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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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 更新:2022-10-03 20:13 字数:4756
乙学生在“做大事”,动辄筹款几百千把万,且呼风唤雨,颐指气使,风头十足。余先生说:跟他讲,悠着点,把人得罪光了,怎么做事?再说,这么多钱,一个人支配,没个有效监督,出了事怎么办?一个人,做不成大事没关系,这世界上能成大事的,本就不多嘛,完全用不着悲观失望。重要的是把应做的事、能做的事、手头的事做好,这才是最正经的事。担心之态期望之情尽在闲谈漫语之中。
讲到学生丙,余先生言辞幽默,让人忍俊不禁。说此生英语不灵光,也就会个渥克、拜拜三五句吧。该生心雄志大,决意出洋淘金,去到某个英语国家还只一个来月即给国内朋友发回伊迈尔,称:局面已打开,××已搞定。娘娘啊,要晓得××可不是指一镇一城甚或一国啊,那可是五大洲之一洲啊!余先生宽容地笑笑:没有这人不敢讲的话!嗯,“好吹牛”也算他一种可被接受的行为方式吧,但得有原则:起于玩笑,止于害人。不害人,不伤人,七个三八个四的图个嘴巴痛快,你不随他玩去。
视学生为己出,系喜忧于弟子,先生风范,窥斑见豹。
二
“步步高”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一度成为中央电视台收视率极高的节目。喜欢看这档节目中的相当大一部分人是冲着“素质评论”这个环节才乖乖地痴对着电视机的。人们争看“素质评委”余秋雨和他的搭档的迷人风采,两位先生释疑纵横捭阖,解惑旁征博引,措辞珠圆玉润,已然成为一道风景,使人流连忘返。我听见的几乎众口一词:二位先生学问都大,余先生尤甚。
万人争睹,评说纷纭。一位朋友,在一家企业做董事长,谈起这个话题,发表了一番见解:与余先生搭档的另一位老师善解人意,温文尔雅。余先生则略显峻厉,个别演员甚至让他呛得有些下不来台。我自然不同意这种说法,于是摆开架势准备与他争辩。董事长真“懂事”,耸耸肩,摆摆手,以退为进:你小子鸡血抹在颈根上冒充剁脑鬼,说他是你的老师,为老师你还不争个牙齿出血啊!不跟你争!言毕,扬长而去。对手无端隐遁,争无回应,辩亦空言,好不气人!
余先生离郴后,一日与董事长在酒宴上不期而遇。这小子硬是调换座位挨到我身边坐下:来来,讲点余教授郴州之行的幕后故事。
几杯老酒下肚,言语逐渐铿锵:只跟你讲十五号一天的事,直让你把那些峻厉啦好呛人啦之类的胡思乱想,统统扔到爪哇国去!
董事长眨巴眼:愿闻其详。
十五号,余先生按计划要参观四个景点。四个景点分属三个县,步行的路程至少超过十公里,且多为山路险径,弃车登山,离舟攀崖,不是个轻松营生。
到甲县,有专人陪,游甲县的景点,游完了送到乙县边界,乙县已派员迎候。乙县景点游完了,送到丙县地界……早八点到晚八点,除掉中、晚餐时间,九个钟头,余先生均在雨中此地奔彼地,登攀复攀登。余先生一路兴致蛮高,谈笑风生,且说啥听啥,指哪去哪,乱指就乱去。照相?好好。双人照、三人照、群体照、团体照、摆姿势照、配背景照……大凡想得出的主意皆由先生一一笑纳。同行中有人戏称:各县陪员跑接力赛,余先生跑马拉松。
晚八点二十分,当二号车、三号车抵达酒店时,两车下来的人皆愕然相对:余先生乘坐的走在头前的一号车没有回酒店!赶快电话联系,一号车传来话说:余先生已奔向另一景区……
晚十一点半钟,余先生回到酒店。
我说:余老师累了吧,其实这最后一个景区,可去可不去的。
余先生笑笑:听得出来,邀我去的地方早已做好了接待准备。我坚辞不去,让人家扫兴,不开心,不好。再说,要花心思想一番讲一番这样那样不去的理由,忒麻烦,还不如跟着去一趟省事。
听了“幕后故事”,董事长很“懂事”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余先生的性情其实非常平和。我又恰恰忘记了他的教师职业特征——他不会简单地给学生判个对错完事,还得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错在哪里?为什么错?表述方法上适度给点刺激,让你记住了记牢了,以后啊,在这个问题上一辈子都能自己做老师了。前几天看见一个词:静水流深,一下子没琢磨透,从余教授这里好像悟出点意思了。
静水流深(陈岳)(2)
我闻言大喜,赶紧把自己酒杯加满用它与董事长的小半杯酒干杯。董事长拿过酒瓶,大声地:为余先生,岂能只饮半杯?来,都满上。干杯!
