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绝对601      更新:2022-09-26 14:18      字数:4897
  “那你就住下去吧。”
  “我当然可以啦。”凛子简练地回答了这一微妙的问题。
  先上了个蒸牡蛎,飘散着香摈酒的馥香。
  久木在董事长家几乎没吃什么,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他又要了杯白兰地。
  “咱们认识有一年了。”
  去年的正月久木认识的凛子,那时只是一般的关系,偶尔见个面,吃吃饭而已。
  回顾这一年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去年正月的时候,他没有料到会和凛子发展到这么亲密的程度。
  “同为一年,却各不相同啊。”
  有的一年令人刻骨铭心,也有的一年平淡无奇。从这个意义上讲,过去的一年是久木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年了。
  “再暖和一点,咱们还去热海怎么样?”
  和凛子最初的结合,是去年到热海去看梅花之后。
  有一次偶然邀请凛子去热海赏梅,恰巧,她早就想去,于是他们尽情观赏到了早春绽开的梅花。后来回到东京,吃完饭,在酒吧喝酒时,久木不想放凛子回家,直接带她去了旅馆。
  二人已见过多次面加上鸡尾酒的作用,凛子稍稍抵抗了一下就顺从了他。
  回想着那时纯真无邪的凛子,久木深情地望着她的脸。
  “你穿这和服真好看。”
  和华丽的樱花相比,梅花的淡雅文静和凛子十分相配。
  “这是为今年元旦特意做的。”
  赏梅之后他们定的情,新年伊始凛子穿着梅花图案的和服来赴约,更撩动了男人的心。
  汤端上来后,凛子悠然地喝了起来。那优雅的坐姿,喝汤的架式,举手投足都给人以美感。
  久木看得着了迷,小声说:“这就叫梅花胜似樱花啊。”
  “怎么讲?”凛子停下了喝汤,问道。
  “樱花当然美丽,但是太过奢华,咄咄逼人,比较起来还是梅花娴雅温柔,惹人喜爱。”
  “梅花太素朴了吧。”
  “不,梅花气质高雅,非常清纯。”
  “古代人说的花,就是指梅花吧?”
  “奈良时代以前是梅花,到了平安时代,樱花被捧了起来。梅花不仅仅花好看,花枝造型也很美。”
  “用画匠的话来说,叫做‘樱花画花,梅花画枝’,梅花是以凛然不俗的枝桠之美取胜的。”
  久木由此想到一句和歌。
  “有一首咏梅的好诗句,就是石田波乡的‘梅花一枝犹如仰卧之死者’。”
  说完久木才意识到凛子的父亲刚故去,便道:“这首和歌并不是意在用梅花描绘死者,而是要表现梅花所具有的那种清冽、庄严的韵味。樱花容易给人以流于人情的脆弱感,而梅花则令人肃然起敬,……”
  “是有这种感觉。”
  “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呀?”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一瞬间久木脑海里浮现出了凛子缭乱的身姿。应该将其比作梅花好呢,还是樱花好呢,若是比作梅花的话,就是一簇上下腾挪,癫狂乱舞的梅花了。
  这些妖艳的念头一闪而过,久木一边用刀叉吃着烧烤鸭肉,一边问:“今天去神社了吗?”
  “还是居丧期间,没去,你呢?”
  久木没提和妻子一起去的,只说道:“去了一趟,抽了个小吉。”
  “去年你好像也是小吉吧?”
  “你的记性可真好。”
  一年前的正月,久木和凛子去了赤扳的日枝神社,那天是一月十日,已过了参拜的时候,就在两人一起拜神、抽签之后,觉得一下子亲密了许多。
  “那么,今年就不去了?”
  “今年还是不去为好。”
  久木随口问道:“你丈夫呢?”
  “他也不去。”
  久木一听凛子这口气,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刀叉。
  “他是女婿,问题不大吧?”
  “不是因为这个,我们那位从来就不做没用的事情。”
  “没用的事情?”
