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
博搏 更新:2022-09-26 14:28 字数:4688
渐渐有了笑意。锡白双手再环了她腰背,又一次深吻下去,月银索性闭了双眼,伸臂绕在他颈后了。
此时月光初上,将两人的脸照得一片白亮,小方四眼几个躲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都是暗自偷笑。
过了许久,两人方才分开,蒋月银到底不好意思。谭锡白说,“林埔元从来没亲过你么?”月银脸红道,“埔元是正人君子,可不像你。”锡白笑一笑道,“那又如何,谁让咱们蒋小姐偏喜欢我这邪魔外道呢?”月银指着他笑说,“原我也是个淑女闺秀的胚子,单是要你带坏了。”
谭锡白说,“现在我可能陪你回去了?”月银道,“我这一回去,定是一场兴师问罪,再者……我与埔元也要说清楚了。你等我回去打点好了再来。”锡白笑道,“果然就心疼起我来了?”月银道,“才不呢,单告诉我妈妈是你将我拐带出来的,要她多骂你几句解气。”锡白听了,暗自一笑,送了月银直到门口,方才回去。
回去后,先是给陈寿松打电话报了讯。陈寿松说他,“原以为年纪大几岁会收敛些,谁知道是愈演愈烈了。”谭锡白笑道,“您不记得了,小时候有个相士给我算命,说我是古今不肖无双。”陈寿松说,“你去胡作非为也罢了,带着人家蒋小姐是什么意思?一个姑娘跟你跑出去这些日子,人家会说什么?”谭锡白听了,大有兴致,说道,“都说什么了?敢情儿倒编了一场风花雪月上了戏台不成?”陈寿松听他不忧反喜,说道,“你是什么也不在乎,人家姑娘怎样想?”谭锡白笑道,“改天领了月银去给您瞧了,您便知道她是怎样想了。”
却说蒋月银回家,芝芳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月银自知理亏,也不回嘴。芝芳说完了她,又问,“那个谭锡白呢?”月银道,“送到门口,先回去了。”芝芳说,“他也知道不好意思吗?”月银听了,心中暗笑,这个人要是知道“不好意思”,那倒好了。
芝芳说,“你爸爸那儿明天再去,瑶芝也惦念呢。眼下先随我去林家。”月银道,“美云阿姨可是生气吧?”芝芳说,“待会儿美云若说什么难听话,你都忍着。”原来自月银失踪,美云的“难听话”其实已经说了不少,虽然她未当着芝芳的面讲,但断断续续,总有一些话落进芝芳耳朵,虽然芝芳也理解她生气,但如此一来,不单自家脸上挂不住,埔元更是难堪,芝芳碍着月银闯祸,只是不好劝她。
正说话时,听得外头埔元叫门。母女二人相视一眼,月银起身便去看门。两人相见,俱有些尴尬,埔元定了定心,说道,“刚回来吗?一路可平安?”月银听了,心中越发愧疚,低声道,“都好,进来说吧。”
芝芳亲自倒了茶,说道,“埔元,我们刚说要过去呢。”埔元问,“你们准备怎么说呢?”这一问,只问得芝芳月银张口结舌。除却道歉,两个孩子的事怎么办?如今月银随谭锡白出去一个月,难道还能如旧的,吃完那一场订婚酒?且不说林家人不会愿意了,芝芳想,多了一个谭锡白,月银喜欢那个人,自然也不会愿意了。埔元见他们不说话,解释道,“芳姨,我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妈妈那儿的话,我已说过了,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往后咱们要统一了口径。”月银道,“你说了什么?”埔元道,“我告诉妈妈,我自来喜欢的不是月银,而是瑶芝。”听了这话,芝芳月银一同“啊”了一声。芝芳只是吃惊,月银却是又惊又喜。
芝芳问,“你和瑶芝?”埔元看了看月银,说道,“芳姨,对不起了。这件事原该早说,只是开不了口。不过那时候见了瑶芝,就留了心,及至这段日子她又生病,我常去照料,越发的心疼起来。只怕月银难受,所以一直没提。”芝芳道,“那瑶芝什么意思?”埔元说,“瑶芝也是一般意思。只是还没同吴伯伯开口提过。”
月银没料到峰回路转,眼下的难题竟是如此容易解决,但看埔元脸色,却怎么也瞧不出欢快的意思,心里便隐约觉得另有文章。心道莫不是埔元只为帮着自己,才说了这个谎话吧?
