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2-09-26 14:11      字数:4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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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敬嗫嚅道:“这个……这个……”姜氏瞧他模样,已知端的,待要嗔怒,又碍着孙儿在旁,不愿他知晓此事,于是先向少华道:“皇榜上既说朝廷七月初一日开武科取士,这几日你便好好在房里温习兵法,无须再早晚过来请安。只消中了这武状元,就算你孝顺我了。这就去罢。”少华站起道:“是。孙儿告退。”
  待少华出去了好一会,姜氏冷冷地看着皇甫敬,忽然手指在桌上猛地一拍,怒道:“你莫非真要气死为娘么?出了这样的丑事,还不赶紧想法遮掩,难道真要等到天下皆知的那一日,让世人看咱们皇甫家脸面扫地么?”说到“脸面扫地”四个字,直气得身子微微颤抖。
  尹良贞忙过去替她轻抚胸口。婆母在家中颐指气使数十年,除了少华仗着宠爱,偶尔还能驳回她的话外,向来说一不二,近年身子不好了,脾气却越发大了。看着丈夫说不出话呐衲的样子,不由替他说道:“母亲息怒。儿子和媳妇商量着,琼儿放出去也快有十年了,到底已经不算咱们府上的人。便出了这样的事,论理也不当咱们来管……”
  姜氏瞪她一眼,截口道:“你糊涂!你既知这贱人是咱们府上放出去的人,她不知羞耻、苟且成孕,做出了这等败坏名节的丑事,日后人家要骂,可是会指着咱们家门骂不知管教下人!再说她丈夫已经死了,咱们不管,却教谁管去?”略顿一顿,说道:“幸好咱们回京得早,春儿这丫头去探望那贱人,听她说得此事,回来便和我说了。算来她成孕还不到三个月,那日我细细看了,身上却还瞧不出来。须得尽早处理干净了,免得夜长梦多。”
  尹良贞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凉,待要顺从婆母的意思,到底生出几分不忍,小心劝道:“母亲说得固然有理,可琼儿是咱们府里从小看着长大的,瞧她素来端方知礼,倒不似那起招蜂引蝶的轻狂东西。那日叫来问话,她说是思念丈夫,一日夜里不知怎地,恍恍惚惚竟做了个……春……春梦,梦见丈夫回来……从此便有了身孕。母亲且想,倘若她当真与人有了苟且之事,瞒还瞒不及呢,又怎会自己说出来告诉春儿?”
  姜氏冷笑道:“这样的连篇鬼话,就连春儿也不信,你倒信了?依你这样硬不起心肠,还如何管得了这个家!”不再理她,向皇甫敬道:“教吕忠带两个人到那贱人家去,便是绑也要将她绑了来。”又叮嘱道:“小心些儿,切莫声张,更别让少华知道。”皇甫敬夫妇无奈,只得应下,出去吩咐。
  约莫过了一顿饭工夫,吕忠气喘吁吁,回来说道:“小人到了傅家小院,里面已空无一人。到街坊邻里四下打听,才知那日琼儿出了咱们府就投了湖,幸好教人救起,送了回家去。隔壁王大娘照料了两日,见差不多好了,晚上便回自家歇息去了。不想隔日再去看时,琼儿人却不见了。她吃了一惊,只当又投湖寻死去了,找人去月影湖看,湖面却不见浮尸。村里众人议论纷纷,谁也不知究竟怎么一回事。”
  姜氏等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姜氏再要不依不饶,人已不见,却也无法可施。皇甫敬夫妇本就不愿多生事端,得此结果,正合心意。
  第二部 第二十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六月二十七日,朝廷放出通报,皇帝钦点兵部尚书郦君玉为正主考,兵部侍郎朱奎为副主考。七月初一日先考策论,初三日再考武艺,当场定出武贡士若干名。初四日御驾亲临教军场,观看比演武艺,钦定三鼎甲,拜任平南大元帅和左右路先锋,初六日便起兵南征。
  皇甫少华见了通报,朝廷任命郦君玉为今科正主考,早在他意料之中。当即率同家将史臣思、古云亮、刘羿三人,一齐来到兵部衙门投帖报名。只因招贤榜上并无年龄限制,皇甫敬自重身份,自不会去同一干小辈争名斗位,却遣了跟随自己转战二十余年的三名家将同去。以他三人的武艺韬略,想来中个武进士当不在话下,日后也好随皇甫少华一同出征平南,凡事皆有个照应。
