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1-02-17 16:41      字数:4831
  君彦鎏抬起临池的头,捧着她的脸,凑近,一点一点认真的看遍她的每一部分,目光几近膜拜,“临池,我好像一直忘了对你说一句话,那句话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已经说了成千上万次了,却从没开口对你说过一次。”
  “临池,我爱你。”
  这天是君彦鎏和临池彼此都已盼望许久的温馨时光,没有洛争、洛景行、安安、完颜湮等人的打搅,没有争吵,没有怀疑,没有隔阂,君彦鎏搂着临池悠闲的躺在躺椅上,一边晒着温暖和煦的阳光,一边听临池絮絮叨叨的讲着宝宝在腹中的趣事,一起分享为人父母的快乐。
  “他经常踢我。。。把手放在这儿,感觉到了吗?有动静的。。。”
  “嗯。。。他在向我打招呼呢!呵呵。。。”
  时光总是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溜走。
  快乐有之,悲伤亦有之;纯净有之,阴谋亦有之。不知道他们是宁愿在阴谋中寻找一方净土图得短暂的安息时光,还是期望阴谋早日来临,这样才好早日结束。
  “母后,我对月姨临池已是仁至义尽,退无可退了。”傅安澜说道,神情平静,手中是锦黄的密折,宽大的绛紫色长袖遮住了一半,另一半是…“君如玉固执抵抗,不肯接受”。
  傅安澜远在宁南静赏京都风云,甄尤鋈倚在门边静赏着她。
  “你来了。”傅安澜一回首,看见甄尤鋈,愣了一下,微笑道,“坐吧!”
  “我真不知道,我帮你是对是错。”甄尤鋈笑容清冷寡淡、
  “胜为对,败则错。”傅安澜回答。
  甄尤鋈抚了抚衣袖,“我来,只是说一声,希望你能对尤渊手下留情。”
  “我一直以为你们兄妹感情不好呢!”傅安澜呵呵轻笑。
  “毕竟血脉相连。”
  “毕竟血脉相连?”傅安澜反复嚼咬,喃喃道,突的抬眸盯着他,“你很隐晦的告诉我,傅安稚毕竟是我弟弟?想让我手下留情?”甄尤鋈供认不讳,傅安澜大笑,“你怎么这么天真可爱呢?”
  甄尤鋈纵容的看着她笑,也不开口反驳,反正到时他自会出手拉她一把的。
  元晟帝傅安稚不愧是安易长公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手段虽不能像傅安澜一般直接开杀,温和的攻势中却夹带雷霆之力。不过手段是学到了,手段之后的效果却差强人意。
  大家以为傅安稚亲政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会是震慑众臣或者拉拢众臣,却不料他更直接,科举之后涌现了一大批才华横溢之士,他直接换了一大批旧人,大胆用新人。自然了,你能指望那些能口吐锦绣文章的人办实事吗?答案是不能。
  就算其中有几个是既能说又能做的,但能代替所有人吗?新人被皇上录用,一下子就扶摇直上九重天,心高了气傲了,与旧人不合,旧人也看不顺眼新人,于是矛盾闹起来了,冗杂的政务一堆一堆的积压在那里,你不配合我,我不听从你,傅安稚头痛不已。
  这算什么?这还是好的了。
  因为新人是皇帝直接钦点录用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处处压着旧人,而旧人应该之前皇上那大刀一下砍去了许多人,本来就人心惶惶,如今新人这打着天子门生的招牌到处这么一压,就更心寒了,整天想着什么时候该轮到我们了啊?后来,大家干脆联名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罢手不干了。这叫先发制人。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下傅安稚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那些皇帝再讨厌那些大臣,也决不会一下子干脆全换了。
  无奈之下,元晟帝傅安稚只好将那些元老一个个请回来。
  通过这件事,大家发现了,圣上换下的人大多是以前归属安易长公主一派的,现在偏向洛争一党的。
  安易长公主在政期间,虽然对某些大臣杀伐果断冷血无情,对百姓确实十分的好,什么利国利民什么就来,因此百姓对她可谓是感恩戴德;更因她为一介女子,却如此有气魄,又赢得了女子的崇拜和文人雅士的赞赏。
  于是众人不解了,无语了,鄙夷了,皇上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当初是谁一手扶你上位的?是谁呕心沥血替年幼的你处理朝政的?又是谁护这天下不乱镇压诸侯给百姓一个安乐的生活的?人家是皇上,高高在上,说不得,那他们就不说吧,不过心,已经偏了。
  “阿稚,看来皇姐忘了教你:得民心者,得天下。”傅安澜平和的微笑,对着远方说道。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深谙其理。
  作者有话要说:花絮:
  某日,已是人到中年的君大叔围着围腰在在窗口望外一探,院子里无人,于是到门口一声大喊:“临池,回家吃饭了!”
