就是高贵门第中人物,都有一套摇尾奇功,拍马屁而使人觉得并不是拍马屁。谢钥对于不足以影响他当官、又不能断送他老命的寒门世族,是一副嘴脸;对于足以影响他当官、足以断送他老命的大家伙,又是一副嘴脸,两个嘴脸都恰到好处,权势就会永在。
拓拔英
北魏帝(七任孝文帝)拓拔宏在钟离(安徽省凤阳县东北临淮关)时,仇池镇(骆谷城?甘肃省西和县南)防守总司令官(镇都大将)、梁州(州政府骆谷城)州长(刺史)拓拔英,请求率领州政府所辖部队,会同平南将军刘藻(去年「四九四」十一月,派刘藻出征),攻击南齐帝国的汉中(南郑?陕西省汉中市),拓拔宏准许。南齐梁州(州政府南郑)州长(刺史)萧懿,派部将尹绍祖、梁季群等,率军二万人抵抗,霎时崩溃。北魏军乘胜长驱直入,大破萧懿军,遂包围南郑。拓拔英严禁将士奸淫烧杀,不准抢夺凶暴,人民不分远近,都心悦诚服,争相供应军队粮食。
中国人真是可怜,永无尽期的处于暴政之下,偶尔遇到一个不贪污不凶暴的官员,或一支不奸淫不烧杀的军队,便感恩戴德,主动的送酒肉、送粮秣,不管你是中华人、鲜卑人,或其他任何人,任何民族!
元宏吞下中华文化
北魏帝国(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皇帝(七任孝文帝)拓拔宏(本年三十岁)下诏说:「鲜卑人(北人)把大地称为「拓」,把君王称为「拔」。我的祖先,原是黄帝姬轩辕(黄帝王朝一任帝)的后裔,我们的保护神是大地之神(土德王),所以姓拓拔(一任帝拓拔珪称帝时,追认姬轩辕为始祖,以及选择「土德」,参考三九八年十二月)。土,是万种颜色中最纯正的颜色──黄色,更是万物的元始,所以皇家拓拔,应该改姓元。功臣元老,从代都(故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南迁,凡是复音节的姓,一律改成单音节的姓。」
元宏非常重视门第家世(自此开始,皇家正式姓「元」),再下诏,问:「近代,一个人身份地位的高低,都与生俱来,比较固定,这件事到底好或不好?」
李冲回答说:「不知道开天辟地以来,政府设立公职,目的是为了高贵门第子弟们当官?还是为了治理国家?」元宏说:「当然是为了治理国家。」李冲说:「既然如此,陛下遴选文武百官,却为什么只看他的门第家世,而不看他的才干?」
元宏说:「一个人假设有超过常人的才干,不怕别人不知道。然而,名门世家的子弟,即令他没有才干,不能贡献当世,但至少品德端正、心地纯洁,所以我才任用他们。」李冲说:「傅说(商王朝宰相)、姜子牙(周王朝宰相),在高贵的门第家世中,怎能找得出?」(傅说出身土木工人,姜子牙出身屠户渔夫。)
元宏说:「非常的人才,几百年才出现一两个。」皇家图书馆主任(秘书令)李彪说:「陛下如果专用门第家世作标准,不知道鲁国的三家世袭贵族(季孙家、孟孙家、叔孙家),胜不胜得过孔丘的四科学生(四科:德行、言语、政治、教育)?」国史编撰助理官(着作佐郎)韩显宗说:「陛下怎么可以使豪门强族,世世荣华富贵?寒门平民,世世贫苦低贱,不能翻身?」元宏说:「如果有高明的人才,出类拔萃,我也不严格要他的门第。」过了一会,宋王刘昶入朝(自彭城「江苏省徐州市」来),元宏对刘昶说:「有些人说,用人的时候,应该只看他的才干,不一定要求他出身高贵的门第;我却认为不然,为什么?清水和浊水同流,上面和下层平等,德行好的人和人格卑劣的人,官职没有差别;简直是绝对不可以。在我们帝国之中,八族(鲜卑八姓)以上的知识份子,有九个等级(品)。九个等级下,家世贫贱寒微的官员,有七个等级,如果真有盖世奇才,他可以不必由下往上升迁,一入政府,就使他位居三公。问题在于,真正的贤才难以得到,不应该为了一个难以得到的人才,而搞乱我的典章制度。」
