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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谦一直没有睡觉，他不停地在网页上浏览，他总是停不下来，他开始莫名的烦燥。直到他看到小说《灰姑娘的眼泪》的更新，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是在等什么了。
  他忽然觉得小说里的“于涛”写得跟他很像，他的心情和于涛的心情是如此的相似。“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走了，走得一干二净，不明不白。又好像这一切都还在，就在身边，在他的骨髓和血液里。于是等待和徘徊，眺望并原谅……”是的，他也有过这样的心情，当他失去他美好的初恋的时候，当他失去他的爱人的时候，他的心情和于涛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
  徐子谦在想：顾忆罗，顾忆罗。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两个月后——时间不紧不慢地从秋季轮换到了冬季。
  站牌前人很多，公车开来又驶去，人们上来又下去。她要上的是哪一辆，她要到的终点在哪里，她到终点要做什么事，做这件事有什么目的。应采妮在站牌前不断地思考着，后来她发现这很徒劳，因为不思考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们做这些事情和做完后的结果只是一个被迫接受的过程，正如出生和死亡。
  “应采妮小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报刊主编发话了，他是英气逼人的中年男人。有才，有貌，有学识。应采妮就纳闷了：这个社会的好男人怎么都那么早就结婚了呢？唉！
  应采妮跟着就到了主编的办公室。
  “我刚刚接到上面的通知，说要我们派一个记者去西部考察，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主编，您的意思是要派我去，是吗？”
  “采妮，你可真聪明，我是想打算让你去。那边环境虽然恶劣了一点，你一个女孩子家可能会有些方便，但是至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啊，而且还可以增长见识呢。”
  “哦，我懂。要去多久？”
  “大概要在那长驻一年，你就当是一次长途旅行吧，反正一切费用报社报销。”
  说得倒好听，这么好的条件，你自个儿怎么不去啊？应采妮狠狠地咀嚼着口香糖。但她还是用很平静的口吻说：“行，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动身？”
  “也就这几天吧，你好好准备一下。”
  “嗯，那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应采妮一溜烟地走出了办公室。
  应采妮还站在公交车牌前想着这件事，她要等的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她却始终没有上去。不是不想上去，是心里还有些事情放不下。
  可是她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呢？也许放不下的根本不是件事情，而是个——人！
  徐子谦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不过其实铃声挺好听的，只是徐子谦觉得它异常的刺耳。他懒洋洋地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有点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我是应采妮。”
  “我是徐子谦，有事吗？”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西部考察。离别前跟你打个招呼。”
  “哦。”沉默——
  “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那打扰了，再见。”应采妮失望地挂上电话。
  夜晚的公车亦是清冷，风从窗外灌进，带着海滨小城特有的潮气。应采妮的头发已被吹乱，心却异常沉淀，想不起任何事情，却只感到不甘心。因为她的心里总有一种左右摇摆的不确定，渴望又畏惧苦行僧式的长途旅行生活，公车换成火车，真的要有莫大的勇气，而且还是去西部这样恶劣的环境考察。
  然而即使是熙攘的公车，亦让应采妮时常有曲终人散的荒芜感。
  天渐渐冷起来，吃完晚饭，应采妮绕着公园散步。她停在一个比较宽敞地草坪上，一只手伸进口袋，一枚硬币跟了出来。她在跟自己做着一个游戏。
  应采妮不停地抛着手上的这枚硬币。她对自己说，这枚硬币我抛1000次，如果有500次朝上，我就去找他，留在他身边不去西部；否则就把他忘记，从此一个人孤单地旅行。
  可是只有263次朝上。
  于是应采妮又觉得不甘心，她决定抛1万次，如果有5000次是正面朝上，她就去找他，否则就把他忘记，从此一个人孤单地旅行。
  可是只有3700次朝上。
  于是应采妮又更不甘心了，她决定抛10万次，如果有5万次正面朝上，她就去找他，否则就把他忘记。
  可是，抛着抛着，抛着抛着，她的手却疼得一点也抬不起来，没有一点力气了。
  应采妮哭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应该去找他，还是放弃？
  徐子谦，我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你？
  第二十四章　寂寞的人在唱歌
  第二十四章
  结束时很容易的，一句话就可以打发。心里想象的幸福场景千百回，到真正发生的时候，才知道疼痛得如此厉害。撕心裂肺的感觉，原以为只存在小说中。
  应采妮转身在离开公园的时候，却撞见了顾忆罗，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渺小。
  “你也来这里？”应采妮首先打破沉默。
  “不是，我今天只是路过。你呢？”
  “我住的公寓就在这附近，所以经常到这个公园里走走。”
  “哦，是这样。你的手，没事吧？”顾忆罗突然看到应采妮的手重重地垂在一旁，没有丝力气的样子。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过几天要离开深圳了。”
  “是吗？要去哪里？”
  “报社的主编派我去西部考察，可能会离开很久，大概要一年吧。”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我要回去了，再见。”
  “再见。”忆罗看着应采妮的背影，似乎多了一分苍凉。她觉得她的心事比那天还要多很多。她隐约地感觉到她们似乎有着相同的心事。
  应采妮回到公寓。她用很多种方法麻痹自己，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这样的伤口没人可以看见，只有在深夜里她自己一遍遍地舔。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她怎么可以对她自己这么残忍？可是应采妮更知道，没有人可以比徐子谦对她更残忍。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却没有解脱。也许是她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原以为可以用绝望的爱情来成就一个蜕变的过程，到最后只不过弄得神魂俱伤，她没有了眼泪。是她太天真了吗？所以才得到这样子的惩罚。
