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2-10-03 20:11      字数:4834
  为了防着花错,越捷飞握紧剑柄,闪身挡在楚玉面前,隔开他们两人。
  花错尖锐地盯着越捷飞,面上浮现出来冷笑,他看不顺眼越捷飞很久了,从前他们交手,都是因为他身带旧伤不能久战,次次落在下风,这回正好试试剑。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际,越捷飞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望,却见楚玉轻快地笑道:“你们这架势是做什么。”
  她目光在花错面上飞快地一晃,嘴角翘一下:“边吃边说。”
  于是上饭菜。
  上菜期间,楚玉回房换了一套男装。
  此时天色已暗,几处灯台上点着蜡烛,微微摇动的烛火照出来周围的情形。
  屋子里几张方形矮几在各人面前摆放,案上放着新制的菜肴,除了楚玉外,其他人都没动饭菜。
  他们吃不下。
  忙碌一天,楚玉早就饿了,先自个吃了三分饱才停下来,笑笑看一眼对面的花错越捷飞,两人左手拿着筷子,右手却放在剑柄上,目光不时朝对方扫射,而他们的坐姿也不是跪坐,而是蹲据的姿态,随时都能暴起拔剑。
  楚玉笑了笑便转头看身旁的流桑,小男孩低着头,看着饭菜愁眉苦脸。她忍不住伸手摸摸流桑的脑袋,笑道:“怎么不吃?”
  流桑的声音闷闷的:“吃不下。公主你很快又要走了是不是?”方才幼蓝让人上饭菜的时候,他听到楚玉吩咐幼蓝去准备外出地马车行装。看意思似乎是打算出去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楚玉夹了一片鹿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不错,我确实有事情要外出。你愿不愿意乖乖待在公主府里等我?”
  等了一会儿,她听到流桑闷闷的声音:“不会。我会想法子跟着公主,公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就知道会这样。
  楚玉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轻松地道:“那么你就跟着我来吧。Www。CНinΑ8”放他在家里反而会不放心,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在身边。
  其实相比起萧别。楚玉更加想送走地人是流桑,这个孩子也是因为着山阴公主而依赖着她的,但是她实在找不出理由送走他,更何况,就算她找出理由,流桑也可以赖在她身边。撒娇是小孩子地特权。
  “你要出去?去哪里?”花错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顾不上与越捷飞用眼神交锋,急忙望向楚玉。
  楚玉慢慢地又吃了点东西,直磨得花错不耐烦了。才点了点头:“你不是想知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告诉你。”
  端着细致的青瓷茶杯,楚玉喝了口热茶,冲洗去菜肴的味道。才一点一点的,从容止在马车前出现地那一刻。慢慢地讲起。
  时间有限。她说得比较简单,其间许多曲折和惊心动魄之处都省略了去。但是花错犹可想像,容止是如何在生死攸关的刀尖上行走。
  越是听下去,花错的神情便越是难看,一直到最后,楚玉轻轻的说道:“于是这样,我便回来了。”她只说自己被孙立放走,至于路上的事,也没有多说。
  花错立即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回来了?留容止一个人在那鬼地方受苦?你于心何忍?”他很生气,很不满意,为什么回来的人是她而不是容止?为什么她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受仆人的服侍,容止却要在那个鬼地方生死不明的受苦?
  一种难言的刺痛攥住花错地心脏,他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的不满冲楚玉发泄出来。
  听了他的指责,楚玉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地,她连眉毛也没有颤抖一下。她十分镇定地看着花错,目光稳定而坦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抿了一口茶,轻声道:“那么你要我如何?”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花错被问得一怔。
  “你要我如何?”垂下眼眸,楚玉望着杯中澄碧地茶水,悠悠然地道,“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我留在那里,对容止有何用处?”原本她以为会很难面对花错,可是却没想到临到头来,她可以如此自如地应对。
  花错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至少,你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那楚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好似很有趣地看着花错:“我从来不晓得,你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我纵然留在那里,与容止共进退,我能帮助他做什么?难道我会配毒药?还是会武能杀人?”
