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6:12      字数:4781
  这个时候的四喜堂人并不多,南宫令一踏进去小二就立马点头哈腰的迎上来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雅间。
  气氛有些僵,等菜都上齐后我夹了一块石首鱼,味儿是鲜美难得,可就是比不上严坞堡的那个神秘小厨。
  “还是不合胃口?”
  “还好……”
  “实在觉得无味就别吃了。”他说着站了起来,“等我一下。”
  他下了楼和小二说了几句话,小二就把他带到了堂子后面。
  大概过了半盏茶不到,小二送了一盘普通的青菜上来,我狐疑的尝了一口顿时便明白了。这些天我吃的东西原来都是出自南宫令之手,他会下厨?而且手艺如此之好?我要么一直在做梦吧。
  最后一盘菜端上来后过了一会他才慢慢走上来,身上不带半点油烟味儿。
  我纳闷的看着他,好像摸索出一点规律,只要我不提容家的事不太过分不踩到他的底线,他就很好说话,甚至可以对我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下过几次厨?除了我还有没有人尝过你的厨艺?”
  “没有。”他很老实的回答,半个身子倚在软垫上,“你来严坞堡吃过几次饭我就下过几次厨。”
  真的假的啊?除了不太相信外,反正打死我也不会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地。
  他取了冰镇过的葡萄酒,眼睛瞟往楼下,“大堂里靠窗那两桌你看看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我往下瞅了一眼,“不认识。”
  他也不说什么,闷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慢慢地饮。
  “你说你要是离了我怎么办?”
  “什么?”
  “你原本就刁的嘴,如今还能吃得惯其它东西?”
  “离不离开好像不是我说了算的吧。”
  “别云山庄也好,天绝教也好,封家也好,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重要的是他们都愿意收你。”
  “又如何?”我有不好的预感,甚至开始心慌。
  “你要是想走,我能看得住你一次两次,但百次千次呢?容莲,我放在你身上已经有太多精力了,我以为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可似乎每一次都是失望……”
  “啊,对了,刚刚我有看到一家卖首饰的铺子不错!”猛地打断他的话,不想听后面的内容,它让我有一种恐惧感。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得进别人的话?”他的眼睛里有倦意和很深的无奈。
  这个眼神让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他,那个很陌生的南宫令。
  “我、我……反正我又没说要离开无月宫去别的地方……”
  因为一种不忍心的情绪涌了上来,如果不是服软太不符合我的作风而使得我一直低着头,否则我也绝不会错过那双凤目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本就人不多的四喜堂里就更寥寥无几人了。我向下看了看,靠窗两桌人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来路的人?”
  他已经喝了六壶葡萄酒又换到第二壶花雕了,居然眼神清明而且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空越派的人。”
  “司空见?他找我能有什么事,我和他又没过节。”
  “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每年你过生日是所有人都要上容家去送礼喝酒的,当然不会少了空越派。你八岁那年问他讨贺礼,人家也不过大你两岁,再说家里本就已经送上了一份礼,你问他要自是没有了,然后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抢了他的龙纹玉,这会儿想起了没?”
  我的事怎么你比我自己还清楚。不过说到这个司空见……我实在也没什么印象啊,他不过是当年我欺负的众多对象中的一个罢了,我能记得他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就为了一块玉他不会记了十几年吧?”
  “那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等了这么久才找上门想必是学武有成,有相当的自信能讨得回了。”
  怎么人家发狠耍赖别人都只有哆嗦的份,偏我每次惹得都是些刺头,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这么久以前的事了……真是小气。何况我那些东西该当的都当掉了,根本就没剩的。”
  南宫令摇了摇头,嘴含讽刺,“别人的东西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即使对别人来说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在你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感,他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可就好像有一根刺扎的我无地可容。
  “想好了没有?”
  我抬起头用眼神询问,想什么?
  “是想他们继续盯着你,还是就此了断?”
