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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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4744
府国家命根的怪手。
司马光反法治
曹魏帝曹叡,对浮华不实的知识份子,深恶痛绝,下诏给政务署文官司司长(吏部尚书)卢毓,说:「遴选人才,不可以根据他的知名度,「名」这个东西,好像画在地上的煎饼,中看不中吃。」卢毓回答说:「根据知名度选拔,固然不一定能够得到奇异人才,但可以得到正常人才。正常人才接受教化,羡慕善行,然后才会受到称赞。对这种人,不应该讨厌。我愚昧的既没有能力发掘奇异人才,而我的责任又是依照正常程序,任命官职;唯一的办法是,在任职后考察他的行为,是否名实相符?古代,部属们提出建议后,君王就分派他工作,考验他的能力。可是,现在考绩制度废除,官员的任命或罢黜,完全根据舆论对他的论断,有美誉的进,有恶声的退。所以,真的假的混杂在一起,虚的实的更难分辨。」
曹叡采纳卢毓建议,命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刘卲,制订公务人员考绩条例(考课法)。刘卲遂制订七十二条(都官考课法);又厘订公务人员考绩条例施行细则(说略)一篇。曹叡交付文武百官研究讨论。
司马光曰:「治理国家最重要的事是:任用人才。至于谁是人才?怎么发现人才?连圣贤都感到困难。于是,只好用听到的「毁谤」和「赞誉」,作为标准。
喜爱和憎恶遂主宰这项判断,善良和邪恶就混杂在一起。用考绩条例检查他行政效果,一定巧诈横生,真假不明。其实,重要的是:只要大公无私,明察秋毫就够了。在上位的人至公至明,则部属有没有能力,就很清楚的摆在眼前,根本无所遁形。假如不公不明,再好的考绩办法,恰恰被利用作成全私欲、打击异己的工具。为什么如此?因为大公无私,明察秋毫,出自内心;而考绩成效,根据的是外在行为。自己内心都不能正直,而竟去考核别人的行为,岂不太难!在上位的人,只要坚持不因为亲疏贵贱而改变心意,不因为喜怒好恶而改变立场,就很容易发现人才,并任用人才。想知道谁是饱学之士,只要他记忆的和阅读的十分渊博,谈论经典时十分精通,他就是饱学之士。想知道谁是公正法官,只要他有能力分辨真实、虚伪,使人不受冤枉,他就是公正法官。想知道谁是理财专家,只要他能使仓库充实,人民富足,他就是理财专家。想知道谁是优秀将领,只要他战必胜,攻必取,敌人害怕屈服,他就是优秀将领。至于其他文武百官,也都用这种方法考察。表面上看起来,是询问征求别人的意见,但事实上却由自己作主决定;虽然也是根据他们的外在行为,但事实上却由自己内心观察。探讨实情,斟酌形势,是一种最精密的心智活动,不可以言传,也不可以记载,怎么能够预先制定法律,而交给主管单位去办理?」
胡三省曰:「司马光的评论,非常恰当。可是,必须英明的君王,才能实行。
自西汉王朝以下,能够根据方案,追究实施成效的,没有一个君王比得上刘病已(西汉王朝十任帝宣帝)。刘病已能够做得那么好,并不是由于师傅传授,或高级辅佐大臣开导。司马光所谓:「不可以言传,不可以记载!」真是万世名言。」
法治人治之争,在中国历史上至少纠缠两千年之久,到了二十世纪之后,法治胜于人治,才成定局。司马光为人治所提出的辩护,徒供后人凭吊,已没有再批判的价值,我们自不浪费笔墨。不过,有一点却十分奇怪,这么一篇严重不合逻辑,矛盾百出的议论,和对政治肤浅的认识,何以被人治派奉为经典?这是不是可藉以说明儒家知识份子缺乏推理能力?假如不可以这么说的话,至少可以说,儒家知识份子缺乏逻辑训练。
最可惊的是司马光认为对国家公务人员的擢升或免职,是一种最精密的心智活动,不可言传,也不可记载──不可制定条文法律。这就跟京戏上「审头刺汤」
