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古诗乐      更新:2022-10-03 20:16      字数:4789
  “尘儿冒犯了王爷吗?”我无奈,只有低声问道。
  “欲擒故纵,借而爬上更高的地方,是你离开的这一年学到的吗?”他冷冷地说,“如此可以说,独孤秋教得很好了?”
  “……”我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了?对权势一样的迷恋追逐,我倒是忘记了,原来你也是个男人么。”本来是没有什么的,说什么也都没关系。可这最后一句,却让我心里仿佛被重锤了一下。原来,我也是个男人呢。
  不由笑了起来,“是啊王爷,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呢?没有人只甘心做个玩物的,有机会没理由不往上爬。”
  他愕然。
  “不过尘儿奉命去同萧国和谈,王爷真要怪罪的话,也只能等尘儿回来之后了。”我顿了顿,说道,“王爷最好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才好。”
  “你要去找独孤秋?”
  我一愣,继而莞尔,“王爷这样反应,尘儿倒真有些受宠若惊呢。”原来这一切他都知道了,只是我并不知道。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啊,我微笑着,却不知自己看上去几乎正在破碎的眼神。
  他已经恢复了常态,只那样安静地看着我,眼中波澜一浪击着一浪,汹涌澎湃。
  “王爷?”我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啊……”他长叹一声,拥我入怀,唇上的温热落了下来。轻轻点着,并不急于深入,只在唇瓣上辗转流连,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不知不觉地,有眼泪掉了下来。
  很久之后回忆这个场景都会觉得很奇怪,被背叛的时候没有哭,死的时候没有哭,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有哭,怎么会在这种并不很激烈甚至很安静的场合落泪。
  也许是累了吧。
  尝到我的泪水,他的动作僵了一下。
  我向后稍稍躲开,声音有些哽咽,低声笑道,“是咸的吧?”
  他的唇又俯了下来,落在脸颊上,轻轻吮吸着我的眼泪。被他这么一碰不由轻颤,挂在睫毛上的泪水又扑簌掉下,我闭上眼睛。
  一个又一个吻覆盖在眼上。
  听到他的叹息。f
  “你要怎么样呢?”我压抑着说道,尽力去抑制声音中的激动,还是有一丝流泻出来。“到底要我怎么样呢?你不爱我,却不肯放过我。”
  “还是会在意吧,你在逃避的,是我,还是你自己?”他的回答带着些微的笑意,“你终究没有想象中的冷静呢。”
  “你……”我不由怔住。
  “要走就走吧。”他静静地环抱着我,静静地说。
  “我……”
  “等你回来。”他漫不经心地说。
  突然间怔住。
  那么,可以理解成一种承诺么?
  或者,我还可以去相信别人的承诺?
  出征
  即日赶回京城,整理行装。
  听岫儿讲,柳临江也搬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奇怪的是他竟能来去自如,府上管家侍卫看在眼里却无一人阻拦,应该也是白清远赋予的特权吧。他这一步做出的多么不易,我是知道的,不由又是暗自感慨了一番。
  经过苏倚楼的院落时,脚步稍稍顿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万千片断,继而在瞬间抹去。记得这个人,便只要记得就好。
  接着往前走,迈出七王府的门槛时,还是稍作感叹了一下。一年前出府时是多么的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而今也算堂堂正正了一回。
  早有轿子等候在那里,我便吩咐去范将军府上。那人的敌意是难免,但是将共事一段时间,还是要争取和平共处的。
  一路走来街上依旧繁华如昔,人们大约还不知道国主病危大军压境的消息。这样想来,愚民政策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停在一条深巷巷口,我走了下来。
  里面远望去就是范城的将军府。不同于想象中的森严壁垒,虽然深宅大院,修的倒是朴素的很,看上去与一般大户人家无异。
  走过去正欲敲门,里面突然开了条缝隙,一位下级军官走了出来,用平板的语调说道,“将军已经吩咐过;云大人请这边走。”
  刻意定了定心神,跟随他匆匆而去。
  一入庭院,见范城戎装打扮站在那里,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客观地说此时已丝毫不显当日林中的猥琐,细看来也的确是有些铁骨铮铮的感觉。毕竟是戎马出身,若说他自傲也是有一定资本的。
  “云大人来的早啊。”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来。
  “范将军。”我抱了抱拳,算是见礼了。
  他把目光投在我身上,似乎审视着那身浅绿底面绣着细纹的官袍,那种打量让我顿时感觉不适起来。
  “范将军有何指教?”话刚出口便觉不妥,多少还是带了些挑衅的,而这挑衅可真是自不量力。并不适合,但这种步步为营的生活已经开始了。
  他却出人意料地笑了笑,道,“有件事情你可知道?”
