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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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看看 更新:2022-09-12 17:16 字数:4820
希特勒推迟实行“最后解决”的一个原因是,他希望通过暗示要灭绝犹太人这个威胁,
能使罗斯福不参加战争。但是,珍珠港事件使这个微弱的希望成了泡影。于是乎,希特勒的
希望变成了怨恨,“灭绝”也成了国际报复的一种形式。
决定作出后,元首便告诉参与“最终解决”的有关人员,屠杀时应尽量做到人道这一点
。这是符合他的信念的。就是说,他是遵奉上帝旨意,扫除世界上的害人虫的。尽管他憎恨
罗马教堂的教阶组织(“我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是天主教徒”),他仍是个颇有资格的天主教
徒,还牢记着天主教教义。即是说,耶稣系犹太人所杀。因此,灭绝犹太人便是替耶稣报仇
,无须引起良心上的痛苦——只要做得客观,做得不残忍,仁兹地进行屠杀——这使希姆莱
很高兴。他令专家们建造既有高效能地又能“人道地”大规模灭绝犹太人的毒气室。然后,
他便把受害者装进货车厢,送往东部,让他们先在山洞里生活,待波兰的屠杀中心完工后,
再送到那里去。
现在,建立清洗机构的时刻到了。负责筹建这一机构的海德里希,向许多国务秘书和党
卫军主要办公室的头头们都发出邀请,让他们参加1941年12月10日举行的“最终解
决”的会议。应邀的人们只知道要将犹太人押解至东部,并不太明白“最终解决”的含义。
于是,他们便怀着浓厚的兴趣期待着会议的召开。
由于会议推迟6个星期举行,他们的好奇心也就慢慢消失了。德占区的波兰政府首脑弗
兰克,由于等得不耐烦,便派他的副手菲利普·波勒前往海德里希处打听详情,于12月中
旬在克拉科夫自行召开会议。“我要公开告诉你们”,希特勒的前律师说,“无论用这种或
那种方法,我们总是要把犹太人干掉的。”“即将在柏林召开的会议是个重要的会议,将由
波勒代表首脑出席。肯定地,大规模移民即将开始。但犹太人身上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你们
以为他们真的会在东部的村子里定居下来吗?在柏林,人们对我们说,为什么要无谓纷扰?
‘在东部,我们也用不了他们呀。让死人去埋葬他们的死人呢!’”他敦促听众,切勿同情
他们。“不管在哪里发现,只要有可能,便要把犹太人消灭。”这是一件艰巨的任务,无法
通过法律途径去完成。法庭和法官均负不起执行如此极端之政策的重任。他估计——粗略地
估计——在德占区就有350万犹太人。“我们不能枪毙这350万人,不能将他们毒死。
但我们可采取措施,成功地灭绝他们。我指的是柏林正在讨论的措施。与帝国一样,德占区
也将会没有犹太人。在什么地方搞,何时搞?我们将在这里设立机关,这是他们的任务。到
时,我会告诉你们他们将怎样搞。”
1942年1月20日,波勒来到柏林参加海德里希召开的会议时,比大部分与会者都
了解会上之所云。上午11时许,坐落在格罗森·万塞街56—58号的“帝国安全主要办
公室”的一间房子里,集合了15条大汉,有罗森堡的东方部的代表,有戈林的空军计划处
的代表,有内务部、司法部、外交部的代表,还有党务部的代表等。众人随便在桌旁坐定后
,主席海德里希便开始讲话。他说,他“身负重任,把最后不分疆界解决犹太人问题的办法
搞出来”。说完这番委婉话后,他接着又遮遮掩掩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此话涉及
希特勒):“现在不搞移民了”,他说,“有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元首已表示同意——那
就是,将他们驱逐至东方。”
说到这里,海德里希拿出一张图表,该图表显示出何处的犹太人聚居点要撤走。他还暗