元宏是北魏帝国第一个接受完整教育的君王,当然接受的是纯中华教育,也就是纯儒家学派教育。因为鲜卑民族来自北方荒漠,连文字都没有,遂使元宏对中华文化,产生盲目崇拜,认为中华民族一切都是进步的、好的,而他自己鲜卑民族,一切都落伍不堪。崇拜一旦由理智的尊敬,转为感情的信仰,他就拒绝承认中华文化也有缺点,而鲜卑文化也有优点。
全盘中华化的推行,说明在元宏领导下,鲜卑民族仍具蓬勃的生命潜力。只有奄奄一息、僵硬待毙的民族,才会用种种藉口,拒抗改变。不幸,元宏在中华文化最堕落的时候开始吸收,而且吸收的几乎全是中华文化中最糟粕的部份。
其一,元宏把五胡乱华十九国时代已被破坏了的门第制度,用政治力量恢复,使它再度跟政治结合,在本来等级疏阔的鲜卑社会结构中,生硬的制造出一批又一批门第世家。世家子弟们的唯一出路,就是做官,政府公职永远被他们把持。
普通人民──既非「国姓」,又非「郡姓」出身的「小人」,天生的是被统治者,只能当低级职员,不能升迁。元宏坚持:政府用人,只允许看门第,不允许看才干,而门第又分六等:第一等膏粱门第,三世中出过三个宰相级(三公)官员。
第二等华腴门第,三世中出过三个副宰相级(尚书令)官员。第三等甲姓门第,三世中出过重要部长级(尚书)官员。第四等乙姓门第,三世中出过次要部长(九卿)或州长(刺史)。第五等丙姓门第,三世中出过副部长级(散骑常侍)
官员。第六等丁姓门第,三世中出过司长级(吏部员外郎)官员。每一等级的子弟,都有它做官的管道和保障。像司长级位置,必须由第一等膏粱子弟或第二等华腴子弟担任。州政府秘书长(长史)或郡政府主任秘书(主簿),必须由四姓(甲乙丙丁)子弟担任,身为平民的知识份子,只有望洋兴叹。这是一种最奇特的政治制度。
其二,元宏把儒家学派中的主要精髓──礼教,全部下肚。鲜卑民族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当然比较简单,但是直率亲切、朴实可爱。元宏为了巩固权力、提高威严,认为简单就是落后,直率就是粗暴,亲切就是野蛮。因而非常欣赏儒家学派那一套繁文缛节,所以首先改变他的宫廷和政府结构;皇家和官员们的身价,遂与日俱增。皇帝和亲王大臣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加疏远。亲王大臣跟部属,下级官员跟人民,也日渐隔绝。统治阶层的生活,更趋腐烂。婚丧仪式,变得复杂不堪,鲜卑人从前死了父母,可以照常供职。华化之后,他就必须辞职,回家守丧三年。除非他是一个大地主,否则他的生活就会立刻陷于困境,这促使大部份官员──尤其是父母还活着的官员,必须疯狂贪污,才能积蓄足够的财富,维持父母死后三年、甚至六年的失业日子。而礼教对人们思想上的限制,更演进成对人性尊严的摧残,随着门第的建立,纷纷毒发,西汉王朝董仲舒播下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种子,在元宏手中结出果实。
中华文化中两项最受人诟病的部份,元宏却当作活宝,不久,他的帝国就付出这种错误选择的代价。
萧鸾和鳄鱼
南齐帝(五任明帝)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