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丢丢 更新:2021-02-17 16:12 字数:4782
“二少爷可真是用心良苦啊。”美人从榻上坐了起来,看来是封莫如完画了。“这么多的画说到底您都只是在画同一个人吧。”
封莫如放笔的手一顿,随即淡然一笑,竟是默认了。
那美人又冷笑,眼底是深深地不甘,她忽然朝我走来。
“容小姐好福气啊,有这么个妙人儿为你牵肠挂肚,要是奴家有这好命定当是要以身相许的。”
“可人家是容莲,眼中入不得人,心里头更不可能放得下他人。”
这句话是面无表情的岳玲荷说的,果然吧,我就知道这小祖宗没有那么单纯。
“你就是岳玲荷?”封莫如的眼睛刺到岳玲荷身上,我看着都有些发怵。“小心说话,要再有下一次我定要你还百倍的代价给莲儿。”
小子我可当真没白疼你,这几月受的气就你这句话可好过了不少。
岳玲荷白着脸,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愣了愣才清醒过来,她这儿受了气,等南宫令知道了只怕我要受更大的气了。
“莲儿,回来!”
我踏出去的右脚停了停,回头冲他抽了抽嘴角算是笑。
“我得跟着回去……明天大会上见啊!”
回到画舫上我没进舱,因为觉得见到岳玲荷的脸会坏了我的心情,于是就心安理得的坐在船头捧着从封莫如那儿顺过来的一盘李子饯和少游拉近关系,只苦了赵嬷嬷在里面伺候。
晚上我用过饭便窝在房里背内功心法,等背到第五遍人就来了。
“今天见了封莫如?”声音是这个声音没错,可怎么听着有点怪。
“这是个意外。”又不是我要去划船,也不是我要去看他作画的。
“……”
身后没再有声音,我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撞到他的眼睛,有一瞬我没了心跳。
那不是怒,也不是嘲讽,眼眸里竟是一片沉寂的黑茫,像是有某种极深浓的情绪就要破开那片黑暗而出,可眼神又太过清明,总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下一瞬就会哭出来一样。
心里头怪怪的,有一种闷闷地潮湿感。习惯了他平日里那般慵懒散漫的笑,即使是那种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都比此刻如此陌生的他来得好,这让我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你……我、我又没呆多久……那个,岳玲荷跟你说了什么……”颠三倒四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自家以外的人叫你莲儿吗?”他的声音说不出来的别扭,艰涩的让我更不舒服了。“原来他的所有美人图都只是在画你?”
“什么啊,他又没画过我……”他以前叫我莲儿被我打过一顿,就有一段时间没敢叫过,后来这小子武功在我之上我打不过他了,也只好由着他叫。至于美人图,他是从第一眼瞧见我开始就想我入他画了,但我从来没如他愿过。
那些美人儿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倾城尤物,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有时候他物色不到满意的人,隔个一两年才作一次画也不稀奇,而且画到现在没有一幅是带重的……突然我意识到一件事,画是不带重的,但个个都看着眼熟的原因是每一幅画都含着我的影子和神韵,仔细一回想那些美人多少有些地方是和我有相似的。
“当年你要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他来提亲了吗?”
这完全是个巧合嘛,我可以解释。但我看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我又何必要解释?这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见我不说话,眼神摇曳的厉害。我看着不太舒服,下意识的蹙起了眉,他的眼神就骤然定住,片刻垂下了眼再抬起时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我明白了。”
我一愣,你明白什么了?
他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转身便走。
喂,你不传内力给我了?岳玲荷没向你告状吗?……走就走吧,还莫名其妙弄得我郁闷的不行,什么事啊这都……
心里头不舒服,一闭眼就是那张苍白到悲伤却异常美丽的脸,害我一宿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赵嬷嬷进来看到我时被吓得直抽气。
“才一晚上不见,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
“……没睡好。”
“真是……今天可是要见人的啊。”她说着拿出了南宫令上次给的那套衣服,“来,穿上这个。”
“做什么?”我不解的看着赵嬷嬷。
“难道你想穿着布衣就出去?”
