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卖吻 更新:2022-09-18 13:52 字数:4766
“不过很遗憾,一来本店收不起这款珠宝。二来这珠宝太贵重来历不明,看你一副穷困潦倒模样,是如何得到的我们不能确定,所以我们收购不得。”
“啊?!怎么会这样?这款珠宝本就是我的呀。”我低下头:“是我一个哥哥送给我的,说是辟邪。这怎么就叫来历不明了?”
“那,我只要够吃住半年的钱财。”我抬起头,作最后的决定。
“这……”
“人总有穷困潦倒时,您就帮帮忙,我真的很需要钱。”没有钱财我是无所谓,乞讨我也无所谓,因为就算到了眼前这光景,也都还是比在冷宫活活挨饿要好上很多。
可是秦羽不同,他也曾算得上豪门公子,出身显贵,可惜,摊上个倒霉的我。
所以链子什么的,辟邪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现在只要活着,要秦羽活着,好好活着,不用放下尊严去充当叫花子。
先用链子顶上个半年生计,总能找到长远的生存之法。
看店主还在那犹豫,我一把拿过链子:
“不收算了,我找别家。”
还没转身,袖子被店主拉住一直拉到内堂,他才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公子,不是我们不想收,是不太敢啊。这……这就算是在皇族中,也算是极稀罕的宝贝啊!我们收了,可能项上人头不稳啊。”
“什么宝贝!不能吃不能喝的!我现在落魄了,都要饿死了还揣着它当宝不成?!”呃,我也不叫现在落魄了,我一直都这样倒霉催的,怕他追究我身份,只好说落魄了。
“小公子若果真生计艰难,我这里可以为你准备三年用度的银票。”他更压低了声音道:“只是,小公子千万别对外声张说宝物卖给我。”
“我绝不会说。”
他把我的链子装进一个镂金匣子,稳妥地锁上,然后取给我一大叠银票,又仔细教了我怎样辨别银号。
等我怀揣着银票出门,才想起秦羽找水也该回来了,忙向城外刚才躺的草丛跑去,还没到达,老远就看见那边一个人焦躁地四顾,急得打转地呼喊“文瑞——文瑞——”
拨开草丛,就见秦羽手中拿着荷叶卷成的“杯”,里面的水随着他颤抖的呼喊声一洒一洒的,看见我,立马笑着奔过来,又怕跑快了水全撒了,跑跑顿顿的,一时间我竟觉得他可爱极了。
“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以为你又被怎么了……不是叫你在那躺着别动吗?来,渴了吧,快喝吧,是井水哦。”一走近就噼啪啦一大堆,又没有一句是真心责备。
我喝了两口水,推给他喝:“你喝吧,你肯定自己都没喝,看你,嘴唇都还是干的。我刚进城去玩了下哦,有好心人施茶给我喝过了。”
他接过荷叶杯,低下头,见我指点着他那干燥的嘴唇,脸稍微有些红,慢慢地喝水。
我掏出怀里的银票,塞在他手里说:“我刚卖了个小东西,这些钱,你拿着计划吧,我对银钱是一窍不通。”
“你卖了什么?在城里有没有碰见什么认识的人?平城里来往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上京里的显贵啊。”
“没什么,以前在宫里随便得的小玩意而已。”
“那怎么值这么多银票?”
“这很多?我卖的的确是个小玩意啊,不过是女孩子戴的玩意,我留着也没用。” 哎,想想以前二哥给我什么我都宝贝似的留着,那次端午,他把那个系在我的左脚上,说是辟邪,我还信以为真,后来杨文绍取笑我戴女孩子的玩意,我也没取下来过,就是经常藏进布袜。现在可能要感谢那时的坚持了,不然我今天拿什么去换钱去。
秦羽见我这样说,也不再多问,只给我说了些关于平城一带的境况。
平城以西,是毓山,乃天下灵气宝地,佛家聚汇之地,大随崇尚佛教,达官显贵以及内室女眷一类,最好流连于毓山祈祷,据说颇为灵验。更有皇室宗亲小隐于山。
秦羽怀疑这里估计十个人就有两三个是大人物,至于认不认识我和他,就很难说了。于是我们决定绕过平城,不过先要在平城打点一些衣食。
“是我糊涂了,那日只顾着救你出来,全没想到救你出来然后要怎么做,以后怎么过。”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现在我们有了钱不是吗,那买主说这些够我们三年吃喝呢,这三年里我们总能找到谋生之计。”
“文瑞……其实,我担心的不是如何谋生,我读过书,很多事都能做。只是,我怕……”
“你怕有人会认识我们,为难我们,甚至不给我们活路?”
