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红色风帆 更新:2021-02-16 20:50 字数:4736
地飞过……那少年见她如此楚楚可人的模样,竟也有一丝偷笑。
蒹葭见他憋笑,一手推开他,撅嘴嗔道:“你你你!男女授受不亲!”狠狠地瞪住他俊美却绷直的脸,“你走开!”于是便负手赌气不去瞧他。
“丫头,我可是一直在帮你呢。”少年无奈地松开她的曼妙腰肢,耸肩摊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兀自在周围兜兜转转,拾掇一些柴火准备生火取暖。篝火燃燃,照亮了还留有寂寞的黑幕,诚然黎明的影子也不渺远。
少女少年相依着倚着树干,鹅黄与暗黑跟前是熊熊灼烧的温暖,他们都累了。暗卫们窥视着蒹葭——她一脸竟是久违的幸福的表情,这些忠心的守护者也为她开心,公主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笑了……从四年前到那场荒谬的婚礼。命运总是不让人省心。
“喂,你究竟是谁?”蒹葭疲倦地呓语着,虽然细若蚊蝇,伴随的人却听的真切。“一身黑衣,神神秘秘,不会是杀手吧?”她无心地一问,却问来了不得了的答案。
“你说的对。”少年搂过火光映照下的可人,蒹葭任他拥着,她太累了甚至没有力气推开他——况且,他见义勇为救了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吧?“我是暗杀者。”
本以为她会又惊又跳起来,却没想到她竟在他怀中沉沉地陷入了冬眠……嘴里有一阵没一阵地呢喃着:“管你呢,反正肯定不是来杀我的……对不对……”冬夜迷蒙,星星也不见几颗,少年抬头望天,也不管手臂上美丽的容颜有没有真的沉睡,抚过她的印堂、她的眉眼,直追入她的耳际……他只淡淡地像是自言自语:“丫头,戴着面具累不累,面具下的小脸有没有冻伤……你可以叫我‘瞳’。”
“瞳……挺好听的。”她梦呓着,没有陷入冬眠,这四年间……她没有一晚睡好,现在,竟已经养成了习惯。但诚然她真的累了,话也只听了一半,关于瞳识破她易容的事情蒹葭竟是一个字也未听得。
“傻瓜。”瞳更紧地搂住她粉嫩的小脸。
他是暗杀者,他怎么可以对她动情?然而此刻,管他呢,他就是要抱紧她,不顾一切地抱紧她……他没有揭开她真正的容颜,他更希望她永远戴着这样一张虚空的面具。
因为现实,有时候太残酷。
——第十八章·完——
【第十九章】【诗吟渔乡·莺啭流光(1)】
PS:吼一句,某汐甚爱某瞳童鞋=w=
冬天的风,就像仙人掌叶上密密的针刺,一寸寸扎人肌肤也扎人心窝。在这片树林的某一棵半秃的树下,一个恬静的芊芊少女独自在梦乡漂游。身边的少年已经脱离她依靠的手臂,树叶簌簌飘落,整个林子幽静而悄无声息。
暗处的夜行者们倒的横七竖八,个个面色安详——他们死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感知痛苦。可怖的声响幽幽地从叶林中传出:“瞳,你怎么了?”
少年撇了撇头,始终冷酷的眼如刺骨的风扫过地上的落叶,缓缓道:“没怎么。”
“你忘了自己的任务了吗!”声音一些失控,随即又沉闷下去。
“我没忘。”少年咬牙道,冷淡的不着一丝情绪,“现在不是时机。”
“接着编。”朦胧中的黑影冷笑一声,仰首轻视着瞳——丑陋的伤疤从左眉穿过脸窝蜿蜒至嘴角,毫无疑问,他毁容了,“你可以承认自己身手不如这些鼠辈,”犀利的目光扫卷地上落花流水的暗卫,“哼,老爷面前的大红人也不过如此。”
“千冰,四年前是你自己失手,技不如人。”瞳冷哼一声,负手迎上他挺起的胸膛,眼神里尽是杀意,攥紧的拳头却始终不能挥出,“我是首领,暗部均听我命令,你是什么身份!怎容你僭越胡诌!”眼神一狠,眉尖紧紧蹙着,“不要自寻死路。”
“哈哈哈哈!”被唤为千冰的男子放肆大笑,无惧于瞳的威胁,反唇相讥:“好一个首领!不去杀那南国公主替秦国一雪耻辱,反倒杀起自己人来了!你说——”千冰一个迈步,捏住瞳的下巴邪恶地笑道,“若是老爷知道最信任的人对公主动了情,竟是要背叛养他八年的恩人,会发火到什么地步呢——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你!”瞳瞪大了紫焰色的眸,那种感觉仿佛要把这不自量力的蝼蚁活活捏死,但千冰是不惧的,四年前他败走秦城已经让白擎松对他失去了信心,如今还屈身于一个毛孩手下,他自是不甘心的,但是没有办法——他只是咬紧牙关,等待翻身的那一天。只是在那之前,他还是不能失了骨气。
