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
红色风帆 更新:2021-02-16 20:50 字数:4485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白小槿,不知道怎么样了。
然而,怎样他都无可奈何,白小槿拼上性命救出的他们——他能做的,只有不辜负她的好意,全力的奔跑。
秦国驿站后院马厩旁,白小槿已被打昏。
“把小姐看好了。”白擎松摆摆手,又朝身旁的侍卫狠狠地使了眼色,“追!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黑暗中,夜行者们纷纷出动,只留下一两个侍卫负责看管白小槿。她的脸庞还留有泪水划过的余热,木槿花独到的清香萦绕在她身环,她沉沉地睡着,如同一只受伤的羔羊。她太天真了……所以并不知道,陆羽和蒹葭正处在危机之中!
夜,还眠着;人,却不寐。
逃吧,多逃一点——蒹葭,我不许你有事。
我说过的吧,生死,都会在一起。
隐隐约约听到马后有急促的跑步声,夜风还在呼啸,氤氲着紧张的气息。离城门不远,仿佛可以看到大批手持火把的士兵,那火把下映照的是一个少年——少年屹立的晚风中,飒爽英姿,束发的缎带散落,英雄只显得急不可耐。陆羽揣摩拓跋恭也是刚和南国士兵会合,南国与秦国双方还在对峙。
“拓跋!”陆羽大声叫道,他知道拓跋恭一心要突破强围,冲进驿站解救他们……可是因缘巧合,他们为白小槿所救,如今已经逃脱出来了。拓跋恭应该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白小槿,那个倔强的少女吧。
拓跋恭听得远方似乎有人喊他的名字,便回首左望城里,只见一匹骏马驮着精疲力竭的师徒二人,正全力跑向这里。拓跋恭不料,喜极而泣,喃喃道:“神医!蒹葭!”他甚至忘记了挥舞手臂,他甚至忘记了在这疾风烈烈的夜里——他的声音是多么的渺小。没关系,只要他们没事,就好。
身后咿呀拼杀的声响愈发明显,陆羽皱眉,还没有结束。
“拓跋,将军,白擎松还派了一些人来追杀我们。”迅速地揽过蒹葭,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陆羽低沉地说道。
“我知道,看来免不了一场血战。”带领南国人马的首领莫如讳一脸严肃,但他转头看看陆羽,又是柔和的一抹笑意,“神医放心,陛下交待要护你和公主周全。”
“拓跋……谢谢你。”蒹葭药力刚解,无力至极,只能勉强在陆羽怀中支起身子,苍白地拟出一张笑靥。
拓跋恭心中一惊一痛,心疼的眼神久久停歇在蒹葭雪白却瘦削的脸上。“是这位小公子找上我们的,秦城守城的士兵不能让他国的士兵进入,我们只得在秦城十里外的地方扎营。这小公子上气不接下气找到我们时,我们才知道你们出了事。”
陆羽冲拓跋恭感激地点头,真是……多亏了他呢。
但现在并不是感动的时候,不知不觉,白擎松的人马齐整整地呈现在他们面前——黑暗中的夜行者,个个眼神凌厉,迸发出光芒,那是要取他们首级的信号。大手不敢放松,死死地护住少女……层云掠过,月亮悄悄隐去了一些光辉;深夜,火光冲天,树影婆娑。
“你们退后。”莫如讳把三人推至身后,可是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血色的目光仍然如铁钉般狠决地钻入他们的身体,有一种被看穿的不快。陆羽神色微愠,又将蒹葭和拓跋恭推至身后。
“奉白老爷之命,千冰来将公主带回去。”那名叫千冰的侍从,没想到就是暗杀者的头目。原来白擎松把训练的杀手都埋伏在白府各个地方,或随身,或置于角落……好让人防不胜防。
“呸,你们休想!”莫如讳大义凛然,直接对着对面甩出狠话。
“是吗?”千冰高扬着头颅,凌厉地眼神转到莫如讳的铁青的面孔上。“那休怪千冰动手了。”向身后摆摆手,数十的黑衣人便如待发的箭支,此刻整齐的射向南国阵营。刀枪无眼,电光火石之间,两队人马已厮杀在一起。“杀啊!”莫如讳高举宝剑,高声朗道,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嘶喊声映着火光,和着鸦鸣,回荡在乾坤之间。
