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17 16:43      字数:4793
  “不瞒你老人家说,”郭彤讷讷着道,“老方丈对我这个弟子实在是期望甚大,只是……唉,只怪我获他老人家赏识为时太晚,以至于空列门墙,对他老人家的盖世武技,连一层皮毛也没有学到。”
  “这个我知道,不过你肯定打好了相当的武学基础。”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我一上来就看上了你的原因。”
  崔奇说到这儿,眸子频频在郭彤脸上打转儿:“现在又加上了老和尚这一层原因,我就更放不过你了……小子,你可愿意拜我这个师父?”
  郭彤先是一阵惊喜,可是紧接着又兴起了一片犹豫,似有难言之苦。
  崔奇不禁翻了一下眼皮:“怎么,你不乐意?”
  郭彤苦笑了一下道:“请你老人家不要介意,实在是老方丈在临死之前,已经交待了我,要我不要轻意妄图复仇。后辈对于你老人家一身武学,虽然极为仰慕醉心,却不能有违老方丈之临终遗命,这一点务必要请你老人家见谅。”
  崔奇聆听之下,不禁呆了半晌,喃喃道:“老和尚难道还有什么知己的朋友么?
  不……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哼哼!”
  他目光一扫惊诧的郭彤,冷冷地道:“我太了解老和尚了,据我所知他生平几乎没有几个朋友;有之,也都是一些与他意气不合的人,能够承他死后见托之人,简直可以说没有。”
  “不错,”郭彤道,“即使是他老人家的仇人、敌人,也都对他心存敬仰!”
  “嗯!小哥子,你这句话说得好。”崔奇喃喃地道,“即使是他的仇人,也都是对他心存敬仰。嗯,事实的确如此。”
  他蓦地转过脸盯向郭彤道:“说,这个人是谁?”
  “这……”郭彤摇摇头,吞吐道,“对不起,我想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崔奇怔了一下:“莫非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第十八章 惊心动魄夜 消魂夺魄人
  郭彤摇摇头讷讷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也许那位老前辈不太喜欢人家提起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据老方丈说,那位前辈生性十分固执,而且埋名隐姓有二十年之久,是以……”
  崔奇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又如何知道他下脚之处?”
  郭彤道:“后辈只知道他老人家居住在鄂省狼牙山,却并不知他老人家的详细住处。”
  他忽然中止住要说出的话,原因是发觉到对方听到狼牙山三字时,神色为之一变,便问:“你老人家怎么了?”
  “哼哼……”崔奇冷笑道,“你刚才说那人居住在什么山?”
  “是……是狼牙山呀。”
  “狼牙山?”崔奇那双眸子又移向郭彤脸上,道,“这么说,你要找的那个人,大概是姓崔的了?”
  郭彤大吃一惊,大喜道:“咦!你老人家怎么会知道?”
  崔奇冷冷一笑道:“这人大概名叫崔奇吧?”
  郭彤更现惊异,讷讷道:“莫非你老人家认识他?”
  “哼哼……你先不要问这些。”崔奇讷讷道,“据我所知,那崔奇与老和尚可称得上仇深似海,二人曾经赌过咒、发过誓,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恶毒咒语,老和尚岂能在临死之前改变了初衷?这件事诚是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郭彤睁大了眸子道:“原来这样……后辈确实不知道。不过,老方丈却交待了在下几句话,到时面对那位前辈,自然会说得一清二楚的。”
  崔奇呆了一呆,道:“老和尚交待了你一些什么?”
  “这个,”郭彤苦笑了一下,抱拳道,“老前辈,不觉这句话问得过于唐突么?”
  忽然,崔奇像旋风一样地扑到了他身前,一把抓住了他肩头,厉声叱道:“说,老和尚交待了你一些什么话?快说!”
  郭彤只觉得对方抓在肩上的那一只手,宛如一把钢钩,那么有力地抓下来,真有皮穿肉裂之势,痛得他全身打起了哆嗦。
  对方这等大失常态的举止,不禁激起他一腔怒火。
  当下,他由不住冷哼一声,右手乍翻,用浪打礁崖掌力,一掌直向崔奇当胸推去。
  当然,他绝无意伤害对方,只是想以掌力迫使对方离开而已。然而,崔奇是何等身手之人,岂会为他掌力所中!郭彤当时只觉得掌力方自递出一半,那只胳膊立即一阵发麻、动弹不得了!