“可以试试?”千冰咄咄逼人的探身,那丑陋的蔓藤因为奸笑而恶心地纠结在一起,他只是扯着嘴角奸诈地放肆。然而与他齐肩的少年神色却如平常般冷淡,只是厌恶地揪下千冰的握剑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喂他吞下一粒药丸——见他惨然地倒下去,眼里还放着难以置信的红光,少年转身奔回少女的身旁。
“恐怕没机会了。”他在他意识里只丢下这么一句话。
昏睡过去,漫漫长夜再次轮回。
瞳弃了马车,只驾了一匹白马扬长而去。
白马上,他拥着蒹葭,似拥着一颗冬眠在黑夜里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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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赶了几日路。
一日辰时,沐国别城的渔村。
冬阳冉冉升起,冰霜寒冻的大地仿佛也忽然有了一丝暖意。秋冬时节,小渔村的生活是惬意的,河面大都结了层薄薄的冰,渔民们便蹲在河岸边凿冰捞鱼,时常满载着一网罗的鱼儿虾米欢喜而归。
蒹葭刚被瞳从马匹上抱下来,一群小丫头就惊喜地欢叫着围住了瞳。
“姥姥,瞳哥哥回来啦!”一个小女孩朗声道,又自顾自奔上前去扯瞳的黑裳。然后,蜂拥而至的阵势,瞬间瞳就被七八个小女孩死死勒住了腰间和小腿。这些小姑娘们平均身高与瞳齐腰,个个又都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纯净的如同一汪清水。蒹葭抬头望着一脸无奈却使劲安抚着“小姐们”的瞳,不禁掩面扑哧一笑,谁料被瞳捕捉到,恍然间被他迷离的眼神电得脸如火烧云般。
待小丫头们全都跑散去扶姥姥了,陶醉间的蒹葭无心道了一句:“瞳,你真幸福。”瞳差异地望向蒹葭,他眼眸中紫色的火焰小声地燃烧,只撞上蒹葭春风荡漾一般的笑靥,“有那么多小丫头围着你。”
“哧。”他如一个垂髫孩童般撅嘴抗议,忽而又转为极其温柔的眼神,伸出手抚摸蒹葭的额发,如同一个大哥哥溺爱自己的妹妹般,“你不也是我的丫头嘛。”他特意将“我的”二字说的很重,以示她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才不是你的啦。”蒹葭调皮地伸出舌头,又故作厌恶地朝他翻白眼,可是瞳分明看到了她脸上那抹红云,绚烂地如同傍晚天际的晚霞。傻瓜,你不该这么放松警惕……如果我要杀的人是你,你要怎么办?心中莫名的酸楚,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命中注定是杀手,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当初不离开这小渔村,又怎会阴错阳差地当上杀手,又怎会阴错阳差地遇到她?
如今,一边是养育之恩,一边是情愫暗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究竟如何取舍?
苦笑,长叹,却只能在心中默默释放,因为此刻他爱极了眼前的笑颜。
正当内心暗暗惆怅,丫头们声声念着的“姥姥”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步入他们视线,姥姥一身农妇打扮,颁白霜鬓服帖地结成一个大发髻,搀着她的是如鱼儿般活跃的丫头片子,姥姥皱纹遍布的脸因见到瞳而老泪纵横,然而她却硬是拟出一个愔愔的笑靥,一直蹭着她的脚的小黄狗也欢喜的狺吠三声。“瞳儿……”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喊出声,瞳已一个飞身迅速到达她的身边,抚着她手心清晰的纹路咬牙隐忍着泪水。
蒹葭呆若木鸡地痴了一会儿,暗自揣摩着“杀手也会流泪?”这一深奥强大的问题,又痴愣地盯着瞳好看的紫眸。
“这位姑娘也别愣着了。”姥姥颤抖地擦去滴在瞳手背上的泪花,哑着嗓子道,“都里屋说话吧。”
移步换景,一户木制的渔屋中。
晒鱼鳖成干的腥味长久地弥漫在木屋里,悬在壁上的草帽蓑衣也甚是欢腾着主客的步入,与那排列的鱼身相映成趣。凤眸紫眼的少年遣散了丫头,便兀自一手搀着老妇施施而行,他原本矫健的步伐也缓和下节奏,拖着一曲信步闲游的调子。蒹葭走得调皮,东张西望的仿佛对这小渔屋的一切都兴致勃勃——抬手半遮透过窗棂洒进来的冉冉冬阳,狭长的眼自觉地眯成一长线,享受着日光的洗礼。
