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17 16:43      字数:4769
  无为庵主的这份关怀之情,似乎是多余的。
  因为毕无霜并不曾显现出无为庵主所认为的那种窘迫形状。
  看上去,她风采依旧,绝不似先前夏平江所表现的那种神态。
  接近她身边不远的夏平江,其所能感觉到来自这位姑娘身上的气息,可就大异于无为庵主了。
  向阳君周身如火,毕无霜却是全身似冰!
  传自她婷婷玉体之外的,是缕缕冷气寒风,尽管是当空艳阳高悬,那种冰寒侵肤的清新感觉却至为明显而亲切可人。
  终南剑客夏平江立刻吃了一惊,情知向阳君此番果真遇见了厉害劲敌。这位来自天山“冷魂谷”的传人毕无霜,果然是大有来头。休论其他,仅就她眼前所施展的这一手“冰魄玄功”,真算堪称“并世无双”。
  以“柔”克刚,以“寒”驱炎!
  显然,这个毕无霜,是针对向阳君的弱点对症下药,给予颇为致命的一击。
  尽管理论上如此,然而事实上,毕无霜要想击败向阳君这个人,却是不那么简单!
  二人以目相视,足足相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渐渐的,两个人开始有了一些异动!
  向阳君忽然凌笑一声,向前踏进一步。
  毕无霜的身子大大震动了一下,却依然能保持着原有的“直立”之势。
  “向阳君,算了吧!”她唇角带出了一抹微笑,“今天你输定了!”
  “那也未必!”向阳君那双炯炯眸于,依然眨也不眨地盯在对方的身上,说道,“毕姑娘,老实说吧!你千里迢迢地找寻我,为的是与我比武么?”
  毕无霜目光不眨地逼视着对方,脸上微微现出一些惊讶:“你以为呢?”
  向阳君嘿嘿一笑:“我看不见得!”
  毕无霜哼了一声:“那又为了什么?”
  向阳君陡地目光大睁,由眸子里射出了两股赤焰!
  毕无霜脸上微微一红,立刻闭口不语。
  略过了一会儿,毕无霜脸上才微微又现出了一片笑容:“金贞观,你好狡猾,只是我不会这么容易上你的当,你虽然功力绝高,我却敢保证,今天你讨不到什么好处,信不信?”
  向阳君哼了一声,道:“那也不一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姑娘不可自信过甚!”
  毕无霜笑道:“那可要看你是不是肯拿出真功夫来了;否则,你活着离开祝融峰的希望实在不大!”
  她说话时,两手交插着抱于胸前,眸子略一眨动,现出晶莹的光华,玉立婷婷的身子,遂缓缓地坐了下来!
  向阳君顿时面临着一种极度痛苦,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全身情不自禁地起了一阵颤动。
  毕无霜微笑道:“你如果不现出‘雷火真功’,是无能敌得了我的‘冰魄玄功’的!”
  向阳君紧紧地咬着牙,烈日之下交炽着无穷痛苦。
  忽然,他身子晃了一下,就地坐下来!
  毕无霜一面运用玄功紧紧地向对方逼视着,一面冷冷地道:“金贞观,你既然支持不住,何必深藏不露呢?”
  向阳君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
  毕无霜冷笑一声:“真的么?我们心照不宣,彼此心里有数,我不信你拚着性命不要,还能代你那为恶多端的师门守口如瓶!”
  向阳君鄙夷地笑了笑,再一次提聚真力,由他那双瞳子变幻出凌人的光华!
  毕无霜悉知厉害,顿时闭嘴不言。
  二人遂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第二回合的“目力交战”。双方的身子,看上去有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四只眼睛紧紧地吸着。
  众人看到这里,不禁无限称奇:实在也想不明白,他们之间闹什么玄虚!
  然而,有一点却可以认定。
  那就是二人眼前正在作一场生死之争,休看他们彼此仅是目力对视,然而一个练有上乘心法玄功之人,往往可借助透视而传送真力。功力纯厚者更能以此而输诸真力至对方体内,伤人精气于无形之间——端的是“杀人不见血”的厉害手法!
  在场人虽然剩下不多,可是论阅历见识,都称得上各有独到之处。这时眼见向阳君与毕无霜这番“目神交战”,不禁生出一番寒意!