“交出南国公主!老爷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蒹葭心里一紧,无助地望向陆羽。陆羽故作镇定,只是俊眉微蹙,转而又紧紧护住蒹葭。拓跋恭加入了战局,他一身的武功便要为心爱的人全力释放。
“公主小心!”莫如讳一剑刺穿了眼前人,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正欲偷袭蒹葭。蒹葭惊叫,双手抱头,恐惧殊甚,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不禁想起了去年秋天潇云阁内,那些丧心病狂的王爷……也是这般疯狂地刺穿了娘亲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愿去想,可是闪现在眼里的——刀光剑影,尸横遍野,实在太触目惊心。她只有紧紧地保护着头——陆羽忙着应付身后的杀手,差不多快到了极限,并未注意朝蒹葭扑来的死士。
“啊!”蒹葭未叫出声来,却是眼前的死士绝望的嘶吼——他已被一剑刺穿胸口,拓跋恭喘着粗气,“锵”的一声拔出剑身,半刻不敢懈怠,转身投入另一场拼杀中。陆羽感觉到圈住的小人有些不对,又听到近在咫尺的惊吼,连忙一个转身拥紧了蒹葭,蒹葭的小脸埋在陆羽温暖的怀中,还嘤嘤地哭泣。“乖,没事了。师父会保护你的。”低首诺诺地在她耳边瘙痒,一边拂手扇过又一个送死的暗杀手,地上又多了一具毒发身亡的尸体。
战局危急,形势如火如荼。渐渐的,两队人马的伤亡都开始加重,最后会是两败俱伤吗?擒贼先擒王,莫如讳意识若是要取得胜利,必须先把千冰拿下。如果少了一个指挥全局的人,那么群龙无首,再厉害的敌人也必一败涂地。他环顾四周,寻找千冰的身影。可是狡兔三窟,这该死的家伙不知道躲在哪个暗处窥视着战局?暗处……莫如讳心里如触弦般惊动,糟糕!
莫如讳看向陆羽和蒹葭,陆羽还在与眼前的黑衣人纠缠,而千冰瞧准这一刻已然持剑朝着蒹葭冲去。“小心!”莫如讳急得大叫,拓跋恭听得尖叫,即刻放下与对手的交锋,一个飞身就要挡在蒹葭身前。蒹葭惊吓得出不得声来,那道狠辣决绝的目光切断了她的脑神经,她已失去思考的能力。晃荡着脑袋,身体不住地颤抖……好害怕,救救我,师父。她心中默念着对陆羽的称呼,眼睫勉强承受着硕大的泪珠,她各种疼痛,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弄出了石块大的伤口。未语泪先流,这一刻的她,竟是那么楚楚可怜。
来不及了……可是来不及了,莫如讳来不及,拓跋恭也来不及。眼见着千冰的剑就要笔直地刺入蒹葭的胸口,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蒹葭!”
“公主!”百名将士异口同声
……
听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夜风呼呼地吹醒了悲凉的情绪,曼珠沙华的花期在晚夏初秋,现在大约已经凋谢了吧。少女颈上环着的珠子黯然失色,仿佛也在叹息这一悲伤的结局。这场夜,什么都不剩了,只剩得所有的厮杀都化为无声,所有的爱恋都成为伤逝。
雁归师父——我要死了吗?蒹葭的泪花绽放在两片脸颊上,喃喃的话语随风碎在陆羽的耳畔:“雁归师父,保重。”
她身体迎上千冰的刺剑,猎猎的晚风中,如同一朵洁白的百合等待鲜红的氤氲。
“不——!不!”拓跋恭仰天惊叫,震天动地,他已经阻止不了千冰的剑势……救不了她了,为什么命运偏偏选择她?!为什么!他跪在一片荼蘼花中,双手颤抖不止,而那兀自摇曳的荼蘼却读不懂他的忧伤。
都远去了,荼蘼——末路之美,是吗,分离是命运的安排。
想起爹爹、娘亲、小槿、泷凛、赋香、拓跋、和俊若天仙的师父……雁归师父,再过一阵,祁源山的曼珠沙华就要开了,把我葬在那里好不好,我想这辈子都能陪着你。还有,请你告诉爹爹——蒹葭不能信守承诺等他来接我了,只是希望爹爹不要怪罪你才好。
……她闭上了眼睛,再见。
荼蘼随风摇摆,簌簌的声响,徒惹人伤悲。
那一剑,没有落到她身上。然而对她来说是一辈子的梦魇。
——第十二章·完——
【第十三章】【泪语星愿·碎影流年(3)】