“有什么问题?我从到无月宫第一天起就是布衣着身的。”
“可宫主说今儿个要见都是大人物,怕你这身衣服会让你觉得委屈……”
我冷笑一声,委屈?今天才知道我委屈了?
“我说过要出去见人了?”我挑起眉,就是要忍不住冷笑,“我不穿,放回去。”
“可这……”
“你跟他说我今天就不打算出去了,而且布衣没什么不好,我习惯了。”
习惯真是太可怕的东西,粗布麻衣已是习惯,绫罗绸缎早成了过往。
容莲这两个字的影响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因为还是有人不认识我的。
“怎么走路的,眼睛瞎了不成?!”
眼睛可能是不太好,但还不至于瞎,不然怎么能看到会说话的猴子。
“哎,这是哪家的丫头,模样居然生的这般好?”
猴子旁边有一个长的人模人样,眼睛却滴溜溜转的堪比耗子。
“借过。”我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要以前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了都。
“走什么,你还没给我们公子道歉呢!”猴子一把拽住我。
容莲竟落得谁人都能碰的地步,要我道歉,凭你早了不知道几百年了,何况又不是我的错。
“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
“什么?”猴子听了竖起头发,“小小一个丫头竟然敢说我们的不是,你主子是哪个?胆子不小嘛!”
“不知道。”
我说的是大实话,岳玲荷那边我是不打算去伺候了,所以我的确是不知道。
但眼前两个人以为我在耍他们玩,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立刻就被点着了。事实上我也真没把他们放眼里。
那猴子身手不错,倒有些功夫,但下手绵软无力一看就知道是个只会摆弄漂亮招式的绣花枕头。若我尚有内力在,对付他绰绰有余,但偏偏我只有南宫令给的两成,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拆了三十招也未见分晓,而我的体力因为服毒的关系已差了早年一大截,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喘气了。上一次对付骆丘之所以没那么累,那是因为根本没拆到十招就被骆丘制住了。
我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飘忽,原因是我在耗子的手上看了一抹银光,该死的,不至于这么点事儿就要置人于死地吧?
正想着,一分神猴爪就掐上了我的脖子。
我心口一颤,难道容莲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吕公子,你可知你手上的这个人是谁?”有一道明明脆生生却故意压低的声音从上面飘来。
那两人一抬头朝我后面的上方看去,皆是一愣,猴子差点都松了手。
“我劝你的侍从最好赶紧放手,不然等封二少一会到了只怕二位不会有好果子吃。”
“什……”猴子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才出了一个字右手就被飞来的宣纸片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鲜红的血溅出时伴随着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边的吕公子看着脸也白了,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啧,反应这么慢。”
这声音太熟,我猛地一回头先入眼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封莫如,再向上看去是有着一张娃娃脸的严孤鸿。
他见我看他,回看了我一眼但又匆匆别开,眼神闪烁的厉害。
突然有一样柔软的东西擦过我的脸,原来是封莫如拿了帕子给我擦去脸上溅到的血。
“怎么武林大会不去看,跑这来干吗?”
“没见着你,所以来看看。”封莫如一边细细的擦着,一边回答。
“有毛病。”我斜瞪等了他一眼,“我一个下人去不去又不重要。”
“莲儿,我说过你是容四小姐,别自降身份。”
呃……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怪异,寻过去看就看到严孤鸿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索性夺过了封莫如手上的帕子胡乱擦了一通。
“别这么擦,擦坏怎么办?”