“丫头,来这里坐下。”瞳极好看的眸光流转向蒹葭,她还打趣地和着半缕金色玩耍着忽近忽远的把戏,倏地听得瞳宠溺地唤她,便盈盈握了手中虚无的丝线,抬脚,灰尘也吐了一小口烟气,于是清风般晃到瞳的身侧,仰着笑靥甜甜地冲他笑笑,最后才安分地坐下。“瞳,这里好暖。”
“是吗?呵呵。”那慈眉善目的姥姥见蒹葭闲不住性子,不停地似钟摆般晃动着双腿,又嘟囔起樱口娇嗔着——立在她身边足足高出她一个头颈的少年只是如墨的眉眼千言万语地凝视着她。“瞳儿?……瞳儿。”被唤作瞳的男子一点回应没有,姥姥掩口失笑,直了直身从炕头上费力地攀下,蹒跚停驻在这一对天成佳偶面前。
目光如秋波浓蜜,情意如酿酒醇厚。“哎,瞳儿……”这一来一去的眉目间,倒是没有半寸裂缝可寻,她唯有用沙哑的声嗓低唤,一如当年的雪夜。她给他取名叫瞳,全凭那双紫焰明眸的瞳,湿了眼眶,她还记得——黄口之年的他还躲在她怀中无声着哽咽,然而舞勺之岁时她却丢了他——又是一个雪夜。
他的每一次归家都令人欣喜万分,尤其是对于一个鳏寡孤独的老人来说。老妇时常给渔村里的丫头们讲着虚空少年的故事,那些个黄口小女倒也乐此不疲。小渔村的生活安详平和,村中极少有人走动,唯有一些渔户为做生意也偶尔上城里学人挑担吆喝几番。
瞳上一次回村正处志学之年,也就是四年后。那时他亦身着着玄色衣端,领口服帖地前翻,腰间别一把龙鞘好剑,只不过心智还未成熟,再相逢时他的眉间尚未脱得稚气。
然彼时,瞳往后的四载春秋对于姥姥是一个空缺,她欲追问瞳究竟被何人收留,又干了些什么去?这些都被瞳一一搪塞过去,他羞红的神情暗示着说谎的讯息,可叹姥姥终究是不舍得打他,他本不是她的孩子,只不过是暗天风雪中一次唯美的错误……
罢了,只他好生活着,再大些找个心仪的姑娘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太了解他了,怎么会不晓得这般宠溺间瞳的心思?瞳儿真是长大了呢,也是了……该找个姑娘成家了。
笑吟吟地摆摆手,扇风欲走那些个胡乱思绪,又抿嘴瞧了瞧鹅黄色明媚的少女,她那螓首蛾眉间颇有几分楚楚动人,腐朽的松枝将玉质柔荑兀自包罗掌心,柔柔道:“姑娘,听得老妇一句,我家瞳儿心眼好得很,对你用情极深,他日委身于他,定成一番美事。”
“啊?”蒹葭忽惊,那柔荑也在姥姥的掌心中一惊一跳,对上姥姥慈祥温和的眼眸,还没来得及回复去“什么”,话锋便被身旁隐隐怒气的少年狠然抢了去。
“姥姥,这怎可胡说!”眉宇间刹那凌厉起来,胸口起起伏伏,仿佛克制不住澎湃的心潮,他按向心房,那颗不争气的心正扑通扑通跳的酣畅淋漓。
“不依不依!”各种抵抗的声音一跃而起,瞬时小渔屋成了丫头片子哭诉的海洋,微阳斜暖,不知是那一方的小童挡住了这丝丝心动,人影狭长也成了一处风景,徘徊在渔屋窄小的空间里。“虽然姐姐生的如天仙一样,但天仙也不能抢走瞳哥哥!”
姥姥微微一愕,这些个小家伙竟也学了小偷小摸的把戏,蹲在屋外听的看的可是畅快?她整着一团怒火,眼见着要朝丫头们喷发,却始终没能弄出半分声响——丫头们自是如约好的一般,个个抹泪大哭起来,蒹葭坐不住了,只黯然地俯首立在姥姥身边,那神情犹如千古罪人般懊恼。
她没有要抢瞳,她的心里住着一个人。
即使那个人,时刻令她胃绞肠涩。
“瞳哥哥没有要娶姐姐啦,丫头们不哭好不好?”顷刻间,那一方暖阳移了位置,蒹葭直愣愣地望着眼前春风明朗、不谙世俗的少年……他竟俯下一袭玄黑色,温柔得如同一央池水晕染着休憩吐泡的鱼儿。蒹葭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黄口小儿多半吃软不吃硬,想自己当年也是师父一句话便犹如蜜糖在手不假思索高兴了去。
“姥姥,让瞳和她好好谈谈。”又俯身依着小丫头们,故意恼声道:“可不许偷听了。”霎时左臂有力地揽过蒹葭,另一只手在蒹葭耳鬓边摩挲着。蒹葭忽地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然而姥姥未离场,她只能本着讶异和警惕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注目着瞳。
他那么好看,因那紫眸凤眼,甚至比雁归师父还要英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