的汤勤先生一样:「我说人头是真,它就是真;我说人头是假,它就是假。」为暴君和贪官污吏,提出施暴的理论根据。而胡三省却认为它竟是万世名言,似乎又显示了一种现象:儒家知识份子,永远以当权者自居,所以只要对当权派有利的建议,就如醉如痴的赞成,永远没有想到自己是个被统治的小民,应如何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和人格尊严。
──当然有很多对君王严厉指责的奏章,也有很多为小民呼吁的奏章,但他们的目的仍是保护君王的利益,警告他如果再继续暴虐,可能丧失政权,而不是警告他不得侵犯人民的利益。
吕壹事件
东吴帝(一任大帝)孙权,任命立法官(中书郎)吕壹当总特务官,负责保卫国家及调查全国官员的忠贞;一开始时,吕壹还十分谨慎小心;久而久之,就作威作福,一点细微的小事,都会用法律条文,把人套牢,构成罪状;于是,排除及陷害善良无罪的人,诋毁政府重要官员,连鸡毛蒜皮的小动作,都报告孙权。
皇太子孙登屡次向老爹直言规劝,孙权都不接受,文武百官对吕壹深怀恐惧,没有人敢再表示意见。
左将军朱据的部属,应领取三万串钱,工匠王遂施展手段,把三万串钱冒领。
吕壹疑心钱到朱据之手,逮捕主管官员,逼取口供,主管官员遂死在乱棍之下。
朱据哀怜该官员无辜冤死,买一个木板较厚的棺材把他埋葬。吕壹认为这就是朱据贪污的证据──该官员为朱据隐瞒,朱据用厚葬他作为回报。孙权几次质问朱据,朱据无法使孙权相信自己的清白,只好搬出家门,睡在草堆上(囚犯待遇),等候定罪。几天之后,中央禁军助理官(典军吏)刘助,发掘出真相,向孙权报告王遂的罪行。孙权突然惊醒,说:「连朱据都受到陷害,何况其他官民?」
(朱据娶孙权的最宠爱的女儿孙小虎。)遂逮捕吕壹,严厉追究罪行,赏赐刘助钱一百万。
吕壹处死之后,孙权派立法官(中书郎)袁礼,向各高级将领道歉,并征求对当时局势应兴应革的意见。袁礼回来后,孙权下诏责备诸葛瑾、步骘、朱然、吕岱等,说:「袁礼返京(首都建业),告诉我跟子瑜(诸葛瑾别名)、子山(步骘别名)、义封(朱然别名)、定公(吕岱别名)见面,并请教对时局的和对政治的意见,你们都说只知道军旅,不知道政治,不肯提出建议,全都推到伯言(陆逊别名)、承明(潘别名)身上。可是,伯言(陆逊)、承明(潘)
看到袁礼,泣涕不止,声泪俱下,十分悲苦,甚至充满恐惧,有一种不安全的神情。听到之后,内心怅惘,深感困惑。为什么?天下只有圣人,才能不犯错误;只有聪明绝顶的人,才能看清自己。普通人一举一动,怎么能都正确?我曾经伤害过各位,拒绝过各位的好意,不过一时疏忽,自己当时却不知道,所以使各位避嫌畏难,不敢开口!不然的话,怎么会到这种地步?我跟各位共事,从小时候直到现在,头发已白了一半,总以为表里一致,推诚相见;于公于私,都可互保。
大义上我们是君臣,私情上我们如同亲生骨肉,荣耀福份,欢乐忧虑,同受同享。
忠臣不应该隐瞒实情,智士不应该隐瞒计略。不管事情是对是错,各位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坐在一条船上渡河,我不跟各位磋商,跟谁磋商?姜小白(齐国十六任国君桓公)有善行,管仲没有一次不赞扬!姜小白有过失,管仲也没有一次不规劝;规劝如果不能受到接纳,则永不停止规劝。现在,我自己知道没有姜小白那么好,而各位又不肯开口说话,仍然猜忌担心。就这一点而论,我并不比姜小白差,不知道各位跟管仲相比,又是如何?」
吕壹不过一个小小的特务头目,当权的时间既短,为害的程度也微乎其微,仅就通监记载,仅只拷死一个军中财务小官而已。对付顾雍,看样子只是要搞垮他,不是要害死他。然而,已使东吴帝国政府,陷于愁云惨雾。特务统治之可怖,正在于恐怖气氛,只要沾上一点,包括最高领袖在内,心灵都会扭曲。
孙权写给各将领的这封长信,称兄道弟,如话家常,感人至深。然而,他强调「亲如骨肉」,要求「规劝如果不能受到接纳,则永不停止规劝。」话说出来好听,写出来更有管仲作为例证,好像这次可是真心。事实上恐怕相反,谁要相信这一套,谁可要大大的倒楣。孟轲就曾提出过警告:「君臣之间,规劝的次数太多,一定招来羞辱;朋友之间,规劝的次数太多,一定疏远。」稍后,就在孙权要罢黜皇太子孙和时,「亲如骨肉」的陆逊受到责骂忧死、女婿朱据索性斩首。