  众人俱知道,这种“目神交战”最是消耗元神精魄,一场战斗之下,必将消耗元力至剧。是以,间或有人用以对敌,也只不过用作探测敌人功力虚实。像这般长时间地互相消耗,端的是未之闻也!
  渐渐的,这场奇异战斗,升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向阳君身若磐石、一动也不动,那张赤红的脸上布满了一层汗珠,整个头部像个开了锅的蒸笼,蒸腾起大片白雾。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他身上那一袭湖青色长衫,已为汗水浸湿。头上青筋毕现,那副形象固是痛苦之极,那双直视对方的瞳子,却是不曾转动一下。
  反之,那位来自天山的美丽姑娘,情形却轻快多了。
  最起码,她的脸上还能保持着一丝笑容。
  向阳君忽然哼了一声,就见他两肩向前微耸着迎合了一下,骨筋一声大响,目光陡然间光华大盛。
  对面的毕无霜身上大震了一下,顿时花容失色!
  目睹的人,看到这里,禁不住吃了一惊!
  当此紧迫急变的一刹那,距离最远的那个青冠客邓双溪的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
  向阳君原待站起的身子,蓦地打了一个疾颤,嘴里“啊”地惊呼一声,倏地转过头来,怒目视向邓双溪,一口鲜血,再也掩不住,蓦地喷了出来!
  也就在这一刹间,他身子旋风般地腾身而起。晴空之下,有如一片云雾般的轻飘,落在一堵凸出四五丈高的巨石之上。
  “你——”
  向阳君手指着邓双溪,只说了这一个字,第二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各人心存费解,惊惶万状的当儿,向阳君已带起了一声长啸,陡地跃起数丈,大星殒般,直向峭崖绝岭间堕落下去!
  情势发展得简直难以预料,那位来自天山冷魂谷的毕无霜想是也大大出乎意外。
  只见她陡然清叱一声,娇躯拔飞而起,闪动之间落在向阳君方才落足的大石上。
  紧跟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之声,直向着向阳君投身的峭壁绝谷飞身直落下去。
  这番景象,不啻使得现场每一个人都看直了眼!
  众人都情不自禁地向崖边奔去,就连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也似乎难以保持镇定,身形一转,呼地旋身直下。
  大家目睹着那深不见底的峭壁绝涧,心底潜升起一片寒意!
  良久,无为庵主双手合十地发出一声叹息:“阿弥陀佛,无量佛,善哉,善哉!吾佛慈悲,愿能保佑毕姑娘安全不死!”
  终南剑客夏平江苦笑着摇了一下头,道:“难,这等高度,只怕有一等一的轻功,也不能……”
  “那不一定……”
  说话的是那位有“一代武尊”之称的五柳先生。
  只见他一手扶杖,力支着看来行动不便的身子,脸上显示出极度的兴奋的神色。
  “夏大侠可曾注意到了?”五柳先生讷讷道:“这对少年男女,似乎都精于练气之功!”
  “啊?”终南剑客夏平江一怔道,“先生之意,莫非认为他二人跳落此万丈悬崖,尚能不死?”
  “正是,”五柳先生一只手抬起来,微微捋着颌下长髯,“如果我这双老眼不花,这两个少年,分明都有轻功中所谓的‘半悬’之功!”
  “哦,”无为庵主怔了一下,“半悬?阿弥陀佛,这么说,他们都还活……着?”
  话声未了,即闻得连声清叱,紧接着一条人影,有如奔云怒涛般直由断崖翻起,刹时间来到面前,敢情是那个毕姑娘去而复返!
  众人目睹她如此身法,一时都看直了眼!
  毕无霜身子一经站定,无限懊恼地叹息了一声道:“他走了——”
  终南剑客夏平江惊愕地道:“不会吧?或许那个姓金的受伤至重,怕是丧生涧底了吧!”
  “哼!”毕无霜冷冷一笑,摇头道,“他虽然受伤不轻,距离死还远得很。哼,想不到他武功比我想得还要好。这一次给他走脱,再要找着他就不容易了!”
  她那双冷峻的眸子,情不自禁地转向青冠客邓双溪身上。后者在她冷电似的目神注视之下,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你是谁?”毕无霜脸上罩起了一片怒容,“为什么要乘人不备,暗下毒手伤人?”