  小巷子的人都有好可亲,一个接一个的传,一传十十传百,待回家的临池一路走来,那些笑容朴实的邻居们一个个的对她说:“临池,你家相公叫你回家吃饭了。”
  38
  有女之慧者其智 。。。
  她一出生,便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的爱女。
  “性,早慧;慧者,智也。”面容消瘦一身清隽傲气的名士梅大学士如是说道。
  那时,她不过六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却已学会了算计。梅大学士意味深长的眼神,母后颦眉担忧的眼神,和父皇若有所思的眼神,统统在她心里汇聚,然后她隐约悟得了什么。
  从小父皇就带她到上书房去,将她抱在膝上听大臣议事,把一些朝中的事情当玩笑趣事讲给她听。后来,她大了,便不是她一人了,还有傅安裴,父皇将他们两人叫到一起,考他们。傅安裴为了争取表现锋芒毕露,风头常常压过她,但每每重点她却语出惊人,震慑众人。两人之间暗潮涌涌,谁也不服谁。
  傅安裴,大皇子,她唯一的皇兄。其母是皇上为太子时的一名良娣,因难产而去;由太后抚养长大。太后素来与母后不和,于是她和他之间也总是明枪暗箭争锋相对。她从来没将他当做她哥哥,他也未将她当做他妹妹。
  他们是仇人。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他本应会很顺理成章的被立为诸君的;可偏偏有了她,父皇与他最爱的女人有了的孩子,即使她是个女孩。父皇也动了心思。
  父皇曾拿着传国玉玺微笑的问她:“澜儿,喜欢这个,想要它吗?”
  她乌黑琉璃的眸子一转,俏皮可爱,“要了这个有什么用呢?”她自然是知道它的含义。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像父皇一样了。”父皇笑眯眯的回答。
  她扑进父皇的怀里,甜甜的说:“澜儿喜欢父皇,澜儿要像父皇一样,澜儿要守住父皇的东西。”她用最朴实最稚嫩的语言,抖得严肃英武的一国之君开怀大笑。
  父皇摸着她的发,语意深长的说:“好,那澜儿可要好好守住父皇的东西啊!”
  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傅安裴,你斗不过我的。
  物转星移,苍然回首,她转眸一望,已是月满西楼。回头想想,她这半生竟无一日是清闲快活了的。幼时算计傅安裴,赢得父皇的承诺;少年时算计众臣,赢得天下的安乐朝廷的平和;现在又算计她一手教导扶起的弟弟傅安稚。。。
  有的时候,她不禁在想,如果当初父皇晚点死,她就可以一步一步来,被立为皇太女、接过父皇手中的天下,那么这一路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血雨腥风;或者母后不那么的冲动,殉情随父皇而去,而是留下来帮她镇压住那些狼子野心,那么她也会轻松很多的。
  可世事就是不尽人意,总是出人意料。
  难道她真的就表现的那么成熟沉着吗?成熟得可以让母后如此放心,忘了她才,十三岁。
  那种情形下,谁当皇帝谁就是靶子,是傀儡,什么也动不了做不了,被那群“忠心”的臣子压着,听之任之。傅安裴挺聪明的,早早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扔下朝中拥护他的人,落得个轻松自在,却让她背负了软禁对手的恶名。也是呵,当皇帝呢,谁会避之不及呢!即使是个傀儡也好啊!