三
最后一批来访者离开余先生的住处已过凌晨一点钟。我们三个学生帮着余先生送走了最
后一位客人。
没经商议,也未经交流,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余先生您早点休息。我们都知道,明天,噢,不不,今天上午八点半钟,余先生要面对700余位听众作长篇演讲!
余先生笑了,指了指里间的一张大书案:你们看,那一大摞纸,都是索字的,今晚都得写完。休息嘛,看情况喏,争取吧。
书案上,厚厚的很大张的一摞宣纸,摞着景仰,摞着企盼,静静地守望着。
……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余先生打开住房的大门,精神抖擞地站在迎候他的众人的面前。
余先生招手让我到他的身边,对我说:你熟悉情况,把题写的字幅分门别类,找到索字的人通知他们来拿。我匆匆清点了一下,二十三幅,内中有两幅是索字者自己写了纸条指明要写哪些字,其余二十一幅,或联句,或诗文,如给下榻的酒店写的“山水驿站”、给藏石馆写的“天地的秘语,山川的眼神”……都是先生临时拟定的。索字的人中,有司机、警察、普通工作人员、记者、领导……都是余先生的书迷。
在去早餐厅的电梯里,我问余先生:您今早几点睡的觉?
余先生扶了扶眼镜,轻声地:四点五十写完字,洗澡,五点十分上床的吧。噢,一上床我就睡着了,很快的。
电梯咝咝咝的滑行声在我的耳朵里陡然变成了震耳轰鸣,我懵了!还有一上午的演讲啊!
八点半到十一点五十分,余先生在郴州市人民会堂面对七百余名听众讲述《现代旅游文化》,一气呵成,精彩纷呈。台下细心的听众发现,余先生眼前无一页参照的纸片,从始至终没喝过一口水,只是滔滔不绝地讲,讲!
十一点五十五分,我和我的儿子陪伴余先生返回深圳。下午一点过五分,在京珠高速公路坪石路段的泊车港湾里,就着矿泉水,余先生吃了几块葱油饼垫饥。帕萨特继续风驰电掣。余先生一路谈笑,全无倦意。下午六点抵达深圳,马兰老师驱车来迎。
在欢乐谷的一间湘菜馆里,我把余先生一天的行止情况报告马兰老师,私心以为会收取些许惊愕的表情,但没有。马兰老师笑笑,一副见多不怪的神情:他就这样,别人要求他的,他从不会说NO,一路YES到底。再有,他是谁?他是累不死的余秋雨嘛!哈哈哈……
善良、平和、坚忍……先生的心志在决无刻意的行动中自然地展露,强健的体魄为这种心志的展现构筑了坚实的平台。“余先生身体真好!”陪侍了先生三天的学生们由衷地表示了敬服之情。余先生朗声而答:遗传遗传,我妈妈八十多岁了,登楼上山,如履平地,身体很好哩!
我把余先生送到了他的寓所,我在他的家里只呆了短短几分钟。其实,我很想细看一下他宽大的书房,再站在他家的三个“观景台”(三处阳台)看远处的新界、蛇口,看近处世界之窗、深南大道、滨海大道……但我和儿子很坚决地告辞了——从昨天到今天,余先生才只睡了两个小时啊!余先生和马兰老师送我们到电梯口,我向他们深深地鞠躬……
我了解许多人对余先生的敬仰之情,但我明白我仍无资格代表他们讲些什么,我只能代表那些和我认真讨论、交换过看法的朋友们和我的家人,并借用余先生喜用的一个词说一句:余先生郴州之行,太棒了!
