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浮游云中 更新:2022-10-11 20:25 字数:4746
往常不同,我要离开他,离开所有的战友,那时我周围可以说没有半点帮助我的力量。在家想出来的点子不会顶用,最低不会全部顶用。到了匪穴,一切问题取决我自己,首长一点也帮不上忙。首长的担心是完全必然的,没有问题,首长对自己战斗方案的要害部分是特别慎重的,所以不能潦草决定。现在我杨子荣光有决心不成,只有坚决表达我必胜的信心,才能促使首长下最后的决心,消除他过多的担心。”他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道:
“我承认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本领,不能瞎说大话。但是我认为什么本领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俗话说得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下水,一辈子也不会游泳;不扬帆,一辈子也不会操船。就像你,二○三首长,由于你身经百战,所以你指挥千军万马,就像挥动你自己的两只拳头一样方便,这一点,我无论如何办不到。可是干侦察,我相信我会像指挥我自己的舌头一样来指挥我个人身上的一切。我有心眼,我不比匪徒们傻。请放心放手,我去……”
“是的!”少剑波被杨子荣这一番满怀信心的话,说得眼中放出喜悦的神色。“论侦察我确比你差得远。”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怎样?”杨子荣用渴求的声音问道,“决定了吧!”
少剑波把小炕桌一拍,“好!决定了!”
“感谢您的信任,二○三首长。”
“感谢你对党的忠诚和无畏,子荣同志。”
第二天的晚上,各小队干部齐集在剑波房子里,围在小炕桌上看地图。
少剑波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开始了他的部署:
“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小分队必须分成三路:第一路是我和刘勋苍,率小分队的全体,要如此如此……当然我们这第一路比较安静些。
“第二路是杨子荣同志,单人独马,去完成一个特殊的、我们最不熟悉的任务。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如此如此……“第三路是栾超家同志,也是单人独马,去专门对付一个敌人,完成这个任务,必须如此如此……“至于这个傻大个,我们对他不寄托什么希望,但是我们要利用他一下。所以我们今天晚上对这个家伙,必须如此如此……这个任务由高波、李鸿义来负责进行。”
大家在紧张的任务负担下散了会。少剑波最担心的还是杨子荣的特殊任务,弄不好,一切都会落空。因此虽然夜深了,他还是再把杨子荣找来,这一对老战友,在深夜里交谈着每一个细节。最后,少剑波紧握着杨子荣的手,又重复了他已经说过不知几遍或几十遍的话:
“子荣同志,我完全相信你的智慧和胆量,但我所担心的却是你对这类工作的经验。所以只有抓住这三天前的时间,演习,再演习!背诵,再背诵!你现在不是杨子荣同志,而应是彻头彻尾的匪徒胡彪。”
虽然这是句逗趣的话,但是少剑波的语调却是那样严肃,杨子荣脸上也没露一点笑容。
“记住!”少剑波微微一笑,“时机!最好的时机是大年三十的百鸡宴。保重!谨慎!大胆!我的活动,会使你不孤立。”
“剑波同志,请相信我,会完成党的任务。我时时不忘党的教导,不忘记你是我的榜样。”
两人眼眶里有点湿润,因为长时间的握着手,两人手心的汗水已汇在一起,分不清你的还是我的。
深夜,他们离别了!