  傅安裴已经走了,她不可能再学他,不然就只剩一个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懂的二皇子傅安稚了。她恨得牙痒痒,傅安裴,你走了最好就别再回来了。若我将这朝廷整理好了,我就再也不会放手了!靶子是吗?傀儡对吧?于是她将年幼的傅安稚推上位。
  “父皇,你不会想到吧,最后这位子竟然落到了你忽视到几乎快忘了的二皇子身上。”
  傅安稚是个很好的人选,只可惜了一点,他那两位生养母妃太烦了。于是她假造了一份母后的遗旨,他们看见那龙印竟然也就信了。人皆以为凤印丢失了,其实是母后在当年和太后争权的时候编的个谎言罢了,母后走之前将父皇玉玺、她的凤印,都交给她。这是他们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一路走来的时候,袖里的那块冰凉一直提醒着她,从此她是一个人了。
  五年!于是她给自己五年的时间,还朝政清平。
  然后,在她权利愈发的大的时候,突然罢手嫁人,还政给皇上,以示她的忠贞之心。
  废话,她为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好了,路已铺好她还留着干什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要的,是傅安稚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人心尽失。
  傅安稚的两位母亲的家族,庄氏以被灭门,甄家又是她的婆家,呵呵,她轻笑着,摇摇观看着京都风云。她和傅安稚表面姐弟恭亲,实际呢?其实她也真的想过好好培养他的,让他成为一代明主,完成她的梦想,可他太急躁了,早早的暴露了他的野心,和他对她的提防。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听说过,她没那个兴趣当农夫,所以你傅安稚也不可能成为蛇。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布置的朝局,除非我自己罢手,不然你以为你可以改变吗?”
  无意识的,食指大指相捻,指尖轻点,缓缓在桌上画着圈,案牍上摊着信笺密折,一页页的翻开,上面都是那些大臣的命脉,浏览完毕,她轻轻哼笑,果然是情字难解,最煞心肝,都是多情人呢!
  母后之于父皇,月姨之于洛争,君夫人之于君如玉,天意之于君彦鎏,傅安于之于洛景行,唐岫远之于傅安于。。。那她呢?她之于谁?或谁之于她?
  她伸手,半空中停顿,细细看着,五指纤细修长,洁白无瑕,指尖圆润,带着淡淡粉红,因常年的案牍握笔,指腹有薄茧,她缓缓收拢五指,掌心满满的空气,一无所有。她用它掌控别人,玩弄于股掌,却忽略了心底的空白。
  匆匆碌碌,她得到了一切,却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以前喜欢过唐岫远,那个容貌平凡却满腹才华的男子,与她志趣相投爱好相合,默契十足,一拍即合,她想:就是他了吧!
  后来得知他与安于堂姐、洛景行之间的事,苦笑摇头,算了算了,她不想再去趟那一趟浑水,于是利落斩断心里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再无念想。现在想来,那能算是爱吗?若真是爱,又怎会如此利落,说忘就忘了呢!怕她是将欣赏之情当做了男女之情。
  从来未尝情滋味,又何从懂得情滋味,又怎知哪是情滋味。
  恍然记起觥筹交错杯盏轮回间,那人清风流云般的笑容,于浊浊的尘世,他是那最干净透彻的清流,只可惜。。。她忍不住微笑,眉梢眼底是掩不住的喜意,唇角扬起便再也放不下了。如同他上了她的心,便再也下不去。
  他本无欲无求,对世间繁华空空以待,不甚欢喜,宁愿看天上云卷云舒,庭院花开花落,布衣一袍两袖清风,惬意一生,只可惜偏偏遇上了她,爱上了她,于是她便将他从高高的天上拉进这满是尘埃的凡世,让他从清风尔雅的谪仙变成谋划策略的军师。他应该很是气恼无奈吧!
  可是,她的目标是那天下至尊之位,他若不下凡来,没有他陪伴的她岂不是很寂寞孤单。
  可是,她的目标是要建立千秋万世传颂的功业,他若不努力,又如何与她比肩?
  “殿下,”鄢迟无通报自进来,“公子已进京。”鄢家姐妹若有事禀告,从来不需通报,这是长公主默许了,众所周知的事。
  “嗯。”傅安澜点头,突想起了什么,眉尖一蹙,“他带了谁?还是那个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