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2-09-26 14:23      字数:4823
  刘一凡苦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因为知道,所以他一直没有开口,自小他便是不习惯失败的人,没有把握的事很少去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付尔青的,只知道日积月累的情感在一点点的积聚,让他心甘情愿的守在她身边,看遍她的喜怒哀乐,看透她隐忍压抑的情感,看到她看秦风时眼睛深处的挣扎和心痛。但是刘一凡终于还是等不到,等不到完全属于他的时机,也是因为秦风的出现让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然而,她和他说对不起,刘一凡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三个字,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沮丧。
  刘一凡并不想吓到付尔青,于是笑了笑说,“上去睡觉吧,明天要是迟到我可是会扣你工钱的。”
  付尔青感激的点了点头,开了车门走下去。
  走了几步便听到刘一凡叫她,她回过头,路灯下他的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三分笃定七分坚持,大声说:“我会等的。”
  付尔青没有回答,匆匆转过身,逃一般的往前走。
  因为租金便宜,这栋楼自然是年代久远,一楼的感应灯坏了多时也未见修好。
  她低着头闪进楼道,便再走不下去,身子软软的倚着冰冷的墙,手捂着砰砰跳动的心口,眼前全是刘一凡期许的眼神,可一闭眼就立刻浮现秦风对苏响的温柔,细密的疼痛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心间,几乎闷的她无法呼吸。
  黑暗中,她听到刘一凡车子离去的声音,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却听到一个声音冷冷的满是嘲讽,闷闷的回荡在楼道里,“怎么,舍不得他走?”
  付尔青一惊,不禁后退。
  那个人却迅速出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胳膊,毫不怜惜的把她拽到胸前,那样的疼,自胳膊上一直传到心里。她仰着头看到秦风黑暗中模糊的脸,一双眸子闪着寒光,凶恶异常。距离不过咫尺,她心中却是苍茫的遥远,突然觉得很累很累,这么久这么远她独自守着这份莫名其妙的坚持,可笑的在支撑什么在期待什么?
  付尔青并不挣扎,扬着脸淡淡的问,“你想做什么?”
  那样的淡漠无疑激怒了秦风,他手上更加用力,几乎嵌进她的骨头里。他说:“我给你了二十万,还有十万你没有偿还。”
  付尔青不禁愣住,待明白他的意思后心中自是一片凄凉。他到底是怎么想了,明明对苏响那样的好,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她愤然的说:“秦风,二十万我还你,一分不少,那次就当是我嫖了你。”说罢她有些激动的去翻包,秦风却死死的箍着她不让她动。
  她不由怒气丛生大喊道:“你放手,我拿钱给你。”
  秦风冷冷的看着他,那样的冷酷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看得她有些胆颤,她了解他,自然知道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秦风说:“我有说过要你钱吗,付尔青,你以为我秦风花出去的钱能收的回来吗?”