  “范将军请讲?”
  “和谈的时候一切好讲,但萧世子是绝对不能放的。”他悠悠地说。
  “为何不能放?”我一怔。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你不会真想把他送回去吧?”
  “事实不正要如此吗?放人,然后让萧国退兵。”我疑惑道。
  “你竟是这般单纯么?”他反问,“如果仅仅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质子,独孤秋需要花费这么大力气?”
  不是这样么?我猜想当初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而今白国已经没有能力维持了。
  他冷笑,“你以为萧夜阑是什么样的人?”
  我回之一笑,“我倒以为,将军会比较清楚?”
  他一眼扫过来,我才又发觉自己挑衅得过头了。
  “总之,这件事情你本本分分的就可以了。拖延一刻算一刻,既然淌了这趟浑水,你我都择不出来。”他言语间颇有几分恼怒,明显不是针对我。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一直保持低调比较好。
  既然出征当然不能继续坐轿,换上一匹栗色战马,那家伙被驯的很好,只是在我翻身跨上时多少感觉到有丝排斥,而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路无言,行至军营的栅栏外,望着那一片整齐的营房和列队而立的兵士,才忽然有种压抑而肃穆的感觉。
  看到范城走进,前方一列将领走出来行军礼。
  见他点点头,解释道,“这位便是云大人,奉旨前去谈判的。”
  众人以同样的礼节相待,我忙回过,多少还是有些汗颜。这一刻陡然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其中,虽仍自我催眠般认为只需旁观的,可眼前严阵以待的架势却让心情不由凝重起来。
  范城待我算是很厚道了,丝毫不提当日的过节。但无论如何此次是奉旨而来,他多少会留些余地的吧。而此时这些军士对我如主帅相同的礼节,虽然确有些受之有愧,心里也清楚自己对这些人来说,只是徒有身份却谈不上信任可言的陌生人。
  未再多言,只见他正色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行军速度很快,那些兵士个个看上去都身强体壮的样子,训练的应是无可挑剔。我虽然骑着马,由于长时间没有锻炼,半天下来不禁开始冒虚汗。然而毕竟比不得平时,只得硬撑着往下走。
  “云大人?”一旁的范城看着我,语气似有一点点的轻慢。
  再看向他,还算关心的样子,也许我多虑了。
  无论如何,我扯出一丝笑意,道,“无妨。”
  想了想,决定如果这次还回得来的话,还是试着练武强身的好。不过独孤秋大概是势在必得了,所以范城嘱咐我能拖则拖,可是拖到老国主驾崩不就什么都晚了?而且我不明白,自己真能对那人起到什么作用么?