  思念在黑夜里像毒液蔓延，她得不到救赎。
  今夜，请将你忘记，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可是真的就是陌生人了吗？应采妮，你会甘心吗？梦里突然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吓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发呆，失眠，睡不着。
  明明知道他不爱自己，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不肯死心。应采妮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徐子谦。爱情总是有个最高消费，你还不曾付出你的最高消费。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他。
  可是离开的终究还是要离开，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两天后，应采妮出现在深圳机场的候机室里。
  没有人来送她，她一个人孤单地离开。也许，一个人是最好的，没有眼泪，没有感动，没有不舍，没有无奈。
  当飞机慢慢地离开跑道，离地面越来越远，离天空越来越近的时候，应采妮也终于离开深圳，离开徐子谦的视线了。其实她是不喜欢离别的，但是她已经知道有些事情是在劫难逃。即使命运安排徐子谦是不属于她生命中的那个人，那么她只有接受命运了。
  她终于可以走了，带着孤单的影子，漂泊归去。独自蹋上一段荒芜的西部旅程，可以看尽烟柳繁华，品尽爱恨情愁，这一生的浓郁，是一份欠缺的完美。
  她笑了！从今以后，我要拥抱整个蓝天！应采妮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生活不会因为走了一个人或者来了一个人就停下它匆匆的步伐。日子继续过着，日历一天一天地翻着。徐了谦还是和往常一样，唯一值得恭喜的是他策划的作品终于通过了“姿雅化妆品股分有限公司”的审核。而且董事长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已经花重金聘用徐子谦做他们公司的长期策划顾问。这个公司的董事长不是别人，正是顾忆罗的父亲。看来他们真的是父女连心啊！顾忆罗对徐子谦一直念念不忘，而她的父亲竟也欣赏徐子谦的才华，真是无巧不成双啊。
  徐子谦也终于凭借着他的实力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看来只要他努力，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到他的。
  徐子谦策划的主题很生活形象，这在深圳立刻刮起了一阵化妆品广告的风气。而“姿雅化妆品股分有限公司”的新推出的产品也大受欢迎，销量一直飙升，让董事长笑得合不拢嘴。于是他决定给徐子谦开办一个庆功会，好好地表扬这个年轻人一翻。而这也让徐子谦着实受宠若惊了一翻。
  晚上，忆罗正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的时候，她的父亲来电话了——
  “忆罗啊，忙吗？爸爸想请你过来参加公司的一个庆功会，你来吗？”
  忆罗在心里嘀咕着：又是宴会！气不打一处来：“不去！”自己女儿的生日宴会都忙得没空参加，这会儿倒兴奋得给别人办起庆功会来了？
  “哦！”父亲明显得很失望。“那好吧，我不打扰了你，你先忙吧。”
  忆罗狠狠地挂完电话，真是气坏了，为什么他连哄一下自己的女儿都不肯呢？真是一个笨得可以的父亲！难道他就没有听出来，她是在呕气吗？而顾忆罗根本不知道，其实她正在失去一个和徐子谦认识的机会。她又一次和他错过！
  庆功会办得很成功，当然也很热闹，这让徐子谦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他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热闹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多人这么热闹，这么开心过。
  他在心里很感激这个为他筹办一切的董事长。
  顾忆罗在网上看到一个很感动的经典对话——
  鱼：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水：我看的见的，因为你在我心里。
  她甚至无法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恋。然而，谁有这样的幸运呢？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都是飞鸟和鱼故事。就在忆罗胡思乱想的时候，陆叙的电话打来了——
  “忆罗，你在干嘛呢？”
  “哦，是陆叙啊。”
  “我很想你。你呢？”
  “我也是。”顾忆罗说得有点漫不经心，亦或是胆战心惊。
  “忆罗，我爱你。你还爱我吗？”
  忆罗忧郁了一下，才说：“当然了！”好一句当然了！她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再对陆叙说我爱你了。
  “你什么时候搬到北京来？”
  “等我把英语课上完以后就过去，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那还要多久？”
  “两个月。还有两个月我就学完了，也刚好学了一年。”
  “好，那我等你。晚安，亲爱的！”
  “晚安！”忆罗心不在焉地挂上电话，她都忘了自己跟陆叙说了些什么了。她的心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没有飞上天，也没有飞下地，只是飞进了某个人的心里。
  那么，那么轻的，飞进去了！
  第二十五章
  三个月后。
  最后一班开往英国伦敦的飞机，将会在晚上十一时从深圳机场起飞。顾忆罗推开计程的门走下来，匆匆跑进机场大楼。她气喘咻咻的来到约定的餐厅。于小曼孤独地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等她，手里拿着封信。看到了顾忆罗，她微笑着向她挥手。
  “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顾忆罗一边坐下来一边说。
  “没关系。”于小曼一脸灿烂的说。“我们有好多天没有见面了。”
  “是啊，自从在英语班毕业之后，有十来天没见面了。”忆罗记得最后一次见小曼的时候，是在一条斜路上分手，小曼往上走，她往下走。小曼在忆罗的身后哼了一首歌，一首很熟悉的歌，就是那首忆罗叫不出名字的歌——
  也许你的心是单人房，多了一个人就会显得紧张；
  想看看你最初的模样，你脱下来的伪装，你会怎么放？
  别说还有感觉，你我都知道，拥抱不代表亲切；
  可能是害怕被拒绝，不敢直接，还是我们在等下一次机会，
  同样皱着眉，却有不同的滋味……
  就在忆罗想问小曼是什么歌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
  “忆罗，我要结婚了。”于小曼偏着头，笑着说。
  “哦，恭喜你。”
  “谢谢你，我和苏文彬打算去欧洲旅游，我们会在旅行中结婚。”
  “好烂漫啊！真羡慕你！”忆罗高兴地像个孩子。
  “忆罗，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
  于小曼把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封信递到了顾忆罗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