  付尔青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只想起一个文人常用的词,覆水难收。
  等她恢复意识时,已经被秦风拽上了楼,秦风夺过她的包,翻出钥匙开了门。
  付尔青突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挣开秦风的手,未跑出几步便被他拦腰抱了回来,听他低低的骂了声“该死”,长臂一揽打横抱起她来。
  付尔青慌了手脚,张嘴便喊。
  秦风的头快速的俯了下来,薄唇狠狠的压上去把她的叫喊吞在了嘴里。
  呜呜的支吾声和挣扎的拍打声在夜间的楼道里回响。随着一声关门声一切归于安静。
  第九章春晓虫鸣
  付尔青以前就很喜欢一句话,生活就像□,反抗不了就去享受。她也认同这句话。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付尔青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残忍的过程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结束的。只有锥心刺骨的疼痛真实深刻。身体和心里的痛楚交织袭来,反而令心头一片苍凉,那样的冷,那样的空。她眼神空洞直直的看着秦风冷酷的眼,冷峻的脸,就那样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唯有紧锁的眉满载着痛苦。
  泻进室内的月光轻盈的打在秦风精壮的胸膛上,给汗水镀上了迷离的光环。他的汗水滴到了付尔青泛着薄汗的肌肤上,相融。
  然,两颗心却在执虐的反力下渐行渐远。
  秦风同样茫然而痛楚,若是能够两全没有人会选择相互折磨,而现在,似乎只有疼痛才能给他真实拥有的感觉,当他们合为一体,当她的温暖包住他的冷硬,他才觉得自己的心竟然有了微麻的刺痛感,不再冰冷的没有感觉。多少次,迷茫孤独的时候,没有人理解的时候,他只想到了他的使命,却在迷茫的夜色下不可抑制的想起付尔青纯美的笑容,清澈的眼睛,和曾经艰辛却美好的生活。
  而她,离弃了他们的情感。
  他,心死如灰,失了情感的他便是暗夜修罗,鲜血在他手中开出妖媚而血腥的花。
  撞击的疼痛剧烈无休止,付尔青觉得意识越来越虚幻,身子越来越软,隔着幽幽泪水她似乎看到秦风眼中不可忽视的痛,在黑暗袭来的那一刻,她听到秦风低低的说,“尔青,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冗长的梦。
  面前的女子浓妆艳美,穿低胸的裙子黑色网格丝袜,她倚在秦风的怀里,宛若水蛇般柔腻。这样的女子是天生的尤物,对向来用下半身思考的的男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她说:“小姑娘,回去照照镜子,风哥也是你缠得了的。”
  付尔青站在树下,牛仔裤白衬衫,长发及肩,面容宁静。她只看着秦风,他舒朗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她直视他的眼睛,说:“昨晚你就是为这个失约的?”
  树影婆娑下秦风的脸明亮斑驳,薄唇轻抿只一个字:“是。”
  付尔青侧目看了看那女子,咬着唇说,“这是你的答案?”
  “是。”
  女子看着同样冷静的二人,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挽着秦风的手却愈加的紧。尖声说:“小朋友,毛还没长全就想学别人勾搭男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付尔青眼神冷冷的瞥了眼那女子,对秦风说:“我知道了。”
  于是他们断了联系,不再见面。
  日子依旧继续,没了谁都一样,只心里的想念绵延不断。
  爱了便是爱了,没有对错。在深爱的时候去追究对错对谁亦是一种残忍。
  那日,同班一位男生杨程的生日,一伙人吃饭喝酒折腾到很晚。酒自然喝了不少,东倒西歪的在马路上晃。
  一看时间寝室已经关门,有人便提议去通宵唱歌。于是群狼呼应。
  KTV包间的空气燥热,付尔青酒气上头醉意微醺,便出去透口气。灯光昏暗,狭窄的过道里她看到了秦风,短袖的黑色T恤,胳膊上赤青色的纹身若隐若现。一头苍狼的印记,蓄势待发的气势像及了秦风眼底深藏的霸气,这样的男人,不会甘于平庸,亦不会被情感所束缚。
  橙黄的微光下依稀见得他眉心微拧,似乎也是意外在这里遇到付尔青,可脸上却是一片漠然,那陌生的眼神仿佛他们从来不曾相识。
  人心沟壑万千,深入瀚海,每一根神经都是细腻的情感,复杂的心思。而表情,却是心灵最好的伪装。
  付尔青喝的有些多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右手边的墙壁上伸出一个卫生间的指示牌,一面烟斗一面高跟鞋的那种。
  她本来是看到了,但酒精麻痹小脑,临到行动时却慢了一拍,砰的一声就撞了上去。
  牌子是铁质的,很硬很结实,那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付尔青似乎被撞愣了,人木然没有反应的站在原地。
  一双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额头,触到创处,疼痛蔓延,她才咧嘴踉跄后退。
  秦风的手伸在半空中,指尖上依然留有她的体温。
  两个人本都是思维敏捷的人,却在情感和理智的较力间用迟缓的动作无声的透露着内心的挣扎。
  付尔青想起张盈说过这样的话,不要抱怨你身边的爱人不懂你的心思,这世界真正懂你的人是唯一的,而你恰恰在茫茫人海中没有找到自己的Mr。Right。
