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2-09-26 14:08      字数:4749
  身上被冷水浸湿的越来越冷,冷的我不由的直打颤,可再冷,也冷不过他那时的眼神,水冷,只冷在身上,他冷,却是冷在心尖,让整颗心都像速冻了一般,动弹不得。一牵就痛,一动就碎。
  时间慢慢走着,夜幕降临时,爸爸在厨房为我们做晚餐,莫晨从回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管爸爸问什么,她都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或摇头,或点头,最后像我一样,一头扎进房间,晚饭之前都没有再出来。
  厨房响起油锅烧红青菜下锅的声音,刺啦刺啦的,我想起早上槿年在那间厨房系着围裙为我做饭的样子,画面那么温暖,让人心生安宁,可到了晚上,一切都显的冷冰冰的。
  本来应该是齐乐融融的家庭,父亲掌厨,两个女儿在旁边做下手,偶尔将一块切的薄薄的青瓜片偷偷的塞到嘴里,锅里的菜即将炒熟的时候,父亲会用筷子夹一小块茄子放到女儿嘴里,问她味道是咸是淡。女儿会故作深沉的皱着眉头,半天才眉开眼笑的奉承道,“老爸做的菜当然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就这样,嘻戏吵闹,共享世间最寻常的天伦之乐。
  可是,这样的画面,却只能存在于我们的脑海里,当我们日夜盼着能像其它女孩一样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的时候,当我们受了委屈也期待可以躲在父母身上撒娇哭闹的时候,当我们需要父母像温暖的避风港一样免我们伤,免我们痛,免我们孤苦无依的时候,他们都不在。那么,长大以后的我们,经过时间的沉淀,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病了,一个人扛;烦了,一个人藏;痛了,一个人挡;变得沉默、变得冷落、变的不知道怎样与最亲的人和平相处。
  所以,这时候,你再出现,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很多事情已经成型,十几年的温暖与亏欠。我们要的时候,你没给,当你给的时候,它已经多余了。
  不是我们高傲,也不是我们胡闹,是我们厌倦了所有的依靠最后都会落空。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薄凉,那些我们不懂的忧伤
  “美女们,出来吃饭了。”爸爸在餐厅冲我跟莫晨的房门口叫了一声。
  两个人双双出门,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坐到餐桌前。
  爸爸每次回来都会做上一桌子好菜,但这一次,我跟莫晨各怀心事,谁都尝不出菜肴的美味,中间,胡乱夹菜,胡乱扒饭,就像完成一项任务一样。爸爸偶尔也会夹菜到我们碗里,但我们都是头也不抬的合着其它的饭菜一起吞咽到肚子里去。
  “这次中考,你们俩考的怎么样?”爸爸端着碗,看我们一声不吭的样子,神色渐渐有些疲倦。
  我很想回他一句:你居然还记得你女儿的中考,真了不起。但我不能这样说,这是大逆不道,还因为,懦弱如我,那样伤人的话语,只能烂在心底。所以,我只能一如既往的扮演着好女儿的角色,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考进市重点高中了。”说完后,我注意到他脸上释然的表情。
  “很不错啊。”他笑。
  我低着头,不再说话,他不知道,我能考进那座重点高中,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当然,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他从来就不曾了解过我,不知道我的成绩向来是中等水平,若是以往说要考进那座重点,无疑是痴人说梦。也正因为他不了解,所以才能那么坦然的说出“很不错啊”这样简单的话。
  “那你呢?听他们说,你以前的成绩就不错。”他转过头问向莫晨,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莫晨的养父母。
  莫晨原本还在扒着饭的动作停了下来,但她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我,“你说呢?莫离。”
  “她是你姐姐,就算只大你六个小时,你也要叫姐姐。”爸爸一对好看的眉角轻拧,几不可闻,却又瞧不出半丝的恼怒。
  “呵呵”莫晨冷笑一声,视线却是牢牢的盯着我,她那一声冷笑直笑的我头皮发麻,冰冷而讥讽的眼神也让我觉得像是被人剥光了暴露在她眼底一样。
  “我落榜了,跟分数线相差五十分。因为我在英语考场上睡着了。”最后一句“拜某人所赐”几乎脱口而出。她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落不落榜跟她毫不相干。一双凤眸微眯间却又极快地闪过一丝让人瞧不出的狠戾。
  那句原本只是陈述事实抑或是发泄的话听在爸爸耳里却是格外的刺耳,他只觉得那是莫晨叛逆,是对他当年将她抛弃的挑衅,所以,一记响亮的耳光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落在了莫晨的脸上。
  他这一耳光打的毫不留情,莫晨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原来,纵使她再乖、再听话,他也不会心软。以前,她对他逆来顺受,她学会将那些注定落空的期待压在心里,她在看到他出现的时候也曾心怀欣喜。那些无端生出的温暖感触,却在这一耳光下,统统崩溃塌陷。
  她倔强的咬紧下唇,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呢?低落、懊恼、悲伤、羞愤、绝望,都有吧。
  是不是命运对她,一向如此残酷?