  只是略略分了下神,却不想跨下战马毫无预兆地长嘶一声,抬起了前蹄。
  一时把握不住平衡,就要往后倒去,无奈只有死死抱住马脖子,却不敢用力再弄惊了它,样子定是极狼狈的。
  幸好它总算没有再出状况,在我虔诚的祷告下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不经意间撇到身旁范城眼角余光里一丝窃笑。我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马的问题,这人也实在拙劣了些。
  插曲
  一路颠簸,我竟也慢慢习惯了这种日子。
  范城没有太搭理我,也许因为事态严重超出了他所能把握的范围,脸色的凝重日渐显露出来。他有时会稍显怪异地看着我,接触到我的眼光时,便带上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帮人着实没劲,想利用就直说好了,我又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却总喜欢把别人蒙在鼓里,以显示自己手腕高端,真是无趣极了。
  晚上安营扎寨,越过前方的山岭,便是两国交接的边界了。以江水划分,两岸皆为荒无人烟的地域,很长时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
  暗下里听将士们说起,现任萧国国主为萧夜阑堂兄,论身份只该是个王爷,本无继承大统的资格。但此人后与独孤家族联姻,伙同独孤秋一起兵变逼宫。老国主怒气攻心咯血身亡,世子被送往白国为质,也只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
  我的任务是让他退兵,却没有能力放走萧夜阑。但是一直以来,至少希望可以帮他想到办法救走那人。可此时自己也开始迷惑了,独孤秋,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够做到帜娴牡夭剑茨煞牌绞值娜ɡ簧砝吹桨坠D歉隹砗穸厥档募绨颍欠裾娴目梢孕湃文兀俊?br />
  远远望见一簇篝火,我停了下来。
  知道那些士兵对我不会有什么好感,因此无须自招人厌烦。然而他们都是些直率豁达的性子,看着一个个硬朗的面孔听着那些粗犷的笑声,心里是放松的。
  “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旁响起一个声音,清澈而陌生的。回头看过去是一个年轻的士官,看服饰应该是带着品衔的。我们站立的地方火光已显微弱,但是还是看到那张略有几分英气的干净的面孔。我猜测大概是有些家世,送到军营里锻炼来的。很轻易地拿个功劳,回朝后便有了晋升的资本。
  “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我淡淡地笑着,这孩子对我多少有些好奇吧。
  “行军赶路不比在京城时,大人可还过得惯?”他对我讲话时有礼有节,在他们这样的身份来看,已是极为难得了。
  我点点头,道,“无需担心,过得惯的。还是要多谢你。”
  他看我的眼神闪过一丝迷惑,和传言中的还是有些不同的。凭着身体爬上来的男人,多少应该有几分妖孽的感觉。可眼前的人相貌至多只算中上,气质却淡然的很,想象不出是如何以色侍主的。
  我看过去,他只微微躲闪了一下。于是便笑了,“以貌取人是会出差错的,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啊,没有。”有一丝慌乱地说着,却很快恢复了从容。
  略作打量,已看出他良好的身世教养,应是前途无量。只不过还是稍显幼稚了一点,如果有足够的心机,应该懂得,我与七王爷的关系不清,与敌军将领又有纠缠,这种人迟早要被除了去,多余的接触对他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只是看着你落寞的样子,忽然有些难过。”他却轻笑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有时候是你自己过于在意了。”
  我抬眼看向他,一时间有些感动。
  “我要走了。”他说着,又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动作干净利落,真的是军人呢。
  目送他走远,又将目光投在那簇火焰上。映着火光那些高大壮硕的身影在地面不住晃动,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的,一个个如此鲜活地展现在我眼前。
  自己忽然也笑了。
  正待离去,忽然斜下里划过一丝寒光。我下意识躲闪,却避之不及,只觉肩膀上忽然灼热的痛感,浸湿衣襟的不知是鲜血还是汗水。
  “想活命就给我说,”说话声被刻意压低,却依稀感觉到有些熟悉。“你们随行的那云大人在哪里?”
  我被剑制住不能动弹,微微有些诧异,消息传得这么快么?刚刚上任,便已经有仇敌了。虽然我想不出我的存在会对谁产生威胁。
  “老实点,你若想先他一步见阎王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横在颈上的剑刃往里送了送,只觉一痛,应是有血迹渗了出来。
  “带路。”那人狠声道。r
  我只有迈开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一时间想不出办法,也不能说你找的人就是我现在就砍了我吧。路上成功避开了巡逻的军士,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我暗自思量,此人挟持我走这么远居然能不被人发现,武功应该也是了得的。不远处就是范城的主帅营帐,若是把眼下这人引过去,却不知能不能脱身。首先是范城会不会出手相救的问题,其次是如果他没有袖手旁观,让我摆脱控制也是不易。最重要的,引敌人进主帅营帐,怕是死罪的吧。
  也罢,最后还是得自力更生的。
  “快走,别妄想打什么主意。”威胁声又一次传来,这回是在我耳旁。说话的气息传至耳廓,为这种如此接近的敌意打了个寒颤,心里却突然明澈起来。
  “快走!”声音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劲道随之重了几分。
  我却开始微笑了。
  不再犹豫,将那人带至帐前。月光微弱,所以看得不很清晰,我静静打量着身旁的人,那人却渐渐有些慌乱。
  “少跟我玩花样,要知道你的命还在我手上。”
  “我知道。”我淡淡地悄声回答。
  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