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6:13      字数:4777
  你够了啊,太久没有教训你,就越来越嚣张了?
  “子安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弟弟正在四处找你?昨儿个我还收到他的信,说是……”
  还没说完,双子安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边跑边喊,“别说见过我!”
  “平时要看热闹也没见他跑过这么快啊。”我忍不住嘀咕了下。
  “惹了萧河城的兆和权,双子危要摆平他花了不少功夫,这笔帐不从惹事的人身上讨回来还是别云山庄的庄主吗?”
  说的是,不过好不容易平了一波,还没有过多久的清闲日子就来事了,连过个年都不太平,年初的婚事不会有问题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烦恼这个问题,却竟然一直太平到了元旦。
  过年守岁之后,该筹备的都在筹备,一项没落下。量好身裁好了嫁衣,等到元月十日我穿上大红吉服登上轿的时候还一阵的恍惚。
  那一晚他穿着金丝镶边的吉服,颀长挺拔的身段仿若天降尊者,眼眉温润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可逆的尊贵气势。当他笑起来,我以为所有的人都该在他脚下俯首称臣、顶礼膜拜的。而这时他只满二十,刚到弱冠之年而已。
  他说,“前面的路还有很长,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也许会有很多危险,也许会让你觉得委屈,有很多事我不可能轻易抛的开,但也绝对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身边。”
  我说,“我可不会做委屈自己的事,不开心了我会逃,不过我相信不管我逃到哪里,你都会把我追回来。”
  于是天长地久,无论前路有多艰难都要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时为黎明,晨雾还未散去,砖瓦上积了一夜的雪,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冷烟,吸一口气,冰冷冰冷的。
  “这鬼天气,怎么冷成这样?”
  “作死啊,把窗开那么大!”
  身后冷不丁的就飞来一把寒光闪闪的飞刀,在触及他发丝的前一瞬被他侧头躲开了,飞刀钉在了窗外的杨树上,入木三分。
  “鬼吼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冠侯府上一大清早的,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吵什么吵什么,统统给我站好!”
  督神尉从房里赶过来,长剑拖地,神色凶悍。
  “一二三四五六七!给我绕着侯府跑完一百圈才准吃早饭!”
  七个人还睡眼朦胧的,耸拉着脑袋集体哀嚎了一声才摇摇晃晃的跑,跑着跑着就开始抱怨罪魁祸首了。
  “死德馨,没事把窗开那么大,不知道冬天的早上有多冷啊?闹的老子好不容易做上的一个春秋大梦都给冻没了!”
  “昨天任务回来都二更天了,这才睡了几个时辰,你德馨怎么就倍儿精神?也不体谅体谅我们这几把老骨头。”
  “……跑步就跑步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像娘们一样!”
  督神尉悄无声息的就从后面跑了上来,把他们几个吼得直缩脖子。
  “吃完早饭在前厅集合,小侯爷回来了。”
  “小侯爷?他不是在惜红园?”
  “去去去,你当小侯爷是你们啊,溺在了温柔乡里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可小侯爷不是出了名的……”
  “闭嘴,还要不要脑袋了?!再多跑五十圈,半个时辰内给我跑完,跑不完的就别吃饭了!”
  才吼完,那几个人就撒开脚,风一样的跑开了。
  冠侯府内有一座琉璃塔,塔旁有一座三层高的烟横阁,红木金瓦,奢华富贵。
  汉白玉砌成的玉石阶上站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锦衣的少年,光看背影已是玲珑风流。
  “爷,您的姿势摆的再好看隔一条街的方姑娘也瞅不见啊,而且这里是风口,您吹着不冷吗?”
  被老管这么一说,少年立刻缩瑟起了身子,冻得直哆嗦。
  “你不早说,害少爷我吹了这半天的冷风!”
  老管低下身子,嘴里一叠声念叨着“是是是……”
  “督神尉呢?”少年双手抱起身子,边问边往屋里钻。
  “在前厅等候少爷。”
  “你又不早说,白耗这点时间了!”