这时候听埔元道,“芳姨,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一句,顺便也来看一看月银的。这就回去了。”月银说,“埔元,你等等,我送你。”当下跟了埔元一起出来。背过芝芳,月银才说,“埔元,对不起了。”埔元说,“我其实该谢谢你,若不是你临阵退缩,我可没有胆子和我妈说去。”月银说,“你说瑶芝的话,是真的?”埔元笑道,“怎么,单就你是个好姑娘,瑶芝就不成吗?”月银摇摇头道,“瑶芝比我好得多了。只是一样,瑶芝对你倾心全意,可受不起你负她。”埔元说,“这话怎么说?”月银说,“瑶芝只怕从初见你就已有了心了。”当下将瑶芝那夜里的梦话说了。见埔元眼前一片茫然,说道,“你听清了?”埔元愣愣道,“她一早就有意,我怎么没瞧出来呢?”月银道,“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埔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瑶芝自来无辜,你不能对不起我妹妹。”埔元点点头道,“我不会的。”月银说,“真的喜欢她?”埔元道,“月银,我不会负瑶芝。”月银急道,“我问你是不是真喜欢她的,你若无心,已是负了!”看埔元神色沉重,说道“是不是为了怕我难堪,才那么说的?”埔元摇摇头,说道 “月银,你听好了,我全心爱恋瑶芝,愿与她地久天长。”
月银一怔,埔元道,“我先走了。”月银犹是愣在原地,话是说了,可依旧真假莫辨,芝芳见她许久不会,开门看她呆呆站着,唤了她进来,抱怨道,“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想些什么东西,倒是我们一群做长辈的,在这里自娱自乐了。”月银见妈妈已经不怎么生气了,说,“原本你们也是好意。”芝芳道,“幸而埔元和你一般心思,不然你真有颜面和那个姓谭的过日子去?”月银也是知错,说,“妈说的是。”芝芳道,“改天你让谭锡白过来一趟,虽是你看好的,但婚姻大事,总要我和你爸爸看过才放心的。”月银听母亲松口,虽是一喜,但既有埔元之事在前,心里总轻快不起来。
第二日,月银一早便去了吴家。吴济民见她,亦是说了几句,又问如今她和埔元怎么办,谭锡白如何,她妈妈又是什么意思。月银一一答了,就急去看瑶芝。比起一个月前,瑶芝气色已好了许多,人也胖了。见了月银,却说道,“姐姐,对不起。”月银奇道,“怎么了,一见面就道歉起来?”瑶芝红着脸说,“埔元哥哥……”月银听了是这件事,心里打起鼓来,只当这妹妹的面,不露声色,笑道,“原是埔元的事。我还没恭喜你呢。”瑶芝说,“总是姐姐喜欢的人。”月银道,“什么我喜欢的,你让谭锡白听见了,准跟我急呢。”瑶芝道,“我听爸爸说姐姐和谭先生的事,都是真的了?”月银道,“这样不好吗?”瑶芝说,“姐姐是真喜欢的,就好。”月银说道,“这小脑袋里,想着什么呢?埔元哥哥是你的宝贝,却不是我的。难道单为了你喜欢,就让了你,随便找一个别的什么人?”瑶芝给说中心思,脸上一红道,“是我多心了。”月银说,“可不是,人家说林妹妹才是‘心比比干多一窍’,我瞧你的心,比着林黛玉还多了好几窍呢。”
再晚些时候去了舅舅家,红贞早攒了一个月牢骚,一股脑倾吐出来。月银少不得笑着听了,一边又不自禁想起赵碧茹来。眼见两个表弟见自己回来高兴地手舞足蹈,他们却哪里知道十多天前,这个姐姐和正他们的亲生妈妈在一起,从日本人的枪口下死里逃生呢?如今赵碧茹再无下落,也不知道那日赵碧茹上船后,是否已经平安回到黑龙江。
红贞只见月银盯着两个孩子,以为是嫌他们吵闹,说一句,吃了鞭炮了,不能安静会儿?月银再听“鞭炮”二字,更是心中感慨。
芝茂问她,“谭先生几时来家里?”月银说,“我爸妈着急,也就是这一两天,锡白说我爸爸妈妈分居两处,不方便,想在馆子中请大家一起坐坐,舅舅舅妈也去。”蒋聪蒋睿听得又能吃馆子了,又是吵闹。芝茂说,“你们的事,就算定了么?”月银脸红道,“还是先见过我爸爸妈妈再说。”红贞对芝茂笑道,“你瞧这话问的,他们都自作主张去了天津,还不算定?什么见不见,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他家里人得了咱们月银这个宝贝媳妇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月银闻言道,“他父母早亡故了,没别的亲戚。”红贞道,“没家人?那也好,你嫁过去,不用伺候难缠婆婆,可比嫁埔元强。”芝茂见妻子说的耿直,也只暗自摇头。
