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17 16:42      字数:4787
  小和尚推开了一扇门,回身道:“这里最安全,上面是藏经阁,可从侧面清楚地看见他。弟子职责所在,不敢怠忽,就向二位师父告辞了。”
  金锡点点头,挥手道:“好吧,你去吧。”
  小和尚离开之后,二僧循梯上楼——那楼梯久年失修,足踏其上,连连晃动不已,不时地发出“吱吱”声。
  二僧心中一惊,对看一眼,暗提真力,顿时身轻如燕,极其轻微地登上楼廊。
  这处藏经阁,年久废置,早已无人问津,楼梯上积满了尘灰,四下里布满了蛛网,二人弄了个满头满脸,甚是狼狈。
  小和尚带来的这个地方,果然是个隐秘所在。由于地处斜角,距离前殿尚有一大段距离。虽然如此,站在楼廊一角,却可以把整个前殿打量得十分清楚。
  二僧几乎没有怎么费事,立刻就发觉了那个怪客——向阳君。
  果然正如小和尚所说,夜月之下,只见向阳君金贞观倚身殿门,蜷着一条腿,金鸡独立似地站在那里。
  二僧因有了小和尚的一番话,觉得向阳君是在入睡——
  只是这种睡眠的姿态,未免太怪了一些!
  他二人是第一次见到向阳君,想不到对主竟是个身材高大、意态轩昂的汉子。目睹之下,不禁吓了一跳。
  淡月斜挂天际,辰星寥落,天色虽然黝黑如故,只是惯于早起的人都知道,天色不久就要亮了。二僧借着阁檐的阴影掩饰着身子,继续远远打量着向阳君。
  只见他七尺高躯略略前倾,腰背部分倚靠着门扉,一颗头搭垂向前,黑光油亮的大辫子直垂下来,辫梢部分几乎已经挨着了地面,虽然是蜷着一条腿靠独脚站立,左右手却把持着一口长匣铁剑,以剑鞘的尖部,支点着地面,借在保持着身躯的平衡。
  他身上那一袭绣着旭日东升的湖青色长衫,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真是一个怪物!”金仗一面打量着,小声与身边的金锡道,“看来,他是真睡着了!”
  金锡冷笑道:“听掌寺方丈说,这人深精太阳神功——太阳要在白天才会出来,难怪他熬不住这漫漫的长夜!”
  金杖道:“话虽如此,这个人毕竟武功高不可测,你难道忘了住持师父方才说的话了吗?”
  金锡道:“我打算过去看看!”
  金杖摇头道:“不可!”
  话方出口,金锡身躯一长,已飘身下地,金杖再想招呼已是不及,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金锡用力一路提聚丹田,身若飞羽飘空,转瞬之间向着向阳君身边袭了过去。
  金杖在楼阁上看得汗毛直竖,却又不能出声招呼,急出了一身冷汗。
  金锡和尚真个胆子不小,一个人施展轻功,倏起倏落,转瞬间来到向阳君丈许左右站住。打量了一刻之后,遂又转过身来,一路腾纵如飞,须臾转回藏经阁楼。
  金杖一把抓住他说:“你好大的胆子!够了,够了,我们回去吧!”
  金锡挣开他,道:“你听着,这厮真睡着了,鼾声如雷,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金杖心中一动,却又摇头苦笑道:“这件事关系太大,千万造次不得,我们还是走吧。”
  金锡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也同住持师父那样怕事,那就先回去吧,我独自一人也能擒下这厮——”
  这和尚真地恃强,转身待去。
  金杖拉住他道:“好,好,我同你一起去就是。只是这件事千万大意不得,你预备怎么出手?”
  金锡想了想,道:“你我二人由左右包抄上去,同时下手,用闪电左右连环手伤他两肋,只一招就可将他摆平!”
  金杖摇摇头道:“这样怕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
  金杖道:“连环双手是重手法,施展起来,怕要费许多力道。那样一来,我们人还未到,只怕足下先就带出了声音,岂不把他给惊醒了?”
  金锡怔了一下,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依你之见呢?”
  金杖想了想,道:“我随身带有授徒时的绵绳一根,可以在丈许以外飞出。将他拿住后,然再施展点穴法将他制住,这样可好?”