  拭去眼角的泪水,慢慢地站起身:“如果是莫离,你就不会这样吧?如果是莫离,就算差五十分你也会帮忙买到重点吧?如果是莫离,你会关心她为什么会突然在考场上睡着了吧!”
  她冰冷的声音却愈发的像在挑衅他的尊言,他锐利的目光笔直的射向她,斩钉截铁的声音像魔音穿耳一样让她痛的置息,他说:“莫离不会令我失望,你也不是莫离!”
  清楚明了的拒绝,不容抗拒的拒绝,不留余地的拒绝。
  莫晨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重重地放下碗筷走进卧室,内心一阵酸楚,巨大的孤独感笼上心头,冷得她一阵发颤,泪,映射着窗外的灯光,缓缓落下……
  我站在一边看的瞠目结舌,那么短的时间,那么混乱的争吵。拿着筷子的手突然不知道该往里摆,我坐在位置上,看着莫晨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落在餐桌的玻璃上,高高的溅起,四分五裂。
  我说,“莫晨。”只是一个名字,再无任何言语。所有要说的话全部化成一声绵长而悲伤的叹息。
  她转过头,怨恨的盯着我:“你满意了吧?”说完便转身走向了房间,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她背对着我,声音沙哑而尖锐,她说:“莫离,你道貌岸然的嘴脸让我恶心。”
  随后,是重重的摔门声。
  餐厅安静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依旧坐在那里扒着饭,神情木然。一口接着一口,慢嚼,细咽。这是一顿比槿年做的还要难听的晚餐,但我再次伟大的坐在这里,吃完了盘子里所有的菜。
  当五脏六俯都被食物填充的满满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被充足了气的气球,仿佛随时都会炸掉一样。可这样被撑的四肢百骇只剩下食物的时候,便没有了悲伤的容身之处。
  这种充实的感觉真好。
  因为一整个晚上,我除了想吐,都没有力气去想着怎么难过,怎么委屈,怎么哭出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薄凉,那些我们不懂的忧伤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爸爸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晨间新闻。莫晨坐在餐桌前喝粥,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也看不出两人交谈过的迹象。
  我走出门的时候,爸爸略略的回过头,“厨房有煲好的皮蛋瘦肉粥。”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特有的味道,轻轻地哼一声,“嗯。”
  “我等会要出去一趟,晚上就要离开青城,你们今天想吃什么,或者想买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或者等我忙完了带你们一起出去。”
  我点点头,“好。”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为自己盛粥,刚坐下,莫晨就吃完了,提着自己的包一声不吭的往外去。
  “你去哪?”爸爸在她开门的时候叫住她。
  “同学家。”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至于刚才爸爸提到的需求,她甚至都懒得回答。看起来无欲无求,清高极了。
  我自是知道莫说的同学家是谁家,我相信,这一整个暑假,他们几乎都私混在一起。或许像尔康跟晴儿一样,坐在一起从诗词曲赋聊到人生哲学。
  是的,他们在我眼里,只能是尔康跟晴儿,纵使一方有情,也终究不能在一起。
  而大结局,尔康厮守的对象只有紫薇。
  所谓好事多磨,不经历一些事,一些人,怎么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良人?