  她放下茶杯,拿起几边叠得整齐地白色丝帕,细细的擦拭嘴唇:“花错,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担忧容止的安危,我的担忧不下于你,可是倘若我留在那里,除了成为容止的累赘外,再无别的用处,我只有回来,才能设法解救他脱身。”
  花错惊诧的看着楚玉,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个女子,不一样了,虽然话语还是那么的低柔,可是那缓慢的嗓音里,好像隐藏着一股极为柔韧,又极为坚定的力量,
  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仿佛经历了远道上风砂的磨砺,磨去玉石上黯淡的瑕疵,反而显出了原本的光泽与坚固。
  此时有人来报马车准备好了,楚玉随手丢开丝帕,站起来拉拉流桑:“好了,你回去做些准备,想带什么上路早些拿好,不过不要带太多。准备好了便去门口上车等我。”
  两句话打发了流桑,楚玉又转向花错,她走到他面前,她站着,而他蹲据着,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烛火的光芒照在楚玉的脸侧,柔和的光芒勾勒出她美好的脸容,然而花错却看见,那一双眼睛,沉淀着黑夜的光彩,竟然有了一些让他捉摸不透的意味。
  楚玉淡淡地道:“我这回出去,是要找一个可能可以帮上容止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此行会不会有危险,甚至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是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为了安全起见,我想带上你,只问你去是不去?”
  花错正要点头,却见楚玉先他一步,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你先别忙着答应,跟着我去,你我必须约法三章,第一,你不得透露我的身份;第二,除非是他人向我攻击,否则你不得随便出手,第三,这一路上都听从我的吩咐。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若是答应,便跟着我来,否则咱们各走各路。”
  她明明是有求于他,却是这么一番从容不迫稳操胜券的态度,反客为主,便是吃准了他一定会因为放不下容止而答应,花错咬了咬牙:“三章就三章,你也要言而有信,真的想法子去救容止。”
  楚玉微微点头,转身朝外走去:“那便跟着来吧。”
  花错有些发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夜风吹起来她的衣摆,反而显出她脚步稳定,不紧不慢。
  前阵子,容止做些什么,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女子一直被蒙在鼓里,有时候他心里会暗暗发笑,笑她身陷容止的指掌而不自知。
  可是现在的楚玉,却仿佛与一个月前不一样了。从回来,入宫,回府,再到离开,她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判断都毫不迟疑毫不犹豫,没有多余的徘徊也舍弃了软弱的忧思此时的楚玉,有一点像刚刚遣散男宠那阵子的模样,可是却又比那时候更清楚,更明确,也更坦然,更强大。
  花错隐约觉得,在楚玉身体里,真的生出来了什么,他无法撼动的东西。他不能,容止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经历了死亡和流离,分别与相聚,她正在从无边无际的迷惘困顿中……
  走出来。
  一步一步地,毫不迟疑地。
  走出来。其实从一百三十一章起就是第四卷了,我一直没有写上,是因为一直没办法确定这一卷的卷名,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有两个卷名可以用,但是不知道用哪个更加合适些……苦恼in……等我想到了再说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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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六十七章 一日共两夜
  楚玉离府,是为了找于文。
  那日她心中彷徨之下,向于文询问沧海客的下落,随即一不做二不休,便谎称是容止让他找到沧海客,有要事相告,希望于文代为引荐。
  抵达建康城的一天前,她与于文分别,约定三日后在某处见面,一同去见那沧海客,接下来,便是她回府的那些事。
