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丢丢 更新:2022-10-11 20:22 字数:5202
嚏!
正当她的脑中还在纷纷扰扰之际,大门警报器解除的声音让她惊跳了起来——
她搂着披肩冲到门口,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掩饰她眼中的期待。
“在等谁?”
毕衡达正关上门,背倚着门,眼光如刀地瞪着她。
高敏君停住脚步,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张狂的不悦。
“有我钥匙的男人只有你。”她停住脚步,就这么与他隔着沙发相对。
他眯起眼,盯着她通红的眼睛。
她皱着鼻,闻到了酒味。他从不是一个贪杯的人!
“我倒杯果汁给你。”心里有些不安,像是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毕衡达扯松领带,往沙发上一倒,如鹰般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从她踮起脚尖拿杯子时,小腿拉紧的线条,到她倒果汁时,捧着果汁瓶的细细手腕,他都没有放过。
“喝果汁。”高敏君把水晶杯放到桌上,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掌迅风般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扯。
她吓到没站稳,落到他的大腿上。
高敏君咬住唇,因为不习惯这种亲密姿态而想挣扎。他的手腕,像烧红的烙铁烫入她的皮肤里。
“想不到你是这么有企图心的女人,才被我拒绝一次家常小菜邀约,马上就开始找预备人选了。”
他的利瞳直逼到她面前,他的酒味在呼吸间全冲入她的鼻腔里。
“毕雅夫只是在开玩笑,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他的个性。”高敏君皱着眉,伸手推他的肩。
她讨厌酒味!
毕衡达没听进她的话,他瞪了一眼她撑拒在他肩上的手,牙根一紧,声调更沉了。
“可惜你找错人了,雅夫不是那种会为一个女人定下来的男人。”
“你也不是。”她黑白分明的眼悲哀地望着他。
她居然拿他当例子来替雅夫辩解!毕衡达心头的怒焰,在酒精的助燃下,烧尽了所有理智。
“我跟你在一起多久了?”他低吼出声,握住她的下颚,不许她后退闪躲。
“一年多了。”她屏住呼吸,笔直地看入他的眼里。“但我们这样就算定下来了吗?”
“你现在是在逼我要给你承诺?”毕衡达推开她,声音骤冷,眼眸更冷。
他不会上这女人的当!
“承诺不是逼出来的。”她摇头,声音很无力。
她累了,累在他无心要给她一辈子的时候,还要承受他无心却好自私的占有欲。
高敏君从沙发滑到地板上,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因为心寒而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还要这样子耗多久?”她仰头看他,因为有距离,反而将他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了。
“还说不是要承诺?”毕衡达冷笑一声,寒眸瞥她一眼。“要我先跟你订婚?还是对外公布你是我的同居女友,你才愿意恢复到原来的关系?”
高敏君睁大眼,以为已经很虚弱的心跳,却像垂死的鱼一样挣扎地拍跳了起来,痛得她胸口造反似地抽搐苦疼,疼到她的血液全然沸腾了起来。
够了,她不要再痛了!
“你怎么有法子把我理解得那么不堪?”高敏君霍然站起身,眼神清亮地直视着沙发上的他。
“因为你确实对我有企图,却又不肯实话实说。”
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刺入了她的胸口。高敏君的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下,她用拳头重重压住胸口,好压抑住她正失血不止的心脏。
“在一起一年了,你居然可以把我对你的用心良苦和情不自禁,解读成‘企图’两字,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她望着他,眼神空洞无比。
“用心良苦?情不自禁?”毕衡达皱起眉,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过去一年的回忆,排山倒海地闪过他的脑海。
他似乎捕捉住一些什么,可在他全身血液都还有酒意在作祟时,他实在没法子组合那些片段。
高敏君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他。
“我爱你。”她说。
毕衡达霍然站起身,用力瞪着她平静的脸庞。
“不要假装你完全不知情。”她看着他紧绷得甚至在颤抖的下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道:“你会接近我,要我成为你的情人,不也是因为你肯定我对你有好感吗?你是那么会评估情势的人,不可能在没有胜算的状况下,就贸然对我出手的。”
突然之间,她变成了理性的那一方。
“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与知道……你爱我……”他勉强地从喉咙吐出话来,血液全逆到脚底,逼得他头发昏、脸青白。“是两回事。”
“无所谓,反正我认输了。”高敏君一耸肩,声音倒是开始故意云淡风轻了。“如果不是我的爱温度不够,就是你的心太冷。这一年以来,始终只有我在痴心妄想着未来。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人厌烦了这段关系——”
“够了!”毕衡达大吼一声,双手牢牢扣住她的肩。
她看着他,勾起唇地扔给他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是够了,我厌烦了。”
“不可能!”
