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2-10-03 20:11      字数:4859
  唯独一人,始终站在起点。一步都未曾迈出。
  他本来也可以和别人一样,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向楚玉,但是他没有。
  楚玉笑容微敛。她的目光越过流桑等人,投注在容止身上。
  容止此刻也抬起眼眸。平静地对上她地视线。在脉脉不语之间,起点与终点遥遥相望。静静地看着彼此。
  虽然在容止昏睡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楚玉还是没料到,真正解放了的容止,竟然会是这样地美丽,纵然站在那里不言不动,他也仿佛汇聚了世上所有的灵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说起钟年年时,花错会那样的不屑一顾,对比此时的容止,钟年年简直就好像皓月一旁的萤火般毫不起眼。
  可是……
  楚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太美丽了,美丽得不像是她所能够拥有地东西,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如同云端的轻风和水底的月光,不管她怎么伸出手,都无法触摸得到。
  楚玉才想开口,忽然面现惊愕之色,看着他们后方。
  桓远顺着楚玉的眼光转头看去,却见身后雪白的道路尽头,一片褚色压了过来,再近一些,方看清楚了,那是一支骑兵队伍,与先前宗越所率领的三十人小队不同,足有三四百人,马蹄声错落交叠在一起,甚具声势。
  桓远方才才染上少许绯红的脸容一下子刷的变白了。
  不光是他,花错等人亦是心惊不已。
  与宗越在前方骑马并行地,是另一名将领,这也是宗越去而复返的原因,他返回途中,遇到这支队伍,从队伍中的军医那里确定自己颈上伤口无毒之后,便与那将领一同率领骑兵再度追来。
  这已经不是功劳不功劳地问题了,领功的念头早就被抛到了一旁,现在地宗越,满心想着地是如何将容止一刀一刀剐成肉片,以消被他两次戏弄的心头之恨。
  容止瞥了眼越来越近地宗越,笑笑道:“毕竟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醒来之时,仓促拔出玉簪解了花错的危急,剑还是从桓远身上借来的,又哪里去寻得来毒药?说是用毒,不过是利用自家从前积威,以及宗越自己的狐疑,吓唬一番罢了。
  然而,他的思虑再怎么周密,也不可能算到预期之外的偶然事件,比如宗越回去的路上竟会遇到自己人,又比如
  容止回头看了一眼。
  又比如,楚玉。
  不是刘楚玉,而是楚玉。
  在心里默默计算还有多少体力能动用,在这个情形下能做到什么程度,容止又一次拿起了剑,经过半日多的休息,他又稍稍恢复了少许,倘若先前他能有现在这个体力,便能将宗越一剑杀了免除后患。
  自然,这时候说倘若毫无用处,容止也只不过闲闲随便一想,便将念头全副放在对敌之上。
  然而,宗越的骑兵军队尚未来到他们面前,容止却仿佛感到什么,全不顾宗越等人很快便要逼近,他转过身,朝相反方向看去。
  楚玉随之讶然回望。
  在他们的另一侧,一条道路分成两条,左侧那条道路上,却竟然也有黑云伴随着马蹄声,浩浩荡荡地扑面而来。
  一前一后,两支队伍将楚玉等人前后包抄。
  黑骑是晚一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的,但却几乎与另一支骑兵队伍同时抵达他们身前。
  楚玉只听见蹄声如雷,数百乘马疾风般地席卷而来。雪地上碎雪飞扬,翻起白茫茫的一片。马上的骑士皆是全身玄黑色衣衫,身上披着黑色毛毡大氅。脸上罩着遮挡风雪地黑巾面罩,而更为难得的是。每一匹马也是与骑士衣衫同色,天生通体黑毛,雄峻威武。
  为首的骑士疾驰到楚玉跟前,忽然一抬手,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下,而紧接着,他身后地上百骑马一同发出长长的嘶鸣,竟然令行禁止,齐齐地停了下来。
  直到这一拨骑士停下,楚玉才看清楚他们总共也不过百骑,但是个个矫健非常,分作两排整齐排列,每排不过五十多。气势上竟然比宗越那边三四百人还要强上不少。
  为首那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容止,在距离容止一丈时。他停下脚步,除去面罩单膝跪地:“宇文雄见过公子。”
  那自称宇文雄地人。却是楚玉曾经见过的于文。此时他已经不似当初与楚玉同往江陵时那般和气谦冲,他目光坚毅。整个人显得刚健凌厉,就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现在这柄剑,正低伏在容止脚下。
  容止依旧依靠在马车边,手掌虚抬一下示意宇文雄站起来,接着便转头朝面色惊疑不定的宗越笑道:“宗将军可是愿与我们一战?”