“我想……送你回上京,你……你毕竟是皇子。而我……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什么皇子?早就不是了!从我出生就不是了,不,我还没出生就不是了!秦羽,你要我回到那整日挨饿的牢笼里去吗?”
“不是的!我……我是叛臣之子,你和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你。”
“还说连累,我都不知道连累是什么意思了,要不是我,你还是个锦衣玉食的豪门公子;若不是我,或许你父亲能起事,将来主宰天下也未可知;若不是我,你父子又怎么会……”话未说完,嘴被他捂住。
他摇着头:“你这样说,叫我如何自处。”
我拉开他的手:“听我说,天下没有谁天生该对谁好,谁天生该对谁忠诚。我欠你的,我都记着,永远都记着。今生若还不了,来生再还。上京,我不想回去。我们就一起吧,去哪都好。除非你不愿意我跟着你。”
“你……”
“好了,别说了,我饿了,我们去打点些衣食吧。”拉着他寻了路人稀少的南门进城。
正开心地盘算着要打点些什么,忽然边上窜出两个人把我们装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窜出几丈外,秦羽爬起来拉起我,我拍拍身上的尘土:
“莫名其妙啊,那两个人!”
“糟了,银票,银票全被人抢走了!”
“啊?!”
“你在这等着,我去追。”秦羽立马追上去。
“不,我也去。”
我们跑到一处拐角,不小心撞上一堆人,立马有几个人把我们掀翻在地,怒骂道:“不长眼的叫花子,跑什么跑!没看见我们刘爷在此吗?!”
还未等我们看清来人,就听一熟悉的声音道:“咦,这不是秦羽吗?!你小子什么时候来平城了?听说你老子造反了,还以为你马上要当太子了呢!”
是刘同!两年前无法无天当街调戏准太子妃的刘同,太后平生最爱的公主玉锦的独子。
他用一柄折扇勾住秦羽的下巴,狞笑道:“你那老爹好嚣张,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状,弄得我到现在还在皇家寺庙里吃素!在平城这里禁欲!今天你落到我手里,可有你好看的。你说,我是把你交给皇上逼你父亲投降自戕呢,还是……”
“不要!”秦羽急道。
“哦?不要?你还真以为你爹造反能成功不成?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派了景王出兵剿灭……你老爹再怎么厉害,那景王可是文武双全,胜利只是迟早的事!”
“不要……不要用他逼他爹,不要这么对他爹,那太残忍了。”我出声阻止道。
“你说残忍?咦,说起来,你是谁啊?你,该不会是……那个秦汤讨去做质子的皇子吧?据说在秦汤的军营里被当作军妓一样地用呢!你怎么还没死啊,皇家的脸面都让你……”
“呸!刘同,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龌龊!”秦羽狠狠吐了他一口吐沫。
“啐我?你敢啐我!我说他的,关你屁事!”刘同面目狞狰起来,照秦羽的胸口踢了几脚,还不解气,又一脚一脚往他身上狠踹。
看见秦羽被他踢得一屡腥红从嘴角滑下来,我觉得脑袋都要气炸了,抓住刘同的腿,狠狠一口咬下去,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口肉来,可惜头发立马被人揪住往外扯,疼得我连眼泪都忍不住,可是还是死死咬住刘同,疼得他杀猪一般地嗷嗷直叫,直到有人狠狠一脚踢在我的后背心,一脚踢得我四周一片黑暗……
第 13 章
永园的花一直是那么繁乱,阳光总是从树叶间漏下来,那么明媚,那么宁静,那么安详。
有些易落的花瓣总是随风纷纷飞落,在空中婉转时,总惹得几只玉色蝴蝶与之纠缠翻飞。
我似乎又看见永园那面危墙下垂落的枯藤在随风摇摆,几只蜘蛛在银亮的丝盘上滑上滑下,墙角的破洞里,时常会窜出的两只老鼠,此刻仿佛也还在那里卿卿我我。
还有那斑驳的墙面上成群的蚂蚁,依旧那么匆忙。
还有那屋檐下的几只秃毛的乌鸦,偶尔用喙梳落几根所剩不多的黑羽。
它们,就是是我童年的全部伙伴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着梦,因为我总是想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它们的时候,它们在我眼前反而越模糊。