寻找传说与现实中的场景(刘胜佳)(1)
大学时代,非常迷恋易卜生的诗剧《培尔·金特》和艾略特的长诗《荒原》。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经历了人生的多次角色转换,但在心中,我一会儿是培尔·金特,一会儿又是那个寻找圣杯的少年。
城市使我寂寞。
我常常选择远行,无数次出发,又无数次归来。
我无意模仿我师余秋雨,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是流淌在血液里的,这只有同道人理解。人生活在时间里,历史也是由时间形成,因此任何事物的意义又都离不开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他有种种经验,但在当时都无法完全理解,只是以后才能认识到意义,这就是过去的时间,现在的时间,将来的时间的复杂关系。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时间中发生的一切,怎样才能拯救呢?
无数次行旅中,有一次经历让我刻骨铭心。这就是云南迪庆藏区著名的灯会。藏历正月十五日的夜晚,覆盖白雪的群峰在星光照耀下,现出梦幻般波动的幽蓝。忽地,在冷寂的蓝色中浮现点点嫩黄,这黄灯渐渐幻为五彩花灯,在冰雪的映照下灿然连成线、连成片,静穆而灿烂,辉映出一个超凡的境界。在朦胧的月色雪影里,灯会上人们燃灯朝拜,梵音在寂静的山谷回荡,空远寂寥,送入苍冥。《华严经》里描写的华藏世界海,正是通过无边无际的灯海与明月之境的辉映,使人进入一个参悟大化、梵我同一、超越时空和凡尘物我的净界。这是一种如禅的诗境:
“一个人在孤峰顶上,无出身之路,一个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背,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古尊宿语录》卷四)
“没有惊怖,没有颠倒
一番花谢又是一番花开
想六十年后你自孤峰顶上坐起
看峰之下,之上之前之左右
簇拥着一片灯海——每盏灯里有你”
(周梦蝶诗)
这灯海,或许正是佛性遍在的象征,佛国净土的意象。此次的游历归来,我似乎给余秋雨先生写过一信,谈及我当时的感悟。那时,余先生的《文化苦旅》正热遍华人文化圈,也陪伴我度过无数孤旅长夜。
我与余先生的师生之缘始于八十年代初,他以自己广博的学识、高超的语言天才和丰沛的才情,使不仅仅是戏剧学院的莘莘学子们为之倾倒,也引领着我们快乐地阅读和获得知识的快乐。
在我成长过程中,有许多的师长影响着我,但我心中以为对我影响最大者有两位,一位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马昌仪先生,一位是余秋雨先生。马先生是我大学毕业考神话学研究生时的指导老师,由于在校时读书颇杂,对我们民族文化的口头形态——神话、传说、歌谣,民族文化的行为形态——巫术、祭典、仪式,等等,尤为感兴趣,所以一门心思想考神话学研究生。马先生是位善良的长者,她无私地引导着我探究数千年文化潜伏在我们集体意识中的文化震撼,神秘的朦胧涵盖在时间与空间之上,模糊了地域与历史、传统与现代、视像与幻像、生命与心灵、人与自然的界限,暗示着一种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的永恒。
对我的人生态度、文化态度和价值取向,影响最深者当属余秋雨先生了,无论是在上海、北京,还是后来的深圳。这不仅仅因为我是他的学生,也不仅仅是他文章的阅读者,大多源自于感知和想象。维特根斯坦曾经说过:“想象一种语言也就是想象另一种生活。”在雪域高原,在茶马古道,在丽江大研古镇,在“斜晖脉脉水悠悠”的徽州古村落,在“三生花草梦苏州”的江南小镇,或是在山崖,在庙宇,在山风呼啸山丫,在烟火熏黑的祖屋,在古蔓荒藤遮盖的岩画前,甚至在异域的“加州旅店”,这种想象和感知是挥之不去的,是温暖的,是刻骨铭心的,如冬天雪夜里温热的老酒,如遇多年不见的知己。
在这种想象与感知中,我尤为激赏的是余先生关于“学者要有民间情怀,文化要有民间情怀”的呼吁。这是一个纷杂多元的社会,“走出书斋,去实际看看,在文本文明之外接受时间文明”。这是文化转型期的现代学人都要面对的问题。熟读余先生文章的人,都会感知到一种跨越历史与现实的人文精神和浓浓的家园意识,同时也会感知到余先生对构建城市文明的渴望和对当下经济发展的关注。余先生从中华文明出发,到阿拉伯文明,再到欧洲文明,在人类历史上发生过整体性影响的文明,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