  “在他眼里,参拜神社、抽签之类都是无聊的事。”
  “也是,他是科学工作者,所以……”
  “也许吧。”凛子的语调相当的冷淡。久木转了个话题:“你打算在横滨呆到什么时候?”
  “明天回去。”
  “那么快就……”
  久木以为她还得再呆两、三天呢。
  “你丈夫的大学还没放假吧?”
  凛子微微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可是,猫在家等着我呢?”
  没想到凛子专门为了猫回家。
  “这么说你丈夫他不在家了?”
  “元旦回他父母家了,二日以后就在家了。”
  “就他自己……”
  “他要是不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就没着没落的,整天泡在书堆里他才觉得幸福呢。”
  “他是科学工作者……”
  凛子没再说什么,久木喝了口葡萄酒,说道:“有你丈夫在,还怕猫没人管吗?”
  “当然了,他对活物从来就没有一点兴趣。”
  “他不是医生吗?”
  “所以才不待见猫呐。去年有一次莎莎尿不出尿来,我还带它去医院看过病呢。”莎莎是那只猫的爱称。
  “你猜当时他怎么说,他说去医院也是白搭,最多凑凑合合看看哪儿有病,又治不好,甭管它算了。可是,我带它去医院看了一下,好点了。结果他又嘀咕医疗费太贵了。”
  “猫、狗都没有健康保险一说,就显得特别贵。”
  久木说道。凛子皱起眉头说:“可是猫也难受呀,不给它治病多可怜哪。”
  “那是,猫也是家庭成员之一呀。”
  “交给他的话,弄不好会拿去做动物试验呢。”
  “不至于吧。”
  “反正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服务生来给久木和凛子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酒。
  窗外是一片灯海,久木一想到每个灯光底下都住着人家,都有一对对男女在颠驾倒凤,不由产生了莫名的恐怖。
  可以肯定地说,这些情侣有的情投意合,有的貌合神离。
  凛子和她的丈夫算是其中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吧。
  眺望着眼前的灿灿灯火,一个想法渐渐在久木心中清晰了起来。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凛子为什么会跟自己要好,总以为她是厌倦了自己的丈夫,想要找点刺激,才红杏出墙的。
  可是听了凛子的这番话,发觉她并不是出于消遣或轻浮的心理。凛子的丈夫对参拜神杜、抽签等完全不屑一顾,冷漠而清高,对猫狗之类的宠物冷若冰霜,根本不去理解凛子的心情。
  听起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然而对当事者而言,就不是小事了。在这些问题上。没有大道理可讲,它涉及人的感性认识和价值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妥协和沟通的。
  凛子的丈夫外表潇洒,年轻有为,早早当了副教授,但是,在性格和感觉方面和凛子似乎不大会拍。
  或许是对丈夫的不满和抵触感,使凛子向外寻求,结果才和自己亲近起来的。
  久木沉思的时候,凛子也轻轻地倚着窗边向外眺望。
  久木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已被凛子看透,便转过身不再看窗外,凛子也收回了视线,
  “真是无奇不有。”
  凛子听了,说道:“对不起,净跟你说些鸡毛蒜皮的事……”
  “哪里,正是我想听的。”久木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此放宽了心。
  “好了,今天是新年,不谈那些了。”久木端起酒杯跟凛子碰了碰杯,“祝你今年交好运。”
  两人又碰了一下杯,久木一本正经他说道:“今年会是什么样的一年呢?”
  “你是说我们吗?”
  “今年想要更多的在一起,更多的去旅游。”见凛子赞同的样子,久木说了句:“希望能更长久的呆在一起。你呢?”
  “那还用问。”凛子答道,忽然又反问他:“照这么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你的意思是?”