无限权力是一个荒野怪兽,靠规劝谏诤无法控制,孙权是中国历史上最可爱、最富有人情味的君王之一,还被无限权力烧得失去理智,何况其他。凡是权力,只有另一个权力才可以控制,另一个权力才是钢索,拴住怪兽,免得他横冲直撞。
柔声软语的规劝谏诤,不过一条线绳,不但拴不住,有时候反而更激使他疯狂。
蒋琬非进取才
蜀汉帝国(首都成都)最高指挥官(大司马)蒋琬,认为诸葛亮几次都从秦川出军(秦川,即陕西省中部与甘肃省东南部,战国时代秦王国故地,沃野千里。
「川」,有时指河流,有时指平原),道路艰险,粮秣运输困难,都不能成功。
打算改变战略,建造船舰,准备顺汉水、沔水(汉水上游)东下,袭击曹魏帝国(首都洛阳)的魏兴郡(陕西省安康市)、上庸郡(湖北省竹山县西南田家坝)。
后来蒋琬旧病不断复发,不能配合东吴帝国(首都建业)北伐行动进军。政府决策官员一致认为:一旦不能取得胜利,撤退困难,不是好的谋略。蜀汉帝(二任)
刘禅命政务署长(尚书令)费、中央监军官(中监军)姜维等,拜访蒋琬,说明大家的意见。蒋琬遂上书说:「现在,魏国(曹魏帝国)势力,横跨九州,根深柢固,铲除不易。如果能跟吴国(东吴帝国)同心合力,首尾夹击,即令不能立刻呈现效果,但总可以分割他的力量,蚕食他的土地。问题是,跟吴国(东吴帝国)一连数次约定同时出军,每一次都有差误,不能如愿。我常跟费等商议,认为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是边塞重要地区,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当地羌人、胡人,思念两汉王朝,好像久渴的人思念泉水。最好请姜维当凉州州长(空头官衔。此时凉州属曹魏)。如果姜维征讨,能够控制河右(即河西,甘肃省中部西部),我可以率军继进,作他的后援。现在,涪县(四川省绵阳市)水陆交通,四通八达,可以应付紧急事变,无论东方西方,发生危险,出军都不困难。因此,我建议把大本营迁移到涪县(四川省绵阳市)。」刘禅批准。
诸葛亮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而不是一位杰出的作战指挥官;受诸葛亮赏识的蒋琬,情形相同,不过一位谨慎小心的太平宰相,对军事完全外行。看他准备顺汉水而下,攻击魏兴(陕西省安康市)、上庸(湖北省竹山县西南田家坝)战略,简直是痴人说梦。万山丛中,孤舟深入,没有取胜的可能,一旦受挫,恐怕一条船舰都难逃回。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即令连战连捷,夺取两城,对曹魏帝国造成的伤害,也微不足道,而蜀汉会发现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汉中(陕西省汉中市)是蜀汉帝国的重要屏障,诸葛亮苦苦经营,已经成为一个强大的、可以独立作战的前进基地。蒋琬却一泻千里,南撤到涪县(四川省绵阳市),进取之志,以及出击之力,全部消失。三年后(二四四),曹魏帝国突击汉中,如果不是郡长王平反应得宜,汉中可能陷落;汉中陷落,蜀汉帝国不保。而以后姜维不断出击,只因基地太远,终于劳而无功,又加上西北防线戒备废弛,二十年后,曹魏帝国终于长驱直入,造成蜀汉帝国的覆亡。
错误的决策,一定付出错误决策的代价。
下棋怪事
蜀汉帝(二任)刘禅(本年三十七岁),派最高统帅(大将军)费,率各军出发援救汉中。动身之际,特级国务官(光大夫)来敏,前来送行,要求跟费下一盘棋。这时,紧急军事文书,从四面八方,交集而来,人穿铠甲,马备雕鞍,出动命令已经下达。可是,费跟来敏对弈,仍兴趣盎然。来敏说:「我是故意考验你罢了,你真了不起,一定可以退贼(曹魏军)。」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