  老管又低下身,陪笑道,“是是是……”
  等到两人走到前厅的时候,都已经快巳时了。
  “督神尉,带上两个小子跟本少爷去趟临安,即刻起身。”
  进去就说了一句话,又拍拍屁股走人了。
  好在所有人都习惯了这位小侯爷,督神尉一挥手,“小虎,德馨,给你们好好表现的机会了!”
  被选中的两个却立马垮下了脸,心里同时嘀咕着:都爷您存心跟我过意不去是吧。
  ……
  江南好,江南妙,江南多美女。
  别了惜红园又来到了绿春楼,堂堂小侯爷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妙趣横生。
  冠侯府的小侯爷姓李名钰,生的一张俊俏秀雅的脸,自小就喜欢流连在花红粉尘之中,有烟花之地就有小侯爷之影,这是上京里阿狗阿猫都知道的事。
  “你看,小侯爷又端着酒杯对着人家姑娘流口水了。”小虎推了一把蒙头塞饭的德馨。
  一边的德馨没提防,差点被噎到,“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吃饭都吃不来了?”罪魁祸首还一脸“你真是的”递过去一杯水。
  此时德馨心里那个郁闷劲绝对不比吃饭吃到一半看到半条虫子来的差,他失眠早起开窗想看风景都有错吗?
  其实这不过是德馨往后日子里倒霉的最初而已。
  “小侯……侯少爷?!”小虎一下站了起来,突兀的很,德馨又没提防,一大口饭就噎在了胸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虎从他身边“嗖”的窜了出去,去追逐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侯爷。
  “唉,红颜祸水。”猛地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慢慢回过头原来是李管家。
  不过好歹一口饭被吓得硬是吞了下去。
  “少爷这是……”
  “唉,果然江南多美女啊,这姿色……啧啧啧,就一眼,以前少爷垂涎的那些个美人就都成了次货……”
  老管眯起眼摸着下巴,活像个老色鬼。
  闻言德馨不得不惊讶一把,能让阅人无数的老管说出这种话,该是如何少有的绝色?而这一位又能让小侯爷关注多久呢,迄今为止时间最长的那个好像是三个月吧。
  由于这个时候北方的天气实在是冷,我呆不下去,某些人又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脱不开身,只好先携了小满、阿青和少茗到临安过冬……只不过临出发之前,又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倒贴上来的琼英,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我,其实谁不知道她的那些歪歪肠子,她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偷懒!至于另一个人么,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双子安,狗皮膏药都没他粘的牢。
  太久没回来,下了马车后我竟然一时间没了方向。
  “总之,先去吃饭。”夫人我饿了。
  “好歹你也是在临安长大的,居然会不认得回家的路?”
  我挑起眉,一把扯过不长眼的双子安,“看到远处那间用绿琉璃铺顶的屋子没?那是以前容家的生徒们所住的地方,原来沿着这条街走到底再拐个弯就是容府了,现在那里变成了一堵墙,从西侧能绕过去的近路也都给封了,所以西门这里没有路可以过去,只有到外面走东门。你有本事,你指条路来啊,要是两个时辰内到不了饿坏了我,我立马通知你弟弟过来……”
  “啊,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么饿,饿死了,吃饭吃饭!”
  这个家伙变脸转话题的动作倒是快,眨眼就一溜烟的钻进了酒楼。
  我刚往前踏了一步,酒楼里冷不丁就蹦出个黄色的不明物体,擦过双子安把他带着转了个圈。
  “美人美人,敢问芳名?今年多大,可有嫁人?家住何处,有几许人也?……”
  在他连奔带问的情况下,问到第三个问题两只手就要摸上来之前,堪堪被阿青挡了下来。
  “……小美人,敢问芳名?今年多大,可有嫁人?家住何处……”
  于是所有人无语,眼睁睁看着阿青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归为青黑色,手上掌势已经摆出,却被一个声音给制止了。
  “少爷!”后面跟上来的少年普普通通,但有一种很清爽的气质。
  “小虎,来的正好,你看果然是江南养人,美不胜收啊。”
  唤小虎的年轻人嘴角有细微的抽搐,然后用力将自己主子的手从阿青手上扒了下来。
  “少爷,您不会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吧?再说您要看美女绿春楼里不都是吗?”