PS:这一章挺长的,小汐写的好辛苦=w=希望有心的亲们能够喜欢。那啥的、错字漏字请自行YY。结尾处的诗是小汐自己写的、写的不好,亲们凑合着看……看的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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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花开的正好。
记忆恍恍惚惚地跳跃,头脑不断地胀大、胀大;风好大,可是脑子里嗡嗡地,硬是排除了所有声音的存在。在那思绪的片段里,一场茫茫大雪中伫立着一个婷婷女子——她裹着一件鹅羽如雪的绸袄披肩,绾发间直插着一根碧玉琉璃簪;双手揽过身旁的儿女,兄妹俩正好奇地凝视天下飘落下的雪花,宛然不见身后的女子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讷讷地重复着话语,雪景消弭,春天霎时闯入了眼帘。
“爹爹别动,小蝴蝶停在你的肩膀上呢……等我、来抓住它……”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靥随着蝴蝶的逃脱慢慢消失,随即拧出了一副气恼的模样,却犹自几分可爱。
“呼,又给它跑了!”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嘟囔着小嘴,气呼呼地干瞪着飞走的蝴蝶,绣着大片紫荆花的裙摆依着春风袅袅地舞动。“呜……”九岁的她实在气不过,竟涩涩地欲要流泪。然而未等她最后的防线被攻破,俊朗的男子已环过她的腰,轻轻拍着她白嫩的背部,怜声地安慰道:“情衷不哭……爹爹给你抓蝴蝶,好吗?”
“嗯……”怀中的女孩生生地把泪水咽了回去,爹爹说过的吧,虽是女儿家的,但也不能老是哭鼻子,爹爹的女儿要很坚强、很勇敢的。于是她冲男子甜甜地一笑,男子微微一怔,又探出手去揉捏她的鼻尖。
那年,花开的正好。满院子的紫荆花……鸟语花香,莺歌燕舞。树梢上总有小雕筑上温馨安稳的巢穴,迫不及待孕育新的生命;池塘里总有自由自在的游鱼,吐着一串串别样的欢歌;春日洋溢着幸福的味道,铺盖了这偌大的庭院,粉饰了少女美丽的梦境;景中有情,寓情于景,人儿自然也团团圆圆,赏花栽树,调丝弄竹,清闲着享受着天伦之乐。
紫荆的花语是亲情,这就是亲情吗?
远远地凝望这美好的一切,双十年华的他,不该步入如此超脱尘世的场景。
夏日的书房中,十二岁的少年屏气凝神认真的练字。
爹爹在他极小的时候便送他至名师处学习医药,每日跟着师父学习也有五年了。他平日在灵山上潜心研究草药,跋山涉水,学点本事,然而常年不曾回家一看;现在学有小成,师父便放他两个月回家休憩半月,他除了每日要阅读几页医书,其余时间大多在书房中练字。偶尔被燕王昭进宫中陪同念书、玩耍,他没有别的兴趣爱好。
他自小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很少,有一个小三岁的妹妹,名唤情衷。
其实,他不明白什么叫做亲情。
一日,他闲来无事,便又闷在书房里练字。墙外的炎炎之阳烧灼着大地生灵,蝉嘶禽啭,聒噪无味;偶得的一两句微风,也好似恼气般的,只翻卷了案台上书纸的一角,便再也没了动静。本是这头疼的鬼天气,人人都应咒骂几句,但惟独十二岁的少年不为所动,笔尖轻重,横平竖直,一笔一划端正地写下张籍的《秋思》: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落笔勾墨,搁放砚台,他撩起未干的字作,反复吟哦。或许是他太小,还参不透张籍其中饱含的深意。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驻在他面前——那个冷峻坚毅的男子,他的父亲。
“雁归,有没有跟着师父好好学医?”他俯下身子直面他幼小的眼眸,严厉地责问。
他有些心慌,对于父亲……他总是些许的害怕,只得唯唯地应着:“自是好好学的。”
“那便好。”男子嘴角生出一丝笑意,原来他也会笑呀……少年看的呆了,父亲似乎很少对他笑,但他却待妹妹极好……那次偶然的碰见罢了。“你在写字吗?给我瞧瞧。”
少年颤抖着双手,唯唯诺诺地递过字作,极力的逃避着什么。
“张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