“坏了最好!”我把帕子扔回他手里,转身看着那两个自己送上门的倒霉蛋。“姑奶奶我今天心情不好,算你们倒霉。”
耗子一听立马识相的一骨碌爬起来跪到我面前,叠声喊着“姑奶奶饶命……”
不错不错,让我回想起了以往作威作福的感觉。
“嗯……你们……”
“容莲,快出来!苍者和骆丘打起来了!”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冲进了院子。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在,这个人就必定要拖着我一起凑热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认定了我和他是一类人的。
南宫令果然不是带岳玲荷来看着玩得那么简单,就知道他逾窥盟主的位置很久了,先是断掉容家这次终于以无月宫的名义来明着要了吗?而君观自然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不知会不会有好戏可看。
我本来想捡个角落可以看就好的位置,但天何时从过人愿了?这双子安不好好走上雅座,偏要施以轻功掠过重重人影回到他的座位上,引人瞩目也就算了还要拖着我不放,于是乎几乎人们的视线都从场上缠斗的两人转到这里来了。
“那不是容莲吗?”
“容莲?!”
“真是容莲!”
已经有人认出来了,该死的双子安根本就是故意的!
“双子安,你这是要置莲儿于何处?”封莫如跟过来,微皱峨眉质问道。
双子安一愣,好像这才注意到封莫如的存在。
“这不是封家二少爷吗?怎么跑我们这来了,你们封家的位置可在对面啊。”随即他又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是追着容莲过来的吧,你看我都糊涂了,你……”
我毫不客气的踩了喋喋不休的某人一脚,世界清静了片刻。
接着看他们打啊,都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那万世一出的妖怪。
“容小姐何不也上台一试?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容家的剑法是如何的不堪一击啊。”
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我寻声望过去是几张陌生的脸,估计是我以前就不屑去搭理的小门小派,好啊,现在是谁都可以跟我叫板了!我嗓子眼冒火,实在是没忍住就上去抽了那人四个耳刮子。
因为我冲出去太快,封莫如他们没有防备,那个不要命的家伙见我猛冲过去的气势甚是彪悍一下也愣了,等我抽完他脸他才反应过来。
他反手要打回来就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片薄薄的花瓣给切了手指,四根手指齐根而断,由于速度太快力道太狠,一时间竟连血都没来得及涌上来。没等他感到痛叫出来,就有一个人提着我的领子把我带到了另一处的雅座上。
我闻到了淡淡的,有些熟悉的冷香。
“真是会惹事的主。”肖锦瑟不冷不热的泼了一句。
“她要不会惹事就不是容莲了。”身后一声嗤笑,琼华松开提着我领子的手。
我一时没站稳往前冲了一下,有一种还没缓过来的感觉。
琼华坐回位子上,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诧异我没有反应。
“……怎么突然变乖了?”坐在岳玲荷旁边的琼英奇怪的问道。
不是我变乖了,任谁从盛怒中被人突然拎起来在半空转了一圈都会没方向的。
“刚刚还抽了别人四个耳光,现在就没声音了……嗯?那骆丘不赖嘛。”肖锦瑟抿着酒转向台上两人。
“骆丘可是个全才,那把白玉笛既能当装饰用又能当刀当剑使,看来苍小者要费些功夫才能挡得住他哦。”琼英倒是笑得没心没肺的。
“要不也给你打一把?”琼华摇起扇子,一脸看戏似的表情看着苍者在下面瞎蹦跶。
“你上哪儿去弄第二块那么大能打出一把笛子的千寒玉?”
“谁说要用千寒玉了,作梦吧你。”
眼看琼英的剑已出鞘,肖锦瑟一粒花生又将它推了回去。
“每次都动刀动剑烦不烦啊?到底是看苍者打还是看你们俩上演一出兄妹恩怨?”
琼英瞪一眼肖锦瑟,拉起岳玲荷坐到敬天祥那一桌去了。
“骆丘那么难对付,可也不见苍护法有动真格的打算……”一直不参与这边谈话的敬天祥看着下面顺口问道。
“有道是宫主之命不可违啊。”琼英剥起花生,从中掰开一见红衣就用内力震出,第一颗落到自己嘴里,接着第二颗转了一个弯直射肖锦瑟拿在手上的瓷杯。
肖锦瑟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手势一高抿口酒,花生贴着杯低划过又向着琼华去了。
琼华挑起眉,扇着扇子,姿势不变就借着扇出的风将花生的轨迹再次变了。