  邓双溪脸上一红,在各人目光注视之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向着毕无霜抱了一下拳,说道:“在下邓双溪,乃是来自青城文彦峰——家师‘钟四先生’,姑娘料必有过耳闻……”
  毕无霜秀眉一挑,道:“四先生大名,我自是久仰。青城名门,武林见重,这些都无须多言;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暗中毒手伤人?”
  众人虽然对邓双溪起了些疑心,只是因为邓双溪出手动作甚为轻巧,又因他距离比斗现场最是遥远,众人只是有些起疑。这时听毕无霜这么一说,俱一齐把目光向他身上集中过来。
  须知武林中,尤其是正道人士,最为痛恨忌讳的就是暗箭伤人。自然,像邓双溪这等乘人之危,背后出手,更是为人不齿。
  众人一旦认定,对于邓双溪之行为无不轻视。每人的目光里,不禁带出严厉的谴责之意。
  邓双溪顿时觉出了不是味儿,几乎不敢抬头看人。
  他当下轻咳了一声,步向毕无霜,抱拳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向阳君阴险成性,当时情形在下生怕姑娘遭他毒手,吃亏上当,所以才……”
  “哼!”毕无霜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多谢你的好意,我的事又何必要你操心!你当我是傻子么?”
  邓双溪脸一红,讷讷道:“在下确实是为……姑娘……着想……”
  “你还是为你自己着想吧!”毕无霜脸上罩起了一层薄怒,“金贞观虽然行为任性,下手狠毒,但他为人心术正直,绝不无故欺人;有恩于他的人,他必偿报,有仇于他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你今天乘他于危,他岂能放得过你?”
  青冠客邓双溪听她这么一说,不禁触及隐忧,想到可怕之处,一时脸色大变。
  他转念一想,却作出一副泰然姿态,朗笑道:“多谢姑娘关照之情,果真那样,在下倒是求之不得!在下在青城文彦峰随时等着他就是……”
  毕无霜冷笑了一声,道:“邓兄这样就好,我却要关照你一声,这件事情只怕要连及你的师门。据我所知,令师目下正与你们青城几位前辈闭门坐关,未来一年正当要紧关头,此时此刻,结了这么一个大敌,岂非不智之举?”
  青冠客邓双溪听她这么一说,登时作声不得!
  毕无霜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轻叹:“你实在是多此一举,我好不容易才……”
  说到这里,把话声吞住,个中情由不欲为外人所知。
  当下,向着邓双溪苦笑了笑,道:“无论如何,我领了你这个情就是,到时候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话声一停,香肩轻摇,身如飞鸟般地射空直起,仅是闪了一下,就落到了对面山谷上!只见她遥遥立于对峰,向着在场众人举手为礼,紧接着娇躯再纵,一连几个快速的起落便无影无踪。
  五柳先生以下的在场数人,无不是身怀绝技,在江湖上俱为一方推重的人物。
  可是今天,当他们相继目睹过向阳君金贞观与天山魔女毕无霜身手之后,都觉得自愧弗如!
  毕无霜绝妙的身影消逝之后,五柳先生长叹一声,讷讷道:“毕竟是‘江湖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们真是老了……”
  无为庵主讷讷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看了这两位施主一身功夫,贫尼实是开了眼界。只是今日之会,胜负又当何属?五柳施主可有什么安排?”
  五柳先生摇了摇头,道:“这个……看来那根武尊玉杖暂时还不宜送出;只待此事风浪平息之后,看看他们二位胜负之分,再定取舍吧!”
  终南剑客夏平江点头道:“先生高见,那根玉杖也只得暂存先生之处了。”
  五柳先生长叹道:“未来江湖,诚然是多事之秋,这领袖武林之人,亦当是大不易为。我倒是希望毕姑娘与那位金少侠,能够平安相处,未来武林则幸甚,否则只怕……”
  “无量佛——”无为庵主甚为纳闷地道:“看来毕姑娘与那个金施主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过节;对于此事,五柳施主可有什么耳闻?”
  五柳先生摇头道:“这一点老夫也心存纳闷,却是不知详情。”
  他又转向终南剑客夏平江道:“夏大侠可有什么高见?”
  夏平江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冷冷地道:“这一点我倒略有所思,只不知对不对?”
  无为庵主道:“夏施主的意思……”
  “哼,”夏平江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