毕衡达的唇在下一秒攫住她的,他霸道的吻直探入她的唇间,深刻地翻搅着她的柔软,强硬地要求着她的回应。
“厌烦了,为何还心跳得这么快?”他的唇流连至她的耳廓,大掌直接覆住她的胸口,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
“我爱你。我只是厌烦了你不会爱我的每一个今天。”她睁大眼,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毕衡达倒抽了一口气,再次重重覆住她的唇,热情地索求着她的反应。
在他还没有想清楚前,他没法子给她任何答案。所以,他也不要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
高敏君的泪水,在他的唇舌勾绕着她胸前的**时,夺眶而出。因为她的身体又再一次地屈服在这男人的温度之下。
但她不能屈服,她的屈服只会让这个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以为她的一切只是惺惺作态啊。
“你知道吗?”她在泪眼婆娑间说着话,感觉他的身子骤然一震。“不,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你从没在意过我的喜怒哀乐。”
毕衡达直起身子,双手撑在她的脸颊两侧,惊恐地看着她的泪水淹没他的手掌。
“当我开始偶尔留宿在你的住所,而你顺理成章地把家里的琐事交给我打理时,我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只有在为你选购刮胡刀、电动牙刷这些日常琐碎小东西时,我才会觉得自己像你真正的情人,而不是一个方便你予取予求的情妇。”
高敏君闭上眼,将脸颊偎入他冰冷的大掌中,唇边的笑容颤抖到无法成形。
毕衡达看着她纤细的五官,他伸手轻触着她眼窝下失眠的淡紫痕迹。
她蓦地扬起长睫,几颗泪水又滑下了脸颊。他这般凝望着她,看得如此专注,专注到她几乎以为她可以因为他的眼神而再等待他一年……
几乎啊。
轻轻推开他的手,她慢慢坐起身,背倚沙发,看着阳台,把最后几句她一直想说的话全兜出口。
“我以为总有一天,在你偶然停下脚步之时,你会突然发现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我也以为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会傻得甘之如饴继续等待着。但,我错了。”她苦笑地半侧过身,在他的额间印下轻如羽毛般的一吻。“大错特错了。”
毕衡达屏住呼吸:心神在瞬间全被她掏空了。
去它的理智!他承认他在乎她的情绪,他承认他现在只想搂着她,给她任何她想要的安慰啊。
毕衡达迷惑地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她的。
他们的鼻尖互相亲触着,他们的呼吸交缠着。他可以很清楚地看着她的眼眶是红的,脸颊是雪白的,而她的温度像冰一样地让他不舍。
毕衡达搂近她,想给她温暖。
“谢谢你这段时间带给我的美梦。”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肩上,推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坚定的眼,将现实带回了他的面前。
“我并没有同意和你分手。”他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揽得更紧更紧了。
“谢谢你让我稍感安慰。你还不想分手,代表了我这一年的表现不算太差,对吗?”没有伸手回揽他,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颈处,无声地笑着。
毕衡达听着她较平时更柔软的语调,可他却没有法子接话。
他猜不出她的心思,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出招。
“不,也许是我表现得太好了,太不让你担心了,你才会一点都不想用心在我身上。”高敏君仰头看着他,举起拳头重重在他的胸膛上捶了一拳。“可恶!”
他扣住她的手腕,开口想说话。
“我……”可以改。
最后一个字,在他的牙关处打住。骄傲多年的冷傲冰山,很难在片刻间戳落一大隅冰块。
“嘘,别说话。不要再用任何狡猾的话来留住我,不要再利用我的爱,来成就你的方便。”高敏君后退一步,用一种出乎自己想像的平静面对着他。
“你早点休息。其他事,我们明天再谈。”毕衡达命令地说道。
他不接受她单方面的宣言,也不想在彼此的情绪都处于激动时,讨论任何事。
高敏君的清清水眸定定地凝望着他,像是要看清楚他的每一寸轮廓似地,连眼也不眨一下。
“好吗?”他再问。
高敏君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拉住他的手,领着他走到门边。“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你的手好大——”她忽而喃喃自语地说道。
他低头看着彼此交握的手掌,发现这是他们第一次手牵着手。
可笑哪,连最亲密的关系都有过无数回了,却从没有握过彼此的手。这是怎么一回事?毕衡达怔愣地停住了脚步。
“晚安。”
高敏君毫不留恋地将他推出门口,对他挥了挥手。
毕衡达直觉地伸手挡住了门。
他定定地看着她,有股火焰在眼里燃烧着。
她紧握着拳头,因为他的凝视,她的心便又在失望的灰烬里发现了一丝火苗。她还来不及防备,心口便又整个焚烧了起来。
“明天见。”毕衡达脱口说道。
“晚安。”高敏君苦笑着,甚至没有费事去掩饰她眼中的失望。
她飞快地关上门,失望的情绪像一条致命的蛇,攀旋上她的身子,瞬间咬住她维生的动脉。
高敏君倚着门,濒死一般地缓缓地滑落到地面上。
她看着这间住了一个多月的房子,任由泪水一滴一滴地侵蚀她的视线,终至击溃了她内心的最后一道堤防,而抱着身子大哭特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哭多久,她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再也眨不出一滴泪水为止。
哭完了。
高敏君红肿着双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拿出数位相机替房子每一处拍照,替他为她买的每一份礼物拍照,替31A及31B的磁卡钥匙拍照。
清晨五点,她列好了物品清单,写好了辞呈,交代了所有工作上该交代的事项。
清晨六点,她提着一只旅行袋,走出31B。
弯身将一只信封夹进他的门缝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除了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及对他的回忆之外,她什么也没带走。
或者,她是把一切全都带走了。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第七章
毕衡达早上开门,门隙边缘安静地落下了一只信封。
他心一凛,瞪着那只信封,却迟迟没法弯去捡。
想了一夜,决定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敢保证他真的有法子承诺更亲密的关系,但他可以试着在两人之间多放些情感。
即便他极力否认,可他就是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真的相信她和其他女人不同。
毕衡达慢慢地弯,捡起信封。
里头摆着一封辞呈。辞呈上夹着一张便条纸,用端正的字迹写着——
让我不负责任一次吧!
——高秘书
毕衡达手里的信封和辞呈落到地上,惊惶无预警地捕捉住他的心脏。
他慌乱地冲到31B,打开了门。
“高敏君!”
他放声大喊。
屋内除了他大喊的回音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声音。
他走到主卧室,房间内飘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她的化妆台上,压着一张清单,条列式地告诉他珠宝收在哪里、房子所有权状、车钥匙、行照放在哪里,完全是高秘书式的能干俐落。
毕衡达把那张清单揉成一团,他抓起手机,拚命地拨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