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孤独半圆      更新:2022-10-03 20:17      字数:4696
  俊道:“宝剑可曾换出?”太爷道:“侠士仗义之人,岂有失还之理。”便在青架上将剑双手递与马俊,马俊接来制出一看,毫无差错,就拉在腰间。有了此剑,就要告别而回,另日再谢。太爷道:“侠士少坐,还有小酌相酬。”马俊恐有擒拿之意,便起道:“已承赐剑,感之不尽,岂有贪杯之理。只还有一件,小人讨个情面,那牢内罗辉庵实是无辜,求太爷释放了,俺马俊日后自当重报。”言毕上屋去了。太爷想了半会,他要放了罗辉庵,我这且自有道理。再说莫上天父子,因在扬州同张三、李四、妈儿接凤小姐来至半路,便将凤姐姐卖与个卿宦人家去了。张、李、莫三人同商议道:“我们虽是将风小姐拐卖,价银不多,有妈儿一份,越发少了,不若将妈儿丢下河去,伤了性命,不但银子少分一份,还得他银钱衣服。”所以半途将妈儿淹死。妈儿带来的衣服对象,卖小姐的银子,被莫上天用了些,那张三、李四都要到他家来住,住下分了银、衣服。莫上天同张三在房内,李四在天井里闲走想主意,张三开口说道:“今日事已完全,前日曾许下的愿该还,今日我们买牲醴还愿,再讲吃酒分赃。”各人回去。李四道:“这个甚是。”莫上天就扯张三到僻静处呼哧哧说道:“我与你为这件事情,费了多少的心机,方能到得手,那李四作过大官,今日要份,我想这些银子若分三份,你我就少了,你买牲醴回来,叫李四先拜神圣,待我取块石头把他打死,岂不是你我两个人均分了,也做得着本钱?”张三道:“好计策。”李四又想道:这两个狗头,不知是讲什么话。我身在异乡,又无人知道。待张三上街我暗自买砒霜放在锅内,连那莫老儿一齐毒死,我只推腹内疼不吃,等他毒死,我得了银子、衣服连夜走去,岂不是妙?主意已定,张三叫莫上天拿出银子来,叫李四一同上街,到了热闹处,正走之间,李四忽然叫“哎哟,肚子好疼,你二人先去买罢,我要去出恭。”张三道:“你可就回来。”李四滚了下来,莫上天同张三买了牲醴回。
  且说李四一人腰内取出三四钱的一块银子来,走到药店门首,趁台上没有大人,只有十三四岁小孩子,李四就把银子递与孩子道:“我家里有些老鼠儿恶得狠,把我衣服都咬碎了,今到宝店买些砒霜去毒老鼠。”孩子见了一块银子,管他什么好歹,到后面包了一包砒霜,递与李四。李四拿到家中,张三埋怨道:“你去出恭,就不来了,此时三牲都好了,你才来家。”
  李四道:“肚疼得紧,所以来迟。”莫上天在堂屋内收拾,李四假意走到厨房,只见锅内骨碌碌的烧着,莫上天的新妇在灶下烧火,李四就将锅盖开来看看:“敬神之物不可过烂。”那新妇怕羞只是低头不语,李四就开锅来,将砒霜倒下去,将锅依然盖好,说:“婆婆不用奔火。”言罢到前面去料理打点,不一时捧上三牲,张三假意道:“莫兄先拜。”莫老道:“年兄先拜。”
  张三道:“如此说,李四兄先拜。”李四果然先拜,跪下暗暗说告:“前因拐了凤小姐,害宫妈,今日还愿,今又许下新愿,和药在内,但愿毒死他们,另日备三牲还愿。”言毕,低头便拜。张三向莫老头儿把嘴一歪,莫上天便捧起大石头,认定李四脑门尽力一下,打得李四遍地花红,真个不得活了。张三道:“做得好,真真爽快受用。”二人也跪下磕头烧纸,便将尸首收拾,叫老婆把牲醴搬到厨下,放在锅内一滚。张三、莫上天父子三人,把李四尸首抬到后面,挖下一个坑,莫上天想道:李四已死,还有张三要分这个银子,想他也是异乡人,若不狠心肠,把张三打死埋在一处,我领父亲一块回去,岂不妙哉,这些银子总是我的了。想定主意,张三正在低下头挖坑,那莫上天认准张三头狠打一下,张三倒在坑内几滚,呜呼哀哉。那老儿在旁,也来瞭望,便往屋里跑,那莫上天也不叫他回来,就把李四尸首抛下坑去,拿锄头慢慢的将土掩上。