  方才容止还没什么把握能从这番局面中逃脱生天,但是宇文雄这一到来,局面便完全反转了至少在他心中已然是如此。
  宗越神情古怪地看着宇文雄带来的骑士,南朝士兵在骑射之上并没有多大成就,他想不到在南朝境内,竟然会有这样威猛地一支骑兵队伍,不需要正式交战,只看对方声势,便知比自己身后的骑兵要强上十倍。
  但是两次欲对付容止失败,他又不甘心就此退却。
  宇文雄冷冷地看了宗越一眼,旋即转过身去,高声喝道:“儿郎们!备战!”他的声音雄壮豪迈,仿佛滚雷一般在这平地上炸开。
  “领命!”那百名骑士齐刷刷地应声,响声震天,他们同时抽出佩刀,一瞬间刀身上的白光得宗越几乎睁不开眼睛,雪花夹带着冲天杀气扑面而来。
  这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气势。
  宗越几乎是有些妒嫉起来,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骑兵,倘若他南朝的骑兵都能如这般威武刚健,那该有多好?
  天助容止。
  事已至此,宗越也知事不可为,倘若失去理智的硬拼,只会自己全军覆没,他含恨咬牙,与旁边那名将领说了几句话,带领队伍慢慢撤退。
  他三番追来,却又三次被容止逼退,纵然口中好似含着黄连苦涩无比,却也不得不含恨咽下。
  宇文雄转向容止,问道:“公子,可要追击?”
  容止笑笑道:“不必,建康既已事变,新帝必不能容下此人,我们何需多费气力?”顿了一顿,他却又笑着瞥向宇文雄:“你怎会赶来?”
  没等宇文雄回答,他地眉毛轻轻一掀,忽然想起一事,便笑吟吟地朝百名骑士后方看去。
  那已经被马匹践踏得凌乱不堪的路上,后方缓缓行着一骑,却是一个身穿斗篷的人,骑着马慢慢走着,马蹄声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地面上,也传入楚玉等人地耳中。
  那人慢慢行得近了,一百黑骑自动从中间分开,给他让开一条路,让那人一直慢慢地骑到容止身前。
  容止笑了笑。
  那人慢慢地下马,他下马的动作有些笨拙,好像身子不太灵便,骑术更是粗劣得不值一提,但是宇文雄却并没有流露出轻视地神色,反而尊敬地看着他。
  那人慢慢下马站定,又慢慢地抬起手来,掀开黑色地绒毡斗篷,露出一边颊侧刻下了深深刀痕的脸。
  那张脸原本是极为美丽柔婉地,此时却被那可怖刀痕和憔悴的情态衬得煞是凄惨。
  万籁俱寂。
  墨香。
  唔,这一章,才应该是真正墨香复出的时候,但是当初我因为自己太不坚定了,忍不住让他提前复出了……泪,是我的罪过……这部分,我会在出版稿中全部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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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一十四章 今朝香如故
  墨香掀开斗篷时,楚玉一行人,几乎都呆住了。这个在他们认知中早已死去的人,此刻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纵然形容憔悴,容貌损毁,甚至神态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可是他们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墨香。
  这确确实实就是墨香。
  雪地里,好像有幽婉的暗香,如丝如缕地扩散开来。
  流桑喃喃道:“那个,好像是墨香哥哥啊……他不是死了吗?”说着他自己抖了一下,“难道是鬼?”