高阔的天空满挂着星斗,干冷干冷的寒气,冻得星星也直僵着眼。
傻大个被囚禁在屯西头山边的一个破屋子里,这里几年也没人住了。李鸿义拿着一把日本式战刀,守在傻大个的旁边。战刀在松树明子的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傻大个蜷曲在铺草上,两眼死盯着这把战刀。
“看什么?”李鸿义把刀朝他一晃。“看见了吗?凉飕飕的,”
朝着傻大个的脖子一比划,“嗤!一下子,真痛快。”
傻大个被吓得乱抖,结结巴巴地哀求饶命,鼻涕淌到胸前。
高波也没拿枪,故意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口中不住地发牢骚,“真他妈的倒霉,快过年了,又碰上了这么块料,真不吉利,快点收拾算了!”他站起来从李鸿义手里接过战刀,就跟前的一杆一把多粗的木棒,一刀砍成两截。傻大个吓得一抖颤,僵死的眼睛看着那凛冽的刀光,脖子老往袄领里缩。
李鸿义又把刀拿过来,“嘿!这刀真快。”说着向绑傻大个的绳子一蹭,绳子一节节地断下来,落在铺草上。
高波吃惊地喊道:
“小李!你昏了吗?你割断了绳子,跑了怎办?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嘿!急啥?”小李满不在乎地一挤眼,“老子干这么多,没跑了一个,放心吧,没关系。”
傻大个轻轻动了一下他被绑麻了的肩膀,眼里翻出一点活气,打量着他眼前这两个小个子,比高矮,自己能比他俩高一个脑袋,比胳臂,简直是大树比树枝,要是空手扑打,这两个毛小子简直不在话下。心想:“反正是死,我跑他娘的,也不能叫他就这样把我宰了,我又不是只小鸡。跑回去报告三爷报仇,九彪山上几个猴子人,还他妈的这么损。”想着他的手向地下一触,屁股一翘,铺草悉索作响。
第十三章 兵分三路,如此如此(4)
“老实点!”李鸿义大喝一声,战刀触着傻大个的胸口,“不老实,我零割了你。”
傻大个吓得一缩,像个受惊的刺猬。
正在这时,突然外边传来刘勋苍的高喊声:
“捉呀!捉呀!别叫他跑啦!”
纷乱的脚步声,掠门而过。
李鸿义、高波抽腿往外就跑,边跑边喊:“捉呀!捉呀!”
傻大个听着喊声去远,内心一阵激烈的轻松,心想:“小丫丫,你干些啥事,老子走啦。”爬起来,撒腿就跑。小高、小李当看清傻大个跑出茅屋,便转回头来,故意高喊道:“又跑了一个,快追呀!追呀!”
傻大个一听是追他的声音,跑得更猛,一口气钻进了西南山包的森林里。他回头听着屯内的喊捉声,便在山包上得意地傻笑起来。“老子在这里,上来吧。”回头便向深林中窜去。
雪地上留下了傻大个的脚印。
第十四章 夹皮沟的姊妹车(1)
在月黑头的夜里。
小分队沿着森林小铁道,向深林里走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深山小屯,这个屯落对小分队的行动计划,极为有利。
队伍里不见了杨子荣、栾超家和缴获许大马棒的那匹马。
天大亮,到了夹皮沟屯,当街上凄冷的人影,看到远方雪地上走着的小分队,便惊恐地跑回家去,咣当一声关上房门,没有一个出来看的人。
小分队一踏进屯里,所看到的是:家家关门闭户,没有一家的烟囱冒烟,只有两所房子还敞着门,一是屯中央的山神庙,一是屯东南已经死了几年的小火车站。
屯中没有一点生气,如果勉强说有的话,那只听到偶尔有婴儿的啼哭声,和车站上运转室的破门被风刮的发出吱吱嘎嘎的悲叫声,这响声非常使人讨厌。
“找房子吧!”少剑波向各小队下了命令。
当战士们走到各家叫门时,房子里便发出了一种恐怖的喘息声。
推门进去,年老人和妇女,在恐惧的神色中,又看出他们满面愁容,脸皮青的和他们的墙壁一样颜色。年轻的人把两只胳臂抱在胸前,怒目而视。
在屯中央的家里,少剑波和高波走进去。
“老大爷,我们在你家住住吧?”