  诗人郑愁予说: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而我想说的是,即使你现在看不到我,误解我,我达达的马蹄依旧会为你停下,我不是过客,我是归人。
  爸爸出门后,我一个人收拾吃剩的碗筷,又将客厅的地板重新拖了一遍。在打包垃圾桶里的垃圾时,我看到里面一个明黄色的小玩意,捡起来后,发现是一个精巧而昂贵的婴儿玩具,只是不知为何,被用蛮力捏的满是皱褶。
  想了想,不可能是莫晨的。整间屋子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如果不是莫晨也不是我的,那就只有是他的。
  婴儿玩具。。
  我捏着手里这个东西,一阵恍惚。最后,鬼使神差的溜进爸爸的房里,翻他的行李箱,在一叠文件中找到一张揉皱了的医院证明,一张流产的医院证明,上面病人名字一行写着:林舒。
  那个,在我六岁还是八岁的时候,被爸爸*着哄着叫林姨的女人,她的名字就叫林舒。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他抛家弃女,只是为了跟另一个女人在一座风景如画的沿海城市长相厮守、举岸齐眉。
  我原本捏着纸的手,不知为何,竟颤抖个不停,大颗大颗眼泪砸落下来,化成一个个失落的伤痕。这个男人,我们心里神一样的人物,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就曾将我们彻底抛弃了。他想组织新家庭,他想抚养他们的孩子,他想在我们触不到的地方幸福安康,一生长乐。
  我从不曾觉得自己如此多余,哪怕是杨溪让我自动滚蛋,哪怕是被殷澈弃之身后,哪怕悲伤难过的时候无处诉说,那时候的我,依然没有觉得自己多余,可直到这一纸病例出现后,我往日在脑海里构建的将我安放的城堡轰然坍塌。
  我就这样可笑的被他遗弃,被殷澈讨厌,被青禾误解,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最痛应该莫不于此。取名为莫离,莫言轻离,最后却变成了众叛亲离。
  那些欢喜,那些悲欢,那些期盼,那些失望,过往的画面像老旧的放印机一样在脑海里盘旋不止。
  我开始觉得四周变的很冰冷很冰冷,像开足了冷气的太平间,握着纸的我,心里漫过戚戚的黑暗,只有喉间一片混沌的压抑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只剩下对不起
  槿年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我坐在地板上,闷声哭的满脸通红,白色的衬衣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问道:“莫离,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被压抑的哭声却越来越大。
  他拿起客厅茶几上的纸巾盒,一张一张的抽出来为我擦眼泪跟汗水,可是,他越是这样,我眼泪流的却越是汹涌,就像殷澈曾经说过的,我难过的时候,不能让人哄,因为只要一哄,效果往往适得其反。眼泪就像决堤的水一样,哗啦啦的,止也止不住。所以,他从来不哄我。但他不知道,如果我能将心中的难过全部用眼泪流出来,其实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尽管知道眼泪真的解决不了什么事情,但它能够舒缓你一直压抑崩溃不知所措的心情。就像得到一个宣泄口一样,一旦发泄出来,通常都会没事。
  这一次,我再次在人前毫无形象的大哭,身边的槿年却没有像殷澈一样,因为劝哄不住而变的不耐烦。
  他将我从地上扶进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风扇开到最大,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落在脸边湿搭搭的头发,他也替我慢慢的捋到耳后,他说,“莫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抬起头,看着他清秀的面容,那透澈的眸子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我想,他应该是心疼我的,像一个男生心疼一个女生一样。只是,为什么我在里面看到了青禾的影子?
  同样的白色格子衬衣,永远的干干净净,乖逆得如同一株冬天里的松针。只是,青禾不会说那样的话,他只会在我哭的时候,陪着我一起沉默,直到我哭完了,他才会递上纸巾,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青禾温润严谨,不会像槿年这样青涩,更不会像槿年这样,对我哄也哄不住的时候,急的手足无措,几次差点落泪。
  我抬起头,一脸狼狈的看着他,“槿年,我们家完了,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