  且说莫老儿跑到厨房,把莫上天的话告诉媳妇,这些银子俱是我们的了。妇人道:“好胆气,小财俱是我们的了。”那莫老儿开得锅内的肉,急忙去到前面拿了一把扫帚,把地下血迹洗洗干净,复奔厨下道:“娘子我年纪大了,做一小会,心中有些饿了,且倒碗饭我吃。”那妇人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送上老儿,这莫老儿闻见肉晕,自己掀开锅盖,拿了一个木瓢盛了一瓢汤泡饭,拿块肉来动手撕撕,放些味精,好似饿鬼得食吃了一大碗,口中觉麻,麻到舌便糊。“娘子你把胡椒放多了些。”妇人道:“不曾放胡椒。”老儿道:“姜汁多子,怎正麻口。”说道:“方才吃完觉得肚内有些疼。”媳妇道:“想是饭冷汤热,吃下去有些不受用。”那莫老放下碗来,摸着肚子走到自己房内,响了声跌倒在地,滚了一滚,就七孔流血,魂灵已同张李二人去了。那媳妇见公公才吃了一点荤腥,没福受用,吃了下去肚里就疼,真乃穷鬼得命,才吃得碗汤,就到房中出恭去了,可笑,可笑。就自己掀开盖拈起些好的,足足一块肉又放了些汤水,又盛了一碗酒,捧出自己房里饮酒吃肉,好不受用。一时自己舌头也有些硬,也有些麻木了,勉强又吃了些,就上马桶,坐在马桶盖上,扯下小衣坐在上面,心中也便疼痛起来,后倒在地下一同去见公公了。那莫上天足足弄到日西,方才完了。走到厨房一人不见,寻父亲妻子,又不料李四张三魂灵拦住,不肯放他进去,单将肉味之香浇他鼻内。莫上天正是肚里空了,力又用尽,闻得肉香咽口水,想到他二人吃了酒饭去睡了么?不成,待我也吃些快活快活,便坐在锅边,拿出酒,拿肉鸭子,就在锅边狼吞虎食吃了一顿,自己吃的快活。
  妇鬼道:“好麻嘴。”骂道:“死人千里,弄的胡椒放多了,只是麻嘴。”又吃了些肉。原来这砒霜在锅内滚了十几滚,药性慢了,故此吃下去不能暴死了。媳妇、公公吃得早些,莫上天吃得多,便大叫道:“肚内好疼。”把肉碗掷在地下,半空乱跳跌于地下,滚了几滚,便爬起来说:“罢了,罢了。”站起身来开大门跳出,只是朝下一跳,伏于地下,两手分开,也是七孔流血。这五个鬼同到阴司判断不提。
  且说马俊得了宝剑飞奔临轩镇来,方才午牌时候,在酒市内吃了一顿酒饭。又到林内睡去,只到更深方出,来到莫家问信,敲门敲了数十下,无人答应,他便从屋上进去,望见神前一对烛亮得紧,猛然见前面房内正中倒了一个人,七孔流血。
  马俊吃一惊,便回身抽出丁宝剑,叫了两声,又无人答应,走进来又见莫老儿亦死于地下,到房内又见一妇人坐在马桶上,也是服毒而死,走到厨房见牲醴在锅内,许多鱼肉,便把宝剑放在锅内,那宝剑见毒,顿时火起腾腾。马俊想道:“他们三口如何俱服毒而死?又有牲醴必是敬神,其中定有蹊跷,待我自回林内,明日再来看是何故。今日马俊回林,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为施恩放走家丁
  话说马俊等到天明看个明白不提。且说镇上有一光棍,叫做工老虎,父子六人行凶措拨,在镇上的人无不怕他。只到日色正明,这王老虎只因昨日不见了一只狗,所以今日起早到四处寻狗。走到莫家门首见洞内伏着一只黄犬,工老虎认得是自家的狗,便唤了几声不应,他伸手在内拖出却是死的了。王老虎见狗死了。便骂道:“我把你莫家奶奶操死了,因何把爷爷的狗毒死了?”即便用手打门,又不开,遂转身回家,叫儿子出来说道:“莫上天这野老,把我家黄狗毒死了。我去寻这狗。”
  因这五个儿子整天树棍,各执兵器,一路骂到莫家门首。那些人劝的劝,拦的拦,这五个儿子如凶神一般,往里乱跑,见莫上天死于地下,便往外要走,被人拦住道:“那里走,你们打死莫上天还想往那里走?”王老虎是个停当光棍,便上前扯住了众人,说道:“你们且到隔壁土地祠去,我有话说。你们讲我只是不赖便了。”众人说道:“料想里面还有死尸。”内中有人说道:“地下还打碎许多家伙,到得厨房中见莫老儿身带众伤,跌倒在地,那边里面有一妇人亦带伤而死。”地方人说道:“我们且将边门带上,我们到庙内有话说。”