  “我们俩……”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久木一时答不上来。如果拣好听的说当然容易,可是对于现在的凛子来说,那种暧昧的回答是行不通的。
  男人要求更频繁更长久地来往,女人也愿意交往下去,于是海誓山盟,情意绵绵,使人陶醉在恋爱之中。可是一旦冷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就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或许有人认为,陶醉在爱河里时不必追究这个问题。
  显然这是好幻想的浪漫主义者的想法,什么实际问题也解决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不愿正视这个问题。
  热恋中的女人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态度的,因为性在本质上是要求黑白分明的,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不能说服人的。
  如果两人就这么继续热烈相爱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随着更多地一起出去约会、旅游,两人不在自己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那么最后呢?
  最后两个人会更为牢固地结合呢,还是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呢?
  久木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难题,就转了个问题:“今天不回去行吗?”
  “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久木心想,先住上一晚再考虑刚才那个问题也不迟。
  主菜之后是沙拉和奶酪。以往一到快结束就餐时,赶紧现考虑下一步的安排,心里老不踏实,可是今天晚上早已安排就绪了,
  对久木的建议,凛子不置可否,内心很矛盾。久木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不必非要问得那么清楚,自己决定就行了。
  他站起身来,去给服务台打电话预约了房间。
  “我要一个双人朝海的房间。”
  去年年底在这个饭店见面那次,凛子是夜间回去的,久木不一会儿也离开了旅馆,都没能看到清晨的大海景观。
  “我定了房间,今晚就住这儿了。”
  “我没说要住啊……”
  要是让凛子走掉了,久木就太被动了。
  “这可是今年的初次约会呀。”久木悄俏抓住了凛子的手,“今天你也穿的是和服,太好了。”
  凛子想起了上次那一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放心,我不会像上次那样的。”
  那次是由于时间有限,今天则是长夜漫漫,有充裕的时间。
  “现在就去房间好吗?”
  “不住行不行?”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今年我也逃不了了,对吧?”
  凛子虽然是冲着男人说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饭后要了红茶和白兰地。凛子不想喝,久木非要她喝一点儿。
  “这酒劲儿不大,没事儿。”
  凛子不能喝酒,喝一点就醉,是那种最好灌醉的类型,这样的女性喝这种白兰地最见效。
  既然决定在这儿过夜,就可以放开了喝了,只要她能从这儿走回房间就行,剩下就是久木的事了。
  “对面是千叶县吧?”
  凛子指着窗外问道,久木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隔着黑漆漆的大海,远远的彼岸闪烁着一条光带。
  “太阳就是从那边升起吧。”
  从横滨方向看,千叶在东边。
  “今年的第一次日出看了吗?”
  “遗憾得很,没看着。”
  “那好,明天咱们一块儿看吧。”
  久木在心里描绘着和凛子拥抱时迎接朝阳的情景。
  “从床上也能看到。”
  “这样会遭报应的。”
  躺着迎接喷薄而出的清纯的朝阳,的确有些不敬,却也不失一种饽德的魅力。
  “咱们走吧。”
  久木越来越心里发痒,催促着凛子,凛子说了句“等一等”,就朝电话走去。
  不知她是给娘家打电话,还是给东京的家打,反正多半是解释今晚有事回不去了。
  不多久凛子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我非得住下吗?”
  “是的。”
  久木断然答道,凛子想了想说:“明天早晨五点回去可以吗?”
  到明天早上再说,久木想着站了起来。
  凛子还在犹豫,慢吞吞跟在久木后头进了屋,服务生放下钥匙就走了。
  久木立刻把凛子抱在怀里。
  “好想你啊……”
  去年岁暮匆匆忙忙只幽会了一个小时,今天一定要补回来。
  一边接吻,久木的手触到了和服的腰带。
  久木听说要想使穿和服的女人就范,必须先解掉和服的腰带。他不会解,好在拥抱时,腰带已被弄开,长长的拖到了地面。
  凛子也意识到了,说了声“等一下”,就进了卧室,开始解腰带。
  现在,久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她不会再说“我要回去”了。
  久木放心地坐在沙发上,凛子把和服收进了壁橱里,就去洗浴了。
  久木自己也换上了浴衣,看了下表还不到九点。
  既使凛子明天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