  楚玉瞧见墨香,略一错愕,旋即有所领悟,笑了起来。
  花错在墨香掀开斗篷前,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可是看到墨香现在的形容,面上登时浮现愧疚之色。
  楚玉所能想到的,桓远自然也想通了不少,他心中浮现被欺骗的怒意,目光锐利地望着容止,道:“容止,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容止没有回他,甚至没有朝他瞥一眼,只一直凝视墨香,墨香掀开斗篷,便缓慢低下身,想要行礼,他的行动似是极为不便,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好似千难万难。
  容止这回终于没有继续靠着马车,他轻轻往前踏了一步,扶住正要下拜的墨香,低声道:“苦了你了。”
  纵然没有人跟他细说前后,他也能大致猜出来事情的经过:他让墨香负责执行他的计划,但是因为楚玉所做决定产生的意外,导致花错的想法改变,为了制止墨香,花错将墨香囚禁了起来。并摧毁了他一切与部属联系地途径,但墨香还是想方设法逃了出去,并直往江陵找到于文。也就是宇文雄,向他请求武力增援。以应付因为花错胡乱插手而产生的乱局。
  虽然只带了一百人,但是这一百人个个都是娴熟弓马惯于厮杀的猛士,马上马下皆可杀人,纵然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亦可如利箭般突围。…
  江陵那边墨香请出来宇文雄。让他们赶来建康,而楚玉等人此时正遭受到宗越地追击,正好赶上给他们解围。
  这一遭的功劳,却是要算在墨香身上。
  容止猜地与事实几乎相差无几,只是少了些细节:墨香被花错打晕后,便被他关在建康城一座空宅子里,雇了人看守着他,墨香不似花错那样身具武力,他想尽办法逃出囚牢后。发现已经失去了与部属联系的渠道,不得以只有一个人只身前往江陵求救,他先天体质柔弱。身无分文,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有歹人打上他美色的主意。为了自保,他自毁容貌。历尽艰险方至江陵,见到于文雄。
  而赶来建康的途中,虽然宇文雄见他身上带伤,劝他不要同行,但是墨香还是以他在比较容易判断局势的理由坚持一道前往,一路折腾又让他受了不少罪,但是不管多么痛苦吃力,墨香却咬紧牙关,从不叫喊,完全没有拖慢黑骑地行进速度,硬是以孱弱的身躯支撑过了这段路途。
  几日来,他已赢得了宇文雄以及一百黑骑的敬意。
  墨香吃的苦受的罪,他不打算说,容止也不打算问,他扶起来墨香后,那双足以夺去人心志的眼眸看了他一会儿,便放开他后退两步。
  接着,容止抬起双手,正了正衣衫,弯下腰,端端正正地朝墨香做了一揖。
  墨香挨饿受冻时,并没有后悔,他自毁容貌时,也不曾迟疑,可是面对容止这一礼,他却忽然慌乱失措起来,连忙想躲开容止正前方,但是他的肩膀被身后伸来的一双大手稳稳地固定住,硬是让他受了这一礼。
  一直等容止重新直起腰来,宇文雄才放开墨香,道:“这是公子的心意,你受得起这一礼,不须避开。”
  纵然宇文雄这么说,墨香依旧惴惴道:“但是我还是没办成公子交代地事……”
  容止轻笑着打断他,道:“墨香,成事在天,非你之过。”
  几乎在同时,站在三四丈开外的楚玉轻笑一声,伸肘捅了捅桓远:“哎,你可有觉察到,那家伙方才行礼的样子,很有你地几分架势呢?”桓远一直是这样端方严谨,礼数周到的样子,却不料今天能在容止身上看到相似地动作。
  虽然还散着头发,只正了衣,没有正冠,但是这对平素居高临下地容止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
  桓远见楚玉还笑得出来,忍不住讶然道:“公……”主字还没吐出口,他便见楚玉明媚地眼眸带点警示意味的眯了一下,随即想起来正确的称呼,涨红了脸蚊子叫了一声:“楚……玉。”
  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