一众人等俱拥着王家父子齐到庙内,王老虎对众人说到:“虽是我父子快嘴,痿痿恼人,非我王老虎与人不和,只因我信直情精,好恨个不平,所以恼人,但今日之事,这莫家真不是我父子打的,其中恐有别故,望众位想想看。”那地方说道:“今是你父子六人骂了几次,劝你不肯罢,跑回家各人带了兵器,打进莫家门去乱打他们。”父子抵当众人道:“这个如何使得?”王老虎道:“包管与他们作主。”众人依了王老虎之言,“我们这些人怎把莫家人打死?”正说之间,后面又来了多少乡民人等,七嘴八舌,那里招架得来。轿子内中有一个家丁说道:“列位不要认错了人,我等是都察院麻府家丁,并不曾打伤人。”王老虎道:“你们打死人,就拿都察院压势我们不成。”那些家丁正在喧闹,只见大路上来了一个身长九尺,头打花手巾,身穿元色箭衣,足下蹬皮鞋,腰带宝剑,乃是马浚囚在林内睡着,只因辛苦方才睡醒。只听得这闹之声,不知何事,便走到跟前,叫道:“何事吵闹?”人见马俊异相凶暴,便说道:“我这里有个姓莫的,被这般人不知为何事,把他一家三个人都打死了。”马俊道:“只恐不是打死了的,只怕是服毒药死了的。”便走到轿边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王老虎道:“才进他的门,就看见他死在地下。”众人道:“无论先死后死,你却是打到他家,就是你打死的了。把你父子先锁来再作道理。”众人要锁王老虎的父子不提。
  且说那个凤小姐,已被一个都察院的麻太爷买了去做妾。
  因见了老大人,细细的说道:“小女子是太常寺凤竹之女,因被奸人所害,又遇拐子莫上天将我拐卖,我是有婆家的。”老夫人听了此言,忙叫家丁:“快将此女送到莫家,身价银子也不要还了,叫他送此女回家,与他父母团圆。”家丁领命,催轿子送到莫家去了。有一个家丁先到镇市上,找问莫家住处。
  这些众人与王老虎理论,见来了十二个家丁,又来了一乘轿子,王老虎低说道:“列位看这轿子,跟着了许多家丁来问莫家,其中必有缘故。求列位放我父子罢,把他们拿住,还有个财发,倘若不能,还是我打死莫家的。”众家丁道:“我们是督察院麻太爷家丁,只因老爷买妾。有张三、李四拐了一个女子,卖与我老爷为妾。前日抬到府中见了夫人,就问他姓甚名谁,他说是太常寺正卿凤竹之女。夫人听了此言,叫我们雇轿抬来送还莫家。今日莫家一人俱无?”有个姓王的同地保人等拦阻,说道:“是我们大家打死了的。”马俊听这轿中乃是抬的风小姐,忙说道:“谢天谢地,今日才见了弟妇。”忙到轿边问道:“轿内可是凤栖霞弟妇么?”小姐听得有人叫他名字,便道:“小女子正是,不知外面是谁?”马俊道:“孙佩贤弟与郝大哥,俺都拜过的。”又低低说道:“我是马俊,曾杀米公子,今日来取宝剑,幸喜遇着弟妇。”凤小姐道:“求伯伯救我。”马俊道:“等我打散众人,领你回山。”马俊与众人说道:“莫家现有许多银子,莫家是自己吃了毒药死的,与他们无干,你等可拿他银子买几副棺材罢。余的银子你们分用。”那个王老虎道:“你是那里来的?无名无姓的野人,好大脸面。”马俊道:“问俺姓名,你且站稳脚步听俺说来,俺是杭州钱塘县人氏,姓马名俊号子昌,另号玉蝴蝶,又叫做个电光目是也。曾在开封府烧监牢,杀了米公子、包成仁、孙知县,携了人头反监劫狱,救了孙佩。今日又到开封府来,这段情由你可知道?”王老虎与众人听了马俊之言,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麻府家丁听得此言也打寒噤。马俊道:“抬轿的仍抬了走,与你五两银子。”又对家丁说道:“列位请回,凤小姐是俺的弟妇,俺要请他上山,与他夫妻父母相会,日后自当重谢。”家丁道:“这凤小姐倒也罢了,但那帮人不得放我们。”马俊在腰间抽出宝剑:“谁敢上来阻拦着,我一剑分为两段。”那几个家丁上前去了,无人敢上来阻挡。众人中有的说:“如今到处捕获马俊,我们何不擒马俊到官去领赏银子。”有人说道:“玉蝴蝶乃念『五道三除』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