  这时,崔奇脸色一阵铁青,道:“小辈,你要给我动手,还差得远呢。说!老和尚都关照了你些什么?”
  郭彤道:“想不到你老人家是一个如此蛮横而不讲理的人……我看错人了!”
  “混蛋!”崔奇大声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郭彤怔了一下,涩涩地道:“你老人家不说,我怎会知道你是谁?”
  “该死,该死……”
  崔奇睁大了眼,郭彤可以清楚地看见散布在他眼睛四周的红丝——可见这个老头儿是十分震怒了。
  “告诉你吧!”崔奇凌厉地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崔奇。”
  郭彤顿时觉得头上“轰”一声,呆住了。
  “这……这是真的?”
  “谁还骗你不成?”
  说了这句话,崔奇忽然松开了紧抓在他肩上的手,蓦地后退,坐到一张椅子上。
  一刹间,他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先前的一番盛怒,似乎在极短的一刹那为之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郭……彤!”他唤着郭彤的名字,讷讷地道,“说吧、说吧,老和尚要你告诉我些什么呢?”
  郭彤缓缓地站起来,先活动了一下几乎被对方抓脱了臼的肩骨,然后道:
  “老人家……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闹!”崔奇眼睛里忽然涌出无比怒火,“你要再问一句,我可就要活劈了你!
  我崔某人生平在世,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郭彤见他说得真诚,相信绝非虚语。
  由于这番话实在来得过于突然,一时使得郭彤简直无所适从。
  停了好长的一会儿,他才缓缓走过去,冉冉拜倒道:“这么说,崔老前辈在上,后辈实在是太失礼了。”
  说罢,向着崔奇深深地拜了一拜。
  野鹤崔奇冷冷一笑道:“站起来吧!”
  “是……”郭彤答应着,站起一旁。
  “哼!”崔奇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老远地打量着他,“现在该我对你表示怀疑了,你不相信我,我还不相信你呢!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彤怔了一下,道:“说了半天,你老人家还对我表示怀疑?”
  “口说无凭,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捏造的?”
  “我没有捏造的理由!”
  嘴里这么说着,内心却对当日老方丈的未卜先知大是钦佩。
  当下他遂后退一步,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布包,冷冷地道:“你老人家一定要看证物,我这里倒是有一件。”
  他边说边解开了那个小小布包,里面是一串黑光净亮的沙门念珠,一颗颗都约有拇指盖那般大小,彼此磨擦发出“琤琮”之声——正是静虚老方丈在生之日从不离手的东西。
  崔奇乍睹之下,不禁脸色微微一变,道:“拿来我看。”
  郭彤答应了一声,上前正待将手上佛珠交上,忽然又收了回来。
  想起了老方丈当日所交代,他目注着对方的脸,喃喃道出了“红叶凋零”四个字。
  崔奇先是一愣,随即现出了一片戚容,仰首长叹道:“秋蝉兄,你当真是个有心人,多年来还不曾忘记了这个约会,红叶凋零,物故人非,唉唉……”
  说话间,那双眸子里情不自禁地滚出了点点珠泪,一颗颗晶亮有光,自脸上滑落而下,那是一种垂暮人的伤怀。目睹之下,令人辄生无限同情。
  是时,郭彤已双手把佛珠送上,崔奇接了过来,手指摩挲着每一颗珠子……
  “这就不错了,正是老和尚的心爱物件……”他苦笑着道,“老和尚既肯将这件贴身之物交与你,足见你方才所说不假……唉,难道老和尚除此之外,对你别无所差了?”
  “不!”郭彤双手合十礼拜了一下,由对方手上接过了佛珠,“老方丈不曾忘记与老前辈以往的过节,特别嘱咐后辈向老前辈你讨还旧债,后辈不敢藏私,这就有一句说一句了。”
  崔奇脸上,一阵子发白,颓然坐了下来!