几天后的礼拜日,谭锡白正式请了月银家人在锦江饭店见面。因为先前的事,一开始,吴济民与蒋芝芳对他的态度都不十分友好,蒋芝芳的难听话也说了几句,谭锡白都听了,也不争辩,分别与他们赔礼。月银眼见他如此态度,心想,平日里只有别人恭维他的份,哪有他对别人点弯腰?心意到了这个份上,也实在难为的紧了。红贞芝茂夫妻见状,只在中间圆场,芝芳济民眼看谭锡白是如此态度,后来便也不太为难了。
从饭店中出来,众人各自坐车回去,单是月银和谭锡白走路。芝芳原不乐意将女儿单独留下,但心想他们在外头一起一个多月,如今再多管束倒是自己不识趣儿了,便嘱咐声早些回来,也就和着大伙儿一起先行回去。
众人走后,谭锡白捏一捏她的手说,“怎样,咱们就早些结婚了,好不好?”月银笑道,“你这人,真听风就是雨的,这次的事儿才得了谅解,就登堂入室了?”锡白笑说,“总在厅堂中说话喝茶,有什么意思?倒真想着入了内室看看,会有什么光景?”月银闻言,脸上一红,说道,“这话你刚在席间怎么不说,单是我爸妈跟前会装乖。”锡白也不在意,笑道“那也不是装的,刚刚说的是实话,现在说的也是实话。”月银道,“你自称邪门歪道,倒真有自知之明了。”锡白一笑,揽了她,就在脸上啄了一下。月银刚要开口,猛然听见一声“救命”。
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江边的人本来稀疏,那女人叫的急切,听来也甚是凄厉。月银心里一惊,只觉得这声音像极了程洁若,不觉攥紧了锡白,说,“你听见了吗?好像程小姐。”锡白道亦觉得有些耳熟,示意她轻声,拉她赶快向着那方向走了过去,但再向前,是好多个乌黑的巷子纵横交错,这一声救命之后,再没一点声音,他们停在这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追了。月银只怕当真是洁若,就要去一趟,锡白说,“你先别慌,我们先打个电话去问一问,万一弄错了,倒惹得她家里人白担心一场。”就在附近寻了个公用的电话,月银拨打过去,程太太听了是她,说,“找洁若么?她和全宁看电影去了,还没回来呢。”月银听了她不在家,心里一沉,挂上电话,对谭锡白说,“没回来。”锡白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兰帮的弟兄帮忙留意。”月银道,“埔元和朱全宁要好,我等等再让埔元问问朱家去。”
这方联系妥了,月银回去告之了埔元,即刻便联系朱全宁,如今又过了半个多钟头,听电话那头,朱家人也正在着急。两人听了,心下越发不安,如此等到夜里十点半,程家那头打发人来了,听是询问洁若下落,月银再坐不住,随那人便去了程家。
程家夫妻没想到月银两个深夜到访,说道,“蒋小姐怎么来了?”月银眼下也不能再瞒程家父母,便将早些时候遇见的说了。程母听了这话,双腿一软,跌坐在沙放上。月银劝道,“谭先生已经让人打听去了,那么多人,一定能找着的。”
话音才落,便有仆人通报,朱少爷来了。程父见他一脸惶恐之色,问道,“洁若人呢?”朱全宁愧言说,“人丢了。”看程父脸上渐渐现了怒色,方道,“从影院出来,遇见了我们过去的一个同学,他问了我们去哪儿,硬是要送。”月银听到这里,说,“是康逊?”朱全宁点头道,“我不知道康逊什么时候拉起了车。见他执意,也就不好推辞。便让洁若上了他的车,我另雇一辆车,跟着走在后头。但走着走着,便拐进一片黑黢黢的地方,我也瞧不见前头,出来时,前头那辆车就不见了。我附近全找过了,也没找着。”程母问道,“是你们的同学,会害洁若么?”朱全宁说,“康逊原本在班中就性情孤僻,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月银见程东川满脸怒色,劝道,“既是老同学,谁也不会防备,且朱全宁这话也是不错。”只见着程母听了,愈发着急,对朱全宁说,“你说他……他会不会对洁若怎么样呀?”朱全宁垂头丧气,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