高波亲切而温和地向房主人请求。
“随便,怎么都成。”年轻的房主人冷冷地这样答应。
“我们住到哪点呀?”高波满脸赔笑地道,“我们自己收拾一下。”
“随便,怎么都成。”年轻的房主人一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化。
高波看到这种情景,自觉地退出来,想另找一家。可是一家两家、三家五家……都是这样。最后走到一家,家中有两个老年人,和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青年姑娘,一个四十左右的高身大汉,站在正间地上。高波和剑波、白茹进来,那高身大汉一声没响,眼睛却是那样仇视。两个老年人态度比较缓和些,可是十分恐惧,当少剑波看到那壮年汉子的凶态时,便只说了两句一般的话,回身出来准备另想别的办法宿营。当他向外走的时候,只听那老年人,大概他是当父亲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慌恐颤抖的声音:“孩子,好好说话,惹不起呀!不管怎么别惹出事来呀!唉!……”
“怕他个吊!”那壮年汉子粗卤地回答着老年人,“要钱没有,要粮早被他们抢光了!要命拿去!割掉头碗大的疤。”
“别说这个,别说这个,”老年人惊恐地阻止着,“看样子不是座山雕的人,好像是些正牌军。”
“正牌军?”壮年汉子一跺脚,愤怒地骂起来,“一个吊样,正牌军是官胡子,兵变匪,匪变兵,兵匪一气通,都是些王八兔子鬼吹灯。”
“孩子,你疯啦,咱们的嘴硬,硬不过他们的二拇手指头一勾勾。”
“去他妈的!吊毛灰,反正是个死。”
少剑波听得越骂声越大,仿佛那壮年汉子故意要挑衅似的。
当少剑波听到战士们汇报的如此同类的一些反映时,内心涌出了一阵疑虑。本来他对这个纯是林业铁路工人村,寄托着很大的力量上和技术上的希望,可是却碰到这样冷酷的态度,这对他的计划是一大难关。但他对青壮年工人这种倔强的性格,无畏的精神,和全屯一致的行动,内心却感到无限的赞佩。他召集齐小分队讲道:
“同志们,看到了吗?群众还不知我们是谁,他们不了解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他们把对国民党和座山雕的仇恨,全移置在我们身上。我们是来剿匪,群众却把我们也当成土匪看待,说起来真是委屈。”
战士们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群众认识我们,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来感动群众,提高他们的觉悟。
我命令:不住老百姓的房子,全部驻在车站和‘满洲林业株式会社’的破房里,自己到山上割草摊铺,自己打柴烧饭,立即向群众展开宣传,宣传的中心是:我们是共产党,人民解放军。群众发动不起来,执行计划就谈不到。”
战士们按照剑波的命令展开了夹皮沟的群众工作。
原来夹皮沟是一个大木场,是森林小铁道的尽头。这里的木材堆成山,每年水旱两路运到外面。旱路就是这条小铁道,水路是把木头用火车载到神河庙前的二道河口,从那里编成木排,顺水放下,直入牡丹江。
全屯五百户人家,全是林业和铁路工人,日本投降后,这里的工人夺了鬼子的枪,打死了山林纠察队,武装了自己,保护了祖国的财产和自己的家园。
不幸在座山雕匪帮被人民解放军击溃后,全部窜入此地。这个老匪开初千方百计想收买这支已经武装了的工人队伍,可是工人们坚决拒绝加入匪股。
后来这个老匪怕工人们像杀山林纠察队一样把他们杀掉,于是便对工人实行了武装镇压,缴了工人的枪。这些匪徒临拉到山里,把屯中的一切全部抢光。不用说工人们自己劳动得来的人参、鹿茸、皮毛等贵重物品,就是连鞋袜被褥,妇女的首饰,也全部掠去。
现在人民政府还没有派人来组织林业生产,枪被座山雕全部缴去,也不能上山打猎,所以群众没吃没穿,就在这里干挺干挨。光棍一条的,都跑出山去,自奔出路;拉家带口的,走!走不了,去!没处去。
没有吃粮,又断了来路,现在只有在朽木树上,摘些蘑菇、猴头,用清水煮熟充饥,吃得人们脸上灰青灰青。至于穿的,更加凄惨,伪满配给的更生布做的衣服,早已穿得稀烂,像是雨涮过的窗户纸。有的人身上穿着一个牛皮纸的洋灰袋子,有的穿着破麻袋片,补了又补,连了又连。有的全家四五口只有一条裤子,谁出大门谁穿,其余的在家光屁股盖着草帘子。炕上的被褥,全是用当地出产的乌拉草编织成的帘子。实在没办法,青年小伙子上山时,都披着用乌拉草编成的蓑衣,裤子也是用乌拉草织成的蓑衣裙。
少剑波和小分队了解了这一切,强烈的阶级同情感,使他们对群众的疾苦,引起了强烈的焦虑。有的战士流出了眼泪。
屯子里像死一般地静,在一盏孤灯下,少剑波在一间十分窄狭的小屋地上,来回地踱着。
他在白天和战士们一样,打柴,掠铺草,深入一家作宣传、调查、询问工作。他把自己的两套衬衣衬裤,脱给群众,自己穿着空身棉袄。又把白茹的衬衣衬裤给了那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