  他冷笑了一声点点头道:“老和尚说得不错,论及当年之事,我确实欠了他太多。
  可是,他也……唉,他已经死了,我又何忍苛责于他……”顿了顿又道,“也罢!”他似乎为自己下了个决心,“我知道,老和尚要你投奔于我,乃是看中了我‘压箱子底儿’的一套玩艺儿。好吧,你就跟着我吧,看着老和尚的面子,我绝不会亏待你。从今之后,你就是我‘野鹤’崔奇的心腹弟子。我这一身武功非你不授,就成全你的一番苦心孤诣吧!”
  郭彤一直担心着崔奇这个人不易找寻,想不到一番误打误斗,竟然会在眼前邂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由于这番邂逅来得过于突然,他一时难以适应,只管直直地看着崔奇发呆,却不知如何自处。
  崔奇嘿嘿一笑,目注着他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郭彤一惊之下,赶忙向着崔奇行了一礼,道:“老前辈成全造就大恩,弟子当永世不忘,这里先行敬谢了。”
  崔奇“呵呵”一笑,道:“这么说,你是决定拜我为师了?”
  郭彤摇摇头道:“老前辈万勿见怪,弟子前已向静虚方丈跪行拜师大礼,且曾入达云寺带发修行,算得上是半个出家人,对于老前辈不便再行拜师之礼,以师尊相称,这一点万请老前辈破格成全。”
  崔奇一听,神色霍然变了,冷笑道:“岂有此理,你当我‘野鹤’是什么人?既不是我崔氏门中弟子,焉能身受我崔氏不传之盖世绝技?不行,不行,这一点万万办不到!”
  郭彤愣了一下,苦笑道:“老前辈如坚持此意,弟子岂能相强,人各有志,也只有就此叩别,各行其事了。”
  说罢上前一步,向着崔奇深深一揖,即退向一旁坐了下来。
  崔奇呆了一下,冷笑道:“好个倔强小子,老夫偌大年纪,岂会向你低头?这件事你好好想想,明天我听你回音。此刻夜深,我先去了。”
  说完,穿好鞋袜,自位子上站起,满脸不悦地向外步出。
  郭彤因见他足下受伤,生恐他行走不便,连忙抢前一步上去搀扶他。
  崔奇身子一闪,道:“用不着,不碍事。”
  拉开了风门,一阵冷风袭进来,桌上的油灯顿时熄灭。
  崔奇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里,看着郭彤冷冷地道:“切记,不要走出这间屋子。
  向阳君那个小辈可不是好惹的,一旦被他发觉你住在这里,只怕连我也救不了你!”
  郭彤心里虽是不无愤慨,可对方是与老方丈同一辈份、武技伯仲的人物,深知自己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当下,抱拳恭施一礼,道:“弟子遵命!”
  崔奇翻着一双小眼,在黑暗中打量着他道:“我看你灯也不用点了,这就睡吧,我去了!”
  话方出口,足下略一划动,鬼影子似地掠了出去,闪了一下,随即无踪。
  郭彤生怕自己住处为那个向阳君摸知,当下悄悄步出室外,在门前附近打量了一周,四下没有一点声音,只是偶尔过来的阵阵寒风,把屋檐上的积雪,花球似地一团团吹落下来。
  夜已深,寒露侵衣!此时此刻,可真当得上“呵气成冰”,冻得人全身打颤,连骨头都阵阵发酥。
  在院子里站着可真不是个滋味。
  郭彤自忖着那个向阳君,还不至于真地找来这里,心里略微放松,随即转回房中。
  不意,他方自踏入门坎,陡然间就觉得颈后一股极其尖锐的风力透逼过来!
  经验告诉他,只有运用强烈内劲的兵刃,才能有这等威力。此时此刻,即使你有通天之能,也是难以向对方出手反搏的。
  郭彤一惊之下,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顿时呆住了。
  背后那尖锐的内家力道,并不曾丝毫减退,尤其是射刺的那个位置,正当后颈要害,一经剑气逼入可真不是好滋味儿。
  “你是谁?”
  “我是我!”
  语音冰冷。出乎意外的,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不禁使得郭彤大吃一惊,由不住想回头看个究竟。
  不意,他的头还不曾回过一半,即觉出颈项后一阵刺痛——对方那口剑几乎刺进了肉里!
  耳边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不许乱动!”
  剑在人家手上还有什么话好说?
  郭彤当然不敢动作。
  “过去!”那个女人指使说,“把门关上。”
  宝剑的剑尖就指在他的后脖上,若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