  可是,当一切细小的事物被放大,生活和情感会不会变得更加敏感而艰难。如同他们。
  付尔青揉了揉火辣辣的额头,顺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指着秦风的鼻子大声说:“秦风,下次分手别找那样的女人来委屈自己,你……你只要说,我们玩完了。That’sok。”
  秦风看着她红肿的额头,红扑扑的脸颊,红润的唇……心中阵阵冷颤,举着的手缓缓放下。
  付尔青挠了下头,皱着眉思索了半响,想的那样用力,似乎倾注了全部的精力。她说:“错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下一次了。错了……错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却越积越多,倚着墙的身子一寸寸下滑,最后只依稀听得见哽咽和抽涕声。
  秦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紧握的双手青筋暴露,指骨根根泛白。隐忍而挣扎的心情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和理智。
  “付尔青?”自远处走来一位男生,干干净净的样子,礼貌的看了一眼秦风,便伸手扶起了付尔青。待杨程再抬眼看去,便只看得到秦风僵直的背影和左臂若隐若现的刺青。
  天边微亮,雾霭沉沉天色朦胧不清。
  付尔青缓缓醒来,只觉得全身酸疼,四肢麻木。她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一个人。空气中似乎还残有烟草的味道。
  昨夜的一切迷乱而模糊,然,秦风的那句低吟却清晰字字在心,那样无奈的叹息本就不该属于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即便是在他最落魄不得志的时候,即便是他亲眼所见了那件事后,他,秦风,依然冷然沉静,未失分寸。宁锐曾用一个单词形容过他,statue,雕塑。
  可是,他说,声音那样的低,“尔青,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风,三年前,在我选择离开的时候,在我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完结。原来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的确是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刘一凡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直直的瞪着付尔青。
  付尔青递上一个信封,平静的说:“总工,这是我的辞职信,我要离开晶艺和这座城市。”
  刘一凡瞥了眼信,温朗的眼睛依旧锁着付尔青,过了一会才低声说:“是因为我昨晚的那些话吗,如果是……”
  “不是,师兄,是我真的想回家了。”付尔青打断他,真诚的说:“师兄,前些日子,我不是回过家一趟吗,其实是我爸病了,以前我总以为我爸是这世间最坚强的男人,可是这次却发现,在我长大的同时他也老了。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希望我在身边的,这些年我离家在外,也是时候回家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了。”
  刘一凡看着她和她眼睛里水样的光芒,一时无言。
  付尔青微笑,“师兄,你别多心,我真不是被你吓跑的。”
  “那你的离开和我无关?”
  “恩。”
  刘一凡拿起那封辞职信,低着头轻轻的拆开,明明是为了走走形式的一封打印稿,程式化的语句,他却看得十分仔细而缓慢。他低声说:“那和他呢?”
  “啊?”付尔青疑惑的看向他,却只看的到刘一凡低垂着的头。
  刘一凡捏着信纸的手一紧,缓缓松开,再抬头时已是一脸的微笑,阳光般明朗,“你这一走,别墅改造那项目的设计费就别想要了。”
  “啊。”付尔青瞪眼道:“之后的事不都归结构和设备的人管了吗,没我事了,为什么不给我钱呀?”
  刘一凡眉眼带笑,“你看,你看,一提钱你立马精神,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拜金。”
  “我妈说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是坚决贯彻党的领导方针。师兄,你是不是想说我妈错了?”
  “哪敢。你都这样了,那伯母……”刘一凡收起辞职信,正色道:“你回大连后打算做什么?”
  “找工作,继续我的建筑师梦想,继续帮着无良地产商鱼肉百姓。”
  早晨的阳光斜斜的打在刘一凡年轻的脸上,漾出一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他说:“尔青,你去晶艺在大连的分公司吧,
  “……”
  刘一凡眯着眼睛严厉的说:“你还说和我那些话没有关系?”
  付尔青暖暖的笑了,“我去,谢谢师兄。”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付尔青为难的看着刘一凡,迟疑的说:“我已经托朋友买了今天下午的打折机票了……”
  刘一凡狠狠的说:“果然是早有预谋。”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