  “当然是就此了断咯。”
  话一出口我就先后悔了,因为眼前人眯眼笑得像狐狸。
  “明儿我会差人把玉送过去,但作为交换……”
  不用说的很明白,拖长一个音就别有深意,看我想咬人的表情就知道我又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用了那么长的铺垫,搞半天他的目的和重点只在最后五个字上面。
  “那玉早不知道被我当到哪里去了,你拿什么给……”说到这我一愣,不会吧,“你跟着我后面赎东西?”
  “赎?”他挑起眉,笑得相当的欠揍。“你去当东西的那些当铺,连整间铺子都是我的,还需要赎什么?”
  我吸了口气,差点岔过去。“你你你……容家可没开过当铺啊!”
  又是一挑眉,依然让人不爽,“谁规定我不能有容家没的东西?”
  不带这样的!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颤起手指着他,点点点。我当初怎么就没上少林寺偷师一指禅呢,看着谁不顺眼我点也把他给点死了!
  “作为交换以后你就当作给我解闷的吧,要随叫随到,不准抱怨。如果不听话,要么我收回所有的玉石宝物,要么你赔偿我的所有损失……”他优雅的执起筷子,慢悠悠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笋子,“这些东西放在铺子里即使贱卖我都能白赚不少,你太不懂行了,被我挑的掌铺们砍了多少价都不知道。”
  放下哆嗦的手,气的已经浑身发抖,连牙齿都打了架。
  对啊,南宫令本来就是那么恶劣的一个人,他会对你好对你温柔绝不会是良心发现了,我怀疑,不,肯定他连良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让你在温软中没了防备,然后在你毫无预兆的时候狠狠抽你一鞭子,火辣辣又撕心裂肺,可偏偏你连个痛字都没理由喊得出口。
  不行,本小姐非得出去打一架泄气不可!不然真要憋出内伤了,我无比愤恨的剜了眼前喝起第三壶花雕的人,这世道乌压压的黑啊!我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可人家面不改色眉头都不动一下的看起了月亮。
  走出四喜堂外面倒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可见没有夜禁的生活有多么的糜烂。
  我一出去,还没多走几步,多感叹几句世风日下,空越派那几个人就跟了上来。
  “容小姐。”
  我回头吓了一跳,这个人黑衣黑发黑脸,他要是不说话没露出那一口白牙我还真不会注意到他,谁叫他本来就黑还要站在暗处。
  通常这个时候要问一句“什么”就能接下去对话了,我就只是看着他,实在是好奇了一个人怎么能黑成这样。
  那人不自然的咳了一下以便能不太尴尬的阐明他们的目的,“请小姐随我们去见掌门人。”
  “你们掌门人是谁?”我问了一句,意思是你们混得太差了,出来露个脸都没人知道你们是哪门哪派的。
  只不过人家好像就是觉得我是很单纯的问了一句,一点没听出我找茬的意味,孺子不可教也,叫我如何有理由动手呢?
  “空越派长明,不敢直呼掌门名讳。”
  我想了想,如何才能让他先动手呢?于是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他一会,直到他被我顶得心里发毛,我才郑重其事的摇摇头。
  “不认识。”
  长明一愣,还没做什么反应,他身旁就有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小人物的小人物先发起了难。
  “早听闻容小姐眼高于顶,顽劣任性,如今一见倒是不假。”
  “阿任,不得无礼!”
  看吧,人家就叫这小人,虽然差一个字,勉强可以凑合着。
  不过长明你也太不上路,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长明灯为人指迷引路不成,做什么要拦住他呢?
  “容小姐,请。”长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有说要去见你们那什么掌门了吗?”
  长明又是一愣,脸色随即沉了下来,“容小姐说话请自重。”
  怎么还不动手?我没好气的翻了翻眼,不翻不知道,一翻就差点归不了位。
  这南宫令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露台上,喝酒、看戏、赏月加乘凉,四不误的真惬意。
  “掌门人一再交代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看来好言相劝还是不行,就休怪我们无礼了!”