  “今日一见倾城,绿春楼里的莺莺燕燕又算得什么?”嫌恶似的抽开自己白乎乎的手,还往衣服上擦了擦。
  小虎瞥了我一眼便慌忙撇开,低声嗫嚅着什么又想去拉他的主子。
  “哪来的臭小子,走路没带着眼睛啊!”双子安终于有了动静,呼啦呼啦地从里面冲出来。
  那细皮嫩肉的少年愣了愣,都忘了要打开小虎的手。
  “放肆!哪来的粗鄙之人敢对本少爷无礼!小虎,告诉他本少爷是谁。”
  “冠侯府的小侯爷,李钰。”
  双子安睁大了眼,“哦哦,就是那个出了名的风流少爷啊。来来来,小朋友那里有卖糖人,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模样,充什么大爷。”
  我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朝廷的人还是个小侯爷,就那么巧?
  “你还要不要吃饭了?”瞪了一眼双子安,也没心思看他们闹腾,我径自进了酒楼。
  可才上了二楼,我就觉得有一些奇异的视线盯了上来,与平日里别人看过来的视线略有不同。
  我直直的看过去没有躲开,也没有装作不知道。靠窗口最角落的一桌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女子身着一件素衣已显端庄大气,秀丽的小脸上缀着浅笑,与她执手相坐的男子一身紫衣相当的气派,俊雅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们对坐的黑衣男子眉目英挺,高大健壮身手应该不错。
  “夫人?”少茗喊了一声。
  收回视线我挑了最显眼的一桌坐了下来,等点好东西双子安才姗姗来迟。
  这个时侯酒楼里人并不多,因为已经过了午时的吃饭时间,所以一抬头免不了就看到对几桌的李钰。他身边原来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有把年岁的老者,还有一个则是与小虎年龄相仿的少年,一双眼生的像猫儿一般。
  “吃快点,吃完了早点走,从这里走到东门还要好一些时间呢。”
  于是一顿饭在我的催促下只用了一刻不到就结束了,下楼之前我又看了一眼窗边那桌,正巧紫衣男子也看过来,淡褐色的眼沉沉无波,霸道的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眼神极有魄力。我勾起嘴无意识的笑了笑,这个人来头不小呢。
  出了酒楼老远就看到因为买东西而耽搁在后面的琼英追了过来,大包小包一股脑儿的全往马车里丢。
  “吃过了么?”坐进车里,我问她。
  琼英点头,“我还包了点玉露糕。”
  “嗯,少茗上路吧。”
  路上意外的平静无事,到容府的时候太阳都还没下山。
  “怎么突然有兴致想看日落了?”双子安跳过来顺着我的视线往西边看去。
  “我在想刚才为什么不把你直接扔酒楼里。”
  “干吗?”他一脸紧张。
  “临安虽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但向来是生意人和江湖人居多,官府朝廷的人除非必要极少会往这里跑,刚刚你看到了一个是冠侯府的小侯爷,还有那两男一女你也看到了,身上的雍容之气不是普通人所能有,也不像武林中大族世家的人,他们身上多了份尊贵和傲然,恐怕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就是不知是冲着你来还是冲着我来的。”
  “这还用猜,肯定是你不是我。我从来都和那边的人对不上眼,自然是不愿与他们接触,所以,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嘛!”
  “你说我是不是嫁错人了?”
  “怎么说?”他有些诧异。
  “竟是些不好惹的麻烦事儿,唉,我就懒得去动心思应付啊……”
  如果那个时候西门的路没有封,我也没有选择那间酒楼,很多事也许就会不一样。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些事该来的也终归躲不掉。
  二月二,龙抬头,我竟然无比的想要吃荔枝。明明在皇城的时候,看着满园的荔枝就是没兴趣,如今离远了馋虫倒出来了。双子安说这是距离产生美,我送了他一个白眼。
  在府里窝了近半个月,会憋这么长时间主要是我没想到今年的冬天居然连临安也这么冷,真是奇了。这天我实在挨不住嘴馋,想要吃鲜坊舟的东西,那里的东西一定要堂吃,等少茗打包回来鲜味儿都溜走了,所以就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地顶着寒风出了门。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纯粹的巧合,才打开门我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
  有金缕衣及地,覆在凝霜薄雪上,清冷干净又金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