  金锡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就这么着。你一抛绳子,我就上去,咱们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说时,师兄弟二人双双飘身而下。
  论及他二人武功,确实有过人之处。壮大的躯体落下地面,竟然不曾带出一点点声音。
  一阵夜风迎面吹来,金杖由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陡然间,他内心起了一阵恐惧……
  金锡见状旋身而回,拉了他一下,小声道:“你怎了?”
  第七章 阳光刺目痛 佛门杀劫临
  金杖轻叹了一声,摇头道:“师兄,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怕得紧;万一事机败露,你我想活命可就千难万难了!”
  金锡听他这么一说,禁不住呆了呆,剔眉道:“万无一失,走吧。”
  金杖又叹息一声,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串绵绳。在武林众多兵器之中,这是最斯文的一种,通身上下不带一丝半点铁器,是用极为坚韧的绵线编织而成,约有龙眼般粗细,首尾两端系有拳头大小的两颗绵锤。使用时,只要一经着物即自行绕转,首端绵锤一搭下来,即可形成死结,视出手人腕力强弱而形成不同伤害程度。
  大体上说来,这种兵器多用以夜间突袭或是徒手教习;真正用以阵上对敌,尚不多见。
  金锡和尚这时将僧衣下摆扬起来,掖在腰带上。大敌当前,自然不敢大意,当下深深提起一股真力,贯注于双掌上。
  他二人昔日练功,曾经习过抱树盘根功夫,双掌两臂之间,功力十分惊人。
  经过短时运功凝聚,四只手掌不啻铜铸铁浇,足有一掌断碑之威。
  势已如此,金杖和尚也只得硬下心来。
  二人双双打了个手势,各自提气运身,轻若云飘,来到了向阳君身前。
  月影偏斜,照着向阳君魁梧的身材。二僧起步之始,尚清楚地闻得对方发自鼻咽间沉重的鼾声。
  只是这一刹间,二人方自站定,对方鼾声忽然中止!
  两个人吓得顿时停下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喘,这当口儿可真应上了进退维谷那句话。
  向阳君虽然止住了鼾声,可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垂着老长的一根大发辫,甚至于连头也没抬一下。
  锡、杖二僧站立在对方丈许之外,不知是心理作祟抑或其它,只觉得一颗心忐忑跳动不已,仿佛有一种隐隐向外排斥的力道,随着对方均匀的呼吸,颇有规律地向外扩展着。
  金锡和尚稍待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向金杖比了个手势,双双向前踏进了几步。
  顿时,他们清楚地体觉到一种强烈的扩张之力,蓦地阻隔住他们前进的势子。
  锡、杖二僧大吃一惊,第二次站住身子,这才发觉到地面上环绕着向阳君丈许之间划了个大圆圈!
  二僧这一突然发觉,更使得他们心里怦然而惊,二人已踏入圆圈之内。
  大凡一个内功深湛之士,与对手动敌时,均有战圈设施。敌人只要在战圈之外,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反之,一经踏入战圈之内,就说明敌我双方形成了明确的对垒局面,势将一搏生死了。
  锡、仗二僧非泛泛之辈,当然看得出这其中孕育的无限杀机。
  坏在他二人贪功过甚,如果他二人一经觉出不妙,即速退出,是能脱离险境的。只是那金锡和尚自负,总以为功力至巨,对方又在睡梦之中,即使对方以本身气机设防示警,来个迅雷不及掩耳,获胜的成分仍然极大。
  怪在那个向阳君,其状仍然如前。
  只见他深深地埋着头颅,头上发辫直垂至地,虽不闻先时鼾声,却出息均匀,仍似在熟睡之中。
  看到这里,锡、仗二僧匆匆交换了一下目光。
  金杖和尚身躯速转,极其快捷地绕到了向阳君背后。
  他身子一经站定,便迫不及待地掷出了手里的绵绳。
  “刷”的一声,出手的绳索,有如一条巨蛇,直向着向阳君的上半个身子套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飞索出手的一刹那,垂着上躯、身形至为魁梧的向阳君蓦地往上一挺身。“嗖”
  地一股劲风,发自他快速扬起的那只大发辫。
  也就在同一个时间里,他那双杖持在手的连鞘铁剑霍地扬起来,不偏不倚地正好迎着了正面飞来的绳圈,“嗡”然声中,顿时绷了个紧!