  大概我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眼冒金光,一下子吓住了作势要来擒人的长明,他没敢踏出第二步。
  但他身边的小人可不管我眼冒金光还是红光,遂了一开始的愿,在长明挣扎的当口,我和他已经拆了十来招了。
  这时候各家店铺怕惹事的或怕被余波扫到的都纷纷关上了店门,各家酒楼里也有不少武林人士吃饱了不过酒瘾来喝酒的,爱看热闹的都探出了头挤在窗口。
  对付之前那只猴子我已经会累的喘气,更别说这个道行更深的小人了,只怕再拆个几招我就要体力不支了。
  “你是司空见的师弟长明?”原本好好看戏的人忽然开了口。
  长明刚想要抓我的身子又一停,抬头戒备的看着南宫令。
  “令宫主要插手此事?”
  那人喝了口酒,摇了摇头慢慢地说,“你们把人抓去了又如何?”
  其实长明完全可以以本门之事不便相告或掌门自有定夺来推脱的,但也许面对的是无月宫的宫主南宫令,还是该说他太正直了,居然就实话实说。
  “当然是归还本门之物。”
  “要是东西不在她身上又怎么办?”
  似乎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长明继续愣。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南宫令几句话让长明没了方向,想了想又觉得奇怪。
  “令宫主怎知玉不在她身上?”
  “因为在我手上。”说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色泽莹润,通体雪白的龙纹玉。这家伙居然还随身带着。
  长明和他身边几个人的脸色一变,显然一眼就看出了是真物。这边的小人也停下了手,我靠在墙上直喘气。
  南宫令的眼光若有若无的瞥过我,唇上抿起笑。
  “本门欠无月宫一个人情。”长明的言下之意就是速速还玉来!
  两指尖夹着的玉佩脱手而出,一点不犹豫。
  我顺了顺气,就看到长明接过玉佩便立马带着人走了,速度快的我愣没看懂,就这么完了?
  “你还要在那里呆多久?”高高在上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差点一个呼吸不顺岔了气。
  也不知道南宫令的精神怎么能那么好,即使面上有倦意但绝不显憔悴,甚至更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我跟他一比,就好像那乌鸦和凤凰,脸色差的人看了就躲。这个南宫令是既没有人性也没有仁道,我巴巴的赔了他一晚上,他不但不放我回去睡觉还要拖着我继续看今天肖锦瑟和骆丘的一战。
  “想睡?”支着下颚看了一半的人突然开口。
  废话,我掀了掀眼皮算是回答。
  他轻轻一笑,“你以前不是经常喜欢在酒楼夜夜笙歌的吗?回家的路上要是看到有人摆擂台你也照样看得很精神,有时兴起还会上去打一架不是吗?”
  我欲哭无泪,命中犯小人,还犯了个处处克着我的小人。
  后来,后来嘛我实在累得不行就干脆趴桌上和周公下棋去了。
  再后来我还是棋品太差被周公踢了出来,眯开眼时眼前一片温热,鼻尖沾着淡淡的冷香,我眨了一下眼,瞬间清醒。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这柔滑的触感应是上好的锦缎才能有的。黑色为底,金线描边的落红漫樱,图案色彩富丽典雅,绚烂细腻,鲜艳华丽,给人一种金碧辉煌般的雍容华贵。而着以这身衣服的主,好像只有那么一个人。
  “……要是骆丘赢了呢?”耳边传来说话声,因为有些模糊所以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不会。”上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怕会惊扰到什么一样。
  “难说,他很难缠,甩开了又马上会攻过来,严肃青不一定对付得了他。”
  “的确是这样,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骆丘还是缺少些经验。”
  “怎么说?”
  上面一声轻笑,“仔细的看。”
  ……
  没了交谈的声音,但周围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杂碎声,仔细辩听好像是在外面。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骆丘和肖锦瑟已经打完了?而且是骆丘最后赢得了挑战盟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