示了他们的命运。适合劳动的将组成劳工队,但是,苦难中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也不准自由行
动。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便会“组成新的细菌细胞,让犹太民族重新崛起。历史已给了我们这
个教训。”罗森堡办公室的代表格奥尔格·勒伯兰德摸不着头脑。外交部的马丁·路德也被
搞得糊里糊涂。他抗议道,大规模撤走犹太人将给丹麦和挪威等国带来严重的困难。为何不
把驱逐地限于巴尔干半岛和东欧?与会者离开柏林时,脑中的印象五花八门。波勒完全明白
海德里希所说的。但路德却对弗里茨·赫塞说,没有屠杀犹太人的计划。勒伯兰德和他的上
司阿尔弗雷德·梅耳,也向罗森堡作了类似的汇报。他们说,会上只字未提灭绝一事。
30份会议记录被分发给各部和党卫军的各主要办公室。这样,“最终解决”一词便在
帝国机关内为人所共知了。然而,海德里希之所云的真正意思却只有接近灭绝行动的人才能
心领神会。不过,说来也怪,在这些精选人员中,许多人竟相信,阿道夫·希特勒本人并不
知道他们阴谋进行集体屠杀。例如,主管盖世太保的“犹太人撤退办公室”的党卫军中校阿
道夫·埃希曼就认为这是个神话。万湖会议后,他与盖世太保头子缪勒和海德里希一起,”
舒舒服服地围壁炉而坐”,一边喝酒,一边唱歌。“过了一会儿,我们登上椅子,互相祝酒
;然后又爬上桌子、登上椅子来回闲走。”埃希曼加入了此次欢庆,一点儿也不反感。“那
时”,他后来作证说,“我真有点儿彼拉多(判耶稣钉十字架者——译注)的感觉,因为我
内心完全无愧……我要审判谁?在这件事情上,我有心事又向谁说?”他,缪勒和海德里希
,不过是在执行元首本人制定的法律罢了。
数天后,希特勒本人不自觉地证实,“最终解决”的确是他提出来的。“我们必须采取
激烈的行动,”1月23日午餐时他当着希姆莱的面说,“拔牙时,只要使劲一拔,痛苦便
很快消失。欧洲必须清除犹太人。犹太人阻碍了一切。一想到这点,我只觉得自己真是人道
到了异乎寻常的地步。在执行教堂的规定时,犹太人在罗马还受到虐待。直至1830年,
每年还有8名犹太人骑驴在罗马游街。至于我,我只限于告诉他们,他们应该走路。中途要
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无能为力了。但是,如他们不自动自觉走,没办法,我只好搞灭绝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向共餐者如此开诚布公地讲过。对此问题,几乎全神贯注。到1月27
日,他再次要使所有犹太人从欧洲消失。
数天后,为庆祝国社党执政9周年,他在体育馆发表演讲,公开暴露了他对犹太人的忧
虑。“对犹太人,我真不愿开口议论”,他说。接着,他便长篇大论起来:“他们是我们的
宿敌。因为我们,他们的计划破了产,所以,他们恨我们,我们也恨他们。我们明白,这场
战争结束时,不是日耳曼民族从欧洲消失,便是犹太人消失。”他提醒听众——内中有40
名左右高级军官——注意,早在1939年,他就曾预言,犹太人将被消灭。“流血至死的
不是别人,正是犹太人,这还是第一次;犹太人的古老的法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被
应用,这也是第一次。这场斗争越展开,反犹斗争也越将继续——这一点,请全球的犹太人
相信好了。他们会在每个战俘营中找到归宿,在每个被唤醒为何要它作出牺牲的家庭中找到
归宿。除掉世界上最凶恶的敌人至少一千年内才能作到的时刻,将会到来的。”
对那些正在设计毒气室的人们说来,对那些在波兰建造屠杀中心的人们来说,特别是对
那些正在使用“最终解决”的机关的人们来说,这是集体屠杀的号角。但是,对外国观察家
,例如阿维德·弗雷堡来说,希特勒那天下午的露面和讲话,似乎是德国将遭受灾难的先兆
。“他的脸孔”,这位瑞典记者写道,“似乎饱经风霜,他好像拿不定主意。”
(2)
在元首看来,消灭犹太人和斯拉夫人,就跟生存空间一样重要。他已把对俄国的入侵变
成了意识形态之战,所以,只有这样去看待他的军事上的决策,人们才能明白它们。将军们