  到了七月初一日,皇甫少华鸡鸣即起,冠带齐整、用过早饭后,与三名家将一同来到兵部衙门,验明身份后,立在院中等候。眼光环视一周,见院内熙熙攘攘站了约莫二百人,都是和自己一样来考武状元的。想是前方军情紧急,不容耽搁,时日到底有限,只有附近数省之人得了消息,日夜兼程,方及时赶到。心头忽然闪过一念:“倘若我此刻还在泰安家中,便纵然得了消息,只怕也来不及赶到京城。可见上苍果然眷顾于我,这武状元一位,自然非我莫属。”
  到了辰时初刻,听得外间有人高声叫道:“二位主考大人到!”兵部大小官员一齐出门迎接,一众考生各整衣袍,缄口肃立,中间让出一条道来。皇甫少华站在人群之中,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现出那张风华绝代的俊美面庞,心中微微一跳,脸上一热,忙左右一扫,见人人目光都望向前面院门,并无一人注意自己,方放下心来。
  过得一会,听得外间脚步声响,一人衣袂飘飘,当先走进,后面跟了数十人。这人才入庭院,数百道目光便不约而同地一齐聚在他身上,院内登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但见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丰神隽朗、眉目如画,委实俊雅风流之极,举手投足间更风度翩翩、仪态万方,正是孟丽君。她走进院来,正迎上数百道目光,神情泰然自若,站在院前稍待片刻,目光四下扫视一周,嘴角微带笑容。众人与她清亮明净的目光一接,人人心头剧跳,均道:“他……他瞧见我了!”
  孟丽君伸手相邀,向身后一人道:“朱大人请。”那人正是副主考朱奎,也伸出手来,道:“不敢,郦大人先请。”孟丽君便不再谦让,率先穿过二百多名考生中间让出之路,来到正厅,朱奎紧随其后,兵部大小官员也跟到正厅。
  听到这两声“朱大人”、“郦大人”的称呼,一众考生方如梦初醒,直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注意到,孟丽君身着紫袍、腰系金带,帽上两道金翅,正是正二品的朝廷要员装束。京中考生早知孟丽君盛名,听闻传言皆道其姿容绝世,文武兼修,更少年显贵,倒还不如何惊异。外地考生消息大多不甚灵通,听得这样一位年未弱冠的俊美少年竟是圣上钦点的今科主考,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皇甫少华望着孟丽君如惊鸿一般的身影从身旁走过,竟不向自己多瞧一眼,心中一窒。旁边古云亮呆立半晌,忽然“啊”的一声,脱口而出道:“这位郦大人的相貌,怎么竟如此肖似当年的孟夫人?”那日孟丽君去皇甫府时,他恰好有事外出,并不曾见到孟丽君。当年皇甫府四员家将中,傅归人和古云亮二人脾性最为率直,想到甚么就说甚么,武艺也是走大开大合的路子,于兵法谋略上自及不过史臣思和刘羿二人。
  皇甫少华听了这话,惊道:“你说甚么?”史臣思连使眼色,道:“三弟胡说八道,少爷休要听信。”皇甫少华暗暗生疑,却也知道此时此地不是问话良机,强自按捺下心中疑窦。
  刘羿岔开话题,自嘲道:“我瞧这郦大人也不过十七、八岁,只怕比少爷年纪还要小些。咱们兄弟均已年过四十,倘若今科当真中了武进士,可不成了他的门生了?说出去没的招人笑话。”
  皇甫少华正色道:“这话不对。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文武之道,皆是如此。郦大人年纪虽轻,却是百年不出的无双奇才,更何况他身居庙堂高位,不论谋略还是身份,尽可做得你我老师。”史臣思等均点头称是。
  皇甫少华还待再说,只听得全场噤声。原来副主考朱奎已在厅内依照花名册点名,每点一个,便有官员高声唱出,那人便进到厅内,见过二位主考,再由从人引自厢房里的小隔间,俟考策论。
  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皇甫少华听念到自己名字,昂然走进正厅,双手抱拳行礼,朗声道:“草民皇甫少华,拜见主考郦大人。”故意不去理会副主考朱奎。孟丽君含笑点头,并不说话。