  容止的信物楚玉贴身收藏着,但是她并不打算拿给于文看,而是预备以另外的理由去接近那沧海客,这样也不算违背容止的嘱托。
  临行之前,楚玉将公主府再次托付给桓远,并留了一封书信,让他明天交给刘子业。
  写信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刘子业派出人去搜寻马贼和容止的所在,但不是军队,因为大规模的行动会令马贼们有所警醒,而孙立有可能会认为是容止招来了军队,对容止不利。
  投鼠忌器,她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这么多,另外一半期望,楚玉则放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沧海客身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不知道那位沧海客是什么人,但是能得容止如此郑重的托付,想必不会是平庸之辈。
  除此之外,楚玉还有不曾对任何人表露的,另外一重用意。
  走到公主府门口的马车前时,流桑已经在车边等待,他腰上佩着短剑,背上还背着长弓箭袋,睁大眼睛,一副要出去打仗的模样。
  而在流桑身边,有还站着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黝黑的皮肤结实健康,手中握着一杆精铁长枪,腰背挺得笔直。
  明丽的星空之下。华丽地马车之旁,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
  楚玉看着两人。有些无奈,却又十分想笑,面部神情扭曲了几秒钟,她才压抑住笑意,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不是出去跟人打架的。”
  流桑扁了扁嘴唇。Www。CНinΑ8稚嫩的小脸努力显出大人地样子:“我们要保护公主,不能再让公主有危险。对吧,小黑?”说最后两句话时,他拍了拍阿蛮,而后者也在这时候很认真地配合点头。
  楚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的轮流看两人几次,她率先走上马车:“都上来吧。”好在马车够大,否则还得另添一辆。
  要走就要连夜走,她才脱险归来。又要这样只带几个人便轻装外出,刘子业若是得知,一定不会允准。到时候若非留着她,便是派大批地军队随行保护。那样反而容易耽误事情。
  但是她假如先斩后奏。就算刘子业有些生气,等她回来时说上两句好话。想必便能雨过天晴。
  连着花错阿蛮流桑,马车内坐了四人,越捷飞照例充当了马车夫的角色,外加一队可靠的护卫,一行人便这样乘着车,披覆着漫天的夜色星华,趁夜出城。
  此夜有星无
  次日。
  皇宫。
  刘子业慢慢地握紧桓远送来的信,面色一沉就想揉碎信纸,可是转眼间又舍不得,忙再小心地展开,用手指一点点地压平纸上地皱褶。
  一边压,他一边吩咐身边的太监华愿儿:“去把粉黛唤来。”
  粉黛忐忑不安地应召而来时,见刘子业在专心的抚摸一张纸,心中虽然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的上前行了礼,她看皇帝现在神情并不生气,暗想也许今日陛下心情不错。
  可是她才直起腰来,便听见刘子业随意的吩咐声:“华愿儿,替我掌嘴。”刘子业手上慢慢的抹平信纸,耳中听着清脆的耳光声,心中那股暴戾的郁气也逐渐平息下去,等他想起来叫停的时候,粉黛地双颊已经肿得好像馒头一般了。
  把好不容易抚平的信纸折起来收好,刘子业挥挥手,让完成了任务的粉黛退下,却没有注意到,粉黛盈满泪水地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怨恨之色。
  入夜,刘子业才要就寝地时候,有宫人传来消息,却是粉黛在自己地房中,用一条腰带悬梁自尽了。
  她今天被刘子业传去打着玩之后,便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中,也不让宫女服侍,直到傍晚一个宫女去送晚饭时,推门进屋,见粉黛只穿着一层单衣,悬在半空中的身体显得纤细娇弱,却是已然冰冷僵硬,救不回来了。
  听闻此事,刘子业面色变了几变,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有多少宫人知道这件事?”都杀了。
  彻底封锁消息。
  绝不能让粉黛地死讯,传入阿姐的耳中。
  皇宫中的刘子业被粉黛的死讯闹得睡不好觉,但是连夜出了建康城,并且赶了一天路的楚玉等人,却是在新抵达的城镇里,在一家供人歇脚的酒馆中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