认为不合理的,并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1928年所作决定的成果。具有讽刺
意味的是,在军事上,在莫斯科大门外遭受惊人的失败之前,他从未表现过如此的敏锐。将
军们士气低落,哀求总撤退。他虽身受这些人的包围,但并未丧魂落魄,坚决拒绝后撤。最
有成绩的坦克指挥官古德里安辩论说,在如此不利的地形上打阵作战,必将导致最精锐部队
的无谓的牺牲。希特勒不为古德里安此说所动,指责他太同情士兵们所受的苦难。“你太同
情他们了。你该再靠后站一站。相信我好了,从长远的观点去看待事物时,你会看得更清楚
些。”
希特勒残酷地强迫施行其命令,使他得以将陆军集合在他周围,并阻止俄军的前进。代
价是惨重的,但许多将领,包括约德尔在内都不得不承认,是他拯救了他们的部队,使他们
免遭拿破仑的军队的命运。“我毫不留情地进行干预”,他对米尔契和斯佩尔说。他还解释
道,他的最高级的将领竟愿意撤至德国边境以挽救他们的部队。“我只能告诉这些先生们,
‘我的先生们,你们自己尽快回德国去吧。把军队交给我指挥好了。’”
在其他战场上,一切都进展顺利。在法国,依旧支离破碎的“抵抗运动”,可不屑一顾
;在地中海,意大利的“人雷”和水雷在不久前曾炸沉母舰一艘、战舰三艘、巡洋舰两艘,
从而把大不列颠的东方舰队作为一支战斗力量消灭。还有,隆美尔已几乎作好准备,在北美
发动号一次大型攻势;德国的日本盟友则在太平洋取得一系列的胜利。与此同时,希特勒也
深知,东方危机绝未过去,于是便下令对帝国全国的工业和经济总动员。他说,目前的努力
仍不足,闪电战的战略必须放弃。他虽然用带有希望的语言号召进行长期战争,自己却心存
恐惧——一如不久前他私下向约德尔透露过的,即他怕胜利再无法取得了。
在餐桌旁的谈话中,这些阴暗的思想是从未暴露过的。他继续谈论抽烟的种种坏处,开
汽车的喜悦,各种狗,《崔斯坦和易梭德》的来源,汉夫斯坦格尔太太的美丽以及犹太人。
关于前线的残酷的斗争他谈得很少,若谈起,也表现乐观。例如,在冬季危机到达顶峰时,
他声称,只要领导站得稳,没有哪种事业是无望的。“只要有一名坚强的战士在高举战旗,
那就什么也未失去。信念可移山。在这方面,我是冷酷的。为了自保,德国人民又不准备奉
献一切的话,那很好!就让他们消失好了!”
进餐时的这些泰然自若的表演已被他的外表所掩饰。“他与先前大不相同”。赫维尔对
一个友人说,“他变得既阴郁又固执。他不惜一切牺牲,表现出一点儿也不仁兹,也不谅解
他人。你若看见他,你会认不出来的。”2月8日,西壁和高速公路的建造者弗里茨·托德
坠机身亡,使希特勒的思想受到一次粉碎性的打击。早餐时,人们在猜测谁将取得托德的职
位,出任武器弹药部长——这是帝国最重要的职位之一。整夜都在与希特勒研究柏林和纽伦
堡的城建工程的艾伯特·斯佩尔,次日一早便被元首任命为该部部长。斯佩尔真如雷击!这
位建筑师抗议说,他对此种事务一无所知,但元首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有信心,我知道
你能担任此职。另外,我也没有别人了。”
在总理府的“玛赛克厅”里举行的托德的葬礼上,希特勒悲恸已极,致悼词时几乎连话
都说不下去。葬礼一结束,他便躲进自己的寓所。过了几天,他好歹恢复平静后,便在体育
馆向新近任命的一万名陆军和武装党卫军尉官发表演讲。他脸色严峻,讲到了在俄国所受的
灾难,但未谈及详情。他说,你们这些青年军官,即将奔赴东部战场,从赤色分子的铁蹄下
拯救德国和西方文明。这篇演讲感人肺腑,听众中许多人失声痛哭。站在希特勒身旁、被晋
升为贴身副官的理查德·舒尔兹也深受感动,竟想亲身参加战斗。“我觉得,在这样一个时
刻呆在家里,这真是个耻辱。”这些新任尉官原被令不得鼓掌,但是,当希特勒从过道上走
过时,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们疯狂地欢呼,许多人还跳上椅子。
对希特勒而言,这阵自发的欢呼真是灵丹妙药,令他振奋,但是,一回到“狼穴”他又
精神萎靡不振了,显得既疲惫不堪又面黄肌瘦。四周厚厚的一层大雪加深了他的愁闷。“我
历来讨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