  朱奎不以为意,笑道:“原来是皇甫公子。令尊大人一向安好?”皇甫少华早识得朱奎,当年他原是兵部一介落魄小吏,时常受皇甫敬钱财接济,方得以衣食无忧,对他也算有恩。不想此人为了飞黄腾达,竟然恩将仇报,受了国丈收买,从皇甫府盗去几封云南提督孟士元写来的书信,在金殿上当堂指证皇甫家与孟家关系亲密。否则依当日情形而言,傅归人已死,国丈手中并无皇甫敬通风报信的铁证,未必便能轻易革去他兵部侍郎之位。正是因为立此“大功”,朱奎方能一举成为刘捷的心腹,顺利接掌兵部侍郎的位子。
  皇甫少华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向朱奎道:“托朱大人的福,家父好得很呢,耳聪目明,更胜以往,从此不再受奸恶小人的蒙蔽。草民只盼朱大人也身子安好,良心更加完好无损。”
  朱奎听了这番当着兵部大小官员面前、指桑骂槐辱骂自己的言语,饶他素来颇能沉得住气,也不禁心底生怒。向孟丽君瞥了一眼,见她面上笑吟吟地波澜不惊,想起近来她的手段,又忆起国丈暗中告诫的话语:“郦君玉此人委实深不可测,你决不是他敌手。他如今既已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又深得皇帝宠信,你便切切不可鲁莽行事,教他拿了把柄,反将你也陪了进去。为今之计,你且吩咐下去,兵部上下一切皆须小心谨慎、保存实力。你只消坐稳了兵部侍郎之位,不教他挤压下来,便算你功劳一件。”心中一凛,忙压下怒气,挥了挥衣袖,便有从人过来,引了皇甫少华出去。皇甫少华大骂一通,见朱奎竟连口也不敢回,心中又是痛快又是得意。
  辰时三刻,点名完毕。巳时正点,发下考卷,开考策论。皇甫少华一心想要第一个交卷,以博郦主考欢喜称赞,笔下洋洋洒洒,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已答卷完毕,他也不回头检查,起身携了考卷来到正厅。
  厅内众考官见他出来得如此早,均吃了一惊。孟丽君收过考卷,只嘱咐了几句初三日考演武艺的言语,并无褒奖之话。皇甫少华不由意兴阑珊,也不等史臣思等人,便自行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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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日一大早,兵部衙门口贴出策论考试排名榜。张榜官员朗声道:“奉主考郦大人手谕,诸位考生可至前厅,领回誊录出的本人考卷,上有郦大人亲笔批示。便是落榜的考生,亦不必灰心丧气,十月间朝廷还会设一场补遗考试,只要依据批示、勤勉温习兵法,到时仍有机会中得武进士。”
  其时大多数考生已到,都围过去看榜,皇甫少华等人也挤上前去。只见那榜上第一名姓韦名勇达,河南信阳人氏,第二名姓何名兴,京城人氏,第三名方是皇甫少华。榜上通共取了一百单八名,史臣思、古云亮、刘羿三人俱都中了,分列第三十六、七十三和四十九名。
  皇甫少华看过榜后,愀然不悦。史臣思等劝道:“少爷不必担心,今日还要考较武艺。凭少爷的本领,定能拿到第一,依旧还是武状元。”
  正说着,看见前面已有许多人从前厅领了誊录的考卷出来,都在一面走一面翻看。有两人正巧从身旁经过,听得一人笑道:“你才从老家来,没听说过郦大人的大名,自也不足为奇。前日你瞧他容貌俊美、举止温文和善,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不象是精通兵法之人,便将他瞧得轻了,还颇有些不敬的言语,现下可服气了罢?”另一人赧道:“休要再提那件丑事,我是狗眼瞧不见高人。郦大人实是仙才,这卷上的批示字字珠玑,当真教人心服口服。就算撇开其高才大略不说,以他堂堂正二品兵部尚书的身份,竟能亲笔为数百份考卷一一写下批示,单只这份心意,便着实令人感动。今科你我若能得中武进士,拜在他门下受教,实可谓一桩幸事。”
  皇甫少华听了,勉强打起精神,道:“咱们也去领了考卷出来罢。”来到前厅,验明身份,领出各自的考卷。皇甫少华打开一看,直羞得面红耳赤,原来那日考策论时心情急躁、一味只想着早些交卷,并未细查,笔下竟出了好几处本不该有的疏漏,难怪只得了第三名。见主考大人用朱笔将疏漏之处一一点出改过,通篇策论更是不厌其烦地逐字逐句详加修改,所耗费的笔墨精力,竟比史臣思等三人的卷子上加起来还要多。不知怎地,心中渐渐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