一阵风刮过,大量的树叶、花瓣扑面,过后,我生命里曾经的这些全部,都在我面前瞬间溶为一片混沌,心里却感觉一阵狂喜。
空中似乎有嘀嗒的雨点滴到我的脸上。
雨,越下越大,甚至,开始地动山摇。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是我已听不清呼喊的是什么,是谁在呼喊了。后心处闷痛不已。
我似一缕游魂一样飞速地掠起来,急速后退的景色朦朦胧胧的。
“啊——”一声凄厉的痛哭声尖锐地划破我眼前的混沌。
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秦羽抱着在一处宽敞的院落里乱奔。他一边跑着,一边流泪,下巴上挂着的眼泪全都甩到我的脸上,我的头无力地垂着,一股铁锈而又腐烂的味道从喉咙里翻上来,有什么顺着嘴角溢出来。
“你……在做什么?”这么沙哑难听的声音是我的?一开口,一大口黏液溢出嘴角。
狂乱的秦羽完全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他都没有看见我已睁眼。
我勉力抬起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屡头发,轻轻一拽:“你……要用眼泪来埋葬我么?咳咳……”
他猛地一顿,刹那间狂喜:“你,你醒过来啦!十七天了,都十七天了!大夫前天就说你已经不行了,你终于,终于醒过来了!”
跪坐在地上,他把我平放在一片草地上,擦干净我嘴里的败血,紧紧搂住我的肩膀喃喃道:“太好了,你还活着。这十七天里,我都急死了。”
“我……不过是……被人踢了几脚,咳咳……哪有那么严重?什么……十七天?难道不是……才昨天的事么?”
“那些人,有的人是有几下子拳脚的,你完全承受不住的,而且他们都是照死里踢的,那些畜生,根本不担心出人命。真好,你却挺过来了。你且缓一缓,我等下去请大夫。”秦羽摸着我的头发,手微微有些发抖。
“这样子啊。”想起什么似的,我推开他一点,问:“这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这里……”他转开脑袋,微微红了脸,又转回来,低着头说:“是平城一家酒楼。我们暂住在这里,我们的银子那日被人强抢了。现在我在帮这家酒楼,呃……做事,等攥够了银子我们就走。”
“哦。秦羽,我……我饿了,还有,我想洗个澡。”
“好的,我抱你回房。”
“行啦,别拿我当大病人,我吐出那口败血后,感觉好多了,真的。”
洗澡的时候,秦羽替我搬水,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裳,隐约可见他的皮肤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我一把拉开他的上衣,只见他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青红紫色痕迹,我恨恨道:“他们,还没放过我们吗?他们又打你了?”
秦羽慌忙掩上衣服,把我往浴桶里推:“没有,刘同他们没再来。我这是,这是那天的痕迹。我的皮肤是这样的,没有一个月,伤痕褪不了。”
闷闷洗完澡,吃了一些晚饭,又让一个大夫瞧了下身体状态,唠叨了半天。
送走大夫,秦羽说是去给酒楼打杂去了,叫我躺在房内休息。
当我第四次想走出这间院落都被人拦回来时,发觉处境很不对劲,刚入夜,我抹黑翻了墙往外走,所幸一路都没遇到谁拦路。
来到一处丝竹声声的热闹中厅,正中央是块台子,上面布设奢华,几个身着艳丽衣裳的女人,哦不,男人在上面跳舞。
?!
什么情况?!
这里来来往往的竟然都是男人!
一般酒楼里,唱曲的,跳舞的,补酒的,不都是女人么?
奇怪,真是奇怪。
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秦羽!他从中厅一侧低头走过,后面跟着个涎皮赖脸的人,不时地伸手逗弄一下他。
那个涎皮赖脸的人我认识,就是两年前我第一次出宫的那个晚上教唆刘同当街羞辱秦羽的那个姓柳的。
他们怎么扯在一起了?柳公子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