  这一手大出二僧的意外。
  这个人——向阳君,好像是浑身上下都生了眼睛,那条仰起的发辫,说穿了简直就是为对付背后敌人而设的。原来,金锡和尚在金杖的绵绳出手之时,陡然欺身而近。
  他力聚双掌,施展出全身功力,用双撞掌方式,直击向阳君背后。他怎么也不曾料到,向阳君对于前后双方的攻势都了若指掌。尤其没有料到的是,向阳君用以迎敌的竟是那条大发辫。
  透着疾劲的一溜子尖风,那条大辫子活像一条软鞭,直向着金锡和尚的光头上猛抽下来。
  金锡心知厉害,紧张得很。
  他那前此递出的一双手掌,也就顾不得再图伤人,双手急忙交叉着向上一扬,“噗”
  一声,抓住了迎头而来的那条发鞭!
  他心里一喜,登时双腕力带,叱了一声,两手紧紧把发辫抓住不放。
  这么一来,向阳君顿时前后着力,受制于二憎力钳之下。
  金锡和尚虽说是双手用力抓住对方那根大辫子,却觉得很不轻松。那根足有鸭卵粗的大发辫,似乎通体上下,充满了一种奇怪的热力,巨大的力道不时张缩着,使他的那双足能抓石成粉的巨大手掌,竟然难以握住。
  无独有偶,对于他那位师弟金杖来说,情形一模一样——被一只连鞘的长铁剑绷着,手里的那根绵绳仿佛承受着万钧巨力。
  他二人一前一后,虽然施出了全身之力,都占不了丝毫上风。
  金杖目睹着向阳君那张威猛不可一世的脸,心里万分空虚。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的演变,竟然会弄成如此进退不能的僵局。
  虽说是他们各自心里都酝酿着百千种厉害招儿,奈何一上来就一筹莫展。
  在向阳君愤怒如炬的一双目光注视之下,金杖内心起了一阵子恐惧!
  “和尚!”向阳君目光注视着金杖,慢吞吞地道,“这可是你们居心不良,怪不得金某人我怒剑无情了。”
  金杖和尚正不知如何应付眼前这个尴尬场面,却听得金锡嘴里怒吼一声,“师弟,上!”
  “上”字方一出,他陡地打了一个箭步,切身而进,力骈五指,状若钢刀,直插向阳君后背。
  招式方一递出,向阳君怒吼一声:“好!”
  ——宝剑出鞘,“唏哩”一声脆响!
  力扯着绵绳的金杖只觉得手里绳索蓦地一松,情不自禁地向后面打了一个跌闪。
  这一招实在漂亮极了。
  迎着晨曦的微光,眼看着向阳君那口出鞘长剑,闪电似地亮了一亮。这口剑不是奔向正面的金杖,而是照顾身后的金锡。
  可怜金锡作梦也没有想到对方这口神来之剑是对他而来,加之他求功心切,欺身过近,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
  一时之间,剑光闪处,金锡的头颅被劈成了两半!随着向阳君身形倒转,金锡的尸身,足足向前扑出了丈许远,倒卧在血泊里。
  目睹着师兄的惨死,金杖和尚由不住吓了个魂飞魄散。三十年休戚与共,这份情谊,自非言语所能形容。
  “师兄——”
  金杖悲号了一声,紧接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蓦地扑倒在金锡尸身上,抚尸大恸!
  他这里才叫了一声,忽然觉得面颊上陡然一凉,如同着了冰露那般寒冷。乍然抬头,登时吓得面色惨变!
  冷森森的一截剑尖,直直地指在他脸上。两者之间的距离,顶多不过寸许——那股冷森森的感觉,正是由剑上袭出的气机所致。
  金杖一惊之下,顿时瞠目结舌,当场怔住了。
  向阳君冷电般的目光逼视着他,道:“和尚,起来说话。”
  他边说边收剑后退了一步,留出空隙容金杖站起来。
  金杖颤抖一下,缓缓站起来。他面色极忿,凝聚着无比的怒火。那副样子,简直恨不能一口把向阳君吞进肚子里。
  只是对方的盖世神威,使他不愿再步师兄后尘。缅怀着师兄的死,心里一阵发酸,两行热泪籁籁直淌了下来。
  向阳君冷冷一笑,道:“我原对于出家人敬重有加,想不到你们达云寺里的和尚,上从静虚老方丈算起,都这么可恶……我是再也不会上你们的当了,你叫什么名字?”
  金杖大师未曾答话,试着向后轻退半步,立刻觉得